通鑑記載
孝宗紹統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聖成孝皇帝淳熙十二年(金大定二十五年,公元1185年)
春,正月,乙酉,金太子以金主在上京,免群臣賀禮。
太子自守國,深懷謙抑,宮臣不庭拜,啟事時不侍立,免朔望禮;京朝官朔望日當具公服問倏,並停免。至是群臣當賀,亦不肯受。
丁亥,金主宴妃嬪、親王、公主、文武從官於光德殿,宗室、宗婦及五品以上命婦與坐者千七百餘人,賞賚有差。
己丑,廣西提舉胡廷直言:“邕州賣官鹽,並緣紹興間一時指揮,於江左永平、太平兩寨置場,用物帛博買交趾私鹽,夾雜官鹽出賣,緣此溪洞之人,亦皆販賣交鹽。近雖改行鈔法,其本州尚仍前弊。”詔經略司及知邕州陳士英措置聞奏。既而經略司言:“初置博易場,以人情所便;而博易交鹽,亦祖宗成法。請只嚴禁博販等不得販鬻交鹽,攙奪官課,餘仍舊。”從之。
盧部言:“明州東錢湖溉田五十餘萬畝,昨緣茭草延蔓,開淘茭葑,堆積沿湖山灣,遂成葑地,資教院僧承佃,墾成田三百餘畝。恐有人戶以增租承佃為名,培疊增廣,有妨積水。請將彼處葑地不許請佃,仍開為湖,庶免向後堙塞。”詔勾昌泰相視開湖。
宰執言諸州獄案有督促十餘而未報者,帝曰:“自今不須催促,多則愈玩,只擇其怠慢者懲之。”帝卯,潼川運司以岳霖稽緩,特降一官。
初,青羌努兒結,越大渡河,據安靜砦,侵漢地幾百里。龍圖閣直學士、四川制置使留正,密授諸將方略,壬辰,擒努力兒結以歸,盡俘其黨,青羌平。進正敷文閣學士。
癸巳,王淮等請湯思謙與六院差遣,帝曰:“思謙退縮,其弟不可與在內差遣。”淮等言:“思謙作兩郡皆有可稱,不知與提舉何如?”帝曰:“在外不妨。編修官湯碩,亦與外任。”
甲寅,金太子如春水。
二月,庚申,金太子還都。
丁卯,帝語王淮等曰:“自唐、虞而下,人君知道者少;唯漢文帝知道,專務安靜,所以致富庶。自文帝之外,人君非唯不知道,亦不知學。”淮等曰:“道從學中來。”帝曰:“知學者未必盡知道,但知學者亦少。”淮等曰:“若唐太宗末年,浸不克終,豈是知道!”帝曰:“人君富有天下,易得驕縱。”淮等曰:“若治安日久,每事留意,則是愈久愈新。”
帝又曰:“天下全賴良監司,若得良監司,則守令皆善。”淮等曰:“監司、郡守,皆在得人。”帝曰:“先擇監司為要,若郡守亦當選擇。卿等今後除授監司須留意。”又曰:“近日來郡守亦勝如已前。若是資序已到,其人不足以當監司、郡守,則監司且作郡守,郡守且作通判,亦何害!”
淮等因問興居,帝曰:“朕尋常飲食亦不敢過。”淮等曰:“《易》於《頤卦》稱謹言語,節飲食。”帝曰:“觀頤,觀其所養也。”
壬申,吉州乞將旱傷最重太和、吉水、廬陵縣見欠夏稅,並與蠲放,從之。
癸酉,金主以東平尹烏庫哩思列怨望,殺之。
丙子,殿中侍御史陳賈言:“財計之入,率費於養兵,然所得常不能贍給;而自將佐等而上之,則有至數十倍之多。姑取殿、步兩司言之,殿司額外,自統制而至準備將,凡一百二十員,而數內護聖步軍全添統制三員,步司額外,自統制而至準備將,亦一十八員;兩司歲支,除逐官本身請俸外,供給茶湯猶不下一千萬緡。養軍之須,固已不訾,而額外重費,又復如此,無惑乎財計之不裕也。且以增創額外,謂可儲養將材耶?然諸將或有闕員,未見取之於此;若謂其人不足以備採擇,則高廩厚俸,自不宜輕以與之。請軫慮國計,責實政,將內外額名色一切住差;其在冗食之人,宜賜甄別。如有可備軍官之選,則存留以俟正官有闕日補之;或其人不任使令,亦請隨宜沙汰,勿使渾雜,無補國事。”從之。
丁丑,金主如春水。
三月,乙酉,進封皇孫擴為平陽郡王。
辛卯,禁習渤海樂。
是春,詔制舉免出註疏。
夏,四月,丙辰,侍讀蕭燧言:“廣西最遠,其民最貧。在法,民年二十一為丁,六十為老。官司按籍計年,將進丁或入老疾應免課役者,縣役親觀顏狀注籍,知、通案丁簿,考歲數,收附銷落,法非不善。奈並海諸郡,以身丁錢為巧取之資,有收附而無銷落。輸納之際,邀求亡藝,錢則倍收剩利,米則多量加耗。一戶計丁若干,每丁必使之折為一鈔,一鈔之內,有鈔紙錢,息本錢,糜費公庫錢,是以其民苦之,百計避免,或改作女戶,或徙居異鄉,或舍農而為工匠,或泛海而逐商販,曾不得安其業。請令帥臣、監司措置行下,從收附銷落之制,革違法過取之害。如或仍前科擾,即令按劾。”從之。
己未,金主仍至上京。
右丞相烏庫哩思忠曰:“鑾輿駐此已閱歲,倉儲日少,市買漸貴,禁衛暨諸局署多逃者,有司捕置諸法,恐傷陛下仁愛。”金主納之。
辛未,右正言蔣繼周言:“南庫撥付戶部,於今二年,而南庫之名尚存,官吏如故。請今戶部將南庫廢並,其官吏並從省罷。案太宗分左藏北庫為內庫,並以講武殿後封樁庫屬焉,又改封樁庫為景福內庫。近年南庫分為上、下,尋並上庫入封樁庫。今所存南庫,系前時下庫。”帝曰:“盡廢必至淆亂,可以左藏西上庫為名,官吏可與裁減。”於是諸路歲發南庫窠名錢一百九十八萬餘緡,改隸本庫。後又改稱封樁下庫,仍隸戶部焉。
壬申,金主曲赦會寧府,放免今年租稅。百姓年七十以上者,補一官。甲戌,以會寧府官一人兼大宗正丞,以治宗室之政。
金主謂群臣曰:“上京風物,朕自樂之;每奏還都,輒用感愴。祖宗舊邦,不忍捨去,萬歲之後,當置朕於太祖之側,卿等毋忘朕言。”丁丑,宴宗室、宗婦於皇武殿,賜官賞賚有差,曰:“尋常朕不飲酒,今日甚欲成醉,此樂不易得也。”宗室、宗婦女及群臣、故老,以次起舞進酒。金主曰:“吾來數月,未有一人歌本曲者,吾為汝等歌之。”其詞道王業艱難及繼述之不易,至慨想祖宗,宛然如睹。歌畢,泣下,群臣宗戚捧觴上壽,皆稱萬歲。諸夫人更歌本曲,如私家之會。既醉,金主曰:“太平歲久,國無征徭,汝等皆奢縱,往往貧乏,朕甚憐之。當務儉約,無忘祖宗艱難。”因泣下數行,宗室親屬皆感泣而退。
是月,邊諜言西遼假道於西夏以伐金。帝密詔吳挺、留正議之,周必大勸帝持重,勿輕動。既而所傳果妄,帝謂必大曰:“卿真有先見之明。”
五月,丁亥,臣僚言:“諸處夏稅和買,止有折帛、折錢二色;惟安吉縣獨多折絲、折帛、折綾,民間困於輸納。朝廷以其既納紬絹,又以細絲織綾,許以粗絲織絹,謂之屑織;自前任顏度申請改屑織為絲絹,遂使此邑重困。續經邑民詣闕陳訴,已仍許納屑絹,而夏稅產絹,猶用細絲。乞令產絹亦依舊用粗絲織造。”從之。
庚寅,地震。
尚書左司郎官楊萬里應詔上書曰:“南北和好,逾二十年,一旦絕使,敵情不測。或謂金主北歸,可為中國之賀;臣以中國之憂,正在乎此。將欲南之,必固北之,或者以身填撫其北,而以其子與婿經營其南也。論者或謂緩急淮不可守,則棄淮而守江,是大不然。既棄淮矣,江豈可得而守!陛下以今日為何等時耶?金人日逼,疆場日擾,而未聞防金人者何策,保疆場者何道,但聞某日修禮文,某日進書史,是以鄉飲理軍,以乾羽解圍也。
“臣聞古者人君,人不能悟之,則天地能悟之。今也國家之事,敵情不測如此,而君臣上下,處之如太平無事之時,是人不能悟之矣。故天見災害,春正月日眚無光,若兩日相摩者,茲不曰大異乎?然天猶恐陛下不信也,春日載陽,復有雨雪殺物,茲不曰大異乎?然天恐陛下又不信也,五月庚寅,又有地震。天變頻仍,而君臣不聞警懼,朝廷不聞咨訪,臣不知陛下悟乎否乎?
“古者足國裕民,惟食與貨。今之所謂錢者,富商、臣賈、閹宦、權貴,皆盈室以藏之,至於百姓、三軍之用,惟破楮券耳。萬一如唐涇原之師,因怒糲食,蹴而覆之,出不遜語,遂起朱泚之亂,可不為寒心哉!
“古者立國,必有可畏,非畏其國也。畏其人也。故苻堅欲圖晉,而王猛以為不可,謂謝安、桓沖江左之望,是存晉者二人而已。異時名相如趙鼎、張浚,名將如岳飛、韓世忠,此金人所憚也。近時劉珙可用則早死,張栻可用則沮死,萬一有緩急,不知可以督諸軍者何人?可以當一面者何人?而金人之所素畏者又何人也?
“願陛下超然遠覽,勿以天地之變異為適然,勿以臣下之苦口為逆耳,勿以近習之害政為細故,勿以仇讎之包藏為無它。以重蜀之心重荊襄,使東西形勢之相接;以保江之心保兩淮,使表里唇齒之相依。姑置不急之務,唯專備敵之策,庶几上可消夫天變,不下墮於敵奸。
“然天下之事,有本根,有枝葉。臣前所陳,枝葉而已;所謂本根,則人主不可以自用。人主自用,則人臣不任責。《傳》曰:‘水木有本源。’聖學高明,願益思斯民為本源者。”
時帝臨御久,事皆上決,宰執唯奉旨而行,臣下多恐懼顧望,故萬里於疏末言之。
太常丞徐誼亦諫帝曰:“人主日聖,則人臣日愚,陛下誰與共功名乎?”帝不能用。
辛卯,以福州地震,命帥臣趙汝愚察守令,擇兵官,防盜賊。
壬寅,金主次天平山好水川。
癸卯,金遣使臨潢、泰州勸農。
庚戌,帝謂王淮等曰:“聞總司糴米,皆散在諸處,萬一軍興而屯駐處卻無米,臨時豈不誤事?可便契勘。大抵賑糴可逐歲循環備荒,若樁積米,須留要害屯軍所在,庶軍民皆有其備。”
六月,甲寅,金主獵近山,見田壠不治,命笞田者。
庚申,金皇太子允恭薨。金主命太子妃及諸皇孫服喪,並用漢儀。
太子天性仁厚,嘗奏曰:“東宮賀禮,親王及一品皇族皆北面拜伏,臣但答揖。望聖慈聽臣答拜,庶敦親親友愛之道。”金主從之,遂為定製。
一日,侍宴於常武殿,典食進粥。將食,有蜘蛛在粥碗中,典食恐懼失措。太子從容曰:“蜘蛛吐絲,乘空忽墮此中耳,豈汝罪哉!”在東宮十五年,恩德浹人者深。及卒,侍衛軍士爭入臨於承華殿下,聲應如雷,百姓皆於市門巷端為位慟哭。時諸王妃主入臨,多從奴婢,奴婢頗喧雜不嚴,樞密使圖克坦克寧遣出之,身護宮門,嚴飭禁衛如法,然後聽入,從者有數。謂東宮官屬曰:“主上巡幸未還,太子不幸至於大故,汝等此時以死報國乎?吾亦不敢愛吾生也!”辭色俱厲,聞聲肅然敬憚。
皇孫金源郡主瑪達格哀過甚,克寧諫曰:“哭泣,常禮也。身居冢嗣,豈以常禮而忘社稷之重乎?”召太子侍讀完顏匡謂曰:“爾侍太子日久,親臣也。郡王哀毀過甚,爾當固諫。謹視郡王,勿去左右。”金主聞克寧嚴飭宮衛,謹護皇孫,喜其忠誠,愈重之。
壬戌,淮東總領吳琚奏:“欲將鎮江都統司諸軍官兵日前所欠激賞鋪、軍須子鋪布帛錢並與除放,庶幾官兵得其全請贍家。此令一下,足以感士心,足以正師律,足以戒掊克,足以示陛下知行伍之微,恤士卒之至。”帝曰:“軍政刻削,楊存中以來便如此,可依琚所奏。”仍降指揮,其它有無似此去處及別有侵刻營運錢等,並詔還之。
丙寅,金烏庫哩元忠罷為北京留守。金主責之曰:“汝強愎自用,覬權而結近密,汝心叵測,其速之官!”
己巳,臣僚言:“臣聞一定不易之謂法,循習引用之謂例,故昔人嘗守法以廢例,未嘗用例以廢法。今天官諸選,條目猥多,法例參錯,吏奸深遠,法無已行而或廢,例有已行而必得,此其為弊,固非一日。請詔銓部,凡七司所行之事,條法具載分明,可以遵用;而偶無已行者,並令長貳、郎官據法施行,若於法窒礙而偶有已行之例,並不得引用。”從之。
丁丑,帝謂宰執曰:“秋季在近,獄案有稽緩者,可擇數事議行遣。今州郡職事,弛慢不一,難為一例,須知寬猛相濟,政是以和。前此岳霖降官印榜,行下已久,誨爾諄諄,聽我藐藐,豈可不明賞罰!使賞罰不明,朝夕諄諄,無益也。”是日,諸路監司、帥臣以所部郡守考察臧否上,惟浙東未具聞,帝曰:“近來廢弛事多,須當懲戒,帥臣鄭丙、提舉勾昌泰各降一官。”
秋,七月,壬午朔,金賜太子謚曰宣孝。
癸未,臣僚言:“淮上州軍,逐處皆有樁管米斛,健康、鎮江大軍屯駐,又有總司錢糧。惟太平州、採石鎮沿江要害去處,去歲民間艱食,州郡必無儲備,聞淮上去秋成熟,淮人多有載米入浙中出糶不行。今來秋成在近,望先支降本錢付總領所,及時和糴。”詔:“趙汝誼於健康務場見樁管會子,委官就採石倉措置。”
詔罷荊門軍浰河、武寧、黃泥稅場,以前知軍陸洸言豪民買撲擾民故也。
壬寅,內藏庫奏和州、無為軍、常德府所欠分錢,乞再限一季起發。帝曰:“近日和州卻以三千緡賂內侍求免。事覺,所免只五千緡,卻用三千緡屬託,謂何?”王淮等對曰:“其意以為可長久得免,故不憚一時之費。”帝曰:“守臣張士儋、張臨、趙公頤,各展二年磨勘,更與展限半年,須管發納數足。”
吏部言:“二廣考試補攝官人,請依本部銓試出官指揮,將考校到合格人,以十分為率取五分。”從之。
先是廣東提舉韓璧言:“二廣兩薦之士,許試攝官,謂之‘試額’;二年再試,謂之‘待次’;累至三試,謂之‘正額’;然後就祿,或任鹽稅,或受簿尉,至有闕官之處,雖待次亦得以濫授。其試攝程度,大略如銓試之五場,自非雜犯,雖文辭鄙俚,亦在所錄,僥倖太甚。請自今一如銓試法,下吏部勘當。”而有是請。
甲辰,罷常德府、復州稅場,從提舉趙善譽之請也。乙巳,罷江都、泰興、山陽、天長、高郵稅場,從提舉趙不流之請也。帝曰:“此皆有益於民之事,日行一事,歲計則有餘矣。”
臣僚言:“竊見浙運耿秉,近因屬邑版帳錢額太重,乞與屬郡評議,將額重處量減,詔從其請。兩浙版帳錢額之重,實與江西之月樁相似,二浙州郡亦自窘匱,就諸縣之額太重者與之斟酌,縣有毫釐之減,則民有毫釐之惠。若諸路得一賢轉運使,則不待冠蓋交馳,而裕民之說行矣。望出此疏付版曹,行之浙運,更令耿秉與諸郡守臣悉心講究,次第行之,諸路得為楷式;更願陛下不惜少裨版曹,以蘇民力。”從之。
戊申,金主發好水川。
八月,甲寅,監察御史冷世光言:“監司歲出巡閱,吏卒誅求,所過騷然,一縣之中,凡數百緡僅能應辦,否即捃摭生事。請明詔諸路監司,今後巡閱,力革此弊,所用隨行吏卒,各於州郡差撥,逐州交替。”從之。
丁巳,帝諭宰執,二廣鹽事當並為一司。王淮等曰:“外議,並司後恐廣西漕既不預鹽事,即無通融錢物,或至支吾不行。”帝曰:“如此,須更商量,蓋天下事全在致思,思之須有策。窮則變,變則通,譬如弈棋,視之如無著,思之既久,著數自至。”
辛酉,詔:“提領封樁庫所支降會子,付淮東、淮西、湖廣總領所,並充今年和糴樁管米本錢支用。”
壬戌,詔:“封樁庫支降會子,委浙西提舉羅點和糴。”
乙丑,詔曰:“朕惟差役之法,為日蓋久;近年以來,又創限田之令,可謂備矣。然州縣奉行不公,豪貴兼併太甚,隱寄狹戶,弊端益滋。一鄉之中,上戶之著役者無幾,貧民下戶,畏避棄鬻,至不敢蓄頃畝之產。莫若不計官民戶,一例只以等第輪差,如此,則不惟貧富均一,且稅籍之弊不革而自去。可令戶部、給舍、台諫詳議聞奏。”
丙寅,提舉常平茶鹽公事趙恐朝辭,帝曰:“鹽事利害稍重,凡事可親臨,勿容官吏滋弊。至贓吏,不可不按。”
癸酉,知建康府錢良臣奏:“秋教按閱禁軍,路鈐、訓武郎胡斌,恃酒無禮,望賜罷黜。”帝曰:“胡斌素多口,以舊在潛邸,故略假借,乃敢輒犯階級,可降兩官,放罷。”
甲戌,秦焴奏德安府巡檢張革,慢棄本職,於公所詈前任守臣,乞罷黜。帝曰:“此風不可長。放罷輕典,更降兩官。”
丙子,詔蠲會稽借貸官米。
九月,甲申,詔蘭溪借過常平錢收買稻種,並蠲放。
金主次遼水,召見百二十歲女真老人,能道太祖開創事,金主嘉嘆,賜食,並賜帛。
己酉,還中都,臨宣孝太子於熙春園。
丙戌,國子祭酒顏師魯請獎進節義之士,帝然之。
辛卯,禮部言:“太史局與成忠郎楊忠輔所陳曆法異同,請差監視楊忠輔同太史局不乾礙官測驗施行。”帝曰:“日月之行有疏數,故歷久不能無差。大抵月行道遠,多是不及,無有過者。至日可遣台官並禮部官看驗。”乃命禮部侍郎顏師魯監視測驗。
先是忠輔言:“南渡以來,嘗改造《統元》及《乾道》二歷,皆未三年,已不可用。目今見行《淳熙歷》,乃因陋就簡,苟且傅會而已,驗之天道,百無一合。《淳熙歷》朔差者,自戊戌以來,今八年矣。忠輔因讀《易》,粗得大衍之旨,創立日法,撰衍新曆,凡日月交會,氣候啟閉,無不契驗。今己巳歲九月望,月蝕在晝,而《淳熙歷》法當在夜。在晝者蝕晚而不見,在夜者蝕早而見,若以晝夜辨兩歷之是非,斷可決矣。”故有是詔。尋命官測驗,是夜,陰雲,不見。
壬辰,臣僚言:“吏部差注知州,請並令長貳同共銓量其人材堪與不堪應選,保明聞奏。或前任有過犯者,亦酌其輕重,為之去取,其人材不堪應選者,即予報罷,庶幾不致冒濫。”詔:“自今吏部差注知州,同共銓量,先次保明聞奏。”
癸巳,起居舍人李巘言:“郊禋之際,命官行事,皆所以尊天禮神;贊導之吏,利於速集,往往先引就位以待行禮。立俟既久,筋力有限,徙倚疲頓,或至倒側,及當行禮,多不如儀,肅敬之誠,何從而生!”帝曰:“此說誠然。朕往在潛邸為亞獻時,催班亦早,時風緊簾疏,頗覺難待。況百官既無幕次,又立班太早,所謂雖有肅敬之心,皆倦怠矣。蓋引班吏只欲早畢它事,寧顧時之未可,今只須先二刻催班。”
丁酉,郭杲申襄陽府木渠下屯田二麥數,帝曰:“下種不少,何所收如此之薄?可令郭杲細具因依。”帝又曰:“所在屯田,二麥於六月終,稻穀於十月終,可具數聞奏,仍先申尚書省。”繼以湖廣總領趙彥逾、知襄陽府高夔、京西運判劉立義、鄂州江陵副都統閻世雄奏襄、漢之間麥稻熟時,乃詔二麥於七月終,稻穀於十一月終,具數聞奏。
中書門下省言前知綿州史祁,得替之日,將本州見在錢指為羨餘,獻總領所,希求薦舉,詔史祁特降一官,放罷。
冬,十月,丙辰,諭建康府副都統閻仲曰:“朕惟將帥之弊,每在蔽功而忌能,尊己而自用,故下有沈抑之嘆,而上無勝算之助。殊不知兼收眾善,不掩其勞,使智者獻其謀,勇者盡其力,迨夫成功,則皆主帥之功也。昔趙奢解閼與之圍,始令軍中有諫者死,及許歷進北山之策而奢許諾,卒敗秦師,卿當以奢為法。”仍刊石給賜殿帥以下。
金尚書省奏親軍數多,宜稍減損,詔定額為二千。宰臣退,金主謂左右曰:“宰相年老,艱於久立,可置小榻廊下,使少休息。”
庚申,詔:“兩淮並沿邊州軍歸正人請占官田,昨累降指揮與免差稅賦;今限滿,理宜優恤,可自淳熙十三年為始,更與展免三年。”
甲子,金主謂宰臣曰:“護衛年老,出職而授臨民,字尚不能書,何以治民!人胸中明暗,外不能知,精神昏耄見於外,是強其所不能也。天子以兆民為子,不能家家而撫,在用人而已。知其不能而強授之,百姓其謂我何!”
乙亥,知隆興府程叔達請將淳熙十年分百姓未納稅苗蠲放,其上供及分隸之數,自行管認。帝曰:“不虧公家,又有利於百姓,可依奏。仍令出榜曉諭。”王淮曰:“以此觀之,州郡若得人,財賦自不至匱乏。”帝曰:“此須守臣自不妄用。若妄用,何以表率胥吏,使財賦有餘!”
十一月,甲申,司農少卿吳燠言:“宜令有司集議,冗食之吏散在百司者,務從減省,先自省部始。若夫不急之官,宜汰之兵,亦可以次第省廢,其於大農歲計,不為小補。”帝曰:“遽然省罷,人必怨懼。可行敕令所參照條法,合省減人數,且令依舊,俟離司或事故,更不作闕。其合減兵卒,亦許存留,如事故更不差撥。”
前將作監朱安國言:“文思院製造,有物料未到者,轉移以應急切之須。願明詔,自今文思院製造,不得轉料。又,皇城司差親從官二人充本院監作,動輒脅持,邀取常例,宜罷差。”帝曰:“然。親從官誠宜罷之。”
以知漳州黃啟宗清廉律己,撫字有勞,除秘閣,再任。
庚寅,金葬宣孝太子於大房山。
金主欲加以帝號,問於群臣,翰林修撰趙可對曰:“唐高宗追謚太子宏為孝敬皇帝。”左丞張汝弼曰:“此蓋出於武后。”遂止。乃建廟於衍慶宮。
戊戌,金以皇子曹王永功為御史大夫。
辛丑,冬至,郊。先是詔史浩、陳俊卿陪祠,皆辭。
十二月,庚戌朔,加太上皇尊號“紹業興統明謨盛烈”八字,皇太后“備德”二字。壬子,王淮等賀冊寶禮成。帝曰:“前日慈顏甚歡。”淮曰:“陛下奉親至誠,載籍所未聞。”帝曰:“太上賜朕銷金背子一領,但色差淺,此便是昔人斑衣。來歲慶壽日,更服以往。”淮等曰:“洵盛事也。”
癸丑,尚書右司郎中何萬言:“今之風俗,視舊日侈,此家給人足不能如往時也。本朝自淳化後,已號極治,仁宗深慮風俗易奢,景佑二年詔:‘天下士庶之家,非品官無得起門屋;非宮室寺觀毋得彩繪門宇;器用毋得純金及表里用朱;非三品以上及宗室、戚里家毋得金棱器及用玳瑁器;非命婦毋得金為首飾及真珠裝綴首飾、衣服;凡有床褥之類,毋得用純錦繡;民間毋得乘檐子,其用兜子者,舁無過四人;非五品以上毋得乘鬧裝銀鞍。違者,物主、工匠並以違制論。’令請考其違戾於禮法者,開具名件,嚴立禁戢,始自中都,以至四方,則用度有制,民力自寬。”詔禮部參照景佑詔書並見行條令討論聞奏。
甲寅,茶馬司言宕昌馬場歲額所管,皆是遠蕃入中,其間多蹄黃怯瘦之類,若行排撥,必致損斃。令於西和州置豐草監,並宕昌良馬監,務應歇養。
金樞密使圖克坦克寧請立金源郡王為皇太孫,以系天下之望,曰:“此事貴果斷,不可緩也。緩則起覬覦之心,來讒佞之言,豈惟儲位久虛,而骨肉之禍恐自此始矣。”金主以為然。戊午,詔起復皇孫金源郡王瑪達格判大興尹,進封原王。
庚申,知成都府留正以病告,帝曰:“留正病,可即擇人知成都。”王淮等薦趙汝愚,帝曰:“朕亦思之,無如汝愚,其處事不偏,可任也。”
癸亥,權發遣簡州丁逢朝辭,論今日財賦,窠名之數多,養兵之費重,民力有限,而州縣之吏,並緣名色,巧計侵移,重困民力,請嚴行禁止。帝曰:“卿到簡州,當遵守所言。”
丙寅,金左丞相完顏守道,左丞張汝弼,右丞鈕祜祿額特喇,參知政事張汝霖,坐擅增東京諸皇孫食料,各削官一階。
丁卯,湖北提舉趙善譽言:“江陵府高陂河渡,請盡廢官課,聽從近便居民各以舟船渡載,庶幾豪民不得專其利,而民力無迫脅阻滯之患。”從之。
甲戌,金主謂宰臣曰:“太尉守能,論事止務從寬,犯罪罷職者多欲復用。若懲其首惡,後來知畏;罪而復用,何以示戒!”
金主聞有司市面,不時酬直,怒監察不舉劾,杖之,以問參知政事程輝,輝曰:“監察君之耳目,所犯罪輕,不贖而杖,亦一時之怒也。”金主曰:“職事不舉,是故犯也。杖之何不可?”輝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乙亥,忠翊郎、殿前司左翼軍統制盛雄飛,特降兩官,送隆興府居住,以不親臨教閱,添置回易,泉州以其事來上,故有是詔。
丙子,金主謂宰臣曰:“原王大興行事如何?”額特喇對曰:“聞都人皆稱之。”金主曰:“朕令察於民間,鹹言見事甚明,予奪皆不失常,曹、豳二王弗能及也。又聞有女真人訴事,以女真語問之,漢人訴事,漢語問之。大抵習本朝語為善,不習則淳風將棄。”張汝弼對曰:“不忘本者,聖人之道也。”額特喇曰:“以西夏小邦,崇尚舊俗,猶能保國數百年。”金主曰:“事當任實。一事有偽,則喪百真,故凡事莫如真實也。”
金主嘗與宰臣議古有監軍之事,平章政事襄曰:“漢、唐初無監軍,將得專任,故戰必勝,攻必克。乃叔世始以內臣監軍,動為所制,故多敗而少功。若將得其人,監軍誠不必置。”金主嘉納之。
是歲,知龍州王偁上《東都事略》。
詔舒、蘄二州鐵錢監歲鑄並以二十萬貫為額。
本年年表
大事記 源平壇浦大合戰
北宋開始廢除新法。
2月4日金世宗在上京光德殿大宴宗親、宗婦及五品以上命婦,連同陪客共1700多人,賞賜不等。
4月20日(日本文治元年三月二十四日),日本壇浦海戰(下關海峽一帶)爆發。源氏大軍對平氏集團盤踞的最後據點發起猛攻,雙方各出動數百艘戰船和數萬大軍在海上激烈廝殺,平氏的軍隊最終徹底全軍覆沒,從而為“<##wiki-term##>源平合戰源平合戰”畫上了句號。戰鬥中,作為平氏傀儡的年僅7歲的安德天皇也投海自盡,象徵天皇皇權三神器之一的寶劍也隨之消失在大海中。
5月11日金世宗等在皇武殿打馬球,準許士民觀看。
12日金世宗下詔在速頻、胡里改兩路猛安下選30謀克為3猛安,移置於率督畔窟之地。
20日金大赦會寧府並免當年租稅。
27日金世宗離開上京,回燕京。
6月20日金世宗派人到臨潢、泰州等地勸農。
7月金世宗到天慶四年(1114)九月金太祖誓師伐遼之地(今吉林省扶餘縣石碑崴子屯)憑弔,並樹立“大金得勝陀頌碑”以為追念。正面為漢字,背面女真文字。
11月8日金廷下令禁止上京等地在大雪日及野獸懷胎之際行獵。
本年 金廷免去會寧府2萬頭豬的年貢。
出生 阿方索二世(胖子)Afonso II O Gordo,1185年4月23日出生,葡萄牙國王(1211年-1223年在位)。
逝世
阿方索一世阿方索一世·恩里克斯逝世,獨立的葡萄牙的第一個國王(1139年-1185年在位)。
路爵三世逝世,原名Ubaldo Allucingoli,(1097年生於盧卡—1185年11月25日卒於維羅那),於1181年9月1日至1185年11月25日在位為羅馬教宗。
平宗盛逝世,(生卒1147年—1185年7月19日),日本平安時代後期的武將。平清盛的三子及繼承人。最高官位為從一位行內大臣,因其所領導的平氏一族後來敗退到屋島,一般稱之為“屋島大臣”。後來在源平合戰(史稱治承·壽永之亂)中的壇之浦之戰戰敗後被源賴朝下令斬首。
平教經1185年4月25日逝世。(生卒永曆元年(1160年)-元歷2年3月24日)是日本平安時代末期的武將。平清盛之弟平教盛的次子。母為藤原資憲之女。本名為國盛。從五位下・能登守。平家的猛將。在屋島之戰中射殺了義經四天王中的佐藤繼信。在之後的壇之浦之戰追殺源義經迫使源義經連跳8船而逃。最後平教經是挾著兩個源氏方的武士跳海而亡。
歷史大事
金皇太子完顏允恭卒
大定二十五年(1185)六月,金皇太子完顏允恭因身體羸弱,政務繁重,得疾病危。庚申,不治病卒。
留正誘捕奴兒結
淳熙十一年(1184)八月,吐蕃穹齊青羌因饑荒,欲連結奴兒結入宋境虜掠。奴兒結不從,率眾入宋界,表示願意歸順。四川制置使留正委陳子長、王宗廉前往安靜寨(今四川石棉西北)犒賞,並解送奴兒結至制置司。十二年正月,陳子長設宴招待奴兒結族人,醉之以毒酒,又故意支賞不平,激其忿怒釁斗,官兵從而戮之,誅殺二十八人,生擒奴兒結。奴兒結在押送途中,絕食死於雙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