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作品
主要有詩集《時間的外遇》《夜的狐步舞》《自然書》等,以及隨筆集《此心安處》等。主編詩歌選本《21世紀中國詩歌檔案》《大河風》,以及《三蘇》刊物。曾獲第三屆河南省文學獎。
作品原文
秋天的碎花影子
梧桐葉還在落,世界
在變冷。一個遊動小商販
喊著:冰糖葫蘆!熱花生!
漫不經心地在經一路上逆行
我也逆行,迎著秋風
努力尋找溶解在記憶里的碎花
影子。“繼續對彼此、友誼
和風格保持敬意吧。”
除此我們還能留下什麼
你們像兩隻鬥雞,世界本來就
夠破了,你們還掐著
要是一個人知道應該怎么做
或假裝做什麼,那有多好
我們都不想被另一副眼鏡注釋
但另一個身上有另一個我
鏡子,我們的獲救之舌
我們的普魯斯,只是源於
內心之河。在塵世上
我們跟天氣一樣,來了又走了
繼續那奔涌的流水吧
真的別在乎什麼,夜深了
我小心地寫下這些素體詩
只是把秋天的腳步放慢,放慢
我也想作王維不是杜甫,但是行嗎
彎道上,王維和明月都不見了。
車速開到60。空調Ⅱ。2009。秋不是秋。
我們還在漫遊。似乎沒什麼可看。
“我也想作王維,不想作杜甫……”
你略微嘆息,看見烏鴉和窗外扒掉的青山。
這是北方很解人意的山。有松間,
夜可攬明月,或舉著高腳杯做風月吟。
我不情願地說到挖掘機,它的鐵爪,
是激進主義者的狗牙。涌煙塵。
車顛簸起來,路途帶來一絲的不安。
我隨手打開CD,播音正說著礦山暴力,
我想起中午說到的資本,資源,
開採和分割像兩個黑詞,飾演掠奪的
鬼把戲。你沒有戲角兒,分不到一根鳥羽,
“作不了王維,那就得杜甫一樣瘦。”
我把車停下來,找一片淨石坐,
其實杜甫的《野望》,本意是想忘憂。
那能忘的了嗎?有人修改青山,
沿途到處溝壑,鏟你的草還收了你的小河。
胖知了、瘦知了都在問,你知不知道,
地上的蟋蟀們在叫著:秋——秋——
墓地
我在林間走著,像要找到自己的遊魂,
這裡的濕涼適合懷舊和生長黴菌,
無名事物散落一地,恍若夢途上瞬息的星譜,
散亂,但不混亂;單數,不是複數。
我敬畏它們,像敬畏那些連微笑也純粹的人。
這些樹適宜作我的朋友,不適宜作我
風月的女人。我走著,不帶天線地走著,
灰色的被契刻過的石頭鎮壓了身體裡的噪音,
我開始忘記,似乎又被提醒:“你來,
你最終會來這裡。”世界還殘留我一根肋骨,
我的話劇,我沒畫完的漫畫……
沁涼漫過脖頸,我回頭重新編排這些碎舞。
視線
神道,哎,我們的視線
在神道上再次被青灰色石馬抬高,
我們能看到什麼?遠的
遙遠;近者是當下,是暗。
一隻鳥,在樹梢做著自由體操。
卦攤在輕談,命別無選擇,
瞎眼人正把亮光交給睜眼人,
他說:“你要躲躲,到一個無
人煙的地方。“這主意不錯!
我擔心時間,它不會還給你簡易房,
不還給你石子路和慢下來的手錶。
它是一根栓著自己的繩子,
纏緊一團黑。請借給我一把刀,
有寒光的……神道上有石刻,
我觸摸到溝壑,涼。
我佩服那些線條,時而流暢,
時而中斷,像苦生活,像河。
這線條是真實的,我忍不住點菸,
呼吸,離開。哎,這人間刻痕。
祠堂
我拜隱喻的灰塵,
在一個深邃的小院裡。
時間褪掉彩繪和語言的皮,
我站在卷棚下,深呼吸。
一些木質氣味,一些虛擬暗示。
罵我的人,在修正我,
給我理由和菸斗。
我注定有一個時間的山坡,
讓已屆不惑的靈魂,
種上詩歌,和生活的小夜曲。
一切都在游離,我想,
這並非過錯。世界傾斜著,
我也選擇遠行。砸碎所有鐐銬,
未來,即真理。
波浪從各個方向湧來
這時,波浪從各個方向無來由地向我湧來,
它浩渺的潮動像是喚醒我落在大地上的灰色影子。
我不知道那些影子會否給停過的島嶼和渡船以風景,
給一個人填補過空洞。水浪湧來又在岸邊消失,
讓我忽然想起,2002年5月的北京未名湖,我在那裡
坐的久了,有一種跳下去的莫名慾念。不,是萬念
俱無。我揉揉不大的眼睛,什麼也沒看見,
貌似一個遊絲般的聲音在輕呼:下來嗎?下來吧。
此後我發現一個影子和影子的影子一直跟著我翻譯我,
它替我打開了旅行箱、陰天和所有經歷過的女人。
我將背負對世界的憂慮和迷戀前行,偶爾還會像現在
躺在茅草地上夢死一次,把影子留給風情的鳳凰島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