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雲龍[大河報原常務副總編]

1963年,他是河北省的高考文科狀元,北京大學中文系的高才生,畢業後卻成了豫東平原某農場的殺豬匠。

“文化大革命”初期,他是北京大學名噪一時的紅人,位列聶元梓之後,號稱“北大第一嘴”,但一夜之間,卻主動辭去所有職務,退出紅衛兵組織。

1974年,他被打成“現行反革命”,背著85條“反動言論”,被投進看守所,本以為必死無疑,卻在1979年安全釋放。

記者生涯

15年後,他成為主辦河南大河報的四大元老之一,是這份中原地區第一都市報的靈魂人物,卻在其鼎盛期無奈離開,在同仁看來,這“標誌著一份報紙一個時代的終結”。

此後,他也像那些理想滿懷的年輕人一樣,為了尋找一個可以做新聞的地方,東奔西走,最極端的例子是居然在一年之內連跳3家媒體。

2004年8月,這位61歲的老先生,就任河南商報顧問。他當“顧問”,既顧且問,親自採訪、親自寫稿,然後親自編版,依然是帶著一幫年輕記者,繼2004年10月捅出“巨能鈣含雙氧水事件”,2006年3月又率先報導河北“聶樹斌冤殺案”,以至於有人評論“河南在全國有影響的重大新聞,全讓老馬給做了”。

老馬,就是馬雲龍。這位以非黨人士身份一直主管新聞的大河報原常務副總編,在河南日報報業集團,向有“狂人”、“怪人”之稱,但私下裡,年輕的記者編輯們,卻因其狂和怪,親切地稱之為“馬老爺子”。

回顧往事

文革的影響

從造反派領袖到青年農民

所謂命運,不過是人生中諸多偶然的累積。

馬雲龍之所以來到河南,並且成為今天河南新聞界的扛鼎人物,和40年前那場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直接相關。

1966年初夏,“文革”狂飆席捲全國,北京大學成為全國運動的風暴眼,中文系三年級學生馬雲龍脫穎而出。這位曾經的河北省高考狀元,博覽群書,兼具口才,大小集會頻頻露面,登台一呼,應者雲集,“北大第一嘴”不脛而走;進而作為北京大學惟一學生代表,進入首都紅代會常委會,成為14名常委之一。雖然不久之後,這段經歷讓他終生懊悔,但當時,年輕氣盛的馬雲龍一時領風氣之先,飽嘗靈魂革命、思想鬥爭之快感。

但是,隨之而來的一場武鬥,將他從“斗出一個新天地”的夢幻之境拉回殘酷的現實。1968年3月28日深夜,北京大學的“新北大公社”率先向“井岡山兵團”發起攻擊,大打出手,是為全國高校“文革”武鬥之始。“3·28武鬥”暴露了所謂“革命”的另外一副真實面目,馬雲龍大夢方醒,第二天早上即在北大三角地貼出聲明:即日起辭去紅代會所有職務,徹底退出紅衛兵組織。

自此,紅極一時的造反派頭目變成徹頭徹尾的逍遙派。上午泡在寂靜冷清的 圖書館,啃讀列寧全集;下午去頤和園游泳;晚上則和來自各系的逍遙派們辯論政治、議論時局、交流讀書心得。這種“神仙”般的日子持續到1968年底的畢業大分配。

“學軍”生活

軍宣隊控制下的畢業分配,一切變得非常簡單,軍代表手中名單一念,數千名學生踏上行程,分赴祖國各地“接受工農兵再教育”。馬雲龍捲起鋪蓋,來到了千里之外的河南省太康縣解放軍第一軍的部隊農場,打土坯,燒磚瓦,蓋房子。然後,他被分配在炊事班,順理成章地學會了殺豬。

兩年之後,“學軍”結束,按照全國統一政策,這批大學生理應分配工作,但患有“意識形態過敏症”的河南卻執行了更左的政策:“學軍”之後再“學農”。

“學農”生活

農場裡的七百多名大學生就像“老三屆”中學生一樣,進村入戶,插隊農村。馬雲龍這次被“分配”在長葛縣南席公社古城村,開始和農民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又是兩年過去,1972年“學農”結束,這批早就離開學校的大學生就地找工作。有門路的去了鄭州和許昌,馬雲龍舉目無親,他的去處是長葛縣教師進修學校。

從首善之區北京到豫東平原農場,繼而是不為人知的古城村;從紅衛兵領袖到被改造的大學生,到農場炊事員,繼而荷鋤而作的青年農民,最後是縣進修學校教員——雖然依舊關心時事,雖然堅持晴耕雨讀,馬雲龍還是深深感受到了政治風潮對於個人命運的無情撥弄。

“九·一三事件”的影響

1971年的“九·一三事件”,對於昔日革命的狂熱追隨者、如今散落各地廠礦村寨的馬雲龍們,不啻一記當頭棒喝。

當副統帥林彪命殞蒙古的訊息傳到河南,正在學農的大學生們驚詫莫名。馬雲龍說,“我們當時先是震驚,然後就是憤怒和屈辱,是發現自己被愚弄之後的憤怒和屈辱。”

同時,農場就業、農田耕作的最底層經歷,則促使馬雲龍開始用自己的大腦思考,開始用懷疑、審視甚至質疑的眼光打量他所廁身的這個世界。但是,也正是這種獨立的姿態,給他帶來了一場牢獄之災。

牢獄之災

1974年底,馬雲龍在大小場合的言論被好事者收集起來,計85條,隨即被上邊定性為“反黨、反毛主席、反中央文革”。他旋即被隔離審查,然後確認為“現行反革命”,1975年1月10日,他被關進看守所。

先是在長葛縣,後又轉到許昌專區,一關將近兩年,就是不判刑。看守所的“待遇”不如監獄,吃不飽飯,見不到家人,馬雲龍忍受著“火燒火燎一樣”難以抑制的飢餓,忍受著獨居囚室的煎熬。更糟的是,鐵窗外風聲一天緊似一天,傳來的全是壞訊息:批林批孔、評法批儒、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等等。他漸漸地絕望了,感覺自己出不去了。

“那幾年經常夜不能寐,只是在琢磨怎么死才能體面一點,才能有人的尊嚴。甚至動過念頭,寧可一頭撞死,也不能讓他們五花大綁勒著脖子押赴刑場。此外,就想如果有機會,臨死前最後一句話怎么說,說什麼內容。”

事態仿佛如他所料,1976年9月9日,毛澤東去世,馬雲龍在裡面的感覺是“形勢急轉直下”。10月1日深夜,他忽然被叫起連夜提審,主審員換成了法院院長,而且是連軸轉不間斷的審訊。他意識到“凶多吉少,可能要殺人,可能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於是,馬雲龍拿出當年的辯論本領,以法院院長為聽眾,將那些“罪狀”挨個反駁,直將每次提審變成了辯論會。連續6天下來,85條“罪狀”還沒過一遍。

10月6日,也是在一夜之間,審訊突然結束。“三天之後,站崗的衛兵悄悄打手勢告訴我,中央抓了4個人,他問我知不知道哪4個,我明白了,告訴他是王張江姚,他很驚訝。從那天開始,只要他站崗,他就從食堂偷偷給我帶饅頭,從視窗扔進來。”

“四人幫”雖然打倒,但馬雲龍尚有12條“反對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言論。因此,他又在號子中度過了兩年“不殺也不放”的日子。

1979年初,馬雲龍被告知“免於刑事起訴”,1月19日,他走出許昌地區看守所,兩個月後平反。

重獲自由

他將恢復自由的1月19日當作自己的第二個生日。有關方面曾打算把他樹成“張志新式的與‘四人幫’鬥爭的典型”,他三言兩語就回絕掉了,原因很簡單,他不願意再被左右,只想要自由。

他又回到了長葛縣,這讓當時的縣領導甚感為難:“你雖然平反了,但我們縣這些年大會小會批馬雲龍,1974年批林批孔、1975年批鄧反右傾、1976年批四人幫,都要把你馬雲龍捎上。現在你又回來了,我們怎么向民眾解釋呢?你還是走吧。”

馬雲龍去了鄭州,當年一位農場同學介紹他到省圖書館工作。5年之後,也就是1984年,還是由同學的推薦,他調進河南日報,當上了一名記者。

從業經歷

重新開始

這一年,馬雲龍整整40歲。

“蒼蠅老虎一起打”

自1968年興沖衝來河南,已經16年過去,當年的熱血青年如今年屆不惑。但是,失去的只是懵懂,得到的卻是徹悟;變化的亦只是容顏,不變的仍然是激情。

敢於揭發

他自告奮勇去老山前線採訪;他報導了當年轟動一時的長沙漂流,並且策劃組織了黃河漂流隊,和那些血性男兒一起出生入死,被他們尊為“政委”。更為難得的是,進入河南日報不久,在黨報體制內,他屢有“出格”之舉,有一次竟將考試舞弊的副廳級幹部拉下馬。

因為強烈的道義擔當,底層生存所賦予的民間立場,以及對新聞的摯愛與執著,馬雲龍很快贏得同行的敬重。

事業的初步成功

1995年2月,在領銜創辦洛陽晚報之後,馬雲龍重回河南日報社,與王繼興、龐新智、馬國強3位昔日同僚一起,共同籌辦大河報。當時的鄭州報業市場上,鄭州晚報一家獨大,年廣告收入8000萬元,而偌大的河南日報只有3000萬元。4位主辦人抱成一團,豪氣乾雲,決心奪回市場霸主地位。

馬雲龍的職務是副總編輯,直接分管采編業務。他帶領著同樣理想滿懷的編輯記者,以這張新報紙為陣地,東拼西殺,“既打蒼蠅,也打老虎”。

大河報之所以會有爆發式的發展,兩年之後全面超過鄭州晚報、奠定中原老大地位,馬雲龍等4人及其麾下的那批年輕的新聞信徒們,功不可沒。

直到現在,初創期瀰漫整張報紙的那種衝動與激情,仍令後來者懷戀不已,有人甚至直接將其稱為“馬氏風格”。

“馬氏風格”的最大特點就是“蒼蠅老虎一起打”。

那是在一次全國都市報總編輯會議上,一位頗具聲名的報社老總說,現在輿論監督環境不甚理想,我們只打蒼蠅,不打老虎。馬雲龍當場反駁:“錯了!既要打蒼蠅,更要打老虎!也許有時候打不了老虎,但是我們永遠不能聲明放棄打老虎的權利!”

主要事跡

敢說敢做

他是這么說了,他更是這么做了。

1997年夏,河南省委宣傳部組織了一個“學三講”讀書夏令營活動,組織全省“學三講”中的青少年積極分子到香港、澳門遊玩。可是大河報記者採訪中卻發現,30名營員中,居然有28人是省市縣各級宣傳部的官員,真正符合青少年身份的只有兩人。這稿子發不發?編前會上,主導意見是“這是直接批評我們的直接上級,算了吧,不發了。”馬雲龍坐不住了:“這是好新聞,當然要發。”兩下爭執之際,馬雲龍當場操起電話,按了免提鍵,給當時的省委宣傳部長林炎志家裡打電話。他在電話里將稿子讀完,林炎志靜默片刻說,“宣傳部也要接受輿論監督。我的意見是發出來。”

第二天,這條破天荒的新聞在頭版頭條刊出。

類似的事情多了,“馬雲龍一見好新聞就興奮”、“馬雲龍做新聞,六親不認”之類的說法開始傳開。甚至有部下在辦公室當著馬雲龍的面,半是玩笑半是感慨地脫口而出:“你就是一堂吉訶德!”馬雲龍聞聽此言,哈哈大笑。

“張金柱”事件

回想起來,馬雲龍帶領眾弟兄打掉的最大一隻老虎可能是張金柱,以至於直至今天,“張金柱”仍然是駕車撞人逃逸者的代名詞。

1997年8月24日晚上,鄭州市開發區公安分局政委張金柱醉酒駕車,將蘇氏父子撞翻,11歲的蘇磊當場死亡,父親蘇東海捲入車底,被張金柱的座駕拖著狂奔,留下一條1500米的血路。

從這天晚上直到第二年2月26日張金柱被執行死刑,馬雲龍貼身指揮記者江華等人,對此案做了4個月的連續報導。張金柱臭名遠揚,大河報也因此名動全國,4個月下來,發行量一路飆升3倍。

事業中的挫折

但是,成也在茲,敗也在茲。就在馬雲龍心無旁騖、帶領部下步步向前之時,他的路也越走越窄。

2000年12月25日,洛陽東都商廈一場大火,305人亡於火海。馬雲龍坐鎮指揮,以《悲慘聖誕夜 橫禍降洛陽》為題,當夜將這一重大新聞獨家發出,受到有關方面批評;

2001年2月27日,刊發《靚女包圍醫改會》,捅出中國醫藥界痼疾,某部門大為光火;

2001年3月26日,轉載新華社稿件《周口外商氣得直哭》,被斥為“損害河南形象”;

之後,他再也沒有邁進大河報辦公室的那個門。

再返江湖

重返的無奈

大凡受過牢獄之災、半生困頓的知識分子,無外乎三種歸宿:一是被整怕了,從此閉嘴,安度餘生,甚至開始風花雪月;二是矯枉過正,要以今天之左來掩蓋當年之右;第三類就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反而更加義無反顧。

屢挫屢奮的馬雲龍當屬第三類。

離開大河報之後,他回到河北老家,侍奉年邁臥床的父親,略盡孝心。之後,他重返江湖。

但是,他無處可去,於是流浪和跳槽成了這位老報人的無奈選擇。

他擔任過香港文匯報河南辦事處主任,獨家報導了柘城縣農村愛滋病;他甚至還南下珠海,為珠海晚報出謀劃策;直到2004年8月,他才在河南商報稍微安身。

接下來就是“巨能鈣含雙氧水”、“聶樹斌被冤殺”、“任文輝冤獄”等一個個重大新聞,從這個不甚為人所知的報社連珠炮般地捅出。

河南新聞界的人都知道,站在這些報導後面的,就是馬雲龍。

做一名良心記者

2004年11月16日下午,在記者初稿的基礎上,馬雲龍親手編寫、五易其稿的調查報導《消費者當心:巨能鈣有毒》確定第二天見報。巨能公司河南分公司經理來到馬雲龍辦公室,開口承諾只要稿子不發,給他個人100萬元,至於報社要多少可以自己開價。馬雲龍不露聲色,沉著應對。一小時後,來自某要害部門的說情電話打了進來。

馬雲龍決定編版印刷流程提前3個小時,晚上11點之前報社所有人員下班回家,同時安排網路編輯迅速向全國100多家報社傳送稿件,爭取第二天全面開花。

當天深夜,商報的主管單位負責人接到指令,指派5個雷射照排人員趕來強行改版。但是,整個商報社人去樓空,3層辦公樓漆黑一片。有馬雲龍坐鎮,他們來晚了。

與此同時,編輯記者們下班之後並沒回家,而是興沖沖趕往印刷廠,運送報紙。

第二天清早,當看到費盡周折的報導終於重磅推出,有的編輯記者激動得哭了。

此後,巨能公司聲稱河南商報誣衊中傷,要動用法律手段。馬雲龍有理有據,毫不退讓,隨即寫出7點聲明;同時,他帶著大河報和鄭州晚報的記者,千里迢迢,趕往天津和河北滄州,一路調查,從生產車間追到供貨基地,不僅掌握了巨能鈣含有雙氧水的鐵證,更調查出使用工業級雙氧水的確鑿事實。

不過,巨能公司卻偃旗息鼓了,馬雲龍策劃的第二輪報導才未發出。據說,為了打官司,巨能公司請了多位專家仔細研讀稿件,結果專家的結論是“這官司沒法打。”

為冤案平反

2006年1月19日,鄭州多家媒體報導了河北在逃嫌疑犯王書金在河南滎陽落網的訊息。2月底,河南商報記者從警方得知,王書金主動交待自己曾在河北省石家莊市鹿泉縣孔寨存旁的玉米地犯下一起強姦殺人案,但鹿泉縣警方卻稱此案已破,“兇手”聶樹斌早已於10年前被執行死刑。

聞聽此信,馬雲龍當機立斷,帶領記者趕往河北廣平,前後去了4次,遍訪聶家父母、辦案律師和河北警方。2006年3月17日,河南商報頭版頭條《一案兩凶 誰是真兇》將這一沉年冤案兜底托出,輿論一片譁然,3天之內,新浪網的網友評論高達7萬多條。

自我思索

礙於種種限制,重歸江湖的馬雲龍無法全力出擊。

很多時候,他首先要考慮的不是新聞,而是如何才能繼續在新聞一線安全地呆下去,如何不失去現在的機會,不致再次“流浪”。

因此,他把自己的目標壓得很低,“巨能鈣調查、聶樹斌冤殺案,這樣的新聞,兩個月做出1個,一年能做6個,就是我的理想”。

至於親自採訪、寫稿、編版、寫評論,馬雲龍認為是“為了自己良心上的平衡,同時也讓後人知道,我們這一代人不是沒有努力過。”

人物性格

性情剛硬

還是在大河報時,馬雲龍有一張“工作照”,背景不是辦公室,而是鄭州街頭。光頭墨鏡、T恤衫牛仔褲,腰間配一腰包,身後是麾下幾位手持長槍短炮的攝影記者;他本人雙手叉腰,站在馬路中間,面目冷峻,威風凜凜,勢不可敵。

他的昔日部下都知道,這只是“六親不認”的馬雲龍,並不是“讓人喜歡”的“馬老爺子”。

首先,馬老爺子一有好新聞就興奮,一興奮就要和大家喝個痛快。馬雲龍自己也承認,“總編不過是個記者頭兒,活幹完了,乾高興了,弟兄們一塊喝酒去!”

1995年10月15日,1歲半的小女孩李恆掉進建築工地深達8米的地樁洞裡,300名民警展開了幾個小時的大營救,大河報攝影記者陳更生拍回了獨家照片。照片沖洗出來之後,陳更生很興奮,但是,馬雲龍比他還要興奮,連聲叫好。當整整3個版的現場圖片報導全部編妥,馬雲龍從家中拿來兩樣東西,一手拎著的是劍南春,另一手是一條三五煙。

其次,老爺子雷厲風行,作風硬朗,有時急了還會罵人。

1998年1月12日上午,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宣判張金柱死刑,馬雲龍離開法院時已是9點多,這時當天的大河報還沒上報攤,就在等這條訊息。在回報社的車裡,馬雲龍用手機給編輯部口授稿件,有一個詞說了幾次,編輯都沒聽清,馬雲龍那個急啊。同車的劉書志說,“雲龍急眼了,那個詞重複一遍就罵一句‘傻B’,他連罵了6個‘傻B’!”

待人溫情

2002年底,大河報舉行春節團拜會,邀請馬雲龍參加。馬雲龍在河北老家侍候重病的老父親一年了,幾乎沒在鄭州呆著,也就答應了。他沒想到的是,編輯記者們一見推門進來的是一年半沒見面的老馬,全體起立,鼓掌10分鐘!

和馬雲龍共事近20年的劉書志深知,新聞硬漢馬雲龍也有溫情的一面。

2001年5月馬雲龍離開大河報之後,陷入長時間的苦悶,於是和報社的幾個哥們在一起,關起門來喝酒。劉書志親眼看到黯然神傷的馬雲龍無法自持,兩度落淚,“突然地痛哭,涕淚長流,然後又突然地收住眼淚”。

馬雲龍自稱,在鄭州他有3個生活圈子:一是同事和部下;二是因為特殊經歷結識的民間思想者;第三就是“報社看大門的、司機班的司機、印刷廠的師傅”。在第三個圈子裡,他們都叫他“馬哥”,一見面,“馬哥,喝酒去”,“馬哥,最近有事沒有?有沒有誰欺負咱?有的話咱打他去!”

與當事人結緣

因為採訪聶樹斌案,他去了4次聶家,並和“可憐的”聶父聶母結下感情。他告訴兩位年邁的老人,等到聶樹斌平反那一天,他會專程到他們兒子的墳前,為他掃墓獻花。

在報導周口二級警督袁文龍被山西臨汾關進冤獄一案時,他再次承諾,只要袁文龍獲釋,他就要親自開車把他從臨汾接回周口老家。

還是在河南商報,在編寫一篇無良中介將無辜農民騙到海外做苦役的稿件時,看到這些中原農民淪為“現代農奴”,他潸然淚下。

不屑於功名

但在另外一些場合,馬雲龍則被視為“狂人”和“怪人”。

多年以前,馬雲龍就有了副高職稱,此後,他一直拒絕參評。2000年,社長和總編強令他參加。誰也沒想到,評審會上,輪到馬雲龍個人自述時,他開口就說:“這評職稱在我眼裡就像大街上耍猴的一樣,敲一聲鑼,猴子就得翻一跟頭。現在你也別敲鑼,我也不翻跟頭。它對我什麼也不是,評上了我不高興,評不上我也不會難過。”

15分鐘的個人自述,馬雲龍三下五除二把這些意思講完了,又是揚長而去。

為事業繼續努力

採訪結束時,記者和馬雲龍有一段對話:

“你對自己的現狀滿意嗎?”

“非常不滿意。”

“在河南這么多年,你孤獨嗎?”

“非常孤獨。”

“我們永遠不能聲明放棄打老虎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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