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貌
在克里斯托弗·馬洛的著作<TragicalHistoryOfDoctorFaustus>(《浮士德博士的悲劇》) (1589)及十九世紀歌德的歌劇作品“浮士德”(Faust;1832)中有提到默菲斯托菲里斯作為惡魔的魔術師之間契約者,引誘人類墮落的惡魔,自稱為地獄之王路西法效忠。貌似直立的獅鷲獸,又有幾分似龍形,全身都覆滿了黑毛,又有一雙大大的翅膀。當他化身到人間時是以山羊的形態出現,不過頭上只有一支角,背上還有兩片蝙蝠般的小翼。當魔術師將自己的靈魂賣給了惡魔,即可達成自己的願望。
作為BOSS級魔使的梅菲斯托,實力是不可小視的。
據說他在還是天使時,戰功卓著,深受路西法的喜愛。反叛失敗後,他作為元老級的惡魔,更是運用自身的力量收買人類的靈魂。這位能夠在天空飛舞的魔神,對於天文,占星及氣象學的知識相當豐富,又善操火炎和幻覺的法術,除了會利用法術造成人類五覺的幻覺外,對於改變大自然的氣象才很拿手。坐騎為一雙頭龍的馬車,到處誘發人類的淫慾。
歌德筆下
梅菲斯特雖然是個惡魔,但是歌德將他設定為代表「為成大惡而行善者」,他剛登場的時候,並不是個恐怖的惡魔,而是一個身軀瘦弱,微微駝背,鷹勾鼻的 男子,瞼上浮著嘲笑似的笑容。不過他畢竟是個惡魔,能夠變成種種樣子,變成尨犬跟在浮士德身旁散步,或者變成旅行的學生待在浮士德的書房中。而在要與浮士德簽訂契約時,則是變身成西班牙的貴族。
與浮士德訂契約的場面相信是以《舊約聖經》中的〈約伯記〉為參考。契約的期限是到浮士德念出「啊啊!你真是美好無比!請你駐留!」為止。在那之前恢復年輕的浮士德經歷了種種的事件。
墨菲斯托作為《浮士德》里的反面主角,玩世不恭,誘人墮落,卻又不失冷靜、深沉、恢諧和機智,是個典型的虛無主義者的形象。墨菲斯托在自我介紹時說:“我是永在否定的精靈!一切事物只要它生成,理所當然就都要毀滅,所以還不如無所發生。你們叫這做破壞、罪行,簡單扼要說就叫做惡,這就是我本質的屬性。”
由來
梅菲斯特曾在很多小說,電影與遊戲內出現過,如暗黑破壞神,天使計畫,公主夢魘,魔王神官與勇者美少女等等。
梅菲斯特是德國詩人、作家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1749-1832)的著作《浮士德》中登場的惡魔。一般認為中古世紀德國民間流傳的故事中出現的梅菲斯特 (Mephostophiles)應該就是這個梅菲斯特的原型。
哥德所著的長篇詩劇《浮士德》取材於德國十六世紀的民間傳說,以兩場賭局(上帝和魔鬼墨菲斯托的賭局、魔鬼墨菲斯托和浮士德的賭局)和五個悲劇(浮士德所經歷的知識的悲劇、愛情的悲劇、政治的悲劇、美的悲劇和事業的悲劇)為框架。
兩個賭局
魔鬼與天帝打賭,魔鬼梅菲斯特否定人 和世界,天帝卻相信人的精神力量,“在他摸索之中不會迷失正途”;第二次打賭為浮士德與梅菲斯特賭賽、訂約,條件為魔鬼今生侍奉浮士德,死後靈魂歸魔鬼所有,這次打賭為浮士德上天入地提供了條件,也是對他精神力量的有力考驗。
五個悲劇
浮士德的精神探索共經歷了五個階段:
一是知識悲劇,說明陳舊腐朽的書本知識不是美,主要描寫浮士德在“返歸自然”中掙脫中世紀的精神枷鎖而獲得新生。二是愛情悲劇,說明低級的吃喝玩樂和個人的愛情生 活不是美。浮士德在這個階段經歷了貪戀情慾和克制欲望的矛盾,並從自我主義的泥淖中掙脫出來。三是政治悲劇,寫魔鬼引誘浮士德為封建小朝廷服務,浮士德識破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不是美。四是美的悲劇,寫浮士德追求與希臘美女海倫的結合,說明只有形式而無靈魂的古典藝術不是美。五是事業悲劇,浮士德終身探索, 最後發現與人民進行創造性的勞動,改造自然,創造自由國土才是美。
故事
上帝在天庭召見群臣,魔鬼梅菲斯特也如約而至。上帝問起浮士德的情況,梅菲斯特說浮士德欲望無窮,什麼也不能使他滿足,最終必將墮落。而上帝卻堅信浮士德雖然在追求中難免有失誤,但理性和智慧會讓他找到有為的道路。梅菲斯特不以為然,自信 能引誘浮士德走向墮落。作為否定的精靈出現在劇中的梅菲斯特,一開場就同天主打了一個賭,他決心要運用自己全部的計謀與力量,將浮士德博士的靈魂弄到手,並使這個靈魂下地獄。"於是他跟上帝打賭,無人能探測其深淺"的上帝同意了他的行動,上帝便將浮士德交給了他。浮士德斯博士是個博學多聞的人,所有的人類知識他幾乎都通曉。為了 滿足他的求知慾,他請了兩位魔法師來教他魔法。
在等待之際,有一善一惡的天使來找他,善天使忠告他這是危險的知識,希望他不要觸碰,但浮士德心意已定,不願更改。他學得很快,不久就對魔法運用自如。他召喚了惡魔梅菲斯(Mephistopheles),滿心以為自己已獲得控制邪惡靈魂的力量。
此時的浮士德已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者,悶在陰暗的書齋內,痛惜自己博覽群書,卻絲毫不能濟世救民,想一死了之。教堂復活節的鐘聲把他引到郊外,欣欣向榮的大自然和自由歡樂的人群使他深受鼓舞,重新喚回了他生的念頭。 浮士德把一條黑狗帶回書齋,黑狗現出人形,那便是魔鬼梅菲斯特。梅菲斯特告知他會出現只是因為浮士德已經背棄了神。梅菲斯特與浮士德那哥德式的充滿頹廢的書房,通過辯論激起浮士德的好勝心。浮士德向他訴說了受塵世束縛不能有所作為的痛苦,浮士德以靈魂為交易條件,他根本不相信所謂“來生”,便與魔鬼立下了 契約,要梅菲斯特留在他身邊二十四年,惡魔答應了。但梅菲斯特答應作浮士德的忠誠僕人,他的任務是絕對服從浮士德的命令,用各種法術讓這位對生活充滿厭倦的老博士重新獲得徹底滿足。讓他重新開始人生,條件是一旦浮士德對生活滿足而停止了奮鬥,說出“你真美呀,請停留一下!”他的生命就得馬上結束,而後, 他的靈魂即為魔鬼所有,死後做魔鬼的僕人。
梅菲斯特對這個約定毫不在乎,因為他不相信有永恆靈魂這回事。一旦浮士德對生活說出"你真美呀,請停留一刻",那么根據契約,梅菲斯特就將占有他的靈魂--他將成為魔鬼的僕人。於是,即便是可以無所不能的浮士德卻不能對讓凡人獻艷的生活說一句讚美.也許這樣的他比我們凡人更痛苦...
那位殷勤的僕人梅菲斯特是通過施展魔法來滿足浮士德的要求的。梅菲斯特用一劑返老還童魔湯使浮士德恢復年輕,在梅菲斯特的幫助下,他隱身戲弄教宗、竊取教會寶物、召喚亞歷山大的靈魂,用幻術讓他神遊古希臘並追求最美的女人海倫,最後又賦予他移山填海的偉力.魔鬼給了浮士德這么多,也只是為了占據他的靈魂等等,作了不少惡事。
梅菲斯特把外套變成一朵浮雲,載著浮士德週遊世界。他們先到萊普齊的一家酒店,參加了一些無聊大學生的胡鬧,浮士德對此毫無興趣。他跟著魔鬼來到“魔女之廚”,魔鬼想用愛情引誘他。面對魔鏡中的美女,浮士德心有所動,喝下了魔女的藥湯,變成了青春煥發的少年。
在教堂前,他邂逅了美麗的少女格雷琴,浮士德和梅菲斯特進入了一家鄉村酒館,當時那裡正在進行婚禮。浮士德被有一雙黑眼睛的美人迷住,梅菲斯特抓過一把小提琴演奏。舞者沉醉在這驚心動魄、詭秘懸疑、令人毛骨悚然的魔鬼般的音樂中,這婚禮集會成了狂飲鬧宴,瘋狂的舞者跌倒在草地上,作曲家以雙音的顫音表現了 梅菲斯特迴蕩在空中那不斷的笑聲。最後,夜鶯的歌聲唱起,強烈的欲望將他們擊垮,他們被淹沒在像大海一樣的洶湧翻騰的感情之中,立刻愛上了她。在魔鬼的幫助下,他很快獲得了格雷琴的愛情。為了能享受愛情的歡樂,格雷琴想用安眠藥讓母親沉睡,不料因藥量過大,毒死了母親。浮士德也因幽會受阻殺死了格雷琴的哥哥。格雷琴悲痛欲絕,竟發瘋了,無意識中溺死了她與浮士德的孩子,最終身陷囹圄。浮士德前來劫獄,遭到了格雷琴的拒絕。
魔鬼又把浮士德帶到了一個皇帝的宮廷里,讓他為這個腐敗透頂的封建統治者服務。浮士德建議發行紙幣,使王朝渡過了財政危機。皇帝得知浮士德深通魔術,便異想天開要浮士德讓古希臘美人海倫的幻影出現。靠魔鬼的幫助,浮士德果真把海倫召來。一見這個絕世美人與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談情說愛的情景,浮士德妒意大發, 將魔術的鑰匙觸到帕里斯身上,引起爆炸,海倫消失,自己也被炸昏。
魔鬼將他馱回書齋。對政治大失所望的浮士德轉而追求古典美。他的學生瓦格訥製造了一個“人造人”——何蒙古魯士。藉助小人兒所發的光,浮士德與魔鬼又來到 了古希臘的神話世界,和海倫結了婚,並生了個兒子叫歐福良。歐福良生來喜愛飛翔,渴望戰鬥,卻不幸墜地而亡。海倫悲痛萬分,不顧浮士德的苦留,騰空飛去,只留下她的衣裳托著浮士德回到北方。
在高山頂上,俯視浩瀚的大海,浮士德的心頭湧起一個龐大的計畫。他想移山填海,造福人類。此時,國內發生內戰,他受到魔鬼的慫恿,幫助國王平息了內亂,因此得到了海邊的一塊封地。浮士德率領人民著手改造自然,以建立一個平等自由的樂園。但有一對老夫婦不肯搬遷,魔鬼便派人燒了他們的小屋。
浮士德幹了不少壞事,這讓浮士德憂心忡忡。這時,憂愁妖女趁機對他吹了一口陰氣,使他雙目失明。魔鬼命死魂靈為浮士德掘墓,浮士德聽到鐵鍬之聲,以為是民眾在為他移山填海。想到自己正在從事的偉大事業,他終於滿足了,不由得脫口贊道:“你真美啊,請停留一下!”說完,浮士德依約倒地死去。
直到限期將至,浮士德才感到害怕。最後浮士德所希望的新國土建設完成時說出了那句話,惡魔終於獲得了勝利。最後,他要求梅菲斯特召喚特洛伊的海倫皇后陪他最後一段;在留下他的知識後,一群惡魔將他帶往地府。
兩個結局
1.正當梅菲斯特要將浮士德的靈魂帶往地獄時,天使們拋下的玫瑰花瓣,從天而降的玫瑰花雨化為火焰,驅走了梅菲斯特。而浮士德的靈魂獲救,天使將浮士德接到天庭,見到了聖母和格雷琴。天堂歡聲四起,眾天使為戰勝魔鬼,獲得浮士德的靈魂而高奏凱歌。
2.浮士德為了獲得自己心愛女性的愛和她永恆的青春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可後來浮士德卻背叛了她。最後浮士德被默菲斯托菲里斯丟入地獄,而浮士德心愛的女人則被天使接升上天。
形象意義
一般的印象是,梅菲斯特是作為對生命的否定的角色而出現的,他同天主、同浮士德的較量是生與死、善與惡之間的較量。但這只是表面的印象。如果我們能夠破除庸俗化的社會批判學的觀念,將作品作為一件藝術品來久久地凝視,就會感到那種膚淺的先入之見被徹底顛覆 ,作品的豐富層次逐一顯現。歌德在這部偉大的作品中要說的,是人性當中那個最為深邃的王國里的事。那個王國又是無邊無際的,對它的探索,是一切優秀的詩人的永久的題材。
那么,梅菲斯特,這個不可捉摸的、內心曲里拐彎的角色,他為什麼要同天主和浮士德打那 兩個賭?真的是為了否定生命的意義,否定人類的一切徒勞的努力,為了讓人的靈魂下地獄嗎?還是有不可告人的、正好相反的目的?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都如此的 自相矛盾、不可理解呢?為什麼他的話語裡面,有那么多的潛台詞呢?他引導、協助浮士德所創造的、轟轟烈烈的生命形態所呈現出來的東西,到底是有意義還是無意義?他和天主、和浮士德,到底誰勝誰負?
有多少人認為自己的生活很美好?有多少人可以面露笑容地說出對自己的生活很滿意?難道我們都和魔鬼梅菲斯特簽了契約?我們害怕我們的靈魂從此會被魔鬼占據?還是我們的靈魂已經被魔鬼占據了......?
哲學意義
浮士德形象的哲學意義主要表現在著名的“浮士德難題”以及面對這種困境所表現出來的“浮士德精神”上。歌德以深刻的辨證法意識揭示了浮士德人格中的兩種矛 盾衝突的因素,即“肯定”和“善”的因素與“否定”和“惡”的因素之間的複雜關係及其歷史發展過程,更以樂觀主義的態度表現了浮士德永不滿足,不斷克服障礙、超越自我,“不斷向最高的存在奮勇前進”的可貴精神。“浮士德難題”其實是人類共同的難題,它是每個人在追尋人生的價值和意義時都將無法逃避的“靈”與“肉”、自然欲求和道德靈境、個人幸福與社會責任之間的 兩難選擇。這些二元對立給浮士德和所有人都提出了一個有待解決的內在的嚴重矛盾。在《浮士德》中,這一矛盾貫穿了主人公畢生的追求,體現為浮士德的內心衝突和他與梅菲斯特的衝突的相互交織。從某種意義上說,浮士德的內心衝突同時也是他 與梅菲斯特的矛盾衝突的內化體現,而他與梅菲斯特的矛盾衝突則同時也是他內心衝突的外化體現。在與梅菲斯特這“一切的障礙之父”、惡的化身結為主僕相伴而 行之後,浮士德的前途可謂危機四伏,隨時都有可能墮落為惡魔的奴隸。但是,不斷追求、自強不息、勇於實踐和自我否定是浮士德的主要性格特徵,這使他免遭沉淪的厄運,實現了人生的價值和理想。而惡在這裡卻從反面發揮一種 “反而常將好事做成”的推動性作用。歌德辨證地看待善惡的關係,不是視之為絕對的對立,而是把它看作互相依存、互相轉化的關係,揭示了人類正是在同惡的鬥爭中克服自身的矛盾而不斷取得進步的深刻道理。這在詩劇的開頭上帝對善人須努力向上才不會迷失正途的議論,以及詩劇結束時天使們唱出的“凡是自強不息者, 到頭我輩都能救”的歌詞中都得到了明確的體現。
自述
梅菲斯特,他在自述中說,“我是永遠否定的精靈!”“是總想作惡,卻總行了善的那種力量的一部分。”梅菲斯特絕不是一個普通的魔鬼,因為他是一個考官、一個神通廣大的打手、一個學識淵博的惡靈、一個促進者。沒有梅菲斯特就沒有浮士德,進一步說,如果沒有這樣的梅菲斯特,就沒有如此的浮士德。歌德顛覆傳統的魔鬼形象,塑造了我們所見的這個叫做梅菲斯特的魔鬼,是為作品服務的,是為浮士德這個形象服務的。正如自述中所言,梅菲斯特代表著否定的力量,他否定人類的向上精神,不相信人類會那么執著去追求光明;他也代表著邪惡,引誘人墮落,用卑殘的手段使自己遂願。後者是傳統魔鬼形象的內涵,而前者則是歌德賦予梅菲斯特的新意義。正是梅菲斯特的不斷引誘,才使浮士德在一次次的墮落與失敗之後更加有勇氣挑戰新目標,不斷前進,愈挫愈勇。梅菲斯特與浮士德的關係有點像撒旦和人類始祖的關係——前者引誘,使後者失去現有的生活,逼迫後者去開拓新的世界。不同的只是,亞當與夏娃完全是被迫的,而浮士德身上還有一種自我認定的開拓精神。不斷地否定、質疑、引誘,梅菲斯特利用人類的弱點,想將浮士德拖下水,魔鬼的想法無疑是聰明的,因為他曉得人類最怕的就是溫柔的陷阱,最不怕的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但是,他引誘的是浮士德,而不是包法利夫人,所以,魔鬼失敗了,他本想將浮士德引向萬劫不復的墮落泥潭,卻促使浮士德不斷接近光輝的頂點。如果魔鬼引誘的是包法利夫人一般的人物,他幾乎肯定會成功,但是那就失去了一種意義——與命運永不停息的抗爭,向更加美好的未來的追索。如果把浮士德換成包法利夫人,這部作品也就失去了它的獨特價值,當然,我這么想是很荒謬的,因為歌德鐵定不會把浮士德塑造成那種一受勾引就乖乖就範的人。最後,梅菲斯特和浮士德這一對,和桑丘與堂吉訶德這一對,是否有點像呢?
三次否定
第一次否定
在那古老的書齋里,被種種先人和自己的觀念包圍著,不可抗拒的頹廢壓倒了浮士德,絕 望 之中,他試圖通過"魔術"(也就是藝術的體驗)來重新認識生活,認識人性的根源。他認為只有這樣,"我才感悟到,是什麼從最內部把世界結合在一起,才觀察到所有的效力和根基 ,而不再去搜尋故紙堆。"《歌德文集第一卷》綠原譯,15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99。這時 他便聽到了來自靈界的奇妙的召喚,地靈向他揭示了他本身的力量,慫恿他打開心扉,進入 藝術生存的境界,用創造來激活現存的一切,從中發現自然(靈界)的本來面貌。
但要找回生命並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浮士德已經在觀念中度過了差不多一生,四肢已經麻術,感官總是關閉,尤其是那種出自理性的內在的否定力量,總是撲滅一切生的欲望。對於這樣一位精通一切觀念的博士,重新生活意味著孤注一擲,意味著同死亡晤面。被他從自己生命深處喚出的地靈,以它陰森的外貌,決絕的姿態,告訴他說:"你並不像我。"那就像一聲雷霆般的呵斥,打垮了浮士德的生的意志,也讓他看到人類認識的限制--人只能認識他能夠認識的東西,人的想像力是同地心的引力(世俗)妥協的結果。人並不像諸神,也不能像上帝那樣隨心所欲地創造,所以人永遠達不到終極的善與美,天生的缺陷限定了人苟且 的生存方式。但這個奇怪的地靈顯然不要要打垮浮士德,而只是要激活他。
不服輸的浮士德重又聚攏自身的意志。他知道真正的認識需要以身試法,人必須拚死去撞那地獄之門,才有可能找到通向永恆體驗的通道。裝毒酒的小瓶既可以給他徹底解脫(他如此 厭倦這無聊的人生),又可以給他在臨死前領略最高生存的希望。他沒有真的死,只不過進 行了一次死亡的演習。藝術的境界要求他活著來體驗死。情感上經歷了驚濤駭浪的浮士德,從此改變身份,開始了真正的藝術生涯。這也是地靈所希望於他的。
梅菲斯特在浮士德藝術生涯的起點出現了,一切都是那樣水到渠成。他似乎是浮士德下意識里召來的,但也許是他策劃了浮士德內心的這場革命?不管怎樣,他馬上敦促浮士德去生活 ,並在那之後否定這生活;但他的原意又不是真正的要浮士德否定生活,而是一種不可告人的意圖。假如他要否定生活,最簡單不過的辦法就是當時跳出來慫恿浮士德喝下毒酒。
缺乏宗教信仰的浮士德在自殺表演中獲得了新生,他模糊地意識到自己的信念在天與地之間 ,於是重新感到了大地的引力,生活的喜悅,他趕跑了批判了理性,決心負罪生存。當他這 樣做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並不能如常人那樣享受生活,兩股相反的力量仍在殊死扭斗。
"在我的胸中,唉,住著兩個靈魂,一個想從另一個掙脫掉;一個在粗鄙的愛欲中以固執的 器官附著於世界;另一個則努力超塵脫俗,一心攀登列祖列宗的崇高靈境。"《歌德文集第一卷》,34頁。
在相持不下之中,矛盾就深化 了,沉到了意識的底層。深化了的矛盾以梅菲斯特的形象出現在浮士德面前,浮士德覺得他似曾相識,而又那樣的陌生。他是誰?他是生命和意識的扭斗 ,他是浮士德的藝術自我。浮士德厭惡他的專制與粗俗,卻又嚮往他的預見力與深邃,不知不覺地變得離不開他了。
梅菲斯特用生活的哲理鼓 起了浮士德的勇氣,掃除了他的頹廢,並以一紙契約堵死了他的退路,讓他從此踏上了豐富和發展自身靈魂的旅途,去領略奇妙的人生。這種用血簽下的、恐怖的契約,這種不顧一切的生存,就是藝術家自身的寫照。表面嘲弄、否定一切,暗地裡則無時無刻不用感覺,用原始衝動來激發浮士德的梅菲斯特,同浮士德開始了這種如魚得水般的合作。
浮士德的第一次生的嘗試,便是在梅菲斯特的幫助之下返老還童之後同瑪加蕾特的戀愛。這是一次火一般熱烈的、結局悲慘的戀愛。梅菲斯特這個先知在整個事件中的態度十分曖昧。似乎是,他從頭到尾都在對浮士德的熱情冷嘲熱諷,並不失時機地指出浮士德的"惡"的本性,給人的印象是他將這場戀愛看得一錢不值。而在同時,他又生怕浮士德不將這場戀愛進行到底,從此退回到他的觀念中去:
"可憐的凡夫俗子,你沒有我,怎么過你的日子?這么些時,是我把你的胡思亂想醫治;要不是我,怕你早已從地球上消失。"《歌德文集第一卷》,101頁。
"誰勇敢堅持,誰就永生!"《歌德文集第一卷》,103頁。
以上的自白已闡明了他的原意,即:他要求浮士德在絕對否定的反省中衝撞,用靈魂深處的 "惡"和非理性開闢自己的活路。衝撞一刻不能停,反省也同樣一刻不能放鬆。浮士德憑本能行動,一舉一動都符合了梅菲斯特的預謀,他的悲劇性的結局呈現出人類永生的希望。戀愛的結局在老謀深算的梅菲斯心中早就是清楚的,他感興趣的是過程。他,作為浮士德心靈深處的精靈,要看看自己的肉體究竟有多大的張力,是否能將這場世俗的愛發揮到極限,是否能真正配得上"神之子"這個稱號。
純真的瑪加蕾特被審判了,接著又被拯救了。浮士德也被自己審判了。他能否得救?這個問題要由他自己來回答,更要由他的藝術自我,那反覆無常,難以揣摸的梅菲斯特來回答。
第二次否定
被生命的否定打倒在地的浮士德,以他那百折不撓的彈性重又甦醒過來,聽到了太陽--這個最高理性的召喚。但太陽的光焰過於嚴厲,浮士德決心背對他在自欺中繼續向最高的生存攀登。當他面向大地時,陽光就轉化成了彩虹,不但不妨礙,反而激勵他進行新的追求。
而引領浮士德向前發展的梅菲斯特,要乾什麼呢? 他們已經領略過世俗的風暴了,他們要一道向地底--這更深層次的生存進軍。他已經看出浮士德具有亡命之徒的勇氣,和無與倫比的韌性,這正是下地獄所需的氣質。
梅菲斯特在皇帝的行宮裡展示了世俗欲望的虛幻性之後,獲得了認識的浮士德沒有打退堂鼓,躍躍欲試地要立即開始第二輪的生存。他要運用自身原始的衝力--梅給他的鑰匙--進入那"無人去過"、"無法可去"、"通向無人求去之境"的地底,去尋找萬物之源的"母親"。梅還告訴浮士德,他的鑰匙並不是妖術,人只要在旅途中排除一切依傍,成為真正獨立的孤家寡人,就會到達那個"永遠空虛的地方"。在那個地方,人什麼也看不見,也聽不到自己的腳步,找不到可以歇息的堅實地點。就是在這個既像天堂又像地獄的地方,令人毛 骨悚然(因為她們身上的死亡氣息)、只有形式缺乏實體的最高精神--母親們--在黑暗中飄浮。
浮士德經歷了梅菲斯特為他安排的地底的精神洗禮之後,就同純美與肉慾的化身海倫會面了。對於浮士德來說,這是一次更為輝煌而又合他心意的結合。海倫不同於瑪加蕾特,她是成熟的、智慧的女人,淫蕩無比而又充滿了進取精神。她受到裝扮成女管家的梅菲斯特的挑逗,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所需要的是什麼,毫不猶豫地投入浮士德的懷抱。
"但不管怎么說,我願意跟著你去城堡;再怎么辦,我胸有成竹;只是王后這時藏在內心深處的隱秘心曲,任何人也猜不透--老太婆,前面帶路!"《歌德文集第一卷》,347頁。- -海倫
在那"異想天開"的中世紀城堡里,具有這樣個性的兩個人相遇之後,當然是乾柴烈火,把一切觀念燒了個精光:
"我覺得自己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只 想說:我到了,終算到了!"《歌德文集第一卷》,360頁。--海倫。
"我渾身戰抖,噤若寒蟬,簡直喘不過氣;只怕是一場夢…… "《歌德文集第一卷》,360 頁。--浮士德
這兩個旗鼓相 當的叛逆,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了。但梅菲斯特不放過浮士德,他在他耳邊像不祥的老鴉一樣聒噪,將理性的忠告傳達給他:
"我渾身戰 抖,噤若寒蟬,簡直喘不過氣;只怕是一場夢……"《歌德文集第一卷》,360 頁。--浮士德
這兩個旗鼓相當的叛逆,什麼都看不 見,什麼都聽不見了。但梅菲斯特不放過浮士德,他在 他耳邊像不祥的老鴉一樣聒噪,將理性的忠告傳達給他:
"……毀滅的下場已經不遠。墨涅拉斯率領大軍,已向你們節節逼近。"《歌德文集第一卷 》,360頁。
梅菲斯特在等待那個毀滅的結局,因為他知道這是自然的規律。人可以在愛的瞬間將一切超脫,但人終究是大地之子,一切羈絆依然如舊:海倫是一個"欠下風流債"的蕩婦,被她丈夫追殺;浮士德自己,也不過是個輕佻的花花公子。這就是他們的世俗現狀,而愛情,不過是暫時的空中樓閣。但誰能因此就說愛情不存在?梅菲斯特所真正等待的,顯然不是這個短命的愛情的毀滅,而是它確實存在過的證實。於是,他甚至讓這場驚天動地的愛孕育了一個具有世俗特點的虛幻的孩子歐福里翁。
歐福里翁是人的肉體同虛幻相結合而誕生的孩子--藝術的靈感。他繼承了父母身上的二重性格。當他在永恆的旋律中竭盡全力朝"美的大師"的高度跳躍時,危險就臨近他了,因為他仍然屬於世俗的大地。他是獨立自由的精靈,他又是這可詛咒的大地產生的天堂之音;他的目標是認識死亡,他的方式是以身試法。他終於躍入空中,不久又悲慘地墜落在地,完成 了他的宿命。終極之美是那永遠抓不住的虛幻之物,但歐福里翁的體驗已達到極致。
"誰能如願以償?--此問傷心難言,
命運不得不裝聾作啞,
…… ……
但請唱起新的歌曲,
別再垂首而沮喪:
因為大地還會把他們生出,
正如它歷來所生一樣。"《歌德文集第一卷》,382頁。
接著靈感的母體海倫也相繼消失。連梅菲斯特也為自己的偉大創造震驚了,但他仍在冷靜地分析。他拾起歐福里翁蛻落的遺物(生命的痕跡)說道:"火焰誠然已經消隱,可我不為世界惋惜。"產生過如此美麗的詩篇的大地,我們當然用不著為它惋惜。不僅如此,人還要守住 世俗--這一切詩性精神的誕生之地。
"……雖然保不住本性,
這點我們感到,我們知道,
可我們決不回陰曹地府去!"《歌德文集第一卷》,383頁。
梅菲斯特在此將真實的人生導演給浮士德看,以啟發他:懂得世俗生活的妙處,迷戀它的粗俗的人,才可能成為詩人;只有一次又一次地行動,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才會同美的境界靠近。經歷了這一次更深層次的生存,浮士德進一步升華了自己的精神,他雖再不能與海倫和 歐福里翁團聚,但這兩個人已進入了他體內,從此他再也不會頹廢了。
整個過程中,梅菲斯特以他特有的古典的嚴謹導演著這場狂放的愛情悲劇。他首先讓浮士德 進入深層的地底,從那裡吸取精神的力量;然後讓他與海倫不顧一切地戀愛,並生下歐福里翁;最後讓他失去愛人和兒子,落得一場空。梅菲斯特又一次用否定的方式,展示了生命的 熱烈與悽美。被如此的經歷充實了靈魂的浮士德,不久將再次新生,創造老年的奇蹟。
第三次否定
經歷了不斷失敗的浮士德反而更加雄心勃勃了,他要活著來建成自己的精神王國,也就是說 自己成為上帝;他要讓自己的理性操縱一切,合理地達到最高的生存。只有梅菲斯特知道他的這種理想意味什麼。梅菲斯特慫恿他一步步去實現這個理念,並在每一階段向他揭示生命過程的骯髒,及他對理念的可笑的誤解。總之,他將浮士德的每一次英勇舉動都轉化為滑稽的自嘲,沉痛的反思,寸步難行又非行不可的無奈。梅菲斯特的這一次否定是一次總結性的 否定,為的是讓浮士德在這種充滿矛盾張力的藝術境界中最後一次完成生存模式,體驗永生的極樂與悲哀。浮士德在梅的幫助下一步步體會到了人性的本質究竟是什麼,也明白了:求索=進入噩夢。人再也不能回到他的本原,因為退路已沒有了。
儘管如此,浮士德仍在向前挺進--他只能向前。他的眼睛瞎掉了,感覺部分關閉,但他可以活在內心。他像上帝一樣努力用意念構思出豐功偉績。世俗的干擾再也壓不倒他,他的活力超越了時空。他仍舊用殘餘的感官與世俗進行著曲折的交流,從幻想的世俗中獲取力量, 終於做到了讓兩界接壤,自己在生死之間自由來往。
人只要還活著,精神王國就不可能最後建成。所以已擁有廣大疆土的浮士德,成日裡在憂慮與困惑中度日,因為那殘餘的世俗(住在海邊的信教的老年夫婦)不肯退出他的視線。梅菲斯特用他乾脆又殘忍的掃除障礙的行動告訴浮士德:世俗是消滅不了的,它本身是精神王國構成的材料;只有當精神本身也消失之時,世俗才會隱退。所以雖然毀滅了小屋和老人,那痛始終留在浮士德心頭。浮士德做不了超人,只好日日在痛苦中繼續幻想,把幻想變成他的生活。
埋葬的時刻終於到來了,也就是說死到臨頭了。浮士德可以做什麼?他可以加緊幻想--體 驗那最為濃縮的生存。他的王國就要建成,只差最後一條排水溝。他聽見為他挖墳的工人挖出的響聲,就把這響聲當作了令了鼓舞的動力(典型的藝術生存方式)。
"只有每天重新爭取自由和生存的人,才配有享受二者的權利!" 《歌德文集第一卷》,434 頁
他在臨終前終於成為了上帝--當然只是在藝術幻想的意義上。梅菲斯特悲喜交加地說道:
"任何喜悅、任何幸運都不能使他滿足,他把變幻無常的形象一味追求;這最後的、糟糕的、空虛的瞬間,可憐人也想把它抓到手。他如此頑強地同我對抗,時間變成了主人,老人倒在這裡沙灘上。"《歌德文集第一卷》,436頁。
也就是說,他並沒有贏這個賭。
浮士德的肉體死去了,深諳靈與肉之間的關係,內心深處相信精神不死的梅菲斯特,表演了 一場阻止靈魂升天的反諷滑稽戲。他指出靈魂是以下賤肚臍為家,並生有"熠熠生輝"的翅膀。他預言道:"既是天才,它就總想遠走高攀。"《歌德文集第一卷》,436頁。天使們 及時地趕來了,他們來搶浮士德的靈魂。梅菲斯特用自嘲的口氣向天使們抗爭,實際上道出 了兩極相通的奧秘:
"我竟然歡喜看他們,那些 十分可愛的少年;是什麼東西把我阻攔,罵罵咧咧我可再不敢? --如果我讓自己瘋瘋癲癲,試問今後有誰稱得上痴漢?"《歌德文集第一卷》,439頁。
他左右為難。他知道靈魂的最後歸屬是天堂--那純淨的虛無,任何抗爭終歸都是徒勞;但 是他又妄圖將靈魂留在地獄,使其同生命統一。他的抗爭就是浮士德的抗爭的繼續。虛無- -這個人的本質的歸宿獲勝了,梅菲斯特的幽默生存也達到了極致:
"這么一大把年紀你還受騙,也是自作自受,你的處境才慘稀稀!我倒行逆施真夠嗆……老於世故的精明人竟做出了這種幼稚瘋狂的勾當,看來最終把他控制住的那股傻勁兒並非小事一樁。"《歌德文集第一卷》,441頁。
這一番對自己的數落就是精彩的披露。多少代藝術家的自討苦吃的"傻勁兒"成就了永生的 作品!最能"倒行逆施"、集"老於世故"和"幼稚瘋狂"於一身的梅菲施特,和浮士德一 道成就的偉業,正是賢明的天主所盼望看到的東西,而天主本身,不就是藝術家身上那非凡的理性嗎。
重新回到作為標題的這個問題:梅菲斯特為什麼要打那兩個賭?一切都清楚了,那是作者本人要向人類展示藝術家畢生的追求,是他要將生命的狂喜和悲哀、壯美和悽慘、掙扎和解脫、毀滅和新生,以讚美與嘲諷、肯定與否定交織的奇妙形式,在人間的大舞台上一一演出。詩人的內心充滿了深深的沉痛,因為他清晰地感到這苦短的人生的每一瞬間,都是向那永恆的虛無狂奔;而人要絕對遵循理性來成就事業是多么不可能。在沉痛與頹廢的對面,便是那魔鬼附體的逆反精神,它引領詩人向"無人去過"、"無法可去"、"通向無人之境"的地 方衝刺。每一刻都面對死神的藝術家決心要做的--也就是歌德讓梅菲斯特打賭的目的-- 是不斷地向讀者揭示生命那一層又一層的、無底的謎底。
評價
悲劇主人公浮士德從他那孤獨、封閉的小書房開始,從一個人的夢想者式的世界到兩個人的(戀愛)世界到官場生涯到美的精神世界到廣闊的發現自然的群體世界,在不斷的否定中實現精神的攀升。貫穿於其中的則是當時歐洲最激盪人心的時代精神:充滿著心智和情感活力的不斷突破、發展和創造的精神。
我們看到的更多的是浮士德的貪婪與欲望。浮士德總是想擁有世間他認為最有價值的一切:美色、財富、國土、郡民……他什麼都想要。他年紀雖然逐漸增大, 但貪婪之心毫不衰減。當他發現圍海造田這一最美的心愿得以實現時,就禁不住喊出了自己的心聲,想把它留住。在浮士德玩弄了格雷琴,偷歡了海倫,協助國王作戰,獲得了海邊的一塊封地,準備實施圍海造田賜福於民的宏偉計畫時,瞎眼的他把梅菲斯特召人為他挖掘墳墓的場面誤認為是他那宏偉計畫開始實施時,發出了 “這一切多美啊,請你停留”的感嘆。於是,浮士德死了,梅菲斯特贏了。但是上帝卻拯救了浮士德的靈魂,上帝沒有遵守自己與梅菲斯特的約定。小說最後以“永恆之女神引我飛升”結束。看似是讚揚了人類永恆不懈的追求精神,上帝耍了賴,於是人類永遠貪婪並充滿欲望。正如過去我們對吃穿以飽以暖為度,到以好以美為標準的思想轉變,充分暴露了人的貪婪和欲望無止盡的人性特徵,面對名利的誘惑和欲望的羈絆,我們無法不矛盾,無法不更加渴望成功的滿足。浮士德的誘惑來自於金錢、愛情、名利。但現實的人們,何止金錢、何止愛情、何止名利、何止萬千種追求和理想。面對欲望,浮士德也曾彷徨,他說:在我的心中啊,盤踞著兩種精神,一個沉溺在強烈的愛欲當中,以固執的官能緊貼風塵;一個則要脫離塵世,飛向崇高的仙人的靈境。喔,如果空中有精靈,上天入地縱橫飛行,就請從祥雲端靄中降臨,引我向那新鮮而絢爛的生命!梅菲斯特則預言:你是什麼,到頭來還是什麼,即使你穿上幾尺高的靴子,即使你戴的假髮捲起千層的皺波,是什麼,永遠是什麼!浮士德不得不承認魔鬼說得對:我也想到,只是徒然,把人類精神的瑰寶收集在身邊,等我坐下來的時候,仍無新的力量從內心湧現;我沒有增高絲毫,而對無垠的存在未曾接近半點。
魔鬼梅菲斯特說:當你被欲望迷住了眼睛,逐漸喪失本來的自己,到頭來發現其實自己什麼也沒有得到,一切都是空的。人類是貪得無厭、永不知足的。魔鬼梅菲斯特認識到了這一點,而上帝認為人類是積極向上,永不止步的。不論是怎樣的措辭,上帝與魔鬼想要表達的內容是一樣的,只是上帝美化了這個內容,梅菲斯特則較露骨地表達了它。梅菲斯特他直白地道出了人類的貪婪與不知足。梅菲斯特似乎是一個自相矛盾、不可理解的人。他讓浮士德經歷金錢、愛情、名利的誘惑,卻又讓他從欲望中清醒過來。仿佛他精心策劃了浮士德內心的這場革命,他敦促浮士德去生活,並在那之後否定這生。缺乏宗教信仰的浮士德在自殺表演中獲得了新生,他模糊地意識到自己的信念在天與地之間,於是重新感到了大地的引力,生活的喜悅,他趕跑了批判了理性,決心負罪生存。當他這樣做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並不能如常人那樣享受生活,兩股相反的力量仍在殊死搏鬥。在相持不下之中,梅菲斯特出現在浮士德面前,浮士德覺得他似曾相識,而又那樣的陌生。其實他正是浮士德內心生命和意識的搏鬥,他就是內心的浮士德。梅菲斯特用生活的哲理鼓起了浮士德的勇氣。這種用血簽下的、恐怖的契約,讓浮士德只能不顧一切地生存。
魔鬼梅菲斯特並非“惡”,而是激發浮士德永遠向上,追求發展的動力。
歌劇創作者將這一文學原型移植到歌劇中,使魔鬼形象的特徵發生了轉變。本論文主要採用縱向比較的方法,以審視三部歌劇中梅菲斯托所體現的共性形象特徵。論文共分為三個章節。第一章,從歌劇腳本入手,關注三部歌劇中與梅菲斯托相關戲劇情節的改編。通過與歌德《浮士德》中梅菲斯托的文學原型作比較,指出三部歌劇腳本中梅菲斯托最突出的形象特徵。第二章,從歌劇音樂入手,通過分析三部歌劇中與梅菲斯托相關的音樂、唱段,總結出梅菲斯托在三部歌劇中呈現的四種共同形象特徵,並對作曲家所運用的共性手法作綜合性的總結和歸納。第三章,在上一章得出結論的基礎上,從創作背景、宗教淵源兩方面挖掘歌劇中魔鬼梅菲斯托呈 現不同形象特徵的緣由;揭示歌劇中塑造魔鬼形象的審美意義。
如今的梅菲斯托,不在是人們所閉口不談的瘟神。漸漸發展,演義著自己所與生俱來的 “黑色魅力” 與“魔鬼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