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曾在戰火中散碎流離,但幸得保存下來並修復完好,到今天仍能以完整的原貌和全新的國家博物館一起,迎來人們的觀瞻。
文物無聲靜默,我們卻似乎能從它身上閱盡重見天日近百年來的風雨滄桑,見證到各色不同的人在它身上所留下的深刻印記。
若說后母戊大方鼎是商代青銅器厚重龐大的代表,那么四羊方尊便是那個時代的青銅器精緻臻於極致的典範。作為國家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四羊方尊可嘆一聲“鬼斧神工”,其鑄造之巔峰水準令人難以置信;在商代青銅方尊中,其端莊典雅亦獨樹一幟。
一、出土與修復
四羊方尊重現人間的是湖南一位普通農民姜景舒,已於1997年去世。現在,姜景舒的兒子姜運枚還能繪聲繪色地和別人說起:父親還在世時,常會念叨自己發現四羊方尊的“故事”;當孫子驚奇地告訴爺爺自己的歷史課本上有爺爺的名字時,“他特別高興”。
讓時間倒流到1938年4月,湖南寧鄉縣黃材鎮龍泉村,這一日,農民姜景舒三兄弟正如常在半山腰挖土種紅薯,鋤頭突然“鐺”地一聲碰到了一塊硬物。在地下沉睡了3000多年的四羊方尊,於這戰亂年代重見天日。
三兄弟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色澤漆黑、有著四個彎角羊頭、盛滿了泥土的器具,還有人敲敲打打,卻不小心將口沿處敲掉了手掌心大小的一塊碎片。三兄弟當然不清楚這是什麼寶貝,但還是十分珍惜地抱回了家,用老式桿秤一稱,有64斤重!
訊息前腳傳開,當地古董商後腳就上了門,開出四百大洋的價錢要收購這件寶貝,當時17歲的姜景舒每日愁的是一家十來口人的溫飽問題,面對大洋自然忍痛割愛,賣出了這件被後世公認為稀世奇珍的文物,換來層層盤剝後的248塊大洋改善生活。
賣掉寶貝時,姜景舒多長了一個心眼,將之前不小心敲掉的碎片留了下來,當作紀念。時光倏忽流轉到1976年,湖南省博物館原館長高至喜發現文物缺了一塊,尋到了寧鄉縣,費盡心思找到了當年挖出四羊方尊的姜景舒,殘片才得以歸還,整整間隔了39年。直到現在,當時寧鄉縣文管所負責人周佑其在1977年寫下的收條還珍藏在姜家——“今收到月山公社龍泉大隊茶園生產隊姜景舒同志古銅(即四羊方尊之部分)”。由於姜家把殘片上交給了國家,縣裡還給姜家發了一支鋼筆和一個口杯,獎勵了10元錢。在和主體部分“離散”數十年後,四羊方尊尊口的雲雷紋殘片終於“完璧歸趙”。
二、民之智慧,得寓意之吉祥四羊方尊
撫摸你雄偉冰冷的軀體,忍不住心潮蕩漾。卷著的角,就算酣睡幾千年,還是向上尖利的挺著;滿身的夔紋,幾度輪迴,任塵世花開花落,依然精緻瑰麗;一件幾千年埋藏在泥土裡的禮器,唱響一曲不朽的禮讚,譜寫一曲絕世的華章,不可思議地將文明文化和藝術永恆地傳播。
集天地乾坤之正氣,蘊五穀黃流之甘醇,巍巍然,浩浩然,矗立天地之間。
一方銅鼎,四羊背負。圖騰的使命,是血淚交融但輝煌盛大的五千年華夏歷史。祭祀台你將肉身拋舍,辟邪救世,換一方疆土安樂;行跪乳報得三春暉,感恩的心將孝和親情演繹;頂一對傲視諸雄的角,威嚴和尊榮,把世間是非曲直衡量。
四羊,東西南北;四羊,春夏秋冬;四羊,琴棋書畫;四羊,梅蘭竹菊;四羊,忠孝禮儀;四羊,男女老少;四羊,永遠不可分割的四羊!角卷著角,心連著心,頭挨著頭,相幫相攜,相親相愛,同氣連聲,彼此溫暖。
羊張嘴,汲取日月精華,每一寸秀美溢滿吉祥安泰;龍抬頭,輕輕打一個噴嚏,巨鼎就注滿了沸騰的美酒。將歲月和蒼生投進去,一醉千年,一醉萬年,一醉永遠,美滿,幸福,酣然。
有誰知道輕輕一鋤,墨綠,凝重而炫目的墨綠,沾著蘊藏了三千年的酒香和泥土的微腥,鋪天蓋地,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