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役背景
納粹德國於1941年6月22日發動了“巴巴羅薩”行動,是一場旨在摧毀蘇聯共產主義政權,在遼闊的東方謀取新的生存空間的大規模入侵。以地處歐洲中部的德國來劃分,這片戰場即為著名的“東線”,它也是整個二戰過程中最為血腥和殘酷的戰線,蘇德兩國軍隊在這片廣闊的土地上盡心了五年你死我活的爭奪。戰鬥的激烈程度對任何軍官與士兵的神經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在德軍中,官兵們都以在東線服役為榮,因為這代表自己已經歷過嚴峻的考驗;但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在東線服役又意味著噩夢,其巨大的人員消耗里所有人望而生畏,所以德軍中如果說將某人“送往東線”,那就無異於宣判了他的死刑
但是在“巴巴羅莎”行動的初期,卻是以德軍的高歌猛進為主鏇律,戰鬥的主要特點就是德軍於夏秋季間,在俄國廣闊的推進過程中不斷進行著大規模的包圍及殲滅戰。比如在基輔(Kiev)合圍戰中德軍一次就俘虜了蘇聯紅軍六十六萬五千人。另外在維亞茲馬—布良斯克(Vyasma—Briansk)口袋中,又有六十六萬三千名紅軍被俘。這還只是德軍在1941年秋季進行的許多合圍戰中的兩個而已。
巨大的成功使得希特勒得意忘形。多次在公開場合揚言蘇聯將會很快投降。但是隨著戰爭的不斷推進,德軍的戰場傷亡補充人員越來越短缺。到41年8月下旬經過10個星期的戰鬥後德軍共損失44萬人,大約只有這個數字的一半得到了補充。在德軍不斷的減員同時,蘇軍的規模卻在擴大——儘管在戰爭初期他們傷亡了近200萬人,其中近一半成為了戰俘,但是他們又迅速動員徵集到了530萬餘被人員。戰爭開始時德軍最高統帥部估計敵人有近200個師,現在這估計被修改為360個師,而且這個數字還在繼續變化,當消滅了一打的師之後,俄國人又在繼續增加12個師出來。當德軍的“閃電戰”被證明在東線不再有作用,戰爭進入消耗階段時,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慢慢傾斜了。
1941年11月15日,德軍中央集團軍群的總計180萬人開始發動“颱風”作戰行動,目的是向蘇聯首都莫斯科進攻並將其占領,但攻勢在嚴酷的冬天及來自西伯利亞的紅軍預備隊前面很快停滯,這些來自西伯利亞的紅軍官兵對嚴寒毫不陌生,他們被紅軍最高統帥部從遠東地區調來配置到西線。德軍的攻勢剛剛停止,蘇軍立即發動了反攻。在大規模的反攻中蘇軍官兵不斷的推進,在開闊的大草原上碾碎並消滅德軍部隊,但紅軍最高統帥部對於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的興趣顯然超過了收復失去的領土,特別是對未來的攻勢能起到重要的戰略與戰術控制的作用的區域,如道路樞紐、通信中心和橋頭堡,大多還在德軍手中。
蘇軍的坦克和騎兵部隊一路向西挺進,迂迴撤退中的德軍部隊的側翼並包圍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大規模的紅軍被德軍包圍在口袋裡,而是大量的團、師甚至軍以及的德軍主力部隊。這些部隊是從莫斯科的大門口撤退回來的,很快這樣的戰術撤退卻就演變成為一場戰略撤退,並且很有可能再次演變成一場兵荒馬亂的大撤退。不過局勢在希特勒的一道強硬的命令下沒有惡化下去,元首命令他的士兵不許再後退半步,就地轉入防禦,將部隊配置在一些戰略要地和城鎮周圍使其變成一個個“刺蝟”。這道命令有三個目的:第一,建立“刺蝟”要塞將使德軍向西方的敗退馬上停止;第二,把堅住了這些重大的戰略與戰術要地將能夠抵擋住紅軍的進攻;第三,在達到前兩點目的之後,蘇軍的挺進將會遲緩下來。儘管希特勒的抵抗命令造成了德軍巨大的傷亡,但毋庸置疑的是該命令在當時的混亂局勢下確實為一道正確的決定,它使德軍避免了像當年的拿破崙大軍那樣一潰千里。德軍根據命令指示建立的像棋盤一樣星羅棋布的防禦陣地成為了阻礙蘇軍前進的重要角色,儘管效果只是暫時性的,它只能短暫的延緩敵人,但是這樣的局勢能夠使希特勒將東線的部隊再次組織並激勵起來,重新面對蘇軍為重演最初反攻時所取得的勝利而發動的冬季攻勢,此時蘇軍已經不可能再取得在12月初十那樣大規模的勝利了。
在1942年1月的第二個星期開始時,蘇軍的進攻再次發起,加里寧方面軍(Kalinin Front)的一支主力——第3突擊軍團(3rd Shock Army)向德軍北方集團軍群的右翼進行突破。於1月8 日在德軍防線上打開了一個突破口,布施上將率領的德第16集團軍在連續的壓力下被迫開始撤退,使得蘇軍在一個很短的時間內取得了巨大的收穫。從1942年2月18日到4月21日僅兩個月的時間,第16集團軍的第2步兵軍整個大軍約10萬人被蘇軍包圍在傑米揚斯克(Demjansk)地區。在被迫後撤100公里的過程中,類似這樣的包圍和分割的危急情形貫穿了整條東線的德軍防線,發生在無數個德軍單位身上。 第3突擊集團軍的其中一個目標是位於洛瓦季河(Lovat)與昆壓河(kunya)河交匯處的小鎮——霍姆爾(Cholm),在周圍一大片都是難以穿行的沼澤地帶中間,只有一塊堅實的硬土地,霍爾姆鎮就坐落在上面,這裡不但是唯一一條穿越沼澤的陸地橋,而且還是兩條南北向與東西向道路的交叉點。穿過沼澤的這個陸地橋與兩條道路到了春天會成為一塊跳板,無論是德國人或蘇聯人在將來都要用到它發功任何戰略性行動。從德國人的觀點來看,這個戰略要地更是不可放棄的,因為每一個這樣的要地都能對被包圍在迭米揚斯克第2步兵軍發起救援行動。更重要的是,霍姆爾還位於希特勒計畫對莫斯科和列寧格勒發動第二次進攻的發起線上,如果這裡落入蘇軍手中將對未來的進攻行動不利。考慮到該地的重要性,希特勒決定將其歸入他署名的“防守至最後一人”命令中必須死守的地區名單里。
因此圍繞著霍姆爾這個不起眼的小鎮,交戰雙方都制定了重大的作戰計畫。
應勢而生的“舍雷爾戰鬥群”
在敘述這場戰役之前,我們先來看看兩軍在此地的實力對比情況。
首先是蘇軍,第3突擊集團軍是紅軍最高統帥部於1941年12月用大本營預備隊改編組建的,其中包括從西伯利亞調來的部隊,司令官為馬克西姆·阿列克西耶維奇·普卡耶夫大將(Maksim Alekseevic Purkaev)。
組建後,從莫斯科郊區移防至奧斯卡什科夫地區,並轉隸西北方面軍。接管第4突擊集團軍防禦地帶和部分部隊後,開始冬季反攻準備。1月初編入加里寧方面軍,在隨後發動反攻時的全部實力為:人員51500名,坦克35輛,火炮142門,迫擊炮347門。
步兵部分編有第23、33、257和391步兵師,第20、27、31、42、45和54步兵旅,還有第63、65、78、79、80、220、221獨立滑雪步兵營;
坦克與機械化部隊分為:第146、170獨立坦克營;
工兵方面分為地110獨立工兵營、第299、469、690、1296、1334獨立野戰工兵營。
另外還得到了第7混合航空師的空中支援。第3突擊集團軍當時分兵三路向不同方向進攻,中央一路以馬卡傑夫大校指揮的第33步兵師為主力的突擊其矛頭直指霍姆爾。
德軍方面,與第2步兵軍一樣同屬於第16集團軍的德第39裝甲軍由馮·阿尼姆將軍(Von Arnim)指揮,他們是在蘇第3集團軍的猛烈進攻下退卻之時,留下了一小規模的守軍繼續駐守霍爾姆。39裝甲軍認為這個小鎮會被蘇軍從四面包圍,但相信這樣的包圍指揮持續一兩個星期。如此樂觀的估計是因為軍長阿尼姆相信德軍很快會發動一場集團軍級的大規模反攻。在他的想法中這將只是一次短暫的被圍,而留在霍姆爾的大約3500名守軍將足夠阻擋住敵人的進攻。在戰鬥最初期的動盪階段又陸續有許多不同的德軍單位在極度匆忙中聚集到這個小鎮。戰史學家Klietmann博士根據查閱的資料相加後得出,包圍圈中的德軍總人數大約為5500人。而不同的資料又有著不同的記載,另外一名研究家J.Harrman得出的數字是6200人,由於戰場的複雜及各種資料的來源不同,所以以上數字可能存在一定的錯誤,但是我們可以推算出德軍的守備人數,估計在5000—6000人之間,5500人左右。守衛在這裡的部隊先是被冠以“要塞群”的名稱,後來被改為“戰鬥群”,他們的指揮官為原來率領第281“保全師”(281st Security Division)的西奧多·舍雷爾(Theodor Scherer)準將。這個戰鬥群的一些主要鑄成單位為:
第123步兵師第416擲彈兵團、第123炮兵團;
剛剛到達東線的第218步兵師的部分單位(第386擲彈兵團團部與386擲彈兵團第13、14連)
第329步兵師第553步兵團;
第8山地輕型突擊隊(指揮官斯佩塔勒上尉 Spittaler);
第65預備憲兵營;
第1空軍野戰團殘部;
另外還有一支不知名的海軍船員單位;
在整個包圍期間,除了以上所講到的主要德軍單位之外,還有其他不同的單位或殘部也在包圍圈之中,這些單位的總數超過60支,規模有大有小,有的是從包圍時期就在其中的,有的則是後來加入的,比如德國空軍第172特別轟炸機聯隊(K.G.Z.B.V 172)的人員,這些滑翔機駕駛員就是後來空運補給過程中留在包圍圈內的。
以下是我們介紹的這支混合戰鬥群的主要主揮官的名單:
指揮官:
西奧多·舍雷爾準將
戰鬥指揮:
約阿尼斯·馬尼提斯中校(Johannes Manitius 防守指揮)
弗雷赫·漢斯·馮·博登胡森中校(Freiherr Hans von Bodenhausen 指揮反攻)
炮兵觀測:n
菲斯特中尉(Feist 第536重炮兵營派駐)
約阿希姆·迪特曼少尉(Joachim Dettmann 第218炮兵團派駐)
醫護:
奧克·奧伯萊茲醫生(Ocker Oberarzt)
胡克醫生(Huck)
(註:這份名單並未將乾戰鬥群的指揮人員全部包括在內,只為德軍在防守過程中的一些重要職位)
105天血與火的地獄
遵照元首的命令,阿尼姆指揮第39裝甲軍主力部隊在霍姆爾西南不遠的地方建立了一個“刺蝟”陣地,並計畫保持住一條能與霍姆爾鎮中的“舍雷爾戰鬥群”進行直接接觸的陸地通道。定期組織武裝運輸隊為他們送去包括食物、彈藥、服裝和馬匹飼料在內的補給。但實際上只有第一支派出的武裝運輸隊到達並返回,在這支武裝運輸隊安然回到第39裝甲軍“刺蝟”陣地的一個小時後,蘇軍的滑雪部隊就封鎖了第39裝甲軍主力部隊與霍姆爾之間的道路,鎮中的守軍現在完全出於包圍之中了。得知這訊息後阿尼姆將軍焦急萬分,雖然自己還立足未穩,但他仍然決定以及派兵前往支援舍雷爾和他的部下,一支全副武裝的戰鬥群馬上被組織起來,展開對包圍霍姆爾的蘇軍的進攻。由於坦克和裝甲車都無法在冰封的道路上前進,只有德國步兵在齊腰深的雪地里艱難跋涉殺向敵人,可想而知這樣的進攻收穫甚微。阿尼姆將軍深深的為守在霍姆爾的部隊被包圍感到痛苦不已,儘管他此時仍然相信這只是一次短暫的被孤立,可此時他也沒有想到這次包圍從現在開始一直持續了105個日夜,“舍雷爾戰鬥群”從此對外的唯一聯繫只能通過無線電進行了!
在鎮中,舍雷爾準將迅速清查了一遍自己所面臨的局面。目前他手下有限的人員能控制的最大區域面積約為2平方公里,缺乏天然的保護,完全處於蘇軍的炮火覆蓋範圍之內。在與第39裝甲軍的陸地聯繫被切斷後,目前他的戰鬥群只能依靠空軍進行補給,而空投落點的不準確又使得大量的物資落到了俄國人手中。為了增加一種除了空投之外的補給辦法,舍雷爾決定立即修建一條簡易跑道供運輸機起降。由於包圍圈的面積太過狹小,跑道只能選在鎮子西北部外圍開工,這裡位於兩軍之間的“無人區”,長度約1000米,寬地僅為25米。
由於蘇軍的包圍圈與跑道距離十分接近,而飛機要在此降落的話就一定要低空穿過敵軍陣地上空,目標巨大而且速度緩慢的“容克大嬸”著實成為蘇軍的好靶子,第一批在此降落德國空軍運輸機馬上就引起了敵人的注意,因此降落的飛機遭到了嚴重的損失,這條跑道幾乎變成了Ju52的墓地。結果在戰役初期前往霍姆爾起降的91架Ju52運輸機中,有27架在行動中損毀,損失率接近30%。空軍飛行員將每次向“舍雷爾戰鬥群”運去補給運出傷員的飛行看作一種挑戰,因為這么做無異於闖入鬼門關。
舉個例子說明當時戰鬥的激烈和運輸機部隊的勇敢:在1942年2月中旬,空軍派出7架Ju52將一個連的德軍增援部隊運進包圍圈內,他們的任務是,放下部隊,然後再放上傷員起飛離開。所有運輸機在降落過程中都遭到了蘇軍防空炮火的猛烈打擊,其中有5架由於嚴重損壞無法起飛再返回原來基地。如此高昂的代價實在令人難以忍受,德國空軍後來被迫改變了戰術,暫時還是繼續使用原來空投補給箱的方式對“舍雷爾戰鬥群”進行補給,他們此時每天大約需要60個補給箱的補給物資。
霍姆爾於1月21日被合圍之後,蘇軍第33步兵師就馬上進行了幾次小規模的試探進攻,並占據了鎮內西部的一部分地區,但卻無法一鼓作氣渡過洛瓦季河。這幾次小規模的進攻最主要的是探明此地守軍的抵抗決心及計算防守者的獲利情況,通過試探得知,別包圍的這股德軍雖然規模很小,但卻不會輕易放棄,使得他們非得動用重炮和坦克強攻才能達到目的。因此第一輪的猛攻在1月23日正式展開。此時蘇軍第33步兵師得到了第146獨立坦克營(2輛T-34、11輛T-60和3輛火箭炮)的支援,首先在霍姆爾西面發動了坦克攻勢,但被德軍擊退。接著又從東面發動攻擊,然後又轉向北面,最後從南面而來。在坦克進攻的同時,蘇軍炮兵還向鎮內傾瀉著密集的炮火,這樣做是為了達到另一個目的,那就是要將德國人隱蔽及避寒用的房屋通通砸碎,因為馬卡傑夫大校認為如果將這些房屋摧毀後,德軍很快就會因為沒用隱蔽處而投降
對所有武器進行清點以後,舍雷爾手下的軍官們發現他們手中居然連一門反坦克炮都沒有。其他的重武器就更不用提了,雖然有一支名為第123炮兵團的單位,可是這支部隊已經在撤退的過程中丟棄了所用的裝備,現在他們只能充當步兵來使用。缺少必要的重武器,那就意味著最後的防線在敵人坦克面前被無情的碾碎只是早晚的事。情急之下德軍只好在一條主要街道的前端設定了兩個路障,希望能夠起到一點震懾作用,並有一名工兵在路旁設定了一個簡易爆炸裝置。當第一列蘇軍坦克縱隊出現在視野時,街道兩旁埋伏守候的德軍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著前導坦克衝破障礙物並慢慢將其推到一旁。此時那名工兵點燃了導火索,火苗迅速沿著長長的引線直奔土製炸彈,一聲巨響過後前導坦克被炸毀,其他坦克見狀立即掉頭逃跑了。“舍雷爾戰鬥群”取得了他們第一個小勝利。
幾天之後的1月28日,守軍聽到了從防線外面傳來熟悉的德國機槍的射擊聲。但是這並不是他們所期盼的解圍部隊,這些操著MG34射擊的人是一個只剩下200人的德軍山地機槍營,他們是在蘇軍的冬季攻勢中被分割而掉隊的,經過激烈的戰鬥他們穿越了蘇軍的包圍圈加入了“舍雷爾戰鬥群”的行列。這些新來的“援軍”到達之後立即在當天發動了一次進攻,將已經占領了一部分鎮內西部地區的蘇軍士兵趕走了並設法在那裡建立了一個立足點。
1月29日,蘇軍第3突擊集團軍的第391步兵師也趕到了霍姆爾地區,聯合已經再次進攻了數日的第33步兵師,兩個師規模的步兵攻勢從圓形防禦圈的四面八方向德軍撲來。在室外只待上一個小時就已經幾乎被凍僵,雖然十分希望能夠儘快回到房屋廢墟下的地下室里取暖,但德軍仍然嚴陣以待,長時間地堅持著警惕蘇軍步兵的動靜,以維繫戰線的完整。蘇軍步兵進攻的模式一成不變十分刻板,他們穿著醒目的褐色制服在皚皚白雪中排著密集的隊形,端著槍一味的向前猛衝,這種自殺式衝鋒使得德軍能夠躲在陣地前面築起的雪牆後從容進行點射和掃射。另外有趣並值得注意的一點是,蘇軍的進攻總是在德軍意料之中的地域內精確的時間段里進行,所以在某個地域內的一輪進攻別擊退後,德軍知道那個地方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蘇軍將不會再進行另一輪衝擊。這個規律使舍雷爾能夠將他有限的作戰人員從剛擊退了一輪進攻的地方調離,前往他預料中蘇軍將要發動新攻勢的地域。
德國空軍對補給戰術的改變時首先提出來的是空投傘兵,但這個建議一經提出就被立即否定了,因為德軍不想讓這些精銳在這面積十分有限的包圍圈裡進行的殘酷戰鬥中遭大巨大損失。另一個方法是用Go242滑翔機運載人員和補給物資在包圍圈裡降落,因為滑翔機是無動力的所以它的成本要比運輸機便宜很多,即使遭到大量損失的話也屬於可以接受的範圍。由於缺乏自衛武器,通常滑翔機會在晚上19時或早晨,這兩個時間它們最不容易被敵人發現和擊落。這些滑翔機為守軍帶來了他們最需要的藥品、武器彈藥等物資,還有增援部隊。每當這些滑翔機在空中盤鏇準別降落時,德軍的斯圖卡轟炸機和德軍附近的陣地就會對跑道兩旁的蘇軍進行火力壓制,以免滑翔機在降落時遭到蘇軍的地面炮火的射擊。這樣的每一次飛行都是一次性的,每次這樣的任務都意味著要把滑翔機從名冊上勾掉,再降落之後無法再駕駛上滑翔機的駕駛員也就搖身一變成了一名步兵,與其他被圍的部隊並肩作戰抵抗敵人的進攻。運輸機不能降落,通過滑翔機不再可能將重傷員帶出包圍圈,霍姆爾鎮內的房屋廢墟就變成了臨時病房,傷員們要在這裡顫抖著苦苦煎熬。
儘管蘇軍採用著無比呆板的戰術,而舍雷爾還在不斷的鼓舞部隊的士氣,但是德軍的防禦面積還是在蘇軍的第33和第391步兵師連日不斷的衝擊下從2平方公里縮小到了1平方公里。滑翔機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再也無法降落,而剩下地唯一補給方式——空投空投的補給不是直接投給了蘇軍就是投到了交戰地域德軍無法搶回的地方。德軍士兵眼睜睜的看著掛著補給箱的降落傘落到中間的無人地帶,對面有一些大膽的蘇軍士兵想跑過去把箱子拖走,還沒等到靠近目標就被冰雹一樣的德軍機槍和步槍的攔阻射擊,一些人立即被打倒在雪地里,剩下的都連滾帶爬的逃了回去。直到夜裡,德軍才派出突擊隊在夜幕的掩護下慢慢爬過雪地把補給箱拖了回來。
雖然空軍的補給空投行動很有規律,但實際到達守軍手裡的卻很少,因此在圍困期間,德軍官兵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得到過足額的食物配給,更糟糕的是在被圍的初期這份少得可憐的配額還被迫進一步縮減。
2月1日,第39裝甲軍軍長阿尼姆將軍通過無線電得悉了舍雷爾戰鬥群目前所經受的苦難,因此再次制定了一個新的救援行動並組建了一支新的戰鬥群。他打算進行一場激戰打通一條道路直抵被孤立的守軍。得到訊息後舍雷爾也覺定在他的防線西側組建兩個小戰鬥群,當阿尼姆的部隊發動進攻的時候這兩個戰鬥群也會採取行動,裡應外合直到與援救縱隊取得接觸。
舍雷爾為他的小型戰鬥群選擇的西面突破地帶是一片開闊的平地,關鍵問題是開闊地旁邊有一座地形優越的小高地,占據著這塊高地的蘇軍很容易用火力封鎖這片區域,德軍若想從這裡突破出去的話,最好是先奪取這個小高地,然後再從高地上向西突破。為此舍雷爾派出了第8(山地)輕型突擊隊擔任此項任務,憑藉其專業技能,他們很快將山上的蘇軍趕跑。緊接著一支由士兵組成的搬運隊立即向山上運來突破部隊將藥用上的補給及彈藥,就在他們緊張搬運物資的時候,天氣突然變壞,暴風雪驟然而至,犀利的東風夾著冰凌如鋼針搬無情地刺向湘搬運人員面頰,而肩扛著沉重彈藥和物資在齊腰深的雪地里艱難跋涉更是痛苦至極,已經占領山頂的德軍小分隊士兵用雪塊堆起了防禦陣地,還用雪塊堆成愛斯基摩人式的圓頂小屋來躲避寒風的侵襲。如此的天氣不但給舍雷爾的部隊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同樣也席捲了第39裝甲軍派出的援軍。儘管他們的出發位置離霍姆爾只有15公里,但是由於缺少防滑裝置,卡車、裝甲車及坦克跟本無法在冰凍的路面上行駛,所以攻擊的重擔全部落到了步兵肩上。
救援部隊的第一個目標也是要先占領一座在地圖上的標註代號為72.7的高地。當2月2日阿尼姆派出的部步兵向這個方向發動進攻後,防守在此的蘇軍第31步兵旅也意識到了這裡的重要戰術價值,立即與來犯的德軍展開了激戰。這片地區的積雪還不只是齊腰深而已,已經淹到了士兵們的胸部。德軍步兵不但要隨時與蘇軍交火,而且在雪中前進時必須要把步槍和機槍高舉過頭,這樣才能避免積雪污染槍機或將其凍住,每前進一百米的距離對於他們而言都是意志的極大地勝利。
經過了一整天不懈的進攻之後,德軍的先導連終於前進到了靠近高地山頂的位置。他們只剩下最後一段需要衝刺的距離就要登上山頂,但是這一段約300米長平貪污掩護的距離成為了天然的“祖殺地帶”。在步兵發起第一輪衝擊之前,德軍先用火炮對山頂上的蘇軍陣地進行了一輪彈幕射擊,但穿入積雪中爆炸的炮彈卻沒有給蘇軍造成多大的損失。炮擊停之後,德軍步兵站起來展開散兵線艱難的向前推進,隨即就被居高臨下的蘇軍火力擊退。第二次、第三次,後來的每一次進攻都是這樣,他們被迫退回到72.7高地的斜坡上的攻擊發起線上,疲憊而又失望的躺在雪上休息。接著就聽到從山頂上傳來的歡呼聲,很顯然,蘇軍將要發動反攻了。“烏拉······”,穿過冰冷的空氣,蘇軍士兵從山頂向德軍猛衝下來,可怕的戰鬥吶喊聲由遠而近。俄國人同樣要艱難得在雪中跋涉,雖然他們的前鋒線移動緩慢,但是前進的氣勢十分逼人。精疲力竭的德軍此時重新鼓起了戰鬥的勇氣,他們決定要為之前所經受的痛苦和磨難報仇。知道在深雪中趴著將不會對開火有利,士兵們全部都站起來,舉槍瞄準逐漸逼近的蘇軍。
接下來的這場戰鬥類型,完全屬於古代戰爭中那種兩軍站立式對射的模式。不但是步槍兵站著,連MG34機槍組也全部為直立射擊,一人負責輸彈,一人負責開火,還有一人將自己的肩膀當作槍架,密集的子彈掃向在雪中艱難行進的蘇軍士兵。慢慢的,機槍火力將敵人的進攻隊形切斷,然後又將彈道向後延伸至佇列末端,在掃向最前面,直到再也沒有一名蘇軍士兵能夠繼續站在雪地中。
停火之後。一些德軍士兵緩緩從口袋中抽出香菸,點燃一支吸上幾口之後又傳給另外的兄弟,香菸是士兵最好的鎮定劑,而在供應短缺的條件下德軍只能幾個人共吸一支。雖然粉碎了蘇軍的反攻,但在這些身經百戰的擲彈兵臉上看不出一點高興得樣子。他們明白剛剛過去的這場戰鬥雖然很可怕,但是這只不過只是個開始。已經停止的“烏拉”聲再次從山頂上傳來,德軍狂怒火力再次將其全部消滅。蘇軍連續不斷的從山頂向半山腰的德軍衝下來進行一次次的反攻,但大多數都在機槍、步槍、衝鋒鎗和手榴彈的前面變成了亡魂。最後,山上的蘇軍投入了全部的預備隊發動了最後一次大規模的反擊,德軍的佇列終於支持不住了,全部士兵被迫退到72.7高地的山腳下。雖然他們自己不願意承認,但是第39裝甲軍為霍姆爾守軍達到接觸而再次進行的這次行動的確是失敗了,可是德軍步兵的努力與犧牲也為包圍圈中的同胞贏得了一個有利的條件,那就是他們已經從外圍在蘇軍的包圍圈中楔入了一個淺淺的突出部,39裝甲軍的重炮現在可以在這個位置為舍雷爾戰鬥群提供遠程火力支援了。這是一個“非傳統”型的炮兵陣地,他在隨後的戰役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支援作用。設在此地的火炮群由烏克曼將軍(General Unkermann)指揮,又被稱為“烏克曼炮兵群”(Gruppe Unkermann)。這裡位於霍姆爾鎮西面10公里處,靠近杜布羅沃/塔拉克諾沃(Dubrowo/Tarakonovo)。由於它是一個在蘇軍包圍中的突出部,因此很容易再到蘇軍的南北夾擊。說它為“非傳統”是因為這些炮兵連(分別包括第218炮兵團和第536重炮營的部隊)實際上是設定在德軍前線的最前沿,這樣的陣地位置導致了炮兵的巨大傷亡,但是這么設定卻是必要的,它們發射的鋼鐵暴雨能夠為守衛霍姆爾德同伴提供保護。據此戰役過後報告估計,“烏克曼炮兵群”每天要從這個陣地向蘇軍的進攻佇列射出超過1000發炮彈。
儘管現在得到了火炮直接強有力的支援,霍姆而鎮內的守軍還是對第39裝甲軍無法像他們所期望的那樣為其解圍而感到失望友軍的解圍努力再一次失敗了,但舍雷爾準將卻沒有從已經占領的小山上撤下他的攻擊部隊,而是命令他們繼續鎮守這個有力位置。山上的這些士兵從肉體上和精神上都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全部陷入了意想不到的失眠地獄之中。因為紅軍的攻擊可能在任何時間發起,所以他們要在白天和黑夜裡都瞪大警惕的眼睛。一些輪換人員和補給運輸隊只能在夜間悄悄上到山頂,而他們在出發前都儘可能的睡眠及休息。在黑暗中上下山的過程也充滿了危險,不但要完全依賴指南針來指引方向避免闖入蘇軍陣地,同時還要警惕著不要遇上在這個地方遊蕩的西伯利亞滑雪部隊。
在人數及裝備上均處於下風的局面下,日復一日的成功堅守充分說明了霍姆爾被圍困的德軍所採取的戰術對路及意志過人,但同時過度疲勞的陰影也開始顯現。不少士兵因長時間得不到休息,感覺和行動都變得遲鈍起來,那些不畏嚴寒長時間潛伏在雪地里的西伯利亞狙擊手開始發揮作用,用精準的子彈將這些粗心的德軍一個個的幹掉,令到已經因疾病和營養不良而減員的舍雷爾戰鬥群再度雪上加霜。一線戰鬥人員的不斷減少迫使舍雷爾準將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將其剩下的人員撤退到一個更小的防禦圈內。這個決定相對而言,當然會使德軍德在有效防禦正面的人數增加,但同樣對於在人數上占優的蘇軍而言,縮得更小的包圍圈也使其衝擊力更大。蘇軍每天例行的步兵突擊還在繼續,密集的人浪在拚命防守的德軍面前無意於絕佳的活靶子。但是現在德軍主動縮小了防禦面積之後,越來越多的肉搏戰在鎮內的房屋廢墟間上演。
2月11日晚上,德軍哨兵聽到了大量坦克發動機傳來的轟鳴聲,改跡象明顯表示,蘇軍一場以坦克為主的大規模進攻又已經迫在眉睫。
2月12日一大早,德軍首先等來的卻不是預料中的坦克衝鋒集群。在以前的步兵突擊沒有達到目的的區域,蘇軍指揮官集中了所有的炮火,決定在投入坦克前先用他們的“戰爭之神”來給與防守者最猛烈的打擊。首先發出雷鳴般怒吼的是蘇軍裝備的152毫米重型榴彈炮,這種火炮也被德軍官兵稱作“黑母豬”(The Black Sow),接著其他口徑的火炮也陸續開火,密集的彈幕仿佛要將包圍圈中的一切生命全部毀滅一樣。蘇軍密集的炮火持續了整個日夜,霍姆爾鎮如同地震般天搖地動,所有的德軍都鑽進了掩體或地下室深處蜷縮起來躲避這場劫難,他們都明白這個前奏結束後即將迎來的是如潮水般湧來的蘇軍坦克和步兵,驚訝的德國人竟然找到了不知道是哪個部隊丟下的一門37毫米反坦克炮,它的各項性能還算良好,只是瞄準鏡已經損壞了,可能是以前駐紮在這裡的友軍留下待修的,只是由於匆忙撤退將其遺忘在此的,更奇妙的是他們同時還找到了幾箱炮彈。儘管37毫米炮的穿甲能力有限,只有在非常近的距離內射擊才能勉強對付蘇聯坦克,而且他本身就缺少瞄準鏡,更需要炮手抵近到近乎自殺的距離開火。但此時有了它總比坐以待斃強,舍雷爾手下並不缺乏勇敢的自願者。炮擊在2月13日的清晨停止後不久,蘇軍的步坦協調進攻如期而來,這門37炮立即被推入陣地隱蔽起來,炮口對準了敵人進攻的發起方向。首先是三輛T—60輕型坦克組成的一支縱隊進入了射程,但德軍炮手一直耐心等到敵坦克進入到40米距離時才連發4彈。第一發炮彈首先將敵先導坦克摧毀,第二發也將中間那輛坦克打癱,但是另外兩發卻未能對第三輛坦克造成任何損害,不過它顯然是被如此堅定勇敢的德軍炮手所震懾,一炮未發就迅速轉身逃走了.和我們前面說到的蘇軍進攻戰術問題一樣,他們的進攻都遵循嚴格的時間表和原則,就是在一處進攻受挫後的幾個小時裡不會在相同的地點發動第二次進攻,這種頑固不化是的守軍能夠將他們唯一的一門反坦克炮從已經發生過戰鬥的此地調走,移往他們已經預料好的下一次進攻將要發起的區域。
舍雷爾戰鬥群與第39裝甲軍之間的無線電聯繫從來沒有中斷過,這個聯繫手段從現在開始有發揮了另外一項十分重要的作用。在蘇軍進攻的方向,有兩名富有經驗有勇敢的炮術軍官擔任著前出觀察哨,他們是在被圍困初期乘飛機空運進來的,一位是第536重炮兵營派來的菲斯特中尉,另一位是第218炮兵團派來的約阿希姆.迪特曼少尉。兩人的主要任務是不斷搜尋鎮內外有威脅的蘇軍目標,一旦確定某個目標之後就立即計算好目標的方位參數,然後由一名傳令兵跑回無線電操作員的位置(位於被稱為“白宮”的戰鬥群指揮部內)報告,無線電員再將目標參數傳給外圍的“烏克曼炮兵群”。從確定目標到炮彈落下,整個信息傳遞再加上炮彈飛行的時間大約最快需要10分鐘,這就需要兩名炮術軍官對局勢發展具有十分敏銳的預估能力,所幸他們的工作十分出色,從包圍圈外射來的炮彈通常都會精準地砸在這些目標頭上。對於那些運動中的敵軍坦克,他們也會根據其移動的軌跡進行準確估算,指引炮彈砸向其要到達的地點,使本方的火炮很好的扮演了遠程反坦克炮的角色。就這樣,蘇軍火炮、坦克和步兵的輪番進攻在霍姆爾守軍機智頑強的抵抗下反覆遭到失敗,守軍的士氣與信心也開始逐漸高漲起來。
2月18日,在一隊“斯圖卡”俯衝轟炸機的空襲掩護下,三架Ju52拚死冒著猛烈的防空炮火穿過蘇軍陣地上空,在已經縮小的德軍包圍圈中降落,為守軍送來了三門反坦克炮、一門81毫米迫擊炮以及他們最需要的藥品補給。接著守軍又迅速重新進行了火力和人員配置,除加固被蘇軍的猛烈炮火所毀壞的掩體並在關鍵部位埋置了六枚反坦克地雷之外,還將蘇軍在進攻失敗後丟棄的一些武器進行修復從新使用,其中包括一輛被打癱的T—34坦克,她被德軍修復後開進了陣地中作為一個固定火力點使用,運輸機送來的火炮和修復的敵人武器都有效的增強了防守者的火力,接下來他們就是靜靜等待蘇軍新的攻勢。
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大地,當德軍以為蘇軍呼呼大睡的時候,預示著又一次紅軍步兵進攻開始的長長的“烏拉”聲再度響起。疲憊不堪的德軍再次進入防禦陣地,鏇開手榴彈柄上的發火帽,步槍子彈上膛,彈帶接入MG34機槍,然後就注視著前方的黑暗,等待照明彈刺眼的亮光將他們冰封的戰壕前面的雪地照亮。先是一個微弱的紅色小點畫著軌跡迅速竄上看重然後突然爆開發出強烈的鎂白色光芒,照映出至少一個營的蘇軍步兵朝著德軍陣地艱難的跋涉而來。在猛烈的機槍掃射下,在最前面的一排步兵很快栽倒在雪地里但後面剩下的人群繼續毫不畏懼的跨過同伴的屍體前進,進入密集的火力網中。然後使更多的人倒下,他們的屍體重疊在以前進攻中死亡的步兵身上。從包圍初期階段到現在,進攻中陣亡的蘇軍士兵屍體絕大部分都沒有被掩埋。12月和月的降雪為他們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裹屍布,但到了現在3月中旬,偶爾發生的幾次解凍會將他們沖雪地中顯露出來,然後又重新被雪覆蓋。
俄羅斯最嚴酷的天氣到了2月中旬時已經基本過去,儘管氣溫仍然十分寒冷,但白天從無雲的天空中灑落的斜陽也帶來了一絲溫暖的春意。或許是在策劃新的戰術,又或許是由於損失慘重正在重組,蘇軍在接下來的的幾天裡居然少有的毫無動靜。在這為數不多的幾個沒有發生戰鬥的白天和晚上,戰場上顯得空曠無比。一切都歸於平靜,沒有雷鳴般的炮聲,也沒有步槍和機槍的噼啪聲,讓人感覺到蘇軍好像是放棄了對他們的圍攻似的。相比起這種令德軍十分享受的“安息日”式的平靜,那些絕大多數日夜都在上演著殘酷廝殺、充斥著戰場各個角落的吶喊與尖叫、被蘇聯狙擊手的子彈擊中倒地痛苦掙扎的傷者,隨處可見蒼白的屍體,以及因飢餓、寒冷及孤獨所帶來的可怕感覺,無一不震撼著仍然還活著的德軍士兵的神經。在那些蘇軍步兵沒有發動進攻的夜間,德軍士兵也絲毫不能放鬆他們的警惕,一場生存競賽也在寒冷而漫長的黑暗裡悄悄進行。西部利亞狙擊手會在夜幕的掩護下慢慢爬行潛入德軍的陣地內,找到適當的位置後他們通常會把自己身體部分埋入雪中,只露出頭部和持槍的雙手在外一動不動地等待著最佳獵殺時機,德軍士兵也會用各種方法來精心偽裝自己,他們有的從被毀壞的房屋和農舍中找來白色的床單披上,有的把空投使用的降落傘撕開將自己包裹上。即使到了2月中旬不會再有大量降雪並且雪層已經開始溶化變薄時,西伯利亞部隊依然能利用雪白的掩護接近德軍狹長的戰壕。他們的襲擊組還會等到夜晚雪層變硬之後再下面挖出一條隧道鑽進去,這種長長的雪下通道能夠一直延伸到德軍的陣地中,而且出口非常隱蔽,躲在裡面的西伯利亞人會看準時機突然鑽出來對走神的德軍哨兵驚醒抓捕。
另一個在戰鬥過程中日益嚴重的主要問題就是傷患。在戰役初期,傷員還能夠搭乘飛進包圍圈運來增援部隊的Ju52運輸機離開(一些資料顯示初期的空運成功的將大約700名傷員帶離此地,實為一個不小的勝利),但後來實施的補給方案使得這一撤離行動無法繼續實施。日復一日的戰鬥導致了傷員數量的不斷增加,尤其是德軍防禦面積在敵人的不斷重壓下慢慢縮小之時,幾乎每處都爆發了殘酷的戰鬥,可以容納傷員的地方變得越來越少,最初的主要醫療單位位於小鎮的東部,但這裡的建築物被蘇軍的炮火摧毀之後,傷員也被轉移到了鎮子的西部,這裡是整個戰役期間相對而言最安全的地區,又被稱為“發尖地帶”(Haarnadelcurve),意思是這裡的面積比頭髮少不了多少,雖然相對安全,但是這裡的不利條件是房屋都是木製結構的而且沒有地下室,所以只要有一枚炮彈在旁邊或直接命中房屋,傷員就很容易被飛舞的尖銳木片再次擊傷。這種情況並不是很罕見而是經常發生,許多傷員剛從先前的戰鬥受傷中慢慢恢復過來,還沒等完全康復有再次或多次被木片擊中重新受傷。在此不利的條件下,對以胡克醫生和奧科醫生還有其他不知名的醫護人員組成的德軍醫療組要求極高而他們在實際中表現確實顯示了非凡的專業素質。德軍在戰鬥中陣亡率高達25%以上,傷員數量就更大了,約為2200人(最少占總人數的40%),雖然醫療組已經拼盡全力進行救治,但是許多重傷員還是在醫治無效後死去,或是從此留下終生殘廢。
2月23日“蘇聯紅軍節”
雖然蘇軍在前線的進攻沒有取得多大的進展,但是他們的後勤供應卻比那些苦苦忍耐的德國守軍好上無數倍。他們可以隨意在前線進行頻繁的輪換,還有著充足的食物配給和暖和的衣物。儘管如此,卻還是有一些蘇軍士兵寧願放棄這些優越條件,跑過德軍陣地來投降。兩名在2月底過來投降的蘇軍士兵報告了一條重要情報,蘇軍要在2月23日“蘇聯紅軍節”這天動用一個整師的步兵在坦克的配合下發動一場大規模攻勢。另外根據他們所報告的其他情況德軍判斷,這次蘇軍仍然會採用已經被德軍所熟悉的戰術,即在某段時間內只在包圍圈的一處進行攻擊。在這種進攻模式下,德軍可以完全從其他威脅較小的地域將兵力集中到蘇軍將要攻擊的地方去。而且德軍此時已經總結出了一套新的防守戰術,即在蘇軍步兵密集衝鋒的時候,首先將其中的軍官和政委射殺,然後去衝鋒佇列就會因為沒有了核心而退卻,他們的坦克在步兵潰逃後也就失去了保護。下一個重要的步驟就是摧毀蘇軍的指揮坦克,因為只有這種坦克同時裝有無線電接收和傳送裝置,只有它能發布命令,其它坦克只裝有接收機,幹掉指揮車之後,其他蘇軍坦克也就會因為沒有了指令而不知所措,此時德軍的反坦克小組就能利用混亂接近這些茫然的大傢伙,有炸藥將其一一摧毀。
舍雷爾戰鬥群已經做好一切準備,將在紅軍節當日等待時機,套用這些新戰術來對付這次前所未有的打攻勢1942年2月23日的天氣晴朗,往日經常肆虐的風雪此時都不見了蹤影,連德軍都感嘆這確實是個進攻的好天氣。上午9時左右,穿者褐色制服的蘇軍步兵又開始在霍姆爾鎮東面德軍哨兵望遠鏡中出現,人數之多令觀察者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如螞蟻般從遠處密密麻麻的向德軍陣地一步步地靠近,但此時他們還沒有完全進入致命距離,因為今天規定等到敵人進入其所有武器射程內才能開火,所以現在德軍陣地上仍然一點動靜也沒有。行進中的蘇軍步兵也只發出一次短暫的“烏拉”聲,然後又歸於沉默,穿過雪地曠野時的極度緊張氣氛導致他們呼吸急促而停止了吶喊,顯然每個人的心裡都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忐忑不安戰場上一時間變得出奇的寂靜,對雙方仿佛都是一種考驗。突然,蘇軍步兵衝鋒佇列的正面像兩邊分開了一個缺口,一支坦克縱隊從後面通過缺口插上在步兵前面變成橫向隊形,典型的蘇軍步坦協同進攻隊形更進一步逼向了德軍陣地。率先開火的是舍雷爾的狙擊手,他們每個人都是軍中的一級射手,只見蘇軍的步兵軍官在槍響後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在如此有選擇性的破壞面前,蘇軍步兵群衝鋒的步伐開始發生了動搖。緊接著德軍的機槍又立即想起射來密集的彈雨,蘇軍步兵的人浪見狀馬上停止了進攻,並紛紛掉頭向後跑,剛開始還是一場撤退,後來簡直就變成了潰逃。德軍配置在此的一門反坦克炮開始發威,對急需撲來的蘇軍坦克挨個“點名”,而反坦克小組也立即沖入坦克編隊中用炸藥進行攻擊。一番積累的戰鬥後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坦克還在繼續向前突擊,其中有幾輛沖入了霍姆爾東部的幾條街道,而被擋在鎮外的其它坦克則用它的主炮和機槍低檔德軍的圍攻。
從霍姆爾東面敗退下來的蘇軍步兵經過重組後又迅速捲土重來,但新的衝鋒再次被瓦解。接著又是重組,再次繼續進攻,但又被擊退。反反覆覆的步兵衝鋒在一個小時裡上演了不下5次雖然每一次都被擊退,但連續的進攻也使得德軍的防區別一點點的蠶食,第一道防線已經被迫後退。又一輪新的進攻後,蘇軍步兵終於突入了鎮東的街道,他們能夠對之前已經到達這裡的坦克進行支援。戰鬥至此也到達了最高潮看上去蘇軍只需進行最後一搏就能夠把整個霍姆爾鎮都拿下。但有一件事在此時是對德軍有利的,霍姆爾鎮內的狹窄街道迫使蘇軍部隊不能展開任何戰術隊形,他們只能肩並肩地擠成一堆進行衝鋒。因此德軍在鎮西部每條狹窄的街道上都設定了機槍組,有的是兩挺一組,有的是三挺一組,朝著蜂擁而至的蘇軍步兵進行猛烈的掃射。考慮一下MG34機槍每分鐘高達1200發的射速,不難想像這樣的場面會是怎樣的血腥,用一名德軍倖存者的話來形容:“與其說那是一場戰鬥,還不如說那是一場屠殺”。在大部分街道上是這樣一幅情景,沖在最前面的蘇軍士兵被機槍掃倒在地,後面緊跟的人群躲閃不及被屍體絆倒,使得人堆和屍體越堆越高,沒被絆倒的有迎面遭到機槍的掃射,中彈後有的甚至沒有倒地的空間,直接靠在了後面同伴的身上,而致命的子彈又接著穿透已經死亡人的身體射入後面人的體內,把已經死去和活著的人都穿了個透心涼。不過在蘇軍如此玩命的衝擊下,德軍也被破且戰且退。在進行激烈的街道戰的同伴後面,舍雷爾派出他的預備憲兵營做好了準備。這些警察士兵在街上站好排開了進攻隊形,等前方的弟兄跑過身旁車道後方之後,他們立即投入戰鬥,先是一陣密集的手榴彈和槍榴彈在蘇軍沖在最前面的人群中炸開了花,然後他們一邊用衝鋒鎗和機槍掃射,一邊邁著堅定的步伐沿著街道前進。這些毫無懼色的男人就像德軍的救命稻草一樣朝著蘇軍堅決地逼去。
站在隊伍最前面的德軍憲兵全部手持能夠快速射擊的自動武器,擁擠中的蘇軍根本無法進行還擊,其兇猛的火力所經之處沒有人能夠再站著,一倒就是一大片,絕大多數都是一槍未放就已經倒地不起了,漸漸地,前排的士兵開始擁著後面的人群一步步向後退,如此嚴重的傷亡面前,蘇軍主動選擇了退縮,接下來就變成了一場倉皇逃命。德軍憲兵一鼓作氣收復了原來所有的失地。
紅軍街當天的進攻失敗並不意味著蘇軍部隊就此打消了奪取霍姆爾的念頭,輪換到來的第3突擊集團軍其它兩個步兵師也輪番投入其步兵力量。接下來的兩天兩夜裡他們繼續踩過遍地同志們的屍體,踩過他們的友軍在每一次不成功的進攻後面留下越來越厚的屍體堆,一次又一次地玩命進攻。總之有不低於18次進攻的主攻在這兩天內進行,一些得到了坦克配合,但大多數還是純粹的步兵衝鋒。不管是主攻還是副攻,蘇軍的每次進攻都伴隨著炮兵猛烈的火力支援,另外由於天氣變好,蘇聯空軍與德國空軍第1航空隊的空中較量也更激烈。霍姆爾上空就此出現了德國空軍與蘇聯空軍的戰鬥機相互追逐纏鬥,斯圖卡呼嘯著俯衝轟炸蘇軍地面目標,以及Ju52降落卸下物資和補充兵員,再裝上重傷員起飛離開的畫面。
通過蘇軍在紅軍節當天和後來所進行的攻防顯示,霍姆爾雖然還在舍雷爾的控制之中,但他們的處境已經變得十分危急。如果在又一次強攻的話,紅軍有可能攻克霍姆爾鎮。為此舍雷爾準將又想出了一個辦法,即利用戰場上隨處丟棄的毀壞車輛和坦克殘骸建立一種火力堡壘。他想利用這種堡壘進行最後的戰鬥,但這個計畫一經實施就發現它們存在著一個缺點,如果將防守兵力集中在這種堡壘中的話,防守者很難觀察周圍動靜,使得蘇軍狙擊手毫不費力的滲透進德軍的防禦陣地,並且放棄鏈式防禦陣地也很容易讓在德軍防禦陣地外遊蕩的蘇軍小部隊找到缺口突破近來,繼而在霍姆爾鎮西部的洛瓦季河上建立起橋頭堡。如此一來德軍的前哨陣地就會被孤立,更可怕的是蘇軍會利用這個橋頭堡作為跳板發動新的攻勢。舍雷爾還對他的防禦圈在敵人的新攻勢下不斷被壓縮而感到憂心忡忡,有些地區的防守面已經從500米縮小到了只有200米,他覺得如果援兵再不趕來的話,這個鎮子將會很快陷落其手下人員的傷亡也十分巨大,但從包圍至今,只有很少量的補充兵能夠通過空運方式前來增援。與蘇軍相比較起來,雖然他們遭到了更重大損失,但這些俄國人的實力卻沒有減弱的跡象,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依然和往常一樣強大,並牢牢地控制著霍姆爾鎮的東部,德軍無法將其趕走,即使後來憲兵連投入戰鬥後還是如此。戰鬥的激烈程度還在舍雷爾準將的戰後報告中有這樣一段描述,在對一幢被蘇軍占據的房子進攻時,德軍花了幾小時時間消耗了900枚手榴彈才將其奪回。
2月底3月初的天氣漸漸變暖,這種天氣不但帶來了濃霧,因虱子叮咬所洐發的斑疹傷寒症也開始在霍姆爾守軍士兵中蔓延。從士兵的個人角度而言,虱子遠比濃霧更令人厭惡;但從軍事角度看,濃霧有著更危險的意義。它的出現意味著冬季很快就要結束,而且在接下來的春天裡也要爆發新的春季攻勢了。霍姆爾所處的陸地橋的重要戰略意義為交戰雙方所深刻了解。蘇軍肯定會在發起一輪進攻旨在占領這塊軍事跳板的大規模攻勢,但是德國人卻先向這裡進行了戰略機動。3月期間,阿尼姆將軍的第39裝甲軍再次派出了援軍向東進攻試圖接近霍姆爾鎮,由於糟糕的地麵條件和蘇軍的頑強抵抗,他們的前進速度被迫減緩。霍姆爾的德軍清楚地知道友軍的援救行動正在進行,但同時他們估計紅軍最高統帥會命令包圍在此的蘇軍部隊於5月1日國際勞動節全力發動進攻,如果他們無法擊退這場進攻的話,那么任何援救行動也都不再有任何意義。令舍雷爾戰鬥群驚訝的是,蘇軍在那天的進行的首次進攻並不猛烈,在損失了5輛坦克後很快撤退了。5月2日,一場新的但同樣軟弱無力的進攻又繼續發起,再次蒙受了4輛坦克的損失後被瓦解。
解圍
從包圍被封閉的那天起,包圍圈外面的德軍部隊就一直在堅持不懈的進行著解圍的努力,但都因力量不足及惡劣的天氣而失敗。5月3日凌晨4時50分,第39裝甲軍再次派出由海因里希·特羅姆中校(Heinrich Tromm)率領的第411擲彈兵團作為援救縱隊開始對霍姆爾周圍的蘇軍包圍開始突破,但被蘇軍的抵抗擊退。這時他們得到了第122步兵師第184突擊跑營的三號突擊炮的支援,第二天又繼續發起突擊。雖然步兵的先頭部隊已經抵近到距離小鎮只有一公里的地方,但這次突破仍然沒有成功。5月5日清晨,德軍步兵和突擊炮再次開始努力的突破,在他們前進的同時還伴隨著斯圖卡轟炸機的空襲支援,這些“尖叫的死神”對霍姆爾鎮西面的蘇軍部隊進行了猛烈的轟炸。在火炮和俯衝轟炸機的雙重打擊下,蘇軍的陣地在一小時後終於被突破,防禦人員四散奔逃。援軍的前導車輛徐徐駛入一片狼藉的霍姆爾鎮,一個個形同枯槁的“舍雷爾戰鬥群”官兵從戰壕中站了起來。
至此,霍姆爾的被圍終告結束,在圍繞著這彈丸之地進行的105天血腥戰鬥中,全部人數不到6000人的守衛部隊瓦解了敵人總計達6個步兵師、6個獨立旅和2個坦克旅發動的不下100次主要攻勢,並擊落敵機兩架及摧毀42輛敵軍坦克,還主動發起了10次步兵突擊和42次反擊。整個戰役中,德軍總計陣亡1550人,另有2200人受傷。直到5月5日友軍達到的那一刻,最後僅存的1200人仍然堅持在陣地上。
雖然舍雷爾準將和他的戰鬥群成功地守住了這條重要的陸地橋,但危險並未完全解除,蘇軍第3突擊集團軍仍在附近聚集著進攻的力量,倖存下來的守軍並未結束戰鬥。他們由於到來的援軍一道鞏固戰線直到6月中旬,這期間的戰鬥又賠上了更多士兵的生命,率領第411擲彈兵團第一個沖入包圍圈的特羅姆中校也於6月18日在西北方兩公里的戰鬥中陣亡。6月底,所有在原包圍圈中的部隊及人員都被送回後方,新輪換的部隊在接下來的兩年中繼續牢牢把持著霍姆爾的控制權,兩年間戰鬥從未停歇過,在蘇軍一次又一次的猛攻之下這裡仍然沒有失手,最後在1944年2月才隨著全線德軍的大撤退該地才被放棄。對於那些被圍困後許多生還者來說,他們的苦難依然沒有結束,回到後方之後,被困期間染上的致命“斑疹傷寒”症迅速擊垮了這些堅強的戰士,即使幸運得躲過病死,還要在醫院中躺上很久接受漫長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