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全文
從軍戍隴頭,隴水帶沙流。
時觀胡騎飲,常為漢國羞。
釁妻成兩劍,殺子祀雙鉤。
頓取樓蘭頸,就解郅支裘。
勿令如李廣,功遂不封侯。
注釋
隴頭:隴山的山頭。借指邊塞。
隴水:河流名。源出隴山,因名。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渭水一》:“渭水又東與新陽崖水合,即隴水也。東北出隴山,其水西流。”
時觀:時時觀看。
胡騎:胡人的坐騎。
漢國:漢朝。
釁妻:用妻的血。血祭新制的兩隻寶劍。
祀:祭祀。
雙鉤:兵器也。《吳越春秋》:闔閭命於國中作金鉤,令曰:“能為善鉤者賞百金。”有人殺其二子,以血釁金成二鉤,獻之。王曰:“何以異於眾鈞乎?”鉤師呼二子名:“吳鴻、扈稽,我在此,王不知汝之神也。”聲絕於口,兩鉤俱飛,著父之胸。吳王大驚,賞之百金。《吳都賦》:“吳鉤趙棘,純鉤湛盧。”
頓:立刻。頓時。
樓蘭頸:樓蘭人的頸上人頭。
就:就近。就手。立刻。
郅zhì支:匈奴單于。漢宣帝五鳳元年,獨立為郅支骨都單于。元帝初,叛漢。建昭三年,為西域副校尉陳湯攻殺,斬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千餘級。
勿令:不要令人。
李廣:西漢名將。功高卻不能封侯。
功遂:武功遂願。
作品賞析
該詩四句先是點題,繼寫戍邊所見。“從軍戍隴頭”,點明了詩中主人公來到隴上的原因:這位主人公是為戍邊而隨軍來到這西北邊陲的,他既不是往來絲綢之路,為利奔波的商人,也不是歆羨大漠風情,前去訪古探勝的遊客,而是一位堂堂正正的軍人。隴頭水沖挾著泥沙滾滾流去,時而可以看到隔岸胡兵毫無顧忌地牽著戰馬在河邊飲水,面對這種挑釁,他禁不住要為大漢帝國時時受到外地的威脅而感到羞愧,可以想見,這位主人公作為一位軍人,深知自己所肩負的責任是多么的重大。
接下來四句轉為敘志抒懷。詩寫置身邊關的主人公面對隔岸敵兵,立即想到了古代傳說中的兩個英雄故事。據《吳越春秋》記載,吳王闔閭令干將鑄寶劍,三年未成。他妻子莫邪說:“神物之化,須人而成。”於是,夫妻二人就用自己的頭髮、指甲投入冶煉爐中,終於煉成干將、莫邪雄雌兩支寶劍。《吳越春秋》又說:吳王闔閭下令,有能制出好鉤者,賞以百金。有人用自己兩個兒子的血塗鉤,製成兩把好鉤。這種發指可斷、兒血可流的衛國精神,深深地感動和鼓舞著面對敵寇的戍邊軍人,誓為堅守邊陲,鞏固國防而效命。
英勇的的戍邊軍人,既立下誓言,就厲兵秣馬,準備戰鬥,一定要駕長車,去平定威脅大漢國安全的西域叛亂,立志割下樓蘭王的首級,削掉郅支王的貂裘,立功邊陲。樓蘭,是古代西域一國名。《漢書.傅介子傳》記:“平樂監傅介子持節斬樓蘭王”,詩人在這裡以樓蘭代指胡兵首領。郅支,是匈奴單于呼屠吾斯的名號。漢元帝建昭三年為漢將陳湯攻殺。詩中用一個“頓取”、一個“就解”,準確形象地表達了他那誓取全勝的信心和衷情。
詩的最後二句寫到了漢代名將李廣。李廣是一位驍勇的戰將,一生曾與匈奴作戰大小七十餘次。他馳騁轉戰於大西北,歷盡艱辛,屢建戰功,然而最終自刎而死。不能不說是一個歷史悲劇。因此,詩人希望自己詩中的主人公,不要像李廣那樣壯志未酬身先死,要爭取看到最後的勝利。這既是熱心的鼓勵,也是深切的呼籲。如此結尾,不僅加重了全詩的悲壯氣氛,而且給讀者留下了深思回味的餘地。
和大多數橫吹曲作品一樣,這首《隴頭水》也是以悲壯見長的。詩中連用干將莫邪、殺子制鉤、傅介子、陳湯、李廣等故事,使這首小詩言簡意賅,既具體形象,又含蓄深邃,悲壯氣氛更加濃厚。這是本詩之所以富於催人奮發的藝術魅力的重要原因。
作者簡介
劉孝威(約490~548),南朝梁詩人、駢文家。名不詳,字孝威。彭城(今江蘇徐州)人,出生官宦之家,齊大司馬從事中郎劉繪之子、劉孝綽第六弟。生年不詳,卒於梁武帝太清二年。孝威以詩勝,三兄孝儀以文勝,故孝綽有“三筆六詩”之譽,氣調爽逸,風儀俊舉。初為安北晉安王法曹,轉主簿。《隋書·經籍志》著錄《劉孝威集》十卷,今佚。今存詩約六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