軼事
指揮陳鐸以詞曲馳名,偶因衛事謁魏國公徐俌於本府。徐公問:“可是能詞曲之陳鐸乎?”陳應之曰:“是。”又問:“能唱乎?”鐸遂袖中取出牙板,高歌一曲,徐揮之去,乃曰:“陳鐸是金帶指揮,不與朝廷作事,牙板隨身,何其卑也”。(周暉《金陵瑣事》卷三)
文學造詣
陳鐸散曲大部分是寫男女風情和閨怨相思,供歌妓們清唱的作品。這些作品,纏綿幽怨,故作多情,顯得纖弱委靡,有一些還帶有色情的成分,內容無甚可取。不過它們一般寫得語言精緻麗密,往往運用情景相生的手法,鋪敘委婉細緻。他的有些小令,用嫻雅的筆墨寫得情韻深長。前人說他的曲“流麗清圓,豐藻綿密”(《陳大聲全集》曹學□序),“聲婉而辭艷”(《陳大聲全集》湯有光序),主要就是指這一類麗情曲而言。加上它們多是用南曲寫的,“南音嘹亮”(呂天成《曲品》),穩協音律,所以能傳唱一時,明人南曲選本也多所選錄。
陳鐸還有些抒寫個人逸懷和寫景詠物的作品,流麗自然,清新可讀。如〔滿庭芳〕《搖櫓》借搖櫓寫鄉情。句句詠物,卻句句關合旅況,結尾才點出曲意,饒有韻味。套數〔黃鐘·醉花陰〕《秦淮游賞》寫秦淮河風光,即景抒情,隨意揮灑,意氣豪邁,辭句清麗。
陳鐸還寫有一卷北曲小令《滑稽餘韻》,這捲曲集共收136首作品,每首寫一個行業,一共描寫了60多種手工業工匠和其他勞動人民的生活,30多種店鋪的經營,廣泛寫及當時城市生活,是一幅幅市民生活風俗圖卷。《滑稽餘韻》的藝術風格同作者的其他作品有很大差異,它基本上採用當時的口語,明白通俗而又幽默風趣地對各行各業的人物、事物進行描寫,在敘述中夾雜著評價和褒貶,表現手法直露而不迂曲,不事藻繪雕琢。
陳鐸的著作有散曲集《秋碧樂府》、《梨雲寄傲》、《月香亭稿》、《可雪齋稿》、《滑稽餘韻》,詞集《草堂余意》,雜劇《花月妓雙偷納錦郎》、《鄭耆老義配好姻緣》,傳奇《納錦郎》。明代汪廷訥輯有《陳大聲樂府全集》,有萬曆三十九年新安環翠堂刻本。另《秋碧樂府》、《梨雲寄傲》收入《飲虹所刻曲》中。
作品賞析
三弄梅花,戍樓中角聲吹罷,月輪兒斜照窗紗。托香腮,湮淚眼,一篝燈下。輾轉嗟呀,耳邊言都做了一場閒話。——《秋碧樂府·閨情》
這是《閨情》,另外一首,碧紗窗外月兒高,秋到芭蕉。和衣剛得眼合著,誰驚覺,花底一聲簫。吹來總是相思調,把閒愁喚上眉梢。輾轉聽,傷懷抱,粉香花貌,一夜為君消。——《梨雲寄傲·詠閨情》這是《詠閨情》。上面引的兩首寫閨怨、閨思,柔媚細膩、情態生動。他描寫風情、刻畫兒女之態的作品,
像【駐雲飛】《麗情》、【雙調胡十八】等也都雅麗宛曲、姿媚橫生。陳鐸散曲集中也有一些寫避世歸隱的作品,數量不多,卻透露了這個金帶指揮,“不與朝廷作事,牙板隨身”的一點信息。由於看到“紫綬金章,雕楹朱檻,但提著驚破膽。”“黃金印手拿,瓊林花帽插,禍到有天來大。”——《梨雲寄傲》正因為這樣,所以他逃名放形,“跳出是非場,學得保生方”,過著“詩酒關情,琴書清暇”的悠閒生活。《秋碧樂府》、《梨雲寄傲》繼承了元人散曲述隱、言情、詠物的傳統,內容很少新鮮之處。《搭材》、《油坊》、《機匠》對勞動者的高超技藝和苦難生活進行了描繪,《媒人》則嘲諷了社會上的寄生蟲。在題材上他具有突破意義的是《滑稽餘韻》。在《滑稽餘韻》中,這一部曲集裡面共收有小令一百四十一首,內容不出三個方面:
第一、他以較多的筆墨描繪了小手工業勞動者和小手工業作坊,就是描寫小手工業勞動者和小手工業作坊。例如《搭材》,搭材我們今天就是說是建築工人中的架子工。你看他怎么寫的:篾兒緊扎,木植兒巧搭,利腳手分高下。一關一捩旋生髮,就裡功夫大。自己尋常,傍人驚怕,半空中難作耍。舍衛城建塔,蓬萊宮上瓦,不是我誰承架?——《滑稽餘韻·搭材》
篾兒就是把竹條劈成薄片的,因為腳手架不是要用那個篾的薄片子來捆嘛。木植兒就是材木,把它一節一節搭上去,腳手架分高下。關和捩都是機關。自己覺得沒什麼,因為勞動慣了,挺尋常。舍衛城就是古印度北喬薩羅國的都城,相傳釋加牟尼曾在這裡住過25年蓬萊宮是唐代的一個宮廷的名稱,在今西安的北邊。曲中讚美建築工人的高超的技藝和豪邁的氣概。不過,更多的作品是對勞動者:“絡緯常通夜,拋梭直到晚”——《滑稽餘韻·機匠》“你不怕手摺,我拼著吐血,打賭賽熬長夜”——《滑稽餘韻·油坊》更多的是描寫他們的這種艱苦的勞動。還有就是描寫他們的“全家住水邦”、“常少柴沒米”的這種苦難生活,對這些他們表現了深切的同情。這是第一個特點,就這一類題材,就《滑稽餘韻》裡面。這是一個突破的,對過去的比較有它的突出的特點的,第二個情況是,就是第二個特點他揭露、嘲諷市井中形形色色的寄生蟲。像“賣富差貧”、盤剝百姓,“小詞訟三鍾薄酒,大官司一個豬頭”的地方小吏,“圖利不圖效”,“見病歪謅,逢人胡冒,死的多活的少”的冒牌醫師,“指鹿道馬,隨心判斷”的相士,“才說是丁三舍人,又賴做楊四將軍”的巫師等等,這裡寫得都比較多。作者皆以犀利的筆鋒挑去他們的面紗,還他們以本來的面目。這裡也錄一首,你們看看他寫的是誰,寫的是什麼人,什麼樣的寄生蟲?這壁廂取吉,那壁廂道喜,砂糖口甜如蜜。沿街繞巷走如飛,兩腳不沾地。俏的矜誇,醜的瞞昧,損他人安自己。東家裡怨氣,西家裡後悔,常帶著不應罪。——《滑稽餘韻·媒人》不應罪就是不應該受的罪。這些誰呢?媒人,所以這是第二個特點,就是描寫這些寄生蟲,五花八門、各種各樣的寄生蟲。
第三描寫街市鱗次櫛比的店鋪和五花八門的行業,你像這些他都寫冠帽鋪、顏料鋪、香蠟鋪、茶食鋪、棺材鋪、生藥鋪、絨線鋪、胭脂鋪、書鋪、米鋪、故衣、古董、穩婆、裁縫、
司喪、收荒、命士、賣婆、妓女、葬士等等,真是應有盡有,行當齊全。《滑稽餘韻》為我們展開了一幅明代中葉資本主義萌芽時期商業城鎮繁榮景象,和市民中各色人物千姿百態的生動畫卷。
作品張揚、突出了散曲滑稽、詼諧的風格,使它特具愉悅、輕鬆卻又耐人尋味的魅力;而真實的描寫,又使作品富有歷史認識的價值。前人讚美陳鐸的散曲“南音嘹亮”,
把他與沈仕並稱為成、弘間“南詞宗匠”,成化弘治間南詞的宗匠,《曲律》又將他和梁辰魚並列,以為南詞以陳、梁最著名。誠然,陳鐸的南曲確實寫得纏綿宛折、音韻柔美,
但他的北曲也精麗工整、爽利瀏亮。陳鐸兼善南北,文辭本色流麗,亦雅亦俗、亦莊亦諧,和沈仕的艷冶、梁辰魚的綺麗還是有區別的。汪廷訥《刻陳大聲全集序》說:
:“其韻嚴,其響和,其節舒。詞秀而易晰,音諧而易按。言言蒜酪,更復擅場,借使騷雅屬耳。擊節賞音,里人聞之,亦且心醉。其真詞壇之鼓吹,而俳優之傑霸乎!”——汪廷訥《刻陳大聲全集序》此評可說是很中肯的。當然,陳鐸散曲中有一些譏笑人的生理缺陷或者是嘲弄婦女、勞動者的作品,那顯然是不可取的。《春日閨中即事》寫思念情人時緊張的心情,《美人秉燭》描繪佳人含羞嫵媚的相思之態,俱顯綺麗嬌艷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