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聽政表
臣某言:伏以大行皇帝導揚天命,付陛下以宗社,托陛下以殷憂,俾抑情以順人,節哀以聽政。伏惟皇帝陛下哀思至孝,與天罔極,不忍遵奉,喪過乎哀,群臣上陳,未蒙降允,荒迫之至,不知所措。優以上天降禍,率土號慕,器泣之哀,喪紀之節,凡在臣子,所宜同哀,豈合此時,再三陳請?但四郊尚有師旅,萬國未登和平,眾事從宜,兆人思理,當通變之日,非慕己(疑)之時。陛下臨之浹辰,則雍熙可睹,廢之一日,則憂慮或生。所以遺旨殷勤,俾三日而聽政,非欲抑陛下至哀之情,蓋為社稷萬人之計,不得不爾也。臣聞周稱成康,漢稱文景,鹹為至理之主,百王則而象之。然成王有顧命,康王翌日而踐祚;文帝著遺令,景帝釋服而視朝。未豈無私懷?為至公抑也。伏惟陛下時時安危之理,順普天延企之望,睿謀光於八葉,成天子不匱之孝,答先聖乃眷之情,凡在生靈,孰不悲戴?臣等時逢繼聖,位忝通班,犬馬之心,不勝哀怒。
○第二表
臣某言:臣聞先王立禮,所以安邦國定社稷也。帝王喪制之義,古今損益不同。蓋時有安危,禮有沿革,當萬邦無事,可以諒ウ,屬百度思理,固當節哀,時殊事異,不得不然。至於罔極之情,孝思之感,皆由率天性,隱痛深焉,或不在喪服之輕重,臨朝之遲速也。臣謹案《孝經》云:”事天明,事地察,德教加於百姓,邢於四海,蓋天子之孝也。”又《禮·中庸》曰:“武王、周公,其達孝乎!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臣等伏考前典,保寧家邦,嚴薦胙於九廟,流慶祚於萬葉,此所謂繼先皇之志也;哀痛既往經營將來,致干戈於不用,登兆們壽域,此所謂述先皇之事也。陛下倘忘此二者,未忍哀情,固違百辟之誠請,不咨前王之故實,其若天地宗廟何,其若萬方四海何?臣等位忝班行,同國所戚,不任哀迫之至。
○第三表
臣某等言:昔袁盎以漢文孝過於曾參,臣今伏以聖情之慟,過於漢文遠矣,凡在群下,孰不歸仁?臣等荒迫之中,竊有所感。伏以大行皇帝深惟天下之重,憑几顧命,俾陛下三日而聽政。今熙熙萬國,企聞王言,已七日矣,而御哀永慕,未忍抑從,尚可謂奉先皇之旨,行天子之孝乎?大行皇帝封植萬邦,傳之陛下,屬艱難之運,當金革之辰,庶務權宜,懸於晷刻,如或一夫不獲,一事不理,雖陛下心同大舜,跡齊武丁,豈可謂負荷祖業,永利兆庶之望也?臣等荒愚,未見其可,所以前後三表,血誠上請。祗冒宸?,戰越伏深,無任憂戚之至。
心印銘序
安定梁肅字敬之,學止觀法門於沙門元浩。其未知也患不能知之,既知之患不能至之,於是作《心印銘》,蓋几杖、盤盂、座右之類,取其自省也。其文自“浩浩群生”至“有無云云”,言未知也;自“本則不然”至終篇,言其既知也。以既知之心,印其未知,號曰《心印銘》,大抵與經論合而歸於無相,庶乎哉!諫獲與敬之游,又嘗聞浩公之言,故序其所由然,著於銘之首雲。
登石傘峰詩序
中書侍郎平章事高陽齊公,昔游越鄉,閱玩山水者,垂三十載,初棲於剡嶺,後遷於玉笥。自解薜此山,未二紀而登台鉉。乃施舊居之西偏,為昌元精舍,其東偏石傘岩,付令弟秀才推。俄而中書即世。推高尚之致,文行之美,與伯氏相侔。至元和九年秋九月七日,浙東廉使越州牧兼御史中丞楊公洎中護軍王公,率僚佐賓旅,同游賦詩,紀登覽之趣。小子承命,序其梗概以冠篇。竊謂斯地也,斯文也,必傳於後世,與蘭亭、東山,俱為越邦之不朽者矣。
劉晏論
開元天寶間,天下戶千萬。至德後殘於大兵,飢疫相仍,十耗其九。至晏充使,戶不二百萬。晏通計天下經費,謹察州縣災害,蠲除振救,不使流離死亡。初州縣取富人督漕輓,謂之船頭;主郵遞,謂之捉驛;稅外橫取,謂之白著。人不堪命,皆去為盜賊,上元、寶應間,如袁晁、陳莊、方清、許欽等亂江淮,十餘年乃定。晏始以官船漕而定吏主驛事,罷無名之斂,正鹽官法,以裨用度。起廣德二年,盡建中元年,黜陟使實天下戶收三百餘萬。王者愛人,不在賜與,當使之耕耘織?,常歲平斂之,荒年蠲救之,大率歲增十之一。而晏猶能時其緩急而先後之,每州縣荒歉有端,則計官所贏,先令曰:“蠲某物,貸某戶。”民未及困,而奏報已行矣。議者或譏晏不直振救,而多賤出以濟民者,則又不然。善治病者,不使至危憊,善救災者,勿使至賑給,故賑給少不足以活人,活人多則闕國用,國用闕則復重役矣。又賑給近僥倖,吏下為奸,強得之多,弱得之少,雖刀鋸在前不可禁,以為二害。災?之鄉,所乏糧耳,它產尚在,賤以出之,易其雜貨,因人之力,轉於豐處,或官自用,則國計不乏。多出菽粟,恣之糶運,散入村閭,下戶力農,不能詣市,轉相沾逮,自免阻飢,不待令驅,以為二勝。晏又以常平法,豐則貴取,飢則賤與,率諸州米常儲三百萬斛。豈所謂有功於國者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