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少有大志
陳蕃的祖父曾任河東太守。陳蕃十五歲時,曾住一室無事可做,而室內外十分骯髒,父親的朋友同郡薛勤來看他,對陳蕃說:“小子,為什麼不打掃乾淨迎接客人呢?”陳蕃說:“大丈夫在世,應當掃除天下的垃圾,哪能只顧自己的一室呢?”薛勤知道他有澄清天下的志氣,因而非常讚賞他。
為政清廉
陳蕃最初在郡里任職,被推舉為孝廉,授郎中。因母親去世,辭官居喪。服喪期滿,刺史周景召他為別駕從事,因與其意見不一,棄官而去。後來被公府徵辟,又被舉為方正,都不到。太尉李固上表薦舉陳蕃,於是授職議郎,再升為樂安太守。當時,李膺任青州刺史,治政嚴猛,有威名。青州屬城官吏聽到訊息的,都自己要求離去,只有陳蕃因為政績清廉,獨自留下。
郡人周璆,潔身自愛,前後郡守屢次招請,都不肯前往。只有陳蕃能夠招他去。陳蕃稱他的字,而不叫他的名,非常尊敬他。特別為他安一張床,周璆走了,就把床懸起來。百姓趙宣葬親卻不閉墓道,自己住在裡面,服喪二十多年,鄉邑都稱他的孝行,州郡幾次禮請他。郡里把他推薦給陳蕃,陳蕃問到他的妻女,知道趙宣的五個子女,都是居喪期間生的。陳蕃於是大怒說:“聖人制禮,有品行道德的人,都得遵守;不肖的人,也應努力做到。而祭祀不須次數太多,太多了,反而不敬。你現在睡在墓中,在墓中養兒育女,欺世盜名,迷惑民眾,污辱鬼神,豈有此理!”於是辦了他的罪。
大將軍梁冀大權在握、威震天下,當時派人送信給陳蕃,請陳蕃辦私事。送信的人無法見到陳蕃,於是假託他事請見陳蕃,陳蕃發怒,將其打死,因而獲罪被降為修武縣令。稍得升遷後,任尚書。當時零陵、桂陽山賊造反為害,公卿商議要遣軍隊剿平,漢桓帝又詔令州郡,權宜推選孝廉、茂才。
陳蕃上疏辨駁說:“以前高祖(劉邦)創立大業,海內人民,如釋重負,官吏撫養百姓,如同自己的兒子一樣。現在二郡的老百姓,都是陛下的孩子,導致孩子們為害的原因,難道不是當地官吏貪污暴虐造成的嗎?應該嚴厲責成三府,暗暗考核刺史太守縣令長,發現那些為政乖亂,殘害百姓的人,立即向朝廷揭發,另選清正賢明、廉潔奉公,能夠宣揚法令,愛護百姓的人去代替他們,這樣可以不必煩勞大軍,盜賊自然會平息啊!另外,三署的郎官兩千多人,屬官超過規定限額還未加任用,只應選擇好的授予官職,那些昏庸不法的應挑出來不要他們。這樣,哪裡還要您下詔權宜推舉人才,因而助長請託的風氣呢?”
因此上疏而得罪了漢桓帝的近臣,被外放為豫章太守。陳蕃性情嚴肅方正,不接待賓客,士民也敬畏他的清高。徵召他任尚書令時,送行的人都不敢走出外城門。
屢陳時政
延熹二年(159年),升任大鴻臚。適逢白馬縣令李雲上疏直言勸諫,漢桓帝大為震怒,李雲應被處死,陳蕃上書救李雲,因而獲罪被罷免回家。又被征為議郎,幾天之後,升任光祿勛。
當時,封爵賞賜超過制度,皇宮內的寵臣外戚,權勢很盛,陳蕃於是上疏勸諫說:“臣聽說奉事社稷的人,一切為了社稷;奉事人君的,一切為了得到人君的歡喜。現在臣蒙陛下恩寵,位列九卿,見到陛下有處理不妥的地方而不勸諫,那就不過只是圖得陛下的歡喜而已。諸侯上象二十八宿,垂象在天,下應分土,藩屏王室,高祖約法,不是功臣不得封侯。可是,聽說您追記河南尹鄧萬世的父親鄧遵的微小功勞,重新授給尚書令黃雋先人已斷絕的爵位,內侍們通過不正當的途徑得到封邑,左右的寵臣無功受賞,授予官職不考慮實際能力,裂土分封未考核實際功勳,以至一家之內,封侯的有好幾人,所以日月失度,陰陽錯亂,稼禾不熟,民財不豐。臣知道封事已經進行,說了也無濟於事,但衷心希望皇上到此為止。另外近年徵稅,百姓十分之五六受到傷害,導致萬人饑寒,生活困難。然而宮女數千,吃肉穿綺,油脂粉黛等各種開支,不可統計。俗語說:‘盜不過五女門’,是因為女兒多使家裡貧窮。現在後庭宮女,難道不會拖累國家嗎?所以傾宮的宮女出嫁了,天下的風氣也轉變了。楚女在西宮發愁生怨,把她們收在一起,而不親近,一定要生憂愁之感,招致並隔水旱之困。監獄是用來禁止違法亂紀的,官吏要稱職治理。如果執法不公平,做官的不得人,國家的政治就要遭到損害。使天下的人都說監獄是由於民怨而興起的,爵位是因為行賄才得到的。不又臭又髒,哪裡飛來蒼蠅呢?您應採訪得失,擇忠從善,下詔把選舉人才這類事交給尚書、三公辦理,使獎賞處罰,各有主管,這難道不是值得慶幸的嗎?”漢桓帝採納了他不少意見,並放出宮女五百人,只賜封黃雋為關內侯,鄧萬世為南鄉侯。
延熹六年(163年),漢桓帝駕臨廣成苑圍獵,陳蕃上疏勸諫說:“臣聽說帝王到苑囿狩獵,只在仲秋祭祀天地的時候。順應時節,操練武備射殺禽獸,有助祭祀,用來推崇孝敬之情。如果違反這些,就算是放縱無度了。所以皋陶教訓舜‘無教逸游’,周公教訓成王‘無盤於游田’。虞舜、成王尚且要以此為戒,何況德行不及二主的呢!天下太平的時候,還要有節制,何況現在有‘三空’的困厄呢。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這就所謂‘三空’。加上用兵不止,四方百姓流離失散,這正是您傷心憔悴,夜不能入睡的時候,怎么能耀武揚威,醉心於車馬馳騁的場面呢。又,初秋多雨,是百姓開始播種的時機,反而要他們驅禽趕獸,從事開闢道路的勞役,這不是賢明聖君體恤百姓的心啊。齊景公想去琅邪觀海,晏子對齊景公敘述了百姓不愛聽旌旗輿馬的聲音,搖頭皺眉的情況,景公因此不去了。周穆王想周行天下,任心所為,到處都有他的車轍馬跡,祭公謀父為他讀《祈招》之詩,用以阻止他的這種思想。真正痛惡遊樂的害人啊!”奏書送上,漢桓帝並沒有採納。
公正選舉
自從陳蕃任光祿勛後,便同五官中郎將黃琬共同掌管官吏的選舉,不偏袒權貴,因而被豪門子弟誣陷控告,獲罪罷官回家。不久,徵召為尚書僕射,轉調太中大夫。
延熹八年(165年),代楊秉為太尉。陳蕃辭讓說:“不過誤,不遺失,循用舊典文章,臣不如太常胡廣;辨別日、月、金、木、水、火、土七政,解說五典,臣不如議郎王暢;聰明豁達,文武全才,臣不如弛刑徒李膺。”漢桓帝沒有聽從陳蕃的辭讓。
剛直不阿
中常侍蘇康、管霸等人再次被起用時,排擠誣陷忠良大臣,彼此阿諛勾結。大司農劉祐、廷尉馮緄、河南尹李膺,都因違背漢桓帝意旨而受到懲處。陳蕃借朝會之機,堅決為李膺等人申訴,請求漢桓帝寬免他們,提升他們的官爵。反覆申訴,詞意懇切。漢桓帝不聽從,陳蕃因此流淚起身而出。
當時小宦官趙津、南陽惡霸張汜等人,奉侍宦官,仗著他們的權勢作惡犯法,太原、南陽二郡太守劉瓆、成縉審訊他們,雖有漢桓帝赦免他們的命令,但仍然訊問到底,處死了他們,宦官們對他們懷恨在心。官吏秉承意旨,於是上奏漢桓帝,認為劉瓆、成縉罪當處死。而山陽太守翟超沒收了中常侍侯覽的財產,東海相黃浮處死了下邳縣令徐宣,翟超、黃浮都受了髡鉗之刑,被押往左校勞役。
陳蕃和司徒胡廣、司空劉茂一同勸諫漢桓帝,請求赦免劉瓆、成縉、翟超、黃浮等人,漢桓帝對此不滿,有關部門因而彈劾他們,劉矩、劉茂不敢再說什麼了。
陳蕃於是獨自上疏說:“臣聽說齊桓公修霸業,主要在修治內政,《春秋》對於魯國微小的過錯,也一定要寫上去,應當先自己修養好,然後才可以要求別人。現在賊寇在外猖獗,是四肢的病痛;但內政紊亂,卻是心腹的禍患。我睡覺睡不著,吃飯吃不飽,實在擔心一天比一天親近您身邊的人,講獻忠言的人日益被疏遠,內部禍患越來越嚴重,外部災難正在加深。陛下以列侯身份繼承皇位。小家蓄產百萬的財富,子孫還恥於失去先人的產業,何況產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想懈怠不自重嗎?真的不愛惜自己,不應當想想先帝得天下的勤苦嗎?從前梁冀一門五侯,禍害遍天下,上天啟發您聖明的思想,把他們收捕處死,天下的輿論,是希望社會稍得平安。那些明顯的鑑戒就在眼前,覆車的教訓猶如昨日,可是宦官的權勢,又互相鼓動勾結。小宦官趙津、惡霸張汜等人任意貪污、殘暴,阿諛奉承您左右的寵臣,前太原太守劉瓆、南陽太守成縉,收捕處決他們,雖說赦後不當處死,推求他們的真心,在於為您除去虛假。那么您又有什麼可生氣的呢?小人道長,迷惑了您,使您大發雷霆。如處刑責罰,已經太過了,何況處以極刑致令殺戮呢?另外,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黃浮,奉公守法,疾惡如仇。翟超沒收侯覽的財產,黃浮處決徐宣,兩人都因此獲罪受刑,得不到您的赦免寬恕,侯覽為非作歹,只沒收他的財產已屬萬幸,徐宣犯有罪過,死有餘辜。以前丞相申屠嘉叫來文帝寵臣加以斥責,洛陽令董宣當面斥責光武帝的姐姐湖陽公主,文帝向申屠嘉請求免殺鄧通,光武帝還重賞了董宣,沒有聽說對這兩位大臣因獨斷專行而加以處罰。現在您身邊的那些小臣們,惡意傷害黨人,隨便羅織捏造罪名,致劉瓆、成縉於冤獄。聽到臣的這些話,您的寵信又要號哭申訴了。您應該斷絕堵塞內侍寵臣干預政事之源,接受尚書們到朝廷和尚書省辦公,公卿大官,每五天朝會一次,選用清正高尚的人,罷免斥退邪惡之流。這樣,天在上和順,地在下潤洽,美好的符瑞,難道還遙遠嗎?您雖厭惡臣的話,但凡是幫人主的,都有自強的心,所以敢於冒死陳奏。”
漢桓帝看了他的奏章,更加惱怒,一點也沒有採納。朝廷中有不少人怨恨他。宦官也因此更加痛恨陳蕃,他選舉出人才送上奏章,宦官立即借漢桓帝的名義斥責退回,他屬下的長史以下許多官吏多被藉故治罪,但因為陳蕃是當代名臣,還不敢加害他。
延熹九年(166年),李膺等人由於黨人事件被關進監獄受審。陳蕃因而上書極力勸諫說:“臣聽說賢明的國君,信賴輔佐大臣;亡國之君,不願聽大臣的直話。所以商湯、周武王的成功,是因為有伊尹、呂望這樣的賢臣;夏桀、商紂的昏亂,以致滅亡,是因為不得其人。由此說來,君王是首領,臣子是股肱,同體相互為用,為好為惡。臣看到前司隸校尉李膺、太僕杜密、太尉掾范滂等人剛正清白,死心塌地的為了國家。因為忠直,違反了您的意旨,橫遭拷打審訊,有的被禁錮隔絕,有的或死去或流放到他們不該去的地方。堵住天下的嘴,將天下的人變成聾子瞎子,這與秦朝焚書坑儒有什麼區別?從前周武王滅了商朝,在商朝忠臣的家門樹立標誌,為他們培修墳墓。現在您執掌大政,首先殺害賢明忠誠的大臣,對待好人為什麼這樣刻薄,對待壞人為什麼又那樣優厚?讒諂之人,花言巧語,似乎說得實在,使聽的人迷惑,看的人迷糊。吉凶之見,在於識善,成敗之機,決定於聽言。人君,統管國家的大政,掌握四海之內的綱紀,舉止進退不可違背先聖的法度和道德規矩。錯話出口,就會擾亂四面八方,何況用有髡刑治無罪於獄中,殺無辜於街市呢!從前夏禹巡狩蒼梧,看見街上殺人,就下車哭著說:‘萬方有罪,在予一人!’所以夏禹很快就興盛起來。另外,青州、徐州炎熱乾旱,五穀不收,百姓背井離鄉,連粗糧也不夠吃。然而宮女充滿後庭,國家財富為她們花費淨盡,外戚私門,貪財受賄。這就是孔子所說的‘俸祿與公室無關,政令出於大夫’。從前春秋之末,周朝的德澤衰微,幾十年沒有見到什麼災異,這是為老天爺所拋棄了。老天爺對於漢朝,還是眷念不忘,所以加意表示變異,啟發陛下。剷除妖人孽種,關鍵在您加強自己的修養,臣居三公之位,擔心自己責任重大,不敢空受俸祿,貪生保命,坐觀漢朝天下興亡。臣的建議如蒙採納,即使殺了臣,身首異處,臣也不以為恨。”
漢桓帝不滿陳蕃說話直切,於是藉口陳蕃辟舉選用人才不當,罷免了他。
當時,海內追求高風亮節的人便互相標榜,為天下名士定出標號。陳蕃與劉淑、竇武合稱“三君”。
謀除宦官
永康元年(167年),漢桓帝駕崩,竇皇后執掌朝政,下詔書說:“百姓生來就要立君,以管理他們。還必須有賢良的輔佐大臣,來鞏固王家大業。前太尉陳蕃,忠誠清正,為人坦蕩,現在任命陳蕃為太傅並管理尚書台事務。”當時剛遭國喪,還沒有確定皇位繼承人,各位尚書害怕觸怒朝中權臣,都假稱有病不上朝辦事。陳蕃寫信責備他們說:“古人講究節操,侍奉去世君主的態度如同他還活著一樣。現在皇嗣還沒有定下來,政事日益緊迫,諸君為什麼拋棄國家的苦難不管,在家躺著休息呢?在義已經很虧缺了,哪能談得上仁呢?”各位尚書惶惶恐怖,都前往尚書台辦公。
建寧元年(168年),漢靈帝即皇位後,竇太后再次下詔表彰陳蕃:“獎功以勸善,表揚義烈以激勵風俗,沒有不報之德行,正如《大雅》所詠嘆。太傅陳蕃,輔佐先帝,擔任京官多年,既忠且孝,德行為本朝第一,直言忠諫,到老不輟。現在封陳蕃為高陽鄉侯,食邑三百戶。”
陳蕃上疏辭讓,說:“使者到我家,授我高陽鄉侯印綬,我真是恐懼不知如何是好。我聽說謙讓,這是立身的光采,德行的顯著。然而不敢盜取為名,我想割地封侯,主要表彰功德,我反覆思考,前後歷任職務,並沒有特別好的功績,合也食祿,不合也食祿。我雖說沒有廉潔之行,還是羨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的高尚品德。如果受爵不辭讓,厚著臉皮接受,使皇天震怒,災害降於老百姓,我也置身何處呢?只想皇上可憐我老朽,戒在貪得。”竇太后不許,陳蕃一再堅決辭讓,前後遞上奏章十次,終於沒有受封。
當初,漢桓帝想立寵愛的田貴人為皇后,陳蕃認為田氏出身卑微,竇氏是良家大族,爭立竇氏很堅決,漢桓帝不得已而立竇氏為皇后。所以竇太后執掌朝政後,重用陳蕃。陳蕃和竇太后的父親大將軍竇武,同心盡力,起用名流賢士,共同參與國家政治,天下之士無不伸長脖子盼望天下太平。
然而漢桓帝的乳母趙嬈,早晚都在竇太后身邊,中常侍曹節、王甫等同她勾結,討好竇太后。竇太后信任他們,多次下詔令,給他們封爵授官,而他們的爪牙,大都貪婪暴虐,陳蕃常常痛恨這幫人,決心消滅宦官。
正好竇武也有謀劃。陳蕃認為自己既順從人們的心愿,又對太后有過功德,認為自己的目的一定可實現,於是先向太后上疏。說:“臣聽說說話不正直,行為不端正,那就是欺騙上天,辜負世人。直言盡意,會受到那群兇惡壞人的仇視,馬上會招致大禍。掂量兩者,我願得禍,不敢欺騙上天。現在京師輿論沸騰,道路喧譁,說侯覽、曹節、公乘昕、王甫、鄭颯等人與趙嬈夫人等各位宮中女官一起擾亂天下,追隨他們的升官,反對他們的,就受到懲罰。現在滿朝大臣,就像河中的浮木,東漂西浮,貪圖祿位,懼怕被害。您不久前開始攝政的時候,順從天意,實行誅罰、蘇康、管霸都被治罪處死。當時天地清明,人、鬼都高興,為什麼才過幾個月您又放縱左右侍從?大惡大奸,沒有比他們更厲害的。如果現在不馬上處決他們,一定會發生變亂?危害國家,禍害實難逆料。希望把臣的奏章給您左右的人看,並讓天下那些壞傢伙知道我痛恨他們。”竇太后沒有採納,百官聽說後沒有不震驚的。
事泄遇害
陳蕃因與竇武商量誅滅宦官。事情泄露時,曹節等人偽造竇太后的命令殺了竇武等人。陳蕃當時七十多歲,聽說變亂發生,率領屬官和學生八十餘人,一起拔刀衝進承明門,振臂高喊:“大將軍忠誠衛國,宦官造反叛亂,怎么說竇氏不守臣道呢?”王甫當時從宮裡出來,正好聽到了他的話,就斥責陳蕃說:“先帝剛剛去世,陵墓還未修成,竇武有什麼功勞,而兄弟父子一門三人封侯?另外,他弄走很多宮女,飲酒作樂,一月之內,搜括財富以億計。大臣如此,這是臣道嗎?你是國家的棟樑,徇私枉法,結成朋黨,還到哪裡捉賊子?”於是命令逮捕陳蕃。
陳蕃拔劍大聲喝叱王甫,王甫的兵士不敢靠近他。於是增兵包圍陳蕃等人幾十層,捉了陳蕃關進宦官掌管的北寺獄中。宦官的隨從騎士對陳蕃又踢又踩,罵陳蕃:“死老鬼,你還能裁減我們的人員,剝奪我們的額外收入嗎?”當天就殺害了他,把他的家屬流放到比景,宗族、門生、舊部屬都免職禁錮。陳蕃的朋友陳留人朱震當時為銍縣令,聽到訊息,棄官哭祭陳蕃,收葬陳蕃的屍體。把陳蕃的兒子陳逸藏在甘陵境內。事情被發覺後,朱震被捕入獄,全家人被關押起來,朱震受嚴刑拷打,但他寧死不說出陳逸的去向。陳逸因而得以逃脫。
中平六年(189年),漢獻帝遣使追悼祭祀陳蕃、竇武等。
人物評價
總評
陳蕃的一生,始終都處在宮廷爭鬥時的動盪之中。作為東漢的大臣,他要么與專權的外戚爭鋒,要么和弄事的宦官相抗。陳蕃作為漢室重臣為朝廷亂而不亡做出了的獨特貢獻。這其中,陳蕃不避強權、犯顏直諫的做法最讓世人感嘆。忠君、報國、輔社稷之危,面君直言,不避生死,體現了一位忠臣的拳拳心志,更體現出天中先賢的風範。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依然苦苦地支撐著,雖然最後的結果是捐軀死國,身首異處,但給後人留下的除了無盡的惋惜外,還有“大丈夫當掃除天下”而事未盡的悲壯。
歷代評價
許劭:仲舉性峻,峻則少通,故不造也。
學中流言:天下模楷李元禮(李膺),不畏強御陳仲舉(陳蕃),天下俊秀王叔茂(王暢)。
竇武:今台閣近臣,尚書令陳蕃,僕射胡廣,尚書朱宇、荀緄、劉祐、魏朗、劉矩、尹勛等,皆國之貞士,朝之良佐。
竇妙:①故太尉陳蕃,忠亮謇諤,有不吐茹之節。②太傅陳蕃,輔弼先帝,出內累年。忠孝之美,德冠本朝,謇諤之操,華首彌固。
張奐:故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或志寧社稷,或方直不回,前以讒勝,並伏誅戮,海內默默,人懷震憤。
謝弼:又故太傅陳蕃,輔相陛下,勤身王室,夙夜匪懈,而見陷群邪,一旦誅滅。
蔡邕:陳仲舉強於犯上,李元禮嚴於攝下。犯上難,攝下易。
山簡:是以郭泰、許劭之倫,明清議於草野;陳蕃、李固之徒,守忠節於朝廷。
范曄:桓、靈之世,若陳蕃之徒,鹹能樹立風聲,抗論惽俗。而驅馳嶮厄之中,與刑人腐夫同朝爭衡,終取滅亡之禍者,彼非不能潔情志,違埃霧也。愍夫世士以離俗為高,而人倫莫相恤也。以遁世為非義,故屢退而不去;以仁心為己任,雖道遠而彌厲。及遭際會,協策竇武,自謂萬世一遇也。懍懍乎伊、望之業矣!功雖不終,然其信義足以攜持民心。漢世亂而不亡,百餘年間,數公之力也。”“陳蕃蕪室,志清天綱。人謀雖緝,幽運未當。言觀殄瘁,曷非雲亡?”
劉義慶:陳仲舉言為士則,行為世范。登車攬轡,有澄清天下之志。
裴耀卿:茂先(張華)實王佐,仲舉信時英。
儲光羲:仲舉登宰輔,太丘(陳寔)榮縉紳。
蘇轍:蕃一朝老臣,名重天下,而狷狂寡慮,乃與未嘗更事者比,幾乎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斯豈孔子所謂賢哉!
謝采伯:漢唐之禍,激於君子,成於小人。成於小人,固勢所必至;激於君子,實念慮有所不及。春秋之法,責備賢者,可恨也。夫陳蕃年八十餘,老成慮事非不詳,而誅曹節不克,遂成黨錮之禍,漢因以亡。李訓通經明易立志,非不正,而誅仇士良不克,遂成甘露之禍,唐自此亦亡。人皆知亡漢唐者由宦官,吾以為亡漢唐者蕃與訓也。蕃、訓之謀不萌,宦者雖用事,乾紊朝綱,然變決不如是之亟,禍決不如是之酷,國決未至於遽亡,則為禍首者,蕃與訓也。
劉祁:及桓、靈之世,朝政淆亂,奸臣擅權,士風激厲,以敢為敢言相尚,故爭樹名節,袁安、楊震、李固、杜喬、陳蕃之徒抗於朝,郭泰、范滂、岑晊、張儉之徒議於野,國勢雖亡,而公議具存,猶能使亂臣賊子有所畏忌。
呂中:遠小人之法不可以不嚴,而去小人之幾不可以不密,故來鄭朋、楊興之奸者,陳蕃失於不密,遂激為朋黨之變。
徐鈞:身居一室尚凝塵,天下如何掃得清。須信修齊可平治,絕憐志大竟無成。
歸有光:陳仲舉處桓靈之時,有清世之志,樹立風聲,抗論惛俗,為天下正人所依歸。而宦豎操弄國權,濁亂海內;仲舉與聞喜合謀誅廢,以清朝廷,天下雄俊,莫不延頸企踵,以思奮其智力。而謀之不遠,致太后有雲台之遷,凶豎得志,士大夫皆喪其氣,而邦國殄瘁矣。徒能死天下之事,而智不足稱也。夫戶牖功成,而不免於譎;仲舉身殞,而不失於正。
王夫之:竇武、陳蕃殺,而漢之亡必不可支矣。陳蕃老矣,而誅權豎、安社稷、扶進君子之心,不為少衰,惜乎不知擇而托於竇氏也!
蔡東藩:①及桓帝告崩,竇後臨朝,陳蕃有德於竇後,而進列上公,竇武更位極尊親,手握兵柄,二人同心,協謀誅奸,似乎叱嗟可辦;然必不動聲色,密為掩捕,使婦寺無從預備,一舉盡收,然後奏白太后,聲罪加誅,吾料太后亦不能不從,肅清宮禁,原反手事耳!計不出此,乃徒向太后絮聒,促令除奸,何其寡謀乃爾?且陳蕃疏中,固嘗雲危言極意,則群凶側目,禍不鏇踵,彼既明知誅惡之宜速,處事之宜慎,奈何尚請宣示左右耶?謀之不臧,語且矛盾,識者已知其無能為矣。 ②竇武之死,其失在玩;陳蕃之死,其失在愚。彼曹節王甫等,蟠踞宮廷,根深蒂固。太后嗣主,俱在若輩掌握之中;即使謀出萬全,尚恐投鼠忌器,奈何事已發作,尚出輕心耶?武之誤事不一端,而莫甚於出宮歸府,不先加防;蕃與武密謀已久,仍不能為萬全之計,至聞變以後,徒率官屬諸生,持刃入承明門,豈寥寥八十餘人,遂足誅鋤閹黨乎?誅閹不足,送死有餘,何其愚也?
軼事典故
禮賢心切
陳蕃的言論和行為是讀書人的準則,是世人的模範。他初次做官,就有志刷新國家政治。任豫章太守時,一到郡,就打聽徐孺子(徐稺)的住處,想先去拜訪他。主簿稟報說:“大家的意思是希望府君先進官署視事。”陳仲舉說:“周武王剛戰勝殷,就表彰商容,當時連休息也顧不上。我尊敬賢人,不先進官署,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陳蕃下榻
陳蕃任豫章太守時,禮請徐稺擔任功曹,徐稺不免前往,謁見之後就退出來。陳蕃在郡里從不接待賓客,只有徐稺來時特設一個榻,徐稺走了就懸掛起來。
強於犯上
人們一起談論陳蕃和李膺的成就和德行,卻決定不了誰先誰後。蔡邕評論他們說:“陳仲舉敢於冒犯天子,李元禮嚴於整飭下屬。冒犯天子難,整飭下屬容易。”於是陳仲舉的名次就排在三君之後,李元禮排在八俊之前。
家族成員
祖父
名不詳,曾任河東太守。
兒子
陳逸,被朱震所救,黨錮解,官至魯國相。
個人作品
《全後漢文》有《駁討零陵桂陽山賊及州郡一切得舉孝廉茂才疏》、《薦徐稺等疏》、《救李雲疏》、《諫封賞內寵疏》、《諫幸廣城校獵疏》、《因火災上疏》、《理劉瓆等疏》、《理李膺等疏》、《讓封高陽侯疏》、《上竇太后疏》、《責諸尚書書》。
史書記載
《後漢書·卷六十六·陳王列傳第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