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成抗拆事件

陳寶成抗拆事件

2013年8月10日,財新傳媒法治組記者陳寶成因涉嫌“非法拘禁”罪,被山東省平度市警方刑拘。同時被刑拘的還有他老家的6名鄰居。

內容簡介

陳寶成抗拆事件  2013年8月10日,財新傳媒法治組記者陳寶成因涉嫌“非法拘禁”罪,被山東省平度市警方刑拘。同時被刑拘的還有他老家的6名鄰居。

陳寶成抗拆事件 陳寶成抗拆事件

這位學習法律的中國政法大學畢業生也許沒想到,最終會因“扣人”失去人身自由。

據在看守所會見過他的辯護律師向記者轉述,陳寶成不認為自己有罪,他覺得自己是在制止犯罪,是扣押了前來宅基地上毀壞他人財物的司機準備扭送給警察,但報警後無人前來接洽。

警方則表示,事發期間共5次與陳寶成等人溝通放人事宜。

事件經過

陳寶成抗拆事件  村民往挖掘機司機身上潑了汽油

陳寶成抗拆事件 陳寶成抗拆事件

時間往前推一個多月,7月4日凌晨,金溝子村發生一起強拆事件,包括此後涉嫌“非法拘禁”的村民陳青沙家在內的6戶人家宅基地上的房子被推倒。

7月5日,陳寶成從吉林長春趕回老家,參與維權。

挖掘機是“強拆”之後開始出現在金溝子村的。

挖掘機的老闆姜秀英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7月15日,她接到施工方的電話,稱僱傭其一輛挖掘機去人民路附近施工,平整路面,方便建設圍擋。根據姜秀英出示的工作記錄,司機郭曉剛是7月17日開始進入工地幹活的。

8月9日,郭曉剛把挖掘機開到了張朋珂、陳青沙夫婦的宅基地上。他們的房子在7月4日凌晨,與其他5戶村民一同遭遇非法強拆,但屋內散落的私人財物尚未清理。

張朋珂夫婦在非法強拆後並沒有選擇“上樓”(搬進拆遷安置房),而是在宅基地附近搭起了一個簡易帳篷繼續居住,如果下雨,他們兩人就只能借住在鄰居家。

據被刑拘的陳青沙的代理律師張維玉轉述,9日上午,是鄰居告訴他們,挖掘機開始平他們家了—事發的前一天晚上,張朋珂夫婦並未住在帳篷里,而是去了陳青沙的婆婆家。

趕回去的陳青沙夫婦阻止了司機繼續施工,並把車扣住。律師介紹,陳青沙說他們是想讓對方的領導過來,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12時23分,負責金溝子村轄區的城關派出所接到陳青沙的報警電話,稱有挖掘機在非法施工。警方第一次到達現場時司機並不在車內。會見過陳青沙的張維玉律師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陳青沙稱警察當時並沒有向其了解具體情況,而是問了下司機的位置,就去找司機,此後並未出現。

14時不到,郭曉剛再次回到挖掘機的駕駛室,希望把挖掘機開走,遭到陳青沙夫婦的阻攔,雙方發生衝突爭吵。據張維玉律師轉述,陳青沙回憶,衝突中,丈夫張朋珂拿出汽油灑在自己和司機的身上,並表示不行的話就同歸於盡,司機受到驚嚇後沒有敢離開。

此前大眾網報導稱,挖掘機的老闆姜秀英14時許曾接到了司機郭曉剛的求救電話,當時郭曉剛身上已經被淋上了汽油。

但張維玉律師稱,陳青沙說,當天淋了汽油以後,他們就開始跟司機聊天,後來溝通得很好,司機還說,他不走了。但司機郭曉剛否認了這一說法,他表示自己是因為害怕才留下的。據了解,汽油是陳家此前為了防止拆遷而準備的。

可以確定的是,9日下午,陳青沙夫婦為了阻止郭曉剛離開曾潑灑汽油,但細節上各方表述不一致。

警方在此前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當天下午挖掘機的門一直緊關著,張朋珂則死死盯著司機,並不時向受害人身上澆汽油以威脅警方撤退。張維玉律師稱,陳青沙承認自己曾潑過兩次汽油,是朝著車而非朝著人,但陳青沙的另一位代理律師王甫則表示,會見時陳青沙說自己沒有潑過汽油,只看見張朋珂潑過一次。

“穿警服的上前面來,其他人後退”

在警方事後的表述中,是陳寶成使用武力拒絕交出司機,但按照陳寶成一方的表述,他們一直想把人交給警察,是警察沒有上前與他們這些“報案人”進行接觸。也因此,警方是否存在故意設局、拖夠25小時營救以製造“非法拘禁”的說法流傳甚廣。

警方在此前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9日14時、15時、17時、19時,出警民警、派出所副所長陳錫軍、派出所所長劉偉、平度市治安大隊副大隊長劉偉分別對陳寶成等人進行了四次勸說,希望他們交出人質。

但從陳寶成當天的微博來看,整個過程中雖然一直有警察在遠處觀望,但他們並未上來進行交涉。9日16時52分他曾發布微博,稱抓到了犯人卻無人受理。 20時10分,陳寶成還更新了一條微博,“剛才,有兩人過來,打著手電,遠遠地看。我方以手電回應,對方自稱警察,我方邀其上前來,警察拒絕後離開。這裡此時一團漆黑。”

而王甫律師和張維玉律師均向中國青年報記者確認,陳青沙稱,9日當天並沒有警察前來和他們溝通放人事宜。王甫律師轉述,當天下午警察趕到後,沒有提起放人一事,只是顧左右而言他。15時許他也曾看到過警察,但對方只是遠遠地站著,並未上前。

陳寶成的律師李會清則表示,當天警察出警後,陳寶成等曾與警察主動溝通,要求立案並將嫌疑人送到派出所,但警方表示強拆他們不管。9日下午,陳寶成看到警察站在遠處,並未上前與自己交流。

這或許可以與警方的說法形成某種程度上的印證—此前山東媒體曾披露“令出警民警不解的是,民警已經到達現場後,陳青沙、陳寶成等人仍然反覆撥打110報警”。

據陳寶成回憶,當天下午,挖掘機的車主曾經來了兩次,希望他們放人,但陳寶成認為司機是犯罪嫌疑人,需要移交給公安機關,並未答應,並在晚上當著車主點燃了一瓶汽油,隨後在約20時回到了陳俊善家中休息過夜。而陳寶成微博顯示,他在當晚24時發布了燃燒汽油瓶的照片。

9日的矛盾焦點在於是否存在交涉,到10日,則是交涉的人是否身份不明。 按照警方的說法,10日他們又進行了新一輪的勸說,仍然沒有效果。之後,10日10時30分許,他們部署了90多名警力(其中30名為便衣),準備對人質進行營救。

張維玉律師轉述,陳青沙稱當天上午仍然沒有警察前來交涉。10日8時55分,陳寶成的微博稱,“堅持了一夜,政府和警察還是不見蹤影,剛才又有幾個人過來,還威脅張朋珂‘你等著’。我們已經等得太久了!”

當天11時11分,陳寶成發布微博,稱警察帶著流氓圍住了周圍,其中一個流氓還挑事毆打了陳青沙。

據李會清律師介紹,陳寶成稱當時看到警察在遠處,靠前的大都穿著便衣,身份不明。其中有一個叫陳廣澤的並非警察,主動上前挑事,毆打了村民陳青沙。

山東本地媒體大眾網披露過一段視頻,這段視頻據稱取自圍觀村民,攝於10日上午11時,視頻中,陳寶成身著綠色短袖polo衫,灰色短褲,手持鐵鍬阻止挖掘機周圍的人上前,並說:“穿警服的可以上前面來,其他人往後面。”

視頻顯示,車內有一男子手持瓶狀物向另一男子澆灌。

10日近14時,陳寶成的朋友,中國社科院法學研究所法律碩士研究生趙曉光趕到了現場。據其微博表述,當時一群手持棍棒的便衣在前,警察跟在他們身後,陳寶成的情緒有些失控。

據警方披露,在趙曉光試圖奪下陳寶成手上的自衛工具時,司機郭曉剛踹門逃脫,被警方解救。趙曉光婉拒了記者的採訪,但他表示自己會出庭作證,微博上的內容也均屬實。

李會清律師稱,陳寶成當時被趙曉光連續3次奪走防衛工具,隨後看到有人想上前,他於是轉頭迎上去,但對方後退,反而遇到了警察。為了不造成襲警,陳寶成選擇了後退,但隨即被人撒上乾粉,而後遭到毆打。再接著,他就被警察帶走了。

陳寶成的哥哥陳寶春告訴記者,中午事發之前,他一直以為沒什麼大事,是在等公安過來交接。但中午的時候,他準備離開家辦事時,發現抓捕開始了,一群手持棍棒的不明身份的人向他衝過來,他躲回了自家的房子。

陳寶春家當天的監控錄像顯示,10日13時53分,先後有人手持棍棒過來踹門試圖進入。陳寶春表示,事後沒有警察與自己接觸。

最終,8月10日,共有劉仁芝,陳青沙,陳淑訓、陳寶成父子,陳俊善、潘學娥夫婦及其女陳利利4戶7人被刑拘,在追郭曉剛時他們恰好都在現場。王甫律師轉述,陳青沙說自己覺得陳淑訓最冤枉,“他第一天晚上來坐了會兒,第二天過來送個東西。”

投票決定

陳寶成抗拆事件  被刑拘村民的代理律師都認為,8月10日的事件實際上是源於7月4日的“非法強拆”。而相比9日出警的速度,7月4日,儘管當事人不斷撥打報警電話,但始終無人出警。

陳寶成抗拆事件 陳寶成抗拆事件

7月4日是陳寶成的哥哥、中學教師陳寶春暑假的第一天,他沒有想到,年初的強制拆遷決定會在這一天來到。

金溝子村村委會主任陳衛生介紹,1月9日金溝子村召開了村民大會,由村民決定是否對剩餘拆遷戶強拆,當天,99%的村民投了同意票。

按照我國法律規定,村委會無權實施強拆。到2013年年初,金溝子村仍有26戶沒有搬遷,占全村的7%。陳寶春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年初開會的時候,很多沒有搬遷的村民未到場參加投票。

陳寶春回憶,前一天晚上自己沒有睡好,天氣又悶熱,於是玩手機玩到了第二天凌晨3時多。

4點多,在外巡邏的父親陳淑訓突然進屋讓他趕緊起床,“說出事了”。

當時天色已經泛白,跑到門外的陳寶成發現到處“都是人”,他想過去,但被攔住。於是他回屋拿出相機開始拍照,沒過幾分鐘,推土機很輕鬆地推倒了村民堅守的房屋。

陳青沙稱,當天身著迷彩服,頭戴鋼盔,手持長棍的人是帶著梯子,翻牆進入自己家的。當時張朋珂不在家,陳青沙和兩個孩子被架到了外面一輛被蒙住牌照的麵包車上,隨後被帶到了約25公里外的代家上觀村西邊的一個屋子裡,在那兒,他還看到了其他幾戶被強拆的村民。

陳利利也是在當天遭遇強拆。據陳利利的辯護律師馮延強轉述,當天她甚至沒有搞清情況,光著腳就被拖出去弄上了車,她4歲的兒子和8歲的女兒連褲子都沒穿上,也被拉了出去。

現在,陳利利的宅基地上的“家”只剩下半個門框聳立著,上面的對聯只剩下了“平安千”3個字。8月10日陳利利被刑拘後,現在宅基地上,只有他們家養的狗還不願離開。

7月4日,包括陳青沙家、陳利利家(房子屬於其父陳俊善)在內的6戶人家在凌晨4點多,被不明身份的人從家裡架上車,拉到了幾十公里外,回來後,房子就消失了。

強拆之後,村里還給一些村民發了通知,稱未搬遷的村民給村集體利益造成極大損失,要求進一步確定舊房搬遷日期,不簽《搬遷騰房承諾書》視為自動放棄。

7月4日之後,原本還有20多家的“釘子戶”,很快減少到了個位數,到8月9日之前,僅有6戶人家尚未徹底“上樓”,而8月9日事件導致的刑拘,直接涉及到其中的4戶。

征地事件

陳寶成的維權,源於金溝子村2006年開始的“舊村改造”,到2012年,又涉及到了人民路的東段工程的征地問題。

從土地的使用上看,這兩個項目實際上緊密相連,它們共同涉及的都是廣州路以東、梅花河以西、規劃人民路兩側的24.4454萬平方米土地,最初是用於“舊村改造”。

據金溝子村村主任陳衛生此前介紹,2005年金溝子村86%的村民已簽協定同意舊村改造,2008年重簽協定比例達97%。

2009年7月27日,《青島日報》刊登了平度市國土局金髮布的《平度市城關街道辦事處金溝子村舊村改造項目掛牌公告》,該公告顯示,平度市國土局將金溝子村總共244454平方米(約367畝),以1.117億元的起始價格出讓,公告顯示該規劃用地為“住宅商業”。該項目最終被唯一的投標人—青島大有同人有限公司獲得。

平度市國土局信訪辦主任姜魯波表示,征地需要等房屋徵收完以後才能進行,在掛牌之前是不會徵收土地的,“這是個項目,並不是說就把地給它了。”

姜魯波稱,項目成交後,由於房屋徵收進展緩慢,因為沒有給辦理相關的土地徵收手續。直到2013年7月2日,平度市政府才在金溝子村張貼了擬徵收土地公告,告知了擬徵收土地的位置、補償及安置方式。7月10日,又張貼了擬徵收土地補償安置方案,公示期7月17日結束。

今年7月30日,這些土地在掛牌4年之後,在平度市2013年第9批次建設用地中被上報山東省人民政府審查,對於具體結果,姜魯波表示自己並不清楚。

雖然土地是今年才徵收的,但金溝子村安置樓一期工程已於2009年12月開建,共460套,建築面積4.3萬平方米;二期工程於2009年5月1日開建,共400餘套。

在國土資源部網站上,一則《金溝子村舊村改造村民安置樓項目》的土地劃撥公告顯示,該項目的土地面積僅為1.6602公頃(1.6602萬平方米)。並且,該工程的約定交地時間為2012年12月30日,竣工時間為2016年5月11日,契約簽訂日期為2012年12月21日。

陳淑訓家曾於2012年10月向平度市申請《關於金溝子村舊村改造的批覆》,一開始未收到回復。陳淑訓於是提起了行政訴訟,並獲勝。2013年7月14日,陳寶成在微博上貼出了平度市的回覆公函,顯示該項目“不存在”。

按照平度市的規定,“改造村莊的安置用地和農民經濟適用房用地按劃撥方式供應,其它用地以招拍掛方式公開出讓”,這意味著安置房的土地性質應該是國有劃撥,但金溝子村今年才正式征地,顯然,此前的安置房土地的性質與規定相衝突。

2012年3月28日,平度市政府人民路東段(廣州路至東內環路)貫通修築工程招標,之後開始施工。該段工程東段涉及到上述約367畝土地中的一部分,由於用地方案是今年7月才上報,該工程的用地也被認為存在問題。

朱孝頂律師曾在2013年4月與陳寶成一同前往國土局申請公開人民路工程的批文,當時獲得的答覆是,該路段並沒有徵地許可證、施工許可證。

現在的金溝子村早已看不出農村的樣子。許多耕地都已經被建築填滿。本報此前披露,金溝子村所在的街道辦事處,以租賃土地形式占金溝子村張家瑩地片111畝,用於修建辦公樓。本報報導後,該街道辦事處至今仍未掛牌,而是以商業中心的名義運行。

最終,在金溝子村這場“舊村改造”的運動中,當地獲得了過億元的賣地收入,而農民失去了土地,有的農民可能還失去人身自由。

金溝子村,僅僅是平度市舊村改造項目波及的94個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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