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長春堡往事
陰雨綿綿是我對這個城市關於冬天的感受。我喜歡這樣的冬天的城市,沒有寒霜風雪,也不像北方城市,雖有陽光卻冷得出奇。這個城市不張揚,也不頹廢,或許有些清淡的文人似的憂傷。在這樣的冬天裡,我回到了老家長春堡。
出城向西,車過三板橋,走二十里彎路,即是長春堡地界。這冬天來得早,我約上一幫年輕朋友,準備去這蕭瑟的冬天尋找些生活的詩意。原本要去靈峰寺燒香,然後登高望遠。遺憾的是恰逢修路,從三板橋過去,全是坎坷不平的泥路,許多來往的車輛擁堵在路上,叫人高興不起來,早已沒有風雅的興趣,只好隨機應變,改道回老家。
老家的路很好,一概都是青黑的瀝青路面。冬意正濃,路上少有行人。四周的山盡皆黛色。年輕朋友們唱起歌,想用這嘹亮的青春沖淡滿山的陰鬱。這時卻在路邊的排水溝里發現了一隻龐大的蛤蟆,它匍匐在乾涸的溝里,奄奄一息,渾身上下,長滿毒瘤,讓人望而生厭。蛤蟆這東西,少有人將他入詩入文,都是因為相貌醜陋的原因。奇異的是,蟾蜍其實就是蛤蟆的別稱,只因換了名字,待遇全變化了。賈島詩云:“閩國揚帆去,蟾蜍方復團。”古人因為月中的影子頗像蟾蜍,所以便想當然地稱月亮為蟾宮。蟾蜍因為笨拙,是夜間出來活動的動物,白天碰上它,不知道裡面包含著什麼暗示。才走幾步,又在路邊發現一條小蛇,氣氛變得詭異。那蛇長不過尺,筷子般粗細,褐色花紋。和蛇有關的成語,大多令人不快。蛇豕,比喻貪婪殘暴的人;蛇虺,喻指陰狠毒辣的人;蛇蟠蚓結,比喻互相勾結;蛇鼠橫行,喻惡人得勢、胡作非為。總之,和蛇有關的東西,都好不到哪裡。不知道這條蛇的出現,是偶然,還是生活的玄機。或許是我們過於敏感罷了。
馮至寫過一首題為《蛇》的詩,其中有這樣的句子:“我的寂寞是一條蛇,靜靜地沒有言語。你萬一夢到它時,千萬啊,不要悚懼!”把寂寞比喻成蛇,很新奇,很到位。這是首好詩。寂寞其實只是一種心態而已。看過一部名叫《花樣年華》的電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看著世俗的小市民打麻將度日,消耗著時光,於是彼此鼓勵:我們不能像他們這樣。我最初是用這句話來鼓勵自己的。但今天我的身體讓我生活得小心翼翼:有鼻炎和咽炎,所以不能抽菸;有腸炎和胃炎,所以不能喝烈酒;逢賭必輸,所以不打麻將;成天在追逐十年前給自己定下的目標,勞累疲乏,疲於奔命,很多時候連給枕邊的妻子一個親吻的興趣也沒有。人生到這種地步,不但少了許多情趣,總覺得這人生背後潛伏著巨大的危險,諸如災難、疾病、變故和死亡等等,這種焦慮常常半夜把人驚醒。昔日的朋友們個個都那么匆忙,最多在節日裡用手機群發個千篇一律的祝福。某一天,看到《十日談》里那些讓人發笑的故事,想找個人來一起分享,翻遍了手機的電話簿,竟然沒有一個是合適的,沒有誰對風花雪月感興趣,冒然和人家說這些,好像極不禮貌。就把電話打給自己,手機立刻就說對方電話正忙,手機是不能自言自語的,其實打電話的人這時候是多么希望有個聽電話的人。沒有把電話打出去,要不怕打擾了別人,要不怕別人打擾到自己,別人沒有興趣,還嘲笑這份無聊,那便是自找沒趣。就這樣,寂寞慣了,於是漸漸認為寂寞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以前老家的路全是沙土,夏天騎機車去半山的池塘游泳,車一過,後面黃沙飛揚。那時候我們還是年輕人,都是單身漢,過著愉快的日子。有次幾個人在秋天來山里游泳,水已經是涼的,誰也不願意下水。後來是用划拳來決定。三戰二勝,誰輸誰下。結果當然全部都下了,只有下水次數多少的區別。晚上,下水最多的兩個,也是划拳最差的兩個,他們發了高燒,渾身發抖,用三床棉被捂著也哆嗦不停。只好半夜裡把他們送到老家附近的診所打吊針。一起回家的兩個單身女老師一直對這兩個光棍有意思,當晚虧得她們悉心照顧,所以他們有驚無險,第二天早上七點鐘就回來和我們一起看NBA。現在他們還被那兩位女老師照顧著,為她們生孩子,養孩子,只是啤酒肚越來越大,頭髮越來越少,到醫院一查,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壓。現在,他們不敢喝酒,很少吸菸,偶爾在街上碰上一兩個很性感的妹妹,連回頭多看一眼的興趣也沒有,仔細尋思,又覺得自己的麻木不仁實在是令人自卑,一個男人一旦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了衝動,不男不女,那就意味著老之將至了。倒是經常打麻將,不過,聽說都是陪領導,可以報停的牌也小心翼翼地扯散,等著領導自摸,然後還裝瘋賣傻說自己的運氣真是糟糕透頂。所以現在他們也是領導了,雖然是中層幹部,用他們的話來說,自己是風箱裡的耗子,兩頭受氣,但因為可以請朋友吃飯讓我們作陪,而且讓公家來埋單,他們也很滿足,在我們一班老朋友面前,喝了二兩裝半斤,借酒遮臉,牛逼烘烘,特意謙虛地趾高氣昂,很有些成功人士的派頭。大家吃人嘴軟,又是老同學,難得願意讓他也當回大爺,不跟他計較。
老家池塘的水很好,因為是流動水,所以很新鮮。冬天的池塘,少有人來光顧,水面無風,清澈見底,如果小心翼翼潛入水底,一動不動,白生生的肉體是要恐嚇著人的。我不善游泳,尤其是在有淤泥的池塘里。夏天一到,天氣炎熱,人們恨不得一絲不掛。在城市裡,走到哪家游泳,比如天河公園、東升、泰豐園游泳池,滿池子都是人,好比煮了一大鍋人肉餃子。我們這幫人,夏天去游泳池,去那裡的首要目標是欣賞身著泳裝的美女,到水裡涼快,其實只是副產品。只可惜看了好幾個夏天,這個城市裡能入眼的美女很罕見。大家得出結論,世間所以少有不愛漂亮衣服的女人,因為衣服之於女人,仿佛魔術師手裡的黑布,遮蓋了一切真實,這真實有時還令人觸目驚心。
夏天若果要和水親近,一般都選擇回山里去。在老家長春堡,我有最快樂的童年。國小沒有羈絆,父親在外地工作,母親很忙,除了做飯,根本沒有時間教育子女。我們找遍附近的所有山頭,摸遍所有的鳥窩,把裡面的鳥蛋全部吃掉。有的鳥蛋已快孵化成鳥,所以吃起來像磕胡豆,有肉的感覺。春天起風,自己削竹篾,綁成“王”字,糊上白紙,做成風箏。風箏飛得不高,因為實在是缺少足夠長的線。風箏在空氣中招搖,把線頭固定在谷樁上,自己只呆呆地看這湛藍藍的天幕,直到眼皮酸澀,睡過去,又醒過來,風箏還在天上,稻田依然空寂。父親回家的時候,我跟他學會了吹口琴。吃過晚飯,大人們都在院子裡蜚短流長,我坐在平房頂上,嗚嗚地吹剛剛學會的曲子。大雪天踢足球很過癮,幾個朋友,在雪亮的田裡追逐一隻被雪水洗得發白的球,滿頭大汗,暢快淋漓。
當然,游泳是我們的最愛。離家幾里的山凹里,有個很著名的湖,叫乾堰塘,深藏在大山中,四周層林若染,湖邊總有幾條肥碩的黃牛,在啃岸邊的草,放牛的孩子都泡在水裡。在這種地方最適宜裸泳,即使口渴,張開嘴即可飲用身邊的水。累了,選一個樹蔭,扯幾把樹葉蓋住羞處,就可以呼呼大睡,享受這近乎粗魯的閒適。城裡愛釣魚的背包客,騎著摩托,在塘邊下了鉤子和餌,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水面。釣魚的樂趣我至今不懂,那么費力,釣著魚還好,釣不著的可能性也很大,我懷疑其實是魚釣了人,或許,釣魚人的目的只是消磨一些閒得無聊的時光。
有一次,和幾個本地文人到大方去玩。大方有許多著名的水井。我們在街上就碰到了一個,叫楊柳井,水清冽且可愛。同行中有個天賦很好的,二十幾歲就寫出許多一流的文章,三十歲就可寫出周作人似的散文。他的內心絕望,因為少年老成,言行總有些怪誕,嘴角掛著一絲鄙夷,仿佛嘲笑身邊的一切。他是善良的,起碼是與人無害的,但他的早熟害了他,一個絕望的人,只能用酒色來自戕。那天,他居然嚷著要在這名叫楊柳井的水裡洗澡。我跟著附和,而且立馬付諸行動。我們到街邊的商店買了兩塊小毛巾,全部純白,然後把自己脫光,僅留腰褲。我們得意地笑著,衝進水井邊的排水池子裡,像兩隻公鴨,費力地把毛巾里的水灑在身上。我們的放蕩引來街上幾個當地人的圍觀,現在回想起來,估計他們心裡恐怕用最下流的話把我們罵一通。我們是錯的,因為那是水井,那是大街上。也許,街上那些以出賣勞力為生的背簍也不會恥笑我們的行為。雖然錯了,我卻沒有後悔過。一輩子沒有做過荒唐事情的人生,想想,總覺有些無趣。
乾堰塘邊有我太婆的墓,至今沒有立碑,略費些功夫,秋天在荒草叢中可以找到,夏天則比較難,山裡的草實在是太蓊鬱了。
太婆走的那幾年,這城市正流行火葬。城市以及城郊的幾個辦事處,死了人,一律要送到殯儀館去,用刀剖開肚皮,澆上汽油,燒上兩小時,化成灰了。當然,這樣子是要給化屍工紅包的,如果沒有紅包,他就會使小動作,汽油少給些,或者時間不給燒足,灰裡面的骨頭常常大截大截地剩著,看得活著的人撕心裂肺,哭得死去活來。太婆生前聽信了這些流言,特別叮囑過叔叔們,死後必須回老家,必須埋到土裡。那天下大雪,滿山遍野都是白色,這罕見的大雪把這南方的天空搞得氣氛詭異。下午我在大學的講台上講課,手機靜音,雖然看見媽媽的未接來電,但不敢接。大學裡規定十分嚴格,遲到三分鐘或者課堂接電話,都視為教學事故。待到我下課,打通媽媽的電話,才知道太婆走了。我趕回老家,沒有靈堂,沒有哭聲,叔叔們都在忙碌,鄰居們在挖灶生火做飯,只有媽媽和嬸嬸們,雙眼通紅,守在太婆的身邊。大家都不敢聲張,怕不小心的張揚招來搶屍隊。夜裡,我們把太婆送到山裡去。雪更大,天又很黑,山路非常難爬。像我這樣的男人,有個男人的身體,卻沒有男人的力氣,所以是抬不動棺材的,只好在前面拉縴繩。一路十分艱辛,上山的小路實在狹窄,抬棺木的人在無路可走的時候,幾乎是被拉繩子的人活活地往上拽。繩子被拉斷過,驚得大家失魂落魄。夜空中有怪鳥幽冥的啼叫。之後,每逢坡坎,叔叔們齊齊地跪在地上,抬棺的人腳步仿佛輕了許多。半夜裡,終於到達山頂,打井的人一切準備就緒,陰陽先生已找好山向。開棺和親人作最後的告別,在火把的光里,太婆身軀瘦小,臉色憔悴,看著就令人心碎。
我是蒙受過太婆教誨和照顧的人,太婆的死,是我第一次遭遇生死離別的傷痛。
我從農村來城市裡讀書,後來考上一中的高中。曾經有一次,我和九歲的堂弟在軍分區操場騎腳踏車玩,被一個男子持刀搶劫。那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馬臉,手裡握著一把軍用匕首,刀尖頂在堂弟的臉上。我下腳踏車來到堂弟身邊,就被那人一起控制住了。我們身上只有幾塊錢,那男人很生氣,打了堂弟。沒有打我,但堂弟被打,我很難過。男人可能是想等天黑,搶走我們的腳踏車。暮色籠罩著操場,我看清楚有兩個穿軍裝的武警從我們身邊走過,便捏住男人握刀的手,大喊救命。男人被嚇跑。其實那兩個武警完全沒有反應,他們可憐地看了我和堂弟幾眼,走了。武警的冷漠傷害了我,我認為他們不應如此。經過這件事情,我明白了生命和尊嚴,要靠自己去維護,用拳頭,流血也不要怕。堂弟被欺負,而我保護不了,這是我的過失。這件事情讓我至今尚存內疚。現在在城市裡,我還能碰見這個曾經侮辱過我們的男人,他其實很矮小,很瘦,所以很猥瑣,我見他在二路公車上像個老鼠似地在別人的褲包里討生活,忽然覺得他很陌生。也許,當時他之所以那么強大,只是因為他手裡握有一把軍用匕首的緣故。
在一中認識了些新朋友,我們一起去摔跤隊玩,認識了更多的人,都是摔跤的好手。開始學摔跤,學得很好,抱腿,三步夾頸背摔,都是我擅長的。開始打架,打群架,都是幫朋友打。幾乎很少失手。有一次,在洪山賓館遭到攔截,六個人打我一個。我沒有反抗,反抗只能帶來更嚴重的後果,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能配合,自覺地蹲在牆角,頭埋在褲襠里,雙手護住耳朵。因為我的乖順,毆打很快結束。我被打得很厲害。一個人在屋子裡睡了好幾天,直到沒有上課的事情被父母知道。我們那幫人那天都被打了,都很嚴重,都沒有上學。事情很快搞清楚,是報復。有個高三班班霸男生被我們打過,他父親花錢雇黑社會報復我們。高三男生的父親是局長,有的是關係,在派出所備案了,我們報案,就是自首,不報案,就不了了之。我們這幫人都是從農村來的,因為相信團結就是力量,有力量在這城市裡才有尊嚴。這件事讓我很受啟發,原來再堅硬的拳頭也保護不了自己。我以為不怕流血和犧牲可以讓自己有尊嚴,看來我錯了,原來血和生命都是可以用權力和鈔票來計算的,權力足夠大,錢足夠多,雇得起足夠多的願意流血和犧牲的人,才是最強大的。打手並不強大,雇打手的人,才最強大。
太婆建議把我安置在茶亭的親戚家。茶亭到一中,路有些遠,母親給我買了腳踏車。兩百八十多塊,紅色的女式腳踏車,騎上去的感覺很好。秋冬季節天氣變冷,我可以雙手離開車龍頭,捂著手騎車。心情好的時候,一邊騎車,一邊背英語單詞;心情不好的時候,一邊騎車,一邊吹笛子。有些酷,有些騷。親戚家的飯很好吃,太婆又叮囑過她後家人,格外照顧我,所以生活很開心。只是出事之後,父親對我非常失望,有次我說話得罪了他,他和我鬧起來。最後幾乎鬧到脫離父子關係。父親的口頭禪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以前不認同,批判他腐朽,那時候老師都教我們反迷信反封建。現在信了,但沒有及時告訴他。所以他見我打架鬥毆,如此墮落,認為我不可能有出息。我們鬧得很厲害,形同陌路。正好省里舉行作文比賽,我的作文被語文老師拿去參賽,獲了二等獎,獎金五十元。我就用這筆錢向父母“行賄”,很“成功”。我用三十塊買了個剃鬚刀給父親,二十塊給母親買了個化妝盒。父親就原諒了我。我被小偷搶劫的時候,很恨我父親,責怪父親不能為我討回公道;後來被局長雇的人打了,終於理解他,懂了一個男人的困難。現在我也是當父親的人了,面對我的兒子,才知道當個好父親其實很不容易。
這個過程中間,太婆是始終相信我的人,她認定了我會有出息,在我的父母都放棄我的時候,太婆始終支持我。高二那年被人痛打的,可能是被打開竅了,高三那年就很努力,順理成章地上了大學。還用我的學習方法幫助母親參加民辦教師的考試,母親考了全鎮第二,順利轉為公辦教師。雙喜臨門,一家人其樂融融。太婆很高興,特意來我家幫媽媽去收山地里的糧食。只可惜我的那幫磕過頭的弟兄,有幾個出去打工去了。一個高三畢業就結婚,生了三個孩子,為了躲避追捕,兩口子成了“游擊隊”,還有幾個音訊渺茫。十多年之後,我們有過一次聚會,畢竟是畢節一中的學生,智商都還好,現在大家都過得很不錯,家境大多殷實。要說錢啊勢啊的,他們都比我好得多。大家坐在一起,好像我考上大學就像走了歪門邪道似的。沒辦法,成王敗寇,大家都只認結果。老天生一個人下來,就會給出一條活路。這是太婆說的話,我認為說得很好。
每年清明都去山裡掃墓,叔叔們都發達了,在太婆的墳前,有說有笑,都感謝太婆的墳埋得好。說到給太婆的墳立碑的事,好像風水先生說了,現在不宜動土,一動,氣就散了。我不懂這套把戲,既不相信,也沒有不相信,只是覺得孤零零一座土丘,好可憐。有次在太婆墳前,想起《紅樓夢》里一句詩:榮華富貴無限好,終須一個土饅頭。覺得曹雪芹好可笑,這部被人神話的小說,到頭來揭示的居然只是這般平庸的道理,世人還奉為神明,仔細想來,不但可笑,簡直有黑色幽默的味道。
我的年輕朋友們在長春堡我老家的山路上奔跑。他們愛著自己的詩和小說,所以眼裡只有對理想的憧憬和未來的希冀,雖然難免為賦新詞強說愁,但即使是這份矯揉造作也是美麗的。寒風清涼,同行中居然還有人穿超短裙,高跟鞋,紅色的線衣蓋著黑色的有褶皺的裙,裙下是好看的腿與腳,雖然和這季節不適應,但他們的年輕與活力,總是讓人羨慕。平常少有運動,只迷戀書齋里的安靜,才跑到半坡,已經是氣喘吁吁。人未老,身先衰,我想我的心怕也是老了,才有這陰鬱的內心的森林。我告訴自己這樣下去可不行,於是邁開腳步,跟著往山上跑去。
作者簡介
宋朝,1976年生於貴州畢節市七星關區長春堡鎮,畢業於貴州師範大學中文系,天津師範大學文學院現當代文學專業碩士,現供職於貴州工程套用技術學院中文系,主講歐美文學課程。在《作家》、《花溪》、《邊疆文學》、《世界文學評論》、《山東社會科學》、《貴州師範大學學報》、《畢節學院學報》、《畢節日報》、《高原》等報刊雜誌發表有小說、散文、學術論文、文學評論,計百餘萬字,參與撰寫《黔西北文學史》當代散文部分。曾獲畢節地區“在試驗區的土地上”徵文小說類二等獎,畢節市“在試驗區的土地上”徵文小說類一等獎,畢節師專科研成果三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