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維翔

生 。 生 。 年 。

錢 維 翔（1917－1999）博 士，兵 器 專 家。在 美 國 從 事 國 防 科 技 研 究，曾 主 持 研 究 開 發 洲 際 導 彈 頭 計 劃。85 年 回 國 期 間，他系 統 全 面 地 介 紹 了 當 代 科 學 的 前 沿 動 態，勉 勵 我 國 科 技 工 作 者 為 祖 國 的 繁 榮 與 振 興 奉 獻 畢 生 精 力 。 1999 年 1 月 20 日 ， 錢 維 翔 博 士 在 美 國 馬 里 蘭 州 因 病 去 世 。 這 位 曾 經 為 美 國 的 國 防 科 技 作 出 過 傑 出 貢 獻 的 兵 器 專 家 ， 以 82歲 高 齡 結 束 了 他 傳 奇 的 一 生 。
錢 維 翔 博 士 祖 居 東 台 市 安 豐 鎮 。 自 從 1946年 去 美 國 留 學 後 ， 一 直 到 祖 國 改 革 開 放 後 的 1985年 才 回 鄉 探 親 。 錢 先 生 是 個 既 幽 默 又 健 談 的 人 ， 筆 者 曾 因 為 工 作 關 系 與 錢 先 生 有 過 一 段 交 往 ， 聽 了 他 不 少 的 故 事 。
曲 折 坎 坷 求 學 路
錢 家 在 安 豐 鎮 算 是 書 香 門 弟 ， 名 門 望 族 。 爺 爺 自 小 學 生 意 ， 有 所 積 蓄 後 去 揚 州 應 考 秀 才 ， 但 因 自 小 少 學 ， 八 股 不 精 而 落 榜 。 父 親 自 小 讀 詩 文 ， 一 舉 中 了 秀 才 ， 考 舉 時 恰 逢 滿 清 政 府 廢 了 科 舉 制 度 ， 就 改 讀 西 式 學 校 — — 北 京 法 政 學 校 ， 專 攻 法 律 。 畢 業 後 被 分 派 在 北 京 的 大 理 院 做 見 習 推 事 ， 後 任 江 西 省 高 等 法 院 院 長 ， 直 到 國 民 革 命 軍 打 到 南 京 ． 他 才 結 束 司 法 生 涯 ， 回 到 故 鄉 安 豐 。 錢 先 生 和 弟 弟 錢 維 襄 自 幼 在 家 中 讀 私 塾 ， 但 父 親 覺 得 把 他 們 關 在 家 中 讀 書 是 培 養 不 出 人 才 的 ， 遂 將 兄 弟 倆 送 到 南 京 先 讀 了 半 年 小 學 6年 級 ， 後 入 南 京 中 學 讀 初 、 高 中 。 在 這 6年 多 時 間 里 ， 兄 弟 倆 遠 離 父 母 ， 除 了 父 親 在 南 京 的 朋 友 適 時 去 關 照 一 下 以 外 ， 大 都 是 他 們 自 己 管 理 自 己 。
1935年 ， 錢 先 生 考 入 上 海 交 大 科 學 院 化 學 系 。 那 時 的 交 大 總 共 有 650名 學 生 ， 校 長 黎 照 環 是 美 國 留 學 博 士 ， 其 父 曾 是 孫 中 山 先 生 的 賬 房 。 校 務 長 是 胡 瑞 行 先 生 。 入 讀 不 久 ， 錢 先 生 覺 得 自 己 對 化 學 沒 有 興 趣 ， 想 改 讀 機 電 專 業 ， 向 胡 校 務 長 請 求 被 一 口 回 絕 。 一 氣 之 下 ， 退 學 復 習 重 考 。 第 二 年 ， 又 報 考 了 交 大 機 電 系 。 由 於 要 繞 過 日 本 鬼 子 的 控 制 區 ， 到 校 時 還 是 晚 了 10天 。 校 方 以 沒 有 按 時 報 到 為 由 ， 要 他 保 留 學 籍 ， 旁 聽 一 年 。 錢 先 生 提 起 此 事 時 不 無 幽 默 地 自 嘲 ： “ 人 家 讀 交 大 只 有 4年 ， 我 卻 要 讀 6年 ， 我 是 交 大 的 特 殊 學 生 ， 同 班 同 學 多 啊 !”
1945年 ， 錢 先 生 在 昆 明 中 央 機 器 廠 工 作 期 間 經 王 守 兢 先 生 推 薦 ， 參 加 了 國 家 資 源 委 員 會 的 留 美 甄 試 。 原 來 錄 取 的 是 康 耐 爾 大 學 ， 可 是 報 到 時 校 方 卻 說 ， 由 於 二 次 大 戰 剛 結 束 ， 太 平 洋 地 區 的 許 多 青 年 要 來 讀 書 ， 所 以 沒 有 名 額 了 。 無 奈 之 下 ， 只 得 經 人 介 紹 被 德 克 薩 斯 州 的 Texas A and M大 學 接 收 入 讀 。 1951年 完 成 博 士 學 位 學 分 ， 1954年 獲 博 士 學 位 。
歷 經 磨 難 赴 衡 陽
1941年 夏 ， 錢 先 生 由 交 大 畢 業 ， 那 時 上 海 各 大 學 的 畢 業 生 紛 紛 赴 大 後 方 就 業 ， 錢 先 生 通 過 華 成 電 廠 駐 滬 辦 事 處 的 周 先 生 也 在 湖 南 衡 陽 謀 得 一 份 工 作 。 但 是 要 從 上 海 到 大 後 方 談 何 容 易 ， 西 去 無 路 ， 只 能 繞 道 香 港 ， 然 而 日 本 人 控 制 了 上 海 到 香 港 的 航 線 並 且 對 青 年 學 生 的 去 向 特 別 注 意 ， 大 家 不 得 不 分 散 著 ， 在 大 達 碼 頭 輪 船 公 司 員 工 的 秘 密 幫 助 下 乘 上 了 船 ， 經 過 一 天 一 夜 就 到 了 香 港 。 錢 先 生 這 支 隊 伍 共 有 70多 個 同 學 ， 他 是 副 領 隊 。 他 們 在 港 逗 留 了 7天 ， 上 街 買 了 些 日 用 品 ， 就 又 在 同 學 的 父 親 (在 港 開 輪 船 公 司 )幫 助 下 擠 上 一 條 貨 船 去 越 南 海 防 。 這 條 船 上 共 擠 了 300多 人 ， 都 是 上 海 各 校 去 大 後 方 就 業 的 同 學 。 海 上 風 大 浪 急 ， 暈 船 者 嘔 吐 不 止 ， 又 沒 有 衛 生 間 ， 男 女 只 能 就 地 大 小 便 。 艙 外 驕 陽 似 火 ， 艙 內 臭 氣 熏 天 。 等 到 到 了 海 防 時 ， 個 個 都 像 害 了 一 場 大 病 ， 有 的 人 已 經 爬 不 出 艙 ， 靠 人 抬 下 了 船 。
從 海 防 到 廣 西 貴 縣 要 走 五 、 六 天 。 途 經 廉 江 縣 進 入 石 角 縣 必 須 經 過 雞 籠 山 ， 而 這 雞 籠 山 又 是 土 匪 出 沒 的 地 方 。 這 次 他 們 將 各 組 集 合 起 來 一 起 走 ， 以 壯 聲 勢 。
雷 州 半 島 的 天 氣 說 變 就 變 。 正 當 他 們 走 到 雞 籠 山 附 近 時 ， 剛 才 滿 天 的 白 雲 突 然 變 成 烏 雲 翻 滾 ， 頃 刻 間 雷 聲 大 作 ， 暴 雨 傾 盆 。 要 不 是 挑 夫 們 及 時 帶 他 們 爬 上 山 坡 ， 這 支 隊 伍 差 點 被 山 澗 漲 水 淹 沒 。 山 坡 上 ， 同 學 們 望 著 剛 才 走 過 的 路 已 經 成 了 水 道 ， 個 個 捏 了 一 把 汗 。
暴 雨 還 在 下 ， 大 家 就 在 暴 雨 中 深 一 腳 淺 一 腳 地 往 前 掙 扎 ， 約 莫 走 了 4個 多 小 時 ， 雨 霧 中 隱 約 見 到 一 所 大 房 子 ， 過 去 一 看 ， 原 是 一 座 破 廟 ， 廟 中 除 了 佛 像 就 是 兩 口 裝 了 死 人 的 棺 材 ， 地 下 灰 塵 盈 寸 ， 廟 內 珠 網 羅 結 ， 若 是 少 數 幾 人 來 到 這 里 ， 定 會 被 這 陰 森 恐 怖 所 嚇 壞 。 進 廟 一 清 點 人 數 ， 發 現 失 蹤 60多 人 ， 即 派 幾 支 搜 尋 隊 伍 冒 雨 外 出 尋 找 ， 掌 燈 時 分 終 於 將 失 蹤 者 找 到 。 數 百 人 ， 就 在 這 所 大 廟 里 圍 著 兩 口 棺 材 度 過 了 一 個 難 忘 的 不 眠 之 夜 。
第 二 天 雨 過 天 晴 ， 同 學 們 才 看 清 自 己 ， 一 個 個 都 成 了 泥 猴 ， 加 上 20多 小 時 未 進 食 ， 又 都 面 黃 肌 瘦 。
巧 遇 美 國 飛 行 員
初 到 衡 陽 ， 日 本 飛 機 天 天 來 轟 炸 ， 位 於 湘 江 西 岸 的 衡 陽 城 區 ， 幾 乎 被 炸 成 廢 墟 。 一 旦 獲 悉 敵 機 升 空 ， 就 有 人 在 旗 竿 上 升 起 一 個 黑 球 傳 遞 空 襲 警 報 。 每 當 華 成 電 廠 的 旗 竿 掛 上 黑 球 ， 錢 先 生 就 和 廠 內 員 工 分 頭 躲 飛 機 。 1942年 春 ， 陳 納 德 將 軍 的 飛 虎 隊 來 到 長 江 沿 線 與 日 本 人 作 戰 ， 經 常 是 預 先 飛 到 日 本 人 附 近 的 機 場 ， 天 亮 前 突 襲 ， 而 後 迅 速 飛 走 ， 來 無 影 、 去 無 蹤 ， 打 得 日 本 鬼 子 暈 頭 轉 向 。
有 一 天 ， 陳 納 德 將 軍 的 第 十 四 航 空 隊 由 昆 明 飛 抵 衡 陽 ， 不 知 是 何 原 因 ， 走 漏 了 消 息 ， 日 本 人 搶 先 派 飛 機 轟 炸 衡 陽 機 場 。 錢 先 生 聽 到 警 報 由 夢 中 驚 醒 直 奔 湘 江 岸 邊 躲 進 防 空 洞 。 只 見 機 場 上 空 燈 火 通 明 ， 飛 虎 隊 正 與 日 本 飛 機 火 拼 ， 有 三 架 飛 機 墜 落 ， 又 見 一 架 飛 機 由 高 空 拖 著 煙 往 下 滑 ， 最 後 停 在 水 面 上 。 錢 先 生 見 是 飛 虎 隊 P40小 飛 機 ， 趕 忙 將 岸 邊 待 售 的 竹 筏 劃 去 營 救 。 飛 行 員 是 位 年 輕 的 美 國 人 ， 頭 上 流 著 血 ， 正 欲 推 開 艙 蓋 ， 被 錢 先 生 和 其 他 幾 個 人 一 起 拉 上 竹 筏 ， 又 找 了 一 條 小 船 將 他 送 往 醫 院 ， 凌 晨 四 點 才 回 工 廠 休 息 ， 第 二 天 又 買 了 點 水 果 去 醫 院 看 望 ， 那 位 飛 行 員 因 傷 輕 ， 已 經 隨 中 國 軍 官 在 院 里 散 步 了 ， 他 對 錢 說 ， 只 是 撞 到 操 縱 桿 上 碰 破 了 頭 皮 。
豈 料 事 隔 20年 ， 錢 先 生 留 美 畢 業 後 在 美 國 northrop分 公 司 主 持 核 潛 艇 導 航 設 備 開 發 研 究 工 作 。 一 天 ， 總 經 理 要 他 準 備 一 份 簡 報 資 料 向 來 視 察 的 總 公 司 副 總 經 理 報 告 。 見 面 時 ， 這 位 副 總 見 錢 是 中 國 人 ， 就 聊 起 二 次 大 戰 中 在 中 國 服 役 的 事 ， 並 稱 他 在 飛 虎 隊 擔 任 了 較 長 時 間 的 飛 行 員 。 錢 先 生 越 看 越 眼 熟 ， 正 巧 那 時 美 國 出 了 本 書 ， 介 紹 美 國 生 還 飛 行 員 的 事 跡 ， 衡 陽 遇 救 的 那 名 飛 行 員 叫 約 翰 ． 艾 勒 森 (L.T． GenJohnR.Alisen， Ret)是 美 國 優 秀 飛 行 員 中 前 十 名 之 一 。 他 們 又 談 起 了 那 次 衡 陽 空 戰 ， 才 知 那 一 天 從 水 上 救 出 的 飛 行 員 現 在 正 是 這 家 公 司 的 副 總 ， 是 他 上 司 的 上 司 。 他 們 自 然 成 了 朋 友 ， 後 來 錢 先 生 到 台 灣 辦 恩 地 公 司 ， 約 翰 曾 三 次 到 台 灣 看 他 ， 每 次 都 與 他 敘 憶 這 段 難 忘 的 友 誼 。
1946年 ， 錢 先 生 自 昆 明 中 央 機 器 廠 參 加 資 源 委 員 會 的 留 美 甄 試 後 去 美 國 留 學 ， 1951年 夏 修 完 博 士 學 分 ， 1954年 取 得 博 士 學 位 ， 1955年 春 入 美 國 第 二 級 國 防 衛 星 工 廠 Nationd Waterlift Compang從 事 開 發 飛 機 控 制 系 統 零 組 件 的 生 產 工 作 。 1961年 春 在 美 國 通 用 航 空 公 司 (Avco)主 持 研 究 開 發 洲 際 導 彈 多 彈 頭 計 劃 。 1962年 在 Northrop下 屬 分 公 司 任 核 潛 艇 導 航 設 備 工 程 部 經 理 。 1973年 到 台 灣 自 辦 恩 地 公 司 。
錢 先 生 認 為 ， 美 國 的 科 技 進 步 過 程 中 ， 有 他 所 盡 的 一 份 力 量 ， 美 國 國 防 工 業 的 發 展 ， 有 他 的 一 份 努 力 。 他 對 他 所 從 事 的 這 些 研 究 總 是 毀 譽 參 半 。 不 過 他 認 為 ， 軍 事 上 的 科 技 也 可 轉 化 為 民 用 科 技 ， 二 次 大 戰 中 的 發 明 創 造 ， 正 是 在 二 次 大 戰 後 逐 步 為 人 類 造 福 。
他 曾 對 筆 者 說 ， 他 並 不 希 望 人 類 有 戰 爭 ， 他 對 科 技 的 執 著 ， 也 是 本 著 中 國 人 的 心 態 所 追 求 的 一 種 價 值 體 現 。 回 國 期 間 ， 他 曾 系 統 、 全 面 地 介 紹 了 當 代 科 技 前 沿 動 態 ， 勉 勵 我 國 科 技 工 作 者 為 祖 國 的 繁 榮 與 振 興 奉 獻 畢 生 的 精 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