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梗概
《金釵記》的故事是這樣的:戲州南陽縣劉希必,字文龍,娶妻蕭氏三日,在年屆六旬的父母鼓勵下,上京赴試,臨別相送,夫妻在洗馬橋上道別,互致祝詞,蕭氏許下八條大願,又付與劉文龍金釵、弓鞋、菱花三般古記。自些別離而去,劉文龍途中會同向個不學無術的同年,一起赴京,碰上盜賊,他機警脫險,抵京後赴考,策對受寵,得中狀元,遊街三天。曹丞相要招他為婿,遣媒說親,小姐也傾慕心許。劉文龍侃言家有“六旬父母,三日之妻”,拒婚不從。曹丞相上奏皇上,遣其出使單于國,單于把公主許配於他,劉文龍原不也不從,但單于對劉威脅,劉只好屈就成婚,但日夜不安。公主詢問原委,劉曉以漢邦禮儀,告知家有父母及糟糠之婦,公主極表同情,願自己犧牲愛情,許以路費,加給番衣,設法協助劉化裝逃脫,番將追趕不及,文龍得回帝京。回朝後辭官歸家,但聖上嘉其孝義,賜官二十八州提點,並賜上方寶劍,先斬後奏,許其省親。
劉文龍家中父母嬌妻,自劉文龍赴考之後,朝夕思念,盼文龍衣錦回歸,但音訊渺茫。蕭氏問卜祈祝禱,日夜盼郎歸來。又變賣首飾,誠心奉侍翁姑。年長日久,不覺21年過去,公婆疑文龍已亡。適逢鄉里宋忠,三十無妻,托媒翁吉公求婚,公婆允許,迫蕭氏改嫁。蕭氏堅守不從,佯稱須往洗馬橋解除八項大願和三般古記,方可改嫁。蕭氏在洗馬橋祭告丈夫後,即將投河自盡,幸太白仙翁相救。恰好此時劉文龍回程至此,訊問蕭氏,暫不相認,化裝對宋忠賀婚,赴宴慶祝,席間顯示身份,宋忠和吉公畏罪投河,劉文龍終於夫妻相認,拜見雙親,合家團圓。
主題思想
這是明代初年社會走上安定上升時期統治者所需要,而且也為平民百姓所接受的觀念。它具體反映出當時的社會特點,雖然故事原是假託漢代的人物事件,卻寫出了明代前期的社會實質,這主要表現在幾個方面:
1、《金》劇反映了明代前期所採取的經濟政策,強調了當時農業的興盛和工商業的繁榮。在十六出中有媒婆為相府招婿的一段自白:“我做媒人實是聰,和人娶婦招老公,有時撰(賺)得匹布,計設利市乾鳥空。”在二十五出中有丑角白:“出業做買賣三年了,未得回家。”這些都道出了當時從事工商業的確有利可圖。從中透露出農業開始興旺的信息,正如《洪武實錄》中朱元璋所說的一樣:天下初定,百姓財力俱困,譬猶初飛之鳥,不可撥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搖其根,要在安養殖之。”劇本改成於明開國之後才60多年的第六代皇朝,正是明太祖這種政策行之有效的時期。這是整個戲據以立足的主要背景,戲出本身也反映了這個背景,例如其中寫到娶蕭氏為妻的宋忠,其家庭是“門風積祖簪作相公”,“富貴若石崇”(第五十五出),“我家積祖有名聲,州縣由我橫行”(三十五出),“他人黃的是金,白的是銀,寶貴無比”(第四十一出),這樣的豪富,首先是農業的積累,當然離不開城鎮工商業的發展,有賴於市場商品經濟的繁榮。葉德均在《戲曲小說叢考》中說:“宣德間形成三十三個工商業城市”,可見劇本寫作的時候,正是人們物質生活和娛樂需求趨於上升的時期。
人物分析
蕭氏應當是劇本中不亞於劉文龍的重要角色,這是一個封建社會婦女的典型。社會環境規定她只能處於被動的受損害受苦的地位,她的特點有如一切封建社會中的婦女一樣,概括地說就是善良,以善良去支持一切美好的東西。她善良支持丈夫遠別趕考,去實現共同的理想;她善良,忍辱負重,悉心照顧翁姑的生活。善良出自道義,出自她所信奉的封建道德觀念。她唱道:“分別離情漸希,奴身只得告神願,願得兒夫身榮貴,急早歸來,莫把奴拋棄。”“行孝順,人難比,願得官人榮歸故里。”(第十齣)封建社會婦女的道德觀念,就是盼望夫榮妻貴,就是為長輩服務,女子則自覺地處在比較卑下的地位,只希望丈夫對愛情忠誠,不要拋棄她,如果丈夫果真能忠誠待已,她也就全身心地為丈夫獻出一切,並竭心所能孝順長輩。在她們的觀念中,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女子的社會責任;也只有這樣,社會生活才是正常的、平安的。
只要丈夫不拋棄自己,她也就可以默默地承受各處失落或痛苦。她也曾埋怨丈夫一去音書杳茫,但善良掩蓋了這偶而出現的不滿情緒。蕭氏又是溫情的,但她的溫情來自堅強的意志,並不是單純的兒女之情,她將支持男人事業的意志與女人脈脈的溫情溶和在一起,她自唱道:“閒人怎消超,獨自誰人管,鴛鴦分散總尋伴,沒個音書寄轉,鎮日懸望得我腸欲斷。”“神魂表,淚成行,杜字聲聲更漏長,窗外日光如捻指,暗憶空嗟嘆,銀燈剔下上牙床,日夜望劉郎”(第十九出)。這就是她的溫情之有別於一般溫情的地方。她雖苦離情,但更鼓勵丈夫努力奮鬥:“(旦白)半邊殘月掛松梢,深夜惱人添寂寥,懊恨子規枝上叫,一聲聲似斷腸聲,兒夫他往科場,未知訊息甚日還。”(第十二出),蕭氏也是堅貞的,她的從一而終、“一馬不換二鞍”的觀念,固然是封建思想使然,但也的確表現了她純潔忠誠的堅貞的品格。
在二十四出中,“(旦上唱)……蘭橈畫檣送別秋江上,朝思暮想倚危樓望;雨阻雲堅水遠山又長,只為虛名薄利兩分張,怎教人不,怎不愁斷腸。拆散錦鴛鴦,釵分金鳳凰。花落東牆,月謁西廂,教奴恨殺,恨殺薄倖郎。”她是這樣堅守貞節的。堅貞使人產生力量,當她的貞節面臨最後威脅的時候,她有力量予以反抗,以死作最後的抗爭。在戲末的幾齣里,這種力量又轉化為智慧,當公婆勸她改嫁時,她靈巧地說:“古人說道,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嫁二夫,奴家死也不嫁。”“(公白)真箇不嫁,我來去下河死。(旦白)爹媽休要急性,再等看幾時。”當矛盾激化時,她巧妙地運用緩兵之計,款款說道:“爹媽記(既)然要奴家改嫁,恐兒夫身亡,等我守孝三年,做些功果追薦兒夫,了卻來相量未遲”(第四十一出)她掛白守孝,三年不餒。期滿了,爹媽已受人聘禮,定要蕭氏改嫁,蕭氏機智地回答:“爹媽若要奴改嫁,等奴去洗馬橋改(解)了八條大願,回來再嫁未遲。”而且最後這樣決定:“獻紙就投江內死,不願將身嫁別人。”(第五十九出)蕭氏作為一個封建社會的婦女,她所身受的,是魯迅先生所說的“神權族權夫權”等等的束縛,因此,她的善良、溫情、堅貞的性格,一直像一般婦女相似的灰黯的色調,但她又有著不同於其他婦女的個性,那就是她的堅貞所產生的智慧的色彩。
貫串《金釵記》的第三號人物,應該是劉希必的父母了。這是一對性格基本相同的人物。這一對人物的性格特點在於無為,隨境而迂,最後落入媒人的圈套,迫嫁媳婦。在第二出里,他們對兒子的要求是“十載窗前,只望標名高攀。”迫不及待地送子赴試求名。當兒子遠行音訊全無,兩老就心志動搖,以為兒子死了,感到“世上萬般何所苦,白頭老翁無子苦,孩兒一去年久不見回來,……萬事總成空。”(第五十三出)在絕望之後,又在媳婦身上打主意,把她作為橋墩梁去解決孤苦生活,準備將媳婦嫁給“積祖簪纓作相公,他貌賽潘安寶貴若石崇”(第五十四出)的宋舍。到最後不惜採用威迫手段,逼得媳婦只好投河自殺。及至文龍回歸故里,也只是淡淡一句掩飾過去“信了旁人,從今萬事莫勞心”(第六十七出)這對公婆實不足為訓,然而在當時社會生活中卻是具有廣泛代表性的一種類型化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