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釋具行禪師(1876-1924),名日辯,雲南大理人。幼失依怙,入贅曾氏。虛老至雞足山,師全家八人皆在寺務工,漸生信仰。宣統元年(1909),師領其妻、子、侄、弟、嫂、岳母等全家八人同禮虛老剃度受戒。
事跡
具行法師是雲南鹽源人,從小父母雙亡,入贅賓川縣曾姓人家,婚後生了兩個兒子。
光緒三十三年,他二十歲,家鄉鬧饑荒,失業沒收入,養不活家人,聽說虛雲老和尚在雲南雞足山修建祝聖寺,需要工人,因此他就到祝聖寺向老和尚求職,很幸運,得到收容錄用,從此他就住在寺後柴房做事。
他非常勤奮,天沒亮就起身工作,每天除了挑土擔石修寺之外,還主動開墾菜園,澆水、施肥、種植蔬菜,供大家食用。從早到晚,他不停工作,從不休息,更是不發一語,別人乾脆就叫他“聾子”。
過了一個多月,他的家屬也來祝聖寺投靠,佛寺原本不能住女眷,沒想到,虛雲老和尚竟體諒他們窮苦無依,收留他們在寺里做工,並讓他們在寺院後山搭茅棚居住。他們全家由衷感激,除了當建寺雜工之外,還自動把寺里打掃得一塵不染,更將後山開墾成農場,種植青菜、瓜果、豆子等,供全寺食用。
他很喜歡聽虛雲老和尚講經,因大字不識一個,所以,稍微深奧一點的,他都聽不懂,但是卻牢牢記得老和尚說:“只要一心念佛,就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所以他就叩求老和尚教他如何念佛。
學會念佛之後,從早到晚,無論是鋤土、種菜、搬磚、挑石,他都在念佛。二十一歲時,他們全家老小彼此約好,一起求虛雲老和尚為他們落髮。他受具足戒後,獲老和尚賜法名為“具行”。
老和尚教他念佛、教他打坐,更指示他:“只要做到心中無我、無所求,就自然可以覺悟到”我不是我’”。他不明白“我不是我”的意思,但是,老和尚說,只要保持“精勤一心修行”,總有一天可以真正了解。
穿上僧衣,從早到晚一心念佛,他正式成了和尚,但是,每天還是一樣種菜、挑糞、澆水、挑石、擔土、清掃……從不休息,和之前沒兩樣,也同樣還是長默不語。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別人管他叫“聾子”,則改稱“聾子和尚”。
1915年,虛雲老和尚看他修得不錯,可惜見識太少,怕他長守身邊,落入痴執,所以,強要他下山參拜天下名山道場。具行和尚百般不捨,但又不敢違背師命,只好依依不捨地下山去了。
1920年,虛雲老和尚著手重建雲棲寺,具行和尚聽到訊息,心想師父正缺人手,就趕了回來。虛雲老和尚見到他,心裡很是驚喜,嘴上卻問他:“要你去參學,怎么回來了呢?”具行和尚說:“天下名山不外如是!”老和尚又問:“回來打算做什麼事呢?”具行和尚說:“只會服侍師父,做些笨重勞役罷了。”
回到虛雲老和尚身邊的具行和尚,又乾起老本行,挖土、搬石、築牆、蓋屋、種菜、種田、割稻打穀、種樹、打柴、清掃、挑糞、澆水、燒飯、煮菜,替師父與同參補衣,第一個上殿參加早課……總是一分鐘也不肯閒下來,不過,他還是長默不語,一心念佛。
不過,他會念經了,每天晚上,他念《金剛經》、《藥師經》和淨土諸經,而且還一字一拜。
當工程進行到建造海會舍利塔時,具行和尚已四十多歲,有一天,他突然請求虛雲老和尚,希望舍利塔完成後,能夠讓他來守塔。虛雲老和尚知道具行和尚的進境,知道他就要走了,十分不捨。
這一年的春戒,虛雲老和尚特別要具行和尚擔任尊證。受戒弟子請具行和尚開示。具行和尚說:“我半路出家,一字不識,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而已!”
就在這一天晚上,具行和尚照常到虛雲老和尚禪房叩安,但是,今天他卻忍不住悲傷地拜伏在地。他說:“師父!弟子要去了!特來叩辭!弟子去後,誰來侍候師父?”虛雲老和尚說:“好孩子,該怎么辦,你就去辦罷!不要誤了你的大事!我在這裡念經助你。”
入夜之後,監院法師查房點名,找不到具行和尚,大家遍尋不著。正當大家議論紛紛時,忽見眩目白光連閃幾次,直衝夜空,照得一片光明。住在寺外,尚未入睡正在乘涼的村民,也看到寺院有強烈的白光沖天而起,以為佛寺失火,趕緊奔跑進來。
眾僧與村民一起找到白光的來處,點上火把一看,卻見具行和尚端端正正、眼睛半合、面帶微笑、合十趺足、一動不動地坐在那,有人上前要去拉他,此時,虛雲老和尚及時趕到,喝住眾人。
老和尚告訴大家,具行和尚已經坐化,剛才大家所看到的白光,就是具行和尚所發三昧真火的光,他已經以真火把自己給燒成灰了,稍一振動,就會化成一攤灰,大家不可動他。
大家仔細端詳具行和尚,只見他披著袈裟,左手執磬,右手持木魚,向著西方趺坐,面色如生,只是沒有呼吸的起伏而已,分明是個活生生的具行和尚,不過,木魚柄、磬柄、僧鞋,還有坐處的稻桿、蒲團都已變成灰燼。
虛雲老和尚見具行和尚以瑞相法身示世,便祝禱具行和尚多保持一天,讓記者攝影留證,以傳揚於世,度化眾生。
第二天,老和尚請來了《昆明日報》攝影記者,雲南省唐都督繼堯,財政廳王廳長竹村,水利局張局長拙仙,昆明社會各界賢達人士,還有昆明佛教徒等前來瞻仰。
虛雲老和尚見具行和尚功德已圓滿,便當眾取下具行和尚手中的小磬,一面向具行和尚說 “可以放心西去”,一面輕敲小磬,敲到第三響,具行和尚全身振動,霎時傾倒化成灰燼。
貴為師父的虛雲老和尚,竟然當眾合掌跪下禮拜,唐都督與數千來賓,也都跟著跪拜。
軼事
清光緒三十三年,有一個其貌不揚的鄉拙青年,穿著一身襤褸的鄉下土裝,來到雞足山祝聖寺求見虛雲長老,住持祝聖和尚問他:“你是誰?你來求見虛老做什麼?”
那鄉拙青年說:“我今年二十歲,是雲南鹽源人氏,從小就父母雙亡,孤苦無依,族人將我入贅曾氏,從此以曾為姓,寄籍賓川縣。如今因為家鄉鬧飢失收,無人雇用我種田,我家貧苦,又有兩個兒子,我養不活家小,無計可施,聞說虛雲老和尚在雞足山修建祝聖寺,雇用苦力泥水工人,我走投無路,只好來求虛雲老和尚收留我在此做工,賺取些少工錢養活家口。”
祝聖老和尚惻然說:“你若不嫌我們付出工錢低微,你就在本寺住下做工罷!虛老是最慈悲的,這等小事,你也不用去見他老人家,他沒有不答應的。”
“多謝大和尚!”那青年跪拜。
“你叫什麼名字呢?”
“家人叫我阿便!”
“很好!”老和尚說,“阿便!你就到後面柴房去住罷!”
阿便自去柴房住下。他十分勤勞,每日天未亮就起來,不用人吩咐,自己發心開墾種菜、施肥澆水。他本是穡稼佃戶,這些耕種事務做得頭頭是道,他又自動去出力挑土抬石幫助修廟,從早做到天黑,從不休息,也從不講話,別人跟他說話,他都聽不見。
“聾子!”別人都這樣稱他,反而不叫他名字了,阿便也不以為忤,從不爭辯。
阿便來做工一個多月,有一天他老婆抱著孩子來找他了,妻弟也同來了,岳母子侄,一大批人七八口擠滿了柴房,七嘴八舌。
聖空和尚聞報,慌忙來說:“阿便!我收留你做工,你卻怎么把老婆孩子也帶到廟裡來住了呢?這是佛寺,不可以住婦女家眷的!”
阿便說:“我不要他們來,但是地主來收回土地,把他們全家趕了出來,沒處可投奔。”
聖空說:“這可怎么辦?哪有佛寺可以收留婦女家眷的道理?”他和阿便說著話,沒想到虛雲老和尚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菜園柴房門口了。
“聖空法師!”虛雲說,“他們一家無家可歸,又苦又窮,就讓他們都在本寺住下吧!”
聖空慌忙說:“師父!佛寺怎可收容婦女呢?”
虛雲說:“這是收容難民,情況不同!你只叫他們在寺院後山另搭一座茅棚居住就行了!阿便喜歡住菜園茅屋也好!喜歡回後山住也可以!你就讓他們全家在本寺做工罷!”那一家八口都感激不盡,不住叩拜道謝。
虛雲說:“你們不用謝我!這也是彼此互助,我們也缺人手,你們若不嫌本寺生活清苦,就跟我們出家人一起吃大鍋飯罷!我們有什麼大家就吃什麼,有飯吃飯,沒飯喝粥。”
阿便感激流涕,叩頭說:“老師父,您老人家救了我一家性命了!”
虛雲說:“阿便,快別這樣說,人類是應該互助的,佛門弟子更應助人!”
阿便全家八口從此都在祝聖寺做雜工,個個感激虛雲,人人勤懇,把後山開墾成了一畦一畦的菜圃,種得又肥又大的白菜和各種菜蔬豆子瓜果供應全寺,又把全寺整理打掃得一塵不染,阿便自己住在茅蓬,不與妻室同居。兩年轉瞬過去了,阿便那天趁著虛雲來山巡視,就跪倒叩頭,叩個沒停。虛雲說:“阿便,你要什麼?”
阿便說:“老師父!求您老人家教我念佛吧!我這樣笨,又一字不識,不會念佛!”
“你卻要念佛做什麼?”
阿便說:“我今世這么辛苦這么蠢,必是前生做了什麼孽又不會修行,所以今生想學佛修道,以求來生勿再淪落啊!”
虛雲微笑道:“你想要怎樣修?”
阿便說:“我不識字,又醜陋,又蠢材!我哪知道要怎樣修?只求老師父教我簡便容易的方法罷,我常聽師父講經,講得深奧,我一句也不懂,不過聽師父您說,只要一心不亂勤念佛號也可得生西方。師父您就教我念佛號罷!”
虛雲說:“阿便,你已經一心專誠,真是難能可貴!我就教你念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我教你淨土法門罷!”
阿便叩謝,虛雲教了他怎樣勤念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他從此就自己屏息諸緣,一心念佛,日夜不停,就是日間種菜鋤土也心念佛號不輟。
虛雲老和尚
宣統元年,虛雲老和尚運《龍藏》回山之後,舉行傳戒,阿便也來求戒出家,那時他才二十一歲。
虛雲說:“你要出家受具足戒,很好,我知你至虔,念佛極精勤,但是你還有家眷呢!你怎樣處理?”
阿便說:“我們一家八口老小都約好了,今日都來落髮出家修行,務乞師父恩準才好!”
“阿彌陀佛!難得!難得!”虛雲說,“甚勝因緣!好!好!好孩子!我準你!”
虛雲望著座下這個狂喜地不住叩頭的青年,老人好像依稀看到了自己當年在鼓山湧泉寺跪求妙蓮長老傳戒,老人的熱淚湧現了。他有多少的感觸啊!六十五個年頭過去了!往事依稀如夢境!猛回頭卻在何處?幾十年來東飄西盪,也曾傳戒弟子不少,可以怎料到,奇蹟卻應在這個面貌醜陋的貧苦青年?
虛雲出神地俯望著青年,竟忘了喚他止拜,任由他不住地叩拜,何只三跪九叩?怕不叩了一百個頭!阿便是拙於言詞的,感激得說不出話來,感激得只是流淚、只是叩拜!虛雲從阿便身上找到自己當年的影子,再細看,阿便是阿便,虛雲是虛雲!
“請起來吧!”虛雲微笑說,“不用拜這么多!你多拜我,就不如多拜佛才對!”怎么說得他聽?這樸拙的青年又拜了許多才肯起來。
“阿便!”虛雲說,“從今起,你把名字改為日辯!‘辯’與你原名‘便’字同音,我等你具足戒後,另外賜你法名。”
“日辯,”阿便歡喜無限,“我就是日辯!”
“只是一個代名!”虛雲說,“你並不是日辯,你也不是阿便!”
“師父!我聽不懂!”日辯茫然地仰望。
“我也不是虛雲,虛雲也不是我!”老人說,“你懂嗎?”
“還是不懂!”
虛雲說:“我教你念佛,我也教了你打坐,現在我要教你知道你不是你!我要你做到心中覺悟‘我不是我’,心中無我,破我執而又無所求,則自然得,明白嗎?”
“還是不明白!”
“你慢慢地學,漸漸就能體會的,”虛雲說,“我知道你精勤不懈念佛,一心繫念!許多人都不及你!這也是你的品質樸拙的好處。聰明人太聰明了,反被聰明誤!往往不能精勤一心修行!日辯!好孩子,你這樣很好,不要自卑而生退心!也不要去學人家聰明人。”
“我本來就是愚笨,學也學不來聰明的。”
“愚笨才好!”虛雲說,“你不會被聰明誤了!”
傳具足戒之後,虛雲賜他法名為“具行”,從此他成為具行和尚了!具行剃度改穿僧衣,每日自動操作各種勞役,種菜、施肥、挑糞、擔土、打掃……一如未傳戒之時,他專誠一心勤念阿彌陀佛與觀世音菩薩,也不和任何人講話,他耳患重聽,一般人都稱之為“聾子和尚”。
苦修到了民國四年,他越發的耳聾了,也越發的沉默了,他無論種菜或做工,無時都在心中念佛,誰喊他他也聽不見。
虛雲那天喚他來說:“具行!你苦修了四年,境界已不錯了,但是見識太少,你現在應該下山出外參學去!你應參拜天下名山道場,將來你願回來就回來,若另有好機緣,也可隨緣行止!”
具行泣拜:“師父!弟子不去!”
“為什麼不去?”
“弟子要一輩子服伺師父您老人家!”
虛雲心中一酸,可是裝起了怒容,叱道:“去!我怎么教你無我破執?你忘了?快去!我用不著你服侍!”
具行不敢抗命,哭著收拾行裝,虛雲送他到山門之時,看這青年和尚的依依不捨的樣子,他心中也難過了。可是他知道絕不能流露出來,免得害了徒弟傷感落入痴執,於是虛雲只是淡淡地說:“你去吧!我們有緣再見!”
具行一笠一杖,正像虛雲當年一樣子,上路去朝拜各處名山去了!
民國九年,虛雲開始重建雲棲寺,具行和尚突然回來了,拜倒在虛雲老和尚面前:“師父!我回來了!”
虛雲驚喜得很:“你回來了?好極了!你這齣去參學,遊了些什麼名山?怎么又回來了呢?”
具行說:“天下各處名山都大略去過了,也不外如是!聽人說師父在此重修華亭寺,我知道師父缺人手,我就回來了。”
虛雲說:“你回來甚好!你打算回來做什麼事呢?”
具行說:“師父,我又蠢又笨,又不識字,我能做什麼大事?總不外是侍候師父,兼做些人家做不來、不願做的笨重低下工役罷了!”
虛雲說:“你既如此發心苦修,很好!你就住在雲棲寺和勝因寺兩處罷!”又問:“這次回來,你去雞足山探視你家未?”
具行說:“沒有!我不去了!”
“為什麼?”
具行說:“大家都出了家修行,有什麼好眷戀的?”
“見見也不妨!”
具行搖頭:“不去!不去!”
他從此就在兩寺每日辛勤勞作,舉凡挖土、搬石、築牆、蓋房子、種菜、種樹、砍樹、取柴草、割禾打稻穀、犁田、除草、打掃、挑糞、施肥、炊事、劈柴……一切最勞苦的工作,他都自動勤作了!無一分鐘閒暇,亦無一刻不在心中念佛!一面幹活,一面念佛,有時候他替師父或同參補衣,也是一針一句佛號。到了晚上,他就念《金剛經》、《藥師經》、淨土諸經,一字一拜;早上,黎明大鐘響,他總是頭一個上殿參加課誦,他的精勤苦修真是全寺第一!他卻是又聾又像啞子,一句不開口。虛雲觀察具行,覺得異常欣慰,他知道這個青年人的進境已經十倍百倍於任何僧人了!
修蓋海會塔之時,虛雲在看工,具行在挑擔石塊和砌牆,見到虛雲老和尚,他突然開口說話了,像個小孩子般天真地說:“師父!將來海會塔蓋成,我來守塔好嗎?”
虛雲望著具行,不立即回答,他知道這句話是讖語,他知道具行就快要化去了!
“好么?”具行繼續追問,“師父!好么?”
虛雲心中一酸,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勉強點頭說:“好罷!”
“謝謝師父!”
“一切隨緣啊!”虛雲說,“不可強求!”
“知道了!”
然後,虛雲特許具行擔任這一年春戒的尊證!受戒弟子請具行開示,具行說:“我半路出家,一字不識,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而已!”
虛雲點頭嗟嘆,心說:“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只要都像他這樣精勤不懈,一句也就足以成就了啊!倘若自恃聰明,心念紛歧,縱念萬卷經,又有何用?想不到,這孩子進境如此神速,他比誰都先證正果了!”
往事重現虛雲心頭,他知道具行這次售衣來供養大眾就是西去了,這一夜他為具行念經。
具行來叩門,進來叩安:“師父!弟子要去了!特來叩辭!”
具行拜伏在地,悲泣難抑:“弟子去後,誰來侍候師父?”
虛雲說:“好孩子!你該怎么辦您的事,你就去辦罷!不要因我誤了你的大事!”
“師父……”具行哽咽難言,“師父……”
“快去!”虛雲說,“我在這裡為你念經助你!”
具行再拜,然後離去,他一徑向寺後的後園去了。
入夜,監院法師點名查房,發現具行不在。“具行呢?”監院說,“怎么不見了?他昨天請大家吃一餐,莫非今天下山走了?你們大家快去找!”
眾僧把全寺找了個遍,那找得到人影?
有一僧說:“敢情他昨日齋眾是訣別?今晚卻偷偷下山逃去還俗接老婆了!”
另一僧說:“快別胡說吧!具行不是這等人!他若要叛道,怎么還回寺來做這幾年苦工呢?他雲遊在外,若要還俗不早就還了?”
“說得是!”眾僧都說,“我們休要在背後謗毀具行法師!罪過!罪過!”
監院說:“你們在這裡亂講什麼?還不再尋?我怕他是挨不得苦,尋了短見!快尋!”
一僧說:“我看他斷不會怕吃苦去尋短見,多半是跑到廣東去投考黃埔軍校了!”
此語真是太突然,使大家都愕然問:“什麼軍校?”
那僧說:“如今孫中山先生在廣州黃埔開辦軍校,以蔣介石先生為校長,招考全國智識青年參加革命陣營,各省青年去報考的已經有三千多名了!就只有貴州都督周西成不準青年出境去報名,人家連北方的青年都紛紛南下去報考呀!聽說只取三百人!具行法師向來苦幹為人,又是個血性男兒,莫非也去報考了?”
有人說:“不會!人家招考軍校學生,只限十八歲到二十四歲,具行已經四十多歲啦!”
監院說:“別再多說了!再找!”
找到菜寮,門卻是鎖住的,視窗望進去,沒有人影,眾人一面叫喊:“具行!具行!”
來到後面菜園,忽見曬坪那邊閃起一陣強烈白光!一連閃了幾次,照耀得全園光明,直衝夜空,白光眩目!
“這是什麼光?”眾人無不嚇得心驚膽顫。
住在寺外的村民都看見了,眾人多是往時逃災來投奔虛雲的,災後也無處可去,紛紛留下來聚居,成了村落,這些村民素感虛雲的恩德,今晚初更剛過,眾人都未睡,正在乘涼,在瓜棚豆架之下講鬼講狐,忽然寺內白光沖天,使人目眩,眾村民大驚。
“不好了!佛寺失火啦!”大家叫了起來,“快去救虛雲老和尚出險!”
村民好幾佰人,奔入寺內,一個和尚也不見!眾人慌得亂喊:“虛老!虛老!您在那裡!”
村人們一面找虛雲,一面要救火,卻又不見有火,找到後園來,看到了那批和尚在那裡發獃。
“火在哪裡?”村人們大叫,“虛老他老人家呢?你們怎么都在此?”
“哪裡有火?”和尚們也給嚇慌了!“火呢?”
“我們在外面看見寺里沖天白光!”村人們說,“只道是火燒寺院了,趕來救虛老!”
“沒有火呀!”修圓和尚說,“白光一閃一閃是有的,倒不是火,喏!白光在曬坪那邊升起的。”
眾僧與村民趕到曬坪一看,點了幾支火把,照耀全坪!
“啊!具行法師!”修圓叫起來,“原來你在此地!害我們找得好苦!你在這乾什麼?”
眾人也都看見了!具行和尚端端正正,合十趺足而坐,巍然不動,眼睛半合,面帶微笑,不理不睬眾人。
“具行!”修圓欲待上前去拉他。
“慢著!”虛雲老和尚已經由另一批僧眾與村人擁護而至了,他老遠便看見具行端坐,他慌忙喝住眾人,“你們不許擅動具行!你們走開些!”
眾人慌忙讓開,虛雲扶杖來到具行面前,向眾人說:“具行已經坐化了!他自身噴出三昧真火,把自己燒成了灰!剛才你們看見的白光閃閃,就是他的真火之光!我在禪房為他念經助他用,我感到全身發燒,就知道他已經成功了!我怕你們不知道而亂動他,我連忙趕來……”
眾人不論僧俗,聽師父一說,無不驚詫萬分,細看具行和尚,卻仍然是身披袈裟,趺坐面向西方,左手執磬,右手執木魚!面色如生,笑容和藹,只少了呼吸起伏動靜。
“這……真的是……自發真火化了么?”眾人都不敢相信,“這分明是個活生生的具行和尚嘛!”
虛雲說:“你們不要走近,恐怕衣帶生風震動他全身灰燼倒傾!你們走開些!”
虛雲獨自上前再細看,火把照耀之下,只見具行的木魚及其木柄早已化了灰燼,磬柄也成焦炭,但是具行的全身和袈裟依然未變,其餘只見僧鞋也成了灰,坐處的幾扎稻桿子和蒲團早就成灰燼了。
眾人都又驚疑,又歡喜,個個合掌念佛。
“具行!”虛雲跪下合掌而拜說,“恭喜你了!你已經修成破我執,得證大阿羅漢果!以你瑞相法身示世,證無生法忍之圓滿檀波羅蜜!請受虛雲三拜!”
虛雲以師尊身分,對徒弟具行下拜,眾人當然也跟著叩拜了!
“具行啊!”虛雲忽然老淚縱流,哽咽道,“為師好為你歡喜!我還不及你的功行啊!將來欲求你的境界,也還萬無可能啊!”
虛雲拜罷,具行遺蛻忽然放出陣陣奇異的芳香!眾人都嗅聞得到類似檀香的這種異香,又像仙蘭!大家都感動得流淚,個個念佛!
“具行啊!”虛雲祝道,“你且多保持瑞相一天,待明天為師請都督和昆明社會人士還有新聞界都來瞻仰你法身,讓記者攝影留下一影,以傳於世,助宏佛法!”
虛雲又吩咐:“你們今夜須派人輪流值更看守具行法身,勿讓人畜觸碰!不許大聲震動!”
“遵命!”眾僧連忙回答。
具行禪人
省督唐繼堯、財政廳長王竹村、水利局長張拙仙……次日聞報都趕來了,《昆明日報》攝影記者也跟來了,還有各大員的家屬、社會賢達、昆明的佛教徒緇素,全都來參拜了,真是轟動了全昆明!數萬人絡繹登山來拜,人人感動,個個稱奇!《昆明日報》刊出了頭條大新聞和照片,轟動了全雲南。
“誰說沒有佛法呢?誰說修不成佛菩薩呢?”人人都說,“看!具行上人不就是最好的佛法證據么?”
“這也奇怪!”唐繼堯說,“若說具行是取稻草自焚,卻又怎會把全身燒成了灰也不倒下?又怎會仍然保持原來形貌呢?袈裟又怎不成灰呢?分明這不是凡火燒成的了!”
虛雲說:“具行法師是由心內發出三昧真火把自身焚化的,才有此瑞相奇蹟!”
唐繼堯說:“奇異極了!磬魚的柄都已成了焦炭火灰呀!師父!他的全身果然都是灰么?”
虛雲說:“是的!”就向具行祝拜,“具行!你的功德圓滿了!請讓我們送你入海會塔罷!”
虛雲伸手,顫顫巍巍取下具行手中的小磬,又祝道:“具行啊!具行!密行功圓,一磬留音!為師一敲磬,你可以放心西去罷!”
虛雲輕敲殘磬,清脆的磬聲三響才過,突然地具行的全身震動,化作灰燼而傾倒了!
虛雲跪下合掌而拜,唐繼堯與觀眾數千也都跪下叩拜!
“阿彌陀佛!”人人都感動得熱淚盈眶,“阿彌陀佛!”
虛雲早已淚水奔流滿面了,他也分不清那是悲傷或是歡喜了!
詩一首
悼具行禪人自化身生西記詩二首(虛雲禪師)
枯腸欲斷只呼天,痛惜禪人殞少年。
數載名山參謁遍,歸來念佛荷鋤邊。
助興梵剎同艱苦,密行功圓上品蓮。
燃臂藥王真供養,孔悲顏歿尚悽然。
活到於今心更寒,惟師超逸不相干,
人當末劫多緣累,君至臨終一火完。
世念難忘蔬菜熟,西歸且尚夕陽邊,
傷心老淚揮無盡,一磬留音示妙緣。
虛雲禪師十大弟子
照禪長老 | 釋宣化 | 釋聖一 | 釋具行 | 釋體光 | 傳印長老 |
本煥長老 | 釋佛源 | 釋海燈 | 釋淨慧 | 一誠長老 | 釋紹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