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鴻偉

趙鴻偉

趙鴻偉,筆名阿門,浙江寧海人,1965年2月14日出生。16歲在《奔流》雜誌上發表處女詩作“野草”,至今已在全國各地報刊發表詩作近500首及評論、散文。曾獲《人民文學》年度詩歌獎,寧海縣十大傑出青年。系浙江省聾人協會副主席、寧波市聾人協會主席、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寧海作協副主席、2011年9月起寧海作協代主席、寧海縣新聞中心編輯,著有詩集《民間歌喉》、《門裡門外》、《開門見詩》、《天使與海豚》等多部。

個人簡介

趙鴻偉 趙鴻偉

詩歌欣賞

中年心跡(組詩)

文 / 阿門

越來越老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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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休日。我有時

哪裡也不去

就在老屋陪八十歲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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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頭轉過去

從半開的門縫

我看見一絲光線

掉在水泥地上

微弱,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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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也越來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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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掉越多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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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整理床單

在枕頭邊

發現許多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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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起一根

放入掌心

再捻起一根

又放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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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乾淨後

手心竟積攢了一小把

一小把老去的歲月

一小把短命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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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見中年迎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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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青年到中年

“這樣的結局早已注定”

聾而不啞的柔情,如刀鋒

深陷骨髓;如節日裡的胃

深陷吃與喝的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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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孤單了那么久”

從臥室到書房,整個春節

一支筆在紙上獨舞,訴說:

我戒酒了。我看見中年

迎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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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的醉意,被春風吹醒”

春風吹進了鎖孔,春風找到了

中年的句子:43歲那年

故鄉鋪鐵軌了

我熱愛的餘生火車帶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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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肯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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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了,住院了

身體裡仿佛

住進一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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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生分,也不很熟

比如胃病,多年前我曾把它

趕走,但這次它不好惹

先是叫我戒酒

然後叫我破費,第一天

877元,第二天104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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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夠。晚上被尿憋醒

被夢驚醒,被疼吵醒

我懷疑它不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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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是早夭之人

上有老下有小

沒照顧好,我不肯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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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人談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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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單位的日子

是我人到中年

首次住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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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助電話、簡訊和網路

一些人問起我

輕描淡寫

仿佛我已遠走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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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助酒水、詩集和相冊

一些人談起我

高聲喧譁

仿佛我已病故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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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 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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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以來

我每天都在看書

以前久臥書架的書

比如馬拉默德的《夥計》

這次成了我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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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第一百零四頁

——“忽然間,她

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寬宥了

吸一口近乎溫暖的空氣

又為活著覺得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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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寬宥就是我的寬宥

她的喜悅就是我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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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陽光投在心上

我慢慢適應了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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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或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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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寫詩

寫一行是一道閃電

寫兩行是一副對聯

寫三行是一家三口

寫四行是四季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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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寫詩

寫喜,像石縫裡的小草

壓不住

寫怨,難過似小草

低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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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寫詩

寫住在村莊裡的小草

不會國語,沒有社保

依然一寸一寸地綠著

——春風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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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或者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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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上坡的時候

慢了下來

中年上坡的時候

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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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追來的病

一下碰醒了時間

透過時間的縫隙

中年在慢中看透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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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流浪的浪到浪漫的浪

再到浪費的浪,“三千浪花

哪一朵都不像來世的樣子”

哪一朵都逃不出時間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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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愛情已解決不了慢

如果慢之後的步履是停

是變老,是最後一件事了

那就打馬過來吧

.

只有傷口才能捉住疼痛

只有雷聲替閃電說出孤獨

秒針在時間上暴走

中年在詩歌上暴走

作品評價

阿門的組詩《中年心跡》發表於2008年第一期《人民文學》上,他在《中年心跡》里寫到生命的節律,是非常微妙而準確的,這些感覺其實是我們生命中所有的,但我們沒有意識到,而詩人把這些微妙的、沉潛在生命深處的東西表達出來了。他的詩足以感動和打動我們。(李敬澤)

阿門的詩歌有他一貫堅持的元素,比如爆炸式的表達張力,與天空一樣高遠的想像力,對詞語任意拆分組裝的天才的駕馭力。(南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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