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令畤

趙令畤

趙令畤(1061~1134)初字景貺,蘇軾為之改字德麟,自號聊復翁。太祖第四子岐王德昭﹝趙德芳﹞玄孫。元祐中籤書潁州公事,時蘇軾為知州,薦其才於朝。後坐元祐黨籍,被廢十年。紹興初,襲封安定郡王,遷寧遠軍承宣使。四年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著有《侯鯖錄》八卷,趙萬里為輯《聊復集》詞一卷。

基本信息

人物生平

趙令畤,初字景貺,蘇軾為之改字德麟,自號聊復翁,太祖次子燕王德昭元孫,元祐六年簽書潁州公事,時軾為守,薦其才於朝。軾被竄,坐交通,罰金。紹聖初,官至右朝請大夫,改右監門衛大將軍,歷榮州防禦使,洪州觀察使。紹興初,襲封安定郡王,遷寧遠軍承宣使,同知行在大宗正事。薨贈開府儀同三司,入黨籍。有侯鯖集、聊復集。

主要成就

詞話

《苕溪魚隱叢話》“《王直方詩話》云:‘白藕作花風已秋,不堪殘睡更回頭。晚雲帶雨歸飛急,去作西窗一夜愁。’此趙德麟細君王氏所作也,德麟鰥居因見此詩遂與之為姻,余以為乃二十八字媒也。”

《苕溪魚隱》曰:“德麟有小詞贈其細君句云:‘臉薄難藏淚,眉長易覺愁。’人多稱之乃全用香奩集‘桃花臉薄難藏淚,柳葉眉長易覺愁’一聯詩,但去其上四字耳。”

曲話

宋人集中多樂語,一種又謂之致語,又謂之念語,更有兼作舞詞者,秦觀、晁無咎、毛滂、鄭僅等之調笑轉踏是也,諸家調笑雖合多曲而成,然一曲分詠一事,非就一人一事之首尾而詠之也。惟石曼卿作《拂霓裳轉踏》述開元天寶遺事,今其辭不傳。傳者惟趙德麟之商調蝶戀花述《會真記》事凡十闋,並置原文於曲前,又以一闋起一闋結之,視後世戲曲之格律幾於具體而微。德麟於子瞻守穎州時為其屬官,至紹興初尚存其詞,作於何時雖不可考要,在元祐之後靖康之前原詞具載侯鯖錄中,雖猶用通行詞調,而毛西河詞話已視為戲曲之祖矣。

詞評

《古今詞話》黃山谷論詞以陡健圓轉為佳,屯田意過久許,筆猶未休。待制滔滔漭漭,不能盡變。如趙德麟云:“新酒又添殘酒病,今春不減前春恨。”陸放翁云:“只有夢魂能再遇,堪嗟夢不由人做。”梁貢父云:“拚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里春歸。”此則陡健圓轉之榜樣也。

《花草蒙拾》“重門不鎖相思夢,隨意繞天涯”與“枕上片時春夢中,行盡江南數千里”同一機杼,然趙詞較勝岑詩。

《蓼園詞話》休文“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聊復翁反其旨而用之,“重門不鎖相思夢,隨意繞天涯。”情思益纏綿動人。

按趙德麟詞《菩薩蠻》云:“憑船閒弄水,中有相思意。憶得去年時,水邊初別離。”《好事近》云:“酒醒香冷夢回時,蟲聲正淒絕,只覺小窗風月,與昨宵都別。”語淡而深耐人尋味;又《蝶戀花》云:“惱亂橫波秋一寸,斜陽只與黃昏近。”《浣溪沙》全闕云:“風急花飛畫掩門,一簾殘雨滴黃昏,便無離恨也銷魂。翠被任熏終不暖,玉杯嫞舉幾番溫,個般情事與誰論。”益復婉約風流置之子野、少游集中亦不失為合作。  

人物評價

王晦叔云:“趙德麟、李方叔皆東坡之客,其氣味殊不近,趙婉而李俊,各有所長。”

個人著作

蝶戀花

浣溪沙

菩薩蠻

烏夜啼

清平樂

詞作鑑賞

蝶戀花

卷絮風頭寒欲盡。墜粉飄香,日日紅成陣。新酒又添殘酒困。今春不減前春恨。

蝶去鶯飛無處問。隔水高樓,望斷雙魚信。惱亂橫波秋一寸。斜陽只與黃昏近。

這是一首傷春懷人之作。詞中以惜花托出別恨,以暮色渲染出音問斷絕的愁苦,鬱悶。全詞情景交融,細膩地營造出清麗哀愁的詞境。

詞的上片以惜花托出別恨,起首三句描繪春深花落景象。所謂“卷絮風頭”,可參看章質夫詠絮詞的形容:“傍珠簾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風扶起。”昔人又多以飛絮落花作為寒意將盡的晚春季節的特色,如“綠陰春盡、飛絮繞香閣”,“落紅鋪徑水平池,弄晴小雨霏霏。杏園憔悴杜鵑啼、無奈春歸”。下面“墜粉飄香”等等,進一步形象地刻繪了花兒的飄謝,斜風過處,但見落英紛紛,清芬沁人,真如小晏詞所云:“東風又作無情計,艷粉嬌紅吹滿地。”這些雖說是寫晚春景色,而惜春之意也蘊含其中。

“新酒”兩句。轉而直接抒情,情感的內涵由惜春轉向懷人,並通過以酒遣愁的細節強化這種情感。“又添”兩字,加強語氣,徑直道出因懷人而中酒頻仍。“殘酒困”,是從“殘花中酒”,又是去年病“生髮而來。全句與”借酒澆愁愁更愁“的意思接近。”不減“兩字,作一迴旋。雖說所思遠道,只能以酒消愁,而離恨卻並不因為分別時間久長而稍有減退。這樣,語氣更顯得委婉,而語意也深入了一層。

詞的下片,因音問斷絕而更增暮愁過片三句,極寫孤獨之感,不惟無人可問,連蝴蝶兒、黃鶯兒也都飛往別處,只剩下自己獨倚高樓,凝望碧水。雙魚,指書信。古詩云:“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小晏《留春令》曰:“別浦高樓曾漫倚,對江南千里。樓下分流水聲中,有當日憑高淚。”前者以碧水興起雙魚,引出倚樓盼望來書而終歸失望之情。後者從流水聲中聯想當年倚樓懷人淚滴入水的景象;一是盼而不得,一為憶而彌悲,都能表達出真摯的情意。

結末兩句,抒寫了因懷人,傷春而生髮的綿綿愁恨。橫波,指美目。李白詩云:“昔為橫波目,今作流淚泉。”“秋一寸”,也指目,李賀詩有“一雙瞳人剪秋水”之句。“惱亂”猶言撩亂,黃昏景色撩亂她的眼目,更觸動了她的愁緒。沈際飛云:“斜陽目,各有其境,不必相同。一雲‘卻照深深院’,一雲‘只送平波遠’,一雲‘只與黃昏近’,句句沁入毛孔皆透。”“斜陽卻照深深院”,是說午夢酒醒,但見小院深深,春色已盡,只有斜陽一片,徘徊不去。“斜陽只送平波遠”寫行人乘舟去遠,唯見一抹殘陽,映照平波,悠悠而逝。兩者都是以夕照下的景色襯托離愁。而“只與黃昏近”是接上面“惱亂”句而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眼見白晝將盡,長夜即至,送春滋味,念遠情懷,此處不說愁恨而愁恨自見。

王灼《碧雞漫志》云:“趙德麟、李方叔皆東坡客,其氣味殊不近,趙婉而李俊,各有所長。”的確,趙氏之詞以清麗婉轉見長,本詞正體現了這一風格。

蝶戀花

庭院黃昏春雨霽。一縷深心,百種成牽繫。青翼驀然來報喜,魚箋微諭相容意。

待月西廂人不寐。簾影搖光,朱戶猶慵閉。花動拂牆紅萼墜,分明疑是情人至。

這裡選用的是這套鼓子詞中的第四首。與同類題材的作品比較,此詞捨棄了敘事成分,充滿抒情色彩,堪稱—曲抒情獨唱。全詞語言凝鍊,意脈完整。

此詞全套鼓子詞中的規定情境是張生接到鶯鶯約他幽會的一幅彩箋,喜不自勝。作者以這首《蝶戀花》抒寫張生的心曲。上片起首三句寫獨處孤館的相思。首句把當時迷離、清冷的環境非常集中地勾畫出來,好似舞台上的布景,頓時把讀者的情緒引入詞境。接下來兩句,寫主人公接到彩箋以前的相思之情。這裡,詞語極善於鍊字煉意。“一縷”化為“百種”,不但對仗工整,而且表明思緒之繁。“心”而曰“深”,用來形容主人公對所愛者的一往深情,非常準確。“百種成牽繫”,說明無往而不思念所愛之人。以上三句從景寫到情,都是“抑”,為後面的“揚”作了輔墊。至“青翼”一句,感情便突然揚起,於是抑揚起伏,構成了美妙的節奏。“青翼”即青鸞,傳說中西王母的使者,這裡借喻紅娘。紅娘遞來彩箋,彩箋上題著約他幽會的詩句。他接到這一喜訊,一天愁緒驀然消失,這就有下邊一句:“魚箋微諭相容意”。此句頗具含蓄蘊藉之妙。

女主人公鶯鶯的形象詞之下片呼之欲出。“月西廂下”四句寫鶯鶯西廂中悄悄地等待月兒上升。不一會兒月到中天,水一般的清輝灑門口的帘子上,曳不定。她敞著門兒,心裡也象這簾上的月光,芳心蕩漾。“簾影”二句,寫動態,象徵主人公心境的不安,表現期待的熱切。一會兒竹簾間浮現幾縷月光,似乎透露出一線希望:一會兒月影被雲層遮住,好像希望又隨之幻滅。這種以景色變化烘托情緒變化的手法,有如心畫心聲,極富於感染力量。“朱戶”一句緊承前意,妙“猶慵閉”三字。鶯鶯久等張生不來,想把半開的門兒關上,但又懶得去關。著一“猶”字,把那種既想關門又不遽然關門的神態,刻畫得活靈活現,躍然紙上。

結尾兩句寫女主人公猶疑之際,忽然看到花枝搖動,花瓣兒紛紛飄落。她所期待的張生來了,詞情突然揚起。此句也是從《會真記》的《明月三五夜》詩中來,然而綴以“紅萼墜”三字,便加強了動態感,因而更富於藝術感染力。下句點明張生來到。“分明”與“疑是”似乎相矛盾,其實這是轉折,一會兒覺得真真切切,一會兒又如夢中,詞情波瀾起伏,跌宕多姿。頗具深婉曲折之妙,給人留下了充分的想像空間和美好的回味。

蝶戀花

欲減羅衣寒未去,不捲珠簾,人在深深處。紅杏枝頭花幾許?啼痕止恨清明雨。

盡日沉煙香一縷,宿酒醒遲,惱破春情緒。飛燕又將歸信誤,小屏風上西江路。

這首抒寫閨中懷人之情的詞,語不多,情無限,寫得清超絕俗,澹雅疏秀,別具一格。

上片首句寫冬春之交閨客佳人“欲減羅衣”,卻又躊躇起來,因為她感到此時寒意猶未消去,暗示了女主人公因氣候變化無常而最難將息的心情。“不捲珠簾,人深深處。”雖未直接說出閨中人的心緒,卻畫出一位佳人惆悵自憐之態,使人隱隱感受到她心中的愁悶。

以下兩句點明女主人公愁悶的表層原因——清明時節的連綿春雨。這場雨,不僅使氣候“寒未去”,“欲減羅衣”不能,更重要的,它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失——雨打花枝,落紅無數!所以,簾雖未卷,而女主人公十分關切庭院中的花兒,迫不及待地問詢:“紅杏枝頭花幾許?”當然,不消問,她也料到嬌艷的杏花定然會遭到的命運了!她仿佛看到那枝頭稀稀拉拉幾朵殘存的紅杏,依稀還帶著雨痕,像啼哭一樣,憎恨那殘酷無情的清明雨呢!當然花兒哪有悲與恨,只不過是人的感情折光而已。但按其情緒之劇烈程度看,閨中人因此而啼哭而憎恨,看來不像是一般傷春、惜花的意緒了。詞是中女主人公之“止恨清明雨”,當別有感恨。人世間有許多人和事有如花兒般的美好,結果卻被一場無情“風雨”破壞了。“紅杏枝頭花幾許?啼痕止恨清明雨”,這兩句詞實是頗富有象徵意味的。

詞之上片,將女主人公惜花傷春的意緒表達得頗為動人。

過片三句,轉寫閨中人內心極度的淒寂和苦悶。

“盡日沉煙香一縷”,她終日對首一縷裊裊香菸出神,深閨之寂寞冷清和人的百無聊賴可想而知。“盡日”,即李清照所說“愁永晝”也。盡日苦坐愁城,無法排遣,唯有借酒澆愁。“宿酒醒遲”,可見恨深酒多,以致一時難醒了,而醒來仍然是空對“沉煙香一縷”而已,此種境遇何等難挨!“惱破春情緒”,關合上片惜花恨雨,極力渲染出一個“愁”字。

結尾兩句點出女主人公愁思重重的深層原因——佳人懷人心事。“飛燕又將歸信誤”,她多么希望春燕給她帶來遠人的信息,而它們卻如史達祖筆下那“便忘了,天涯芳信”的雙燕,多么令人失望!於是她只好空對屏風悵望:“小屏風上西江路”,淡煙流水的畫屏上畫的正是通往西江之路,回想當初心愛之人正是從這水路遠去的!歇拍寫出了閨人佳人對心上人的一往情深,讀之令人感到意猶未盡,一詠三嘆。

《草堂詩餘正集》評此詞結句曰:“末路情景,若近若遠,低徊不能去。”這一評語,極為準確,精煉地概括出此詞含蓄蘊藉、語婉意深的風格。

浣溪沙

水滿池塘花滿枝。亂香深里語黃鸝。東風輕軟弄簾幃。

日正長時春夢短,燕交飛處柳煙低。玉窗紅子斗棋時。

此詞以極其委婉。含蓄的手法抒與閨怨。詞中共包含六個畫面,其中有四個畫面是描摹春景的,另有兩個畫面是一般閨閣生活的掠影:一為做夢,一為下棋。這六個畫面完美、和諧地組合成一個特殊的意境,使本詞具有詞淺意深。語短情長的藝術魅力。

上片寫女主人公被春光打動,心魂為之曳,為之陶醉。“水滿池塘花滿枝”,是從視覺上觀察到春天的到來的。春水初漲,百花怒放,自然是春天特有的身姿和光彩。“亂香深里語黃鸝”是從聽覺和嗅覺上體味到春天的存的。花香而亂,說明是百花飄香:“亂香深里”,即百花叢中。黃鸝飄香的百花叢中歌唱,這自然又是春天特有的氣息和聲音。“東風輕軟弄簾幃”,是從觸覺上體察到春天的溫柔的。輕軟的、多情的東風不時拂弄著簾幃,撫掠著女主人公的鬢髮,這自然又是春天的溫暖和柔情。如此種種,無不撞擊著女主人公的心扉,必然會使她產生細微而曲折的心理反映。春天是青年男女播種和耕耘愛情的季節,如今她卻是孤身一人,面對這撩人的春光,自然會觸發對愛情的嚮往與回憶,會感到悵惆。

詞的下片寫這個女了沉浸於相思之中。“日正長時春夢短,燕交飛處柳煙低”,意思是說既然春心已經萌動,那么只有到午夢中去會心上人,以療愛情的饑渴,可是春夢又偏偏是那么短促,心上人杳無蹤影,唯見雙燕交飛,煙柳低垂。燕雙飛,使人想到自身的獨守空閨,徒添相思;煙柳低垂,又使人更生離愁,“垂楊只解惹春風,如何系得行人住。”說明這短短的春夢不僅沒有給人以精神的補償,反而惹得愁恨倍增。最後女主人公不能不採取現實的可行的辦法來排除這相思的困擾:“玉窗紅子斗棋時。”借斗棋以排遣無限相思之情,正如同借酒消愁愁更愁一樣,其間蘊含著深重的感傷與幽怨。

此詞留給讀者的想像空間極大,具有含蓄蘊藉,意境朦朧的美感,讀後使人感覺意猶未盡,餘韻深長。

菩薩蠻

春風試手先梅蕊,頩姿冷艷明沙水。不客群芳知,端須月與期。

清香閒自遠,先向釵頭見。雪後燕瑤池,人間第一枝。

此為詠梅之作。作者與蘇東坡過從甚密,東坡為愛其才,曾薦其於朝。東坡因政爭遭貶謫時,作者亦受牽累。此詞顯然是借梅花以寓性情,並非徒然詠物之作。

詞之首句起筆不凡,以擬人手法寫春風似乎可以用她那靈巧的“手”,啟開冰封雪蓋的萬物,而且最“先”使梅花吐出了嫩蕊!“拭手”而先,仿佛是春風對梅花特別鍾情。句法峭勁,鏇折有力。次句即繪出梅花的丰采:資色美麗(頩),冷韻幽香,相伴著它的是明沙淨水。這句七個字,“頩姿冷艷”寫梅花本身:“明沙水”顯示出一片冰清素潔、纖塵不染的環境。彼此映襯,更給人以丰姿枯、神采奕奕的感覺。這裡詞人賦予梅花明沙淨水的環境,有著深刻的寓意。

三四兩句,點出梅花的風骨、品格“不客群芳知”,言梅,態度不卑不亢,從容而自矜。“端須月與期”,詞情突然揚起,說只有月亮才配與梅花作伴。前句抑,後句揚,抑揚之間,把梅花格調的高絕,推上頂峰。

下片層層推進地刻畫梅花的風神。前兩句與後兩句看似梅花與人分而言之,其實與人仍是刻繪梅花。“清香閒自遠”,梅花的香是“清香”,清幽而淡遠:“先向釵頭見”,女人們把梅花連同釵飾插頭上。這裡又用了一個“先”定,再現出她與眾芳的不同。“雪後燕瑤池”,想像瑰麗而神奇,極富藝術魅力。瑤池,相傳為西王母居住的仙境。“人間第一枝”,可以理解為即使天堂仙境,也有人間花魁—梅花,也可理解為梅花超凡脫俗,冰肌玉骨,艷絕群芳,如同那瑤池仙子一般清麗、孤高。

這首詞藝術構思和手法上頗具匠心,極具深沉流美、委婉曲折之妙。全詞融情於景,托物抒懷,通過塑造梅花冷艷幽姿、清香惹人。孤高冷傲的風流標格,寄寓了詞人的襟懷和性情,讀來回味無窮,一唱三嘆。

卜運算元

樓上縈簾弱絮,牆頭礙月低花。年年春事關心事,腸斷欲棲鴉。

舞鏡鸞衾翠減,啼珠鳳蠟紅斜。重門不鎖相思夢,隨意繞天涯。

此詞的標題作“春思”,所寫正是樂府詩中常見的閨中思婦懷人的主題。作者因與蘇東坡結交而受牽連,為新黨排斥,列名元祐黨籍,故詞中每托閨情幽思以寄怨慕之意。此詞亦是如此,詞中傷心人別有懷抱,借閨人春思寄託作者政治上的苦悶、失意,以婉言達深意。

上片由寫外景步步侵入內心,引發連綿不斷的春思。“樓上縈簾弱絮,牆頭礙月低花”兩句對起,通過景物描寫首先點明地點和時間。地點是一處有院牆圍護著的樓房裡,而時間又是飛絮落花暮春季節的晚上。同時還可以從“縈簾、”礙月“的細緻心理反應和”弱絮“、”低花“的視覺觀察所見,襯映出芳春夜月懷遠的閨人形象。寥寥十二個字,把背景和人物全然活現出來,堪稱妙筆。下面緊接以”年年春事關心事“一句,便正式表明她感情的趨向和分量,重點”春事“二字。所謂”春事“即歷來詩詞中經常詠嘆的象”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王昌齡《閨怨》),或”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李白《憶秦娥》)一類的離情別緒。這裡說“年年關心”,可見離人遠去之久。春歸而人不歸,教她怎不思量!所以當她聽到樓外啞啞啼叫的欲棲而未定的烏鴉時,怎能不為之柔腸寸斷!“腸斷”二字,下得何等沉重,而思婦的哀痛情緒也就可想而知。

下片由內景轉向心理刻畫,表現相思感情的進一步深化。這內景就是由“舞鏡鸞衾翠減,啼珠鳳蠟紅斜”兩句所展現的春夜閨房畫面。“鸞衾翠減”是指繡有鸞鳥圖案的翠色被面已經褪色,而“舞鏡”只是對圖案上鸞鳥形象的修飾,它是根據古代傳說獨鸞不鳴,見鏡中影即鳴不止的典故,活用來增加鸞鳥形象的生動性,並作為下句“啼珠”的字面對仗。“鸞衾翠減”也是回應上片的“年年”二字,從翠被褪色暗示離人別去時間的長遠。而“鳳蠟紅斜”則是指思婦的深宵不寐,痴對著綴有鳳凰形象的蠟燭,看它不斷消熔的紅淚直到燒殘斜墜了。“啼珠”是指蠟燭點燃後流的蠟珠,如唐人元稹詩“柳誤啼珠密,梅驚粉汗融”,又“夜久清露多,啼珠墜還結”即是,這裡把鳳蠟消熔的蠟珠稱為“啼珠”帶有濃厚的主觀感情色彩。總之,兩句詞中的物象無不和思婦當前的處境心事相關,即所謂景中見人之法。

結末兩句把主人公孤棲難耐、百無聊賴,苦悶壓抑的情懷,以悽惋慰藉的語言娓娓道出:“重門不鎖相思夢,隨意繞天涯。”這兩句是從五代詞人顧敻《虞美人》“玉郎還是不還家,教人魂夢逐楊花,繞天涯”化出“這是無可奈何的自慰,也是幻想,反襯現實的矛盾,突出閨人離思的沉重。

此詞以巧思蘊藉見長,體現了作者筆致含蓄,語婉意深的獨特風格。

“重門不鎖相思夢,隨意繞天涯”,與“枕上片時春夢中,行盡江南數千里”同一機杼,然趙詞較勝岑詩。

清平樂

春風依舊。著意隋堤柳。搓得鵝兒黃欲就。天氣清明時候。

去年紫陌青門。今宵雨魄雲魂。斷送一生憔悴,只銷幾個黃昏。

王世貞云:“斷送一生憔悴,只銷幾個黃昏。此恆語之有情者也。”

這首詞是作者京任職期間為感愛妾之逝而作,為悼亡詞。全詞以感情為紐帶,把舊時與今時的情景綰合一起,對愛妾寄予了深摯的悼念。

起首二句寫春風輕拂垂柳,語言很通俗,意思也很簡單,但卻層折多變,富於婉約特色。句中的隋堤,指汴河一帶的河堤。相傳隋煬帝時開運河,自洛陽至揚州,沿堤廣植楊柳。初春時節,和煦的東風輕拂隋堤上的楊柳,給人以親切溫柔之感。而“著意”二字,更把東風擬人化。言外之意仿佛是說,自然界的東風對楊柳尚如此多情,而現實生活中的詞人卻如此孤單,再也得不到親人的憐愛。詞中寫的是物態,蘊含的乃是人情。這裡特別引人注意的是“依舊”二字,也就是說去年今日,正是東風駘蕩、楊柳婀娜的時節,他和愛妾曾一起欣賞這美好的春光。可是今日重來,東風依舊,人事全非,怎不讓人心傷。第三句蟬聯首二句。東風對楊柳的“著意”,主要體現在“搓”字上。此字以俗為雅,說東風輕拂楊柳,給人以輕輕搓揉、撫摩之感。東風搓揉之下,柳枝上遂呈現出“鵝兒黃”的顏色。鵝兒黃,指柳色的嫩黃。楊柳初綻的嫩葉,宛如雛鵝的羽絨,而這惹人喜愛的顏色,竟是東風搓出來的,真是奇絕之筆。“天氣清明時候”總括前文,寫景中蘊含一股淡淡的哀愁。

過片對仗工整,詞意對比鮮明。“去年紫陌青門”,與上片“東風依舊”相映射,是回憶從前郊外與愛姬共同游賞之樂。紫陌,指京城的道路,如唐人賈至《早朝大明宮》詩云:“銀燭朝天紫陌長,禁城春色曉蒼蒼。”青門,漢時長安灞城門之別名,此處借指汴京城門。“雨魄雲魂”,語本宋玉《高唐賦》:“妾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以之形容愛妾死亡之後,魂魄飄蕩,有如朝雲暮雨,非常恰切。詞筆至此,悼念愛妾的主題便趨於明朗化。結尾二句,悲哀的抒發,至於極點。

“斷送一生憔悴”,意即逗引得詞人一生憔悴。是春風多情地撫弄楊柳,是清明時候的惱人天氣,是愛妾業已消逝的雨魄雲魂是這許多撩人愁緒的往事,觸目驚心的現實,逗引得他黯然神傷而導致一生憔悴。尤其黃昏時刻,煙靄迷茫,景色慘澹,“能消幾個黃昏”失去愛妾的詞人看來,仿佛來到一個催人淚下的境界。明人沈際飛評曰:“‘能消幾個黃昏’,恆語之有情者。‘能’字更吃緊。”(《草堂詩餘正集》卷一)確實,著一“能”字,則加強了感情的深度,更富於感染力量。

這首詞雖悼愛妾,非念正室,但其中沉痛哀傷之情,似不下於東坡的悼妻名作《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如近人俞陛雲所評,“撫今追昔,人之常情。此詞結末二句,何沉痛乃爾!”(《宋詞選釋》)。

史書記載

《宋史·卷二百四十四·列傳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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