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古城

贗品古城

古城,一般就是指歷史文化名城。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歷史文化名城是指“保存文物特別豐富,具有重大歷史文化價值和革命意義的城市”。經過歲月的洗禮和歷史的沉澱,古城的研究價值和觀賞價值的確可以適度開發,藉以發展旅遊,藉以提高城市知名度,藉以提升市民品味。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各地都“盯緊”了古城開發這根“救命稻草”,大興土木,重建古城。古城復興工程遍地開花,似乎要讓個個古城瞬間“回到最輝煌的朝代”。古城再造之風愈刮愈烈,贗品古城只是失去文化意義上的簡單複製,勢必會折損固有遺產的文化價值。

湖南鳳凰擬投55億複製古城

2012年內,湖南鳳凰古城擬投資55億元,動工建設一座完全模仿鳳凰古城,名為“煙雨鳳凰”的新鎮。據悉,鳳凰游客接待量從2000年的57萬人次上升到2011年的650萬人次,建新城是為了 解決日益增多的遊客與鳳凰古城接待能力不足的矛盾。
一個擬投資55億元人民幣,完全模仿湖南湘西自治州鳳凰古城而建的新鎮“煙雨鳳凰”將於年內動工。以解決日益增多的遊客與鳳凰古城接待能力不足的矛盾。
進入暑期以來,湖南湘西自治州的鳳凰古城內人頭攢動,沈從文故居、楊家祠堂等景點遊客摩肩接踵;穿城而過的沱江兩岸,等待上船游江的客流排起上百米“長龍”,就連江中央狹窄的“跳岩橋”上也堆滿了人。
“一座青山抱古城,一灣沱水繞城過,一條紅紅石板街……”因沈從文而留名中國文學史的鳳凰,曾被紐西蘭著名作家路易・艾黎驚嘆為“中國最美麗的兩個小城之一”。這裡層層疊疊的吊腳樓密布沱江兩岸,雄壯的“天下第一大石橋”、中國南方長城與熊希齡、沈從文故居及濃厚的民俗風情等構成一道自然和人文相互交融的獨特旅遊景觀。
20世紀80年代,鳳凰古城成為中國最早向外國遊客開放的景區之一。此後,通過大力實施品牌升級戰略和景區景點擴容提質系列工程,鳳凰成功晉升中國4A級旅遊景區。國內客源市場輻射浙、川、京等30多個省市,境外市場拓展到香港、馬來西亞、日本、德國等20多個國家和地區。
2012年上半年,鳳凰古城共接待遊客310.58萬人次,實現旅遊收入23.62億元人民幣。8月份以來,鳳凰古城的日均遊客量超過5000人次。
中午時分,65歲的苗族阿婆王玉珍在自家的酒店內忙得不可開交。一撥撥的顧客,讓這位酒店老闆不得不親自當起了傳菜員。王阿婆的酒店位於鳳凰古城入口處,2001年古城啟動開發時,她賣掉了當時經營的小餐館,貸款建成了現在這家四層的吊腳樓式酒店,為遊客提供餐飲和住宿服務。
就在當年,鳳凰縣以8.33億元將沈從文故居、奇梁洞等8個景點的50年經營權轉讓給張家界某旅遊公司。儘管這樁“聯姻”在當時飽受爭議,但通過“政府主導、市場運作、企業經營、社會參與”的景區經營模式,南方長城中韓圍棋賽、譚盾大型音樂水上演奏晚會等一系列大型活動隨後得以在鳳凰古城舉辦,鳳凰的神秘唯美也開始走進更多海內外遊客心中,讓王阿婆的酒店生意直接從中受益。
有數據顯示,鳳凰旅遊開發十年來,遊客接待量從2000年的57萬人次上升到去年的650萬人次,旅遊總收入從不足百萬元攀至44.31億元。在旅遊旺季,王玉珍的酒店一天的房費最低也要280元。當有旅客壓價時,她很少“妥協”,因為此時鳳凰的酒店“根本不用擔心沒人住”。
不過,當昔日靜謐安詳的鳳凰古城被蜂擁而至的遊客攪得日益喧鬧時,基礎設施不足、遊客滿意度下降等一系列問題也開始接連顯現。
對將於年內動工興建新鎮“煙雨鳳凰”,湖南鳳凰古城旅遊有限公司董事長葉文智介紹,“煙雨鳳凰”是湖南省文化產業重點建設項目之一,將在距鳳凰古城6公里之外再造一個新鎮,作為新的遊客服務區來釋放古城的接待能力。他說,“這並非建設簡單的配套基礎設施和接待設施,我們期盼能在傳承和弘揚鳳凰文化的同時,續寫鳳凰的歷史,成就新的經典。

河南開封擬舉債重造北宋“汴京”

據《中國經營報》報導:河南開封擬將該市老城區改造成近20平方公里的旅遊區,重現北宋“汴京”盛景,同時建設一座工業化新城。要實施該工程,十幾萬市民將在未來4年內從老城區搬離,僅拆遷費用就需1000億元,而開封市的財政收入不到50億元。據稱,開封市將舉債實施相關計畫。
“這項工作非常難,我們也都有心理準備。不過做好了,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開封市住房和城鄉建設局副局長孔祥成說。孔祥成預計,4年下來,整個拆遷完成,拆遷費用將達到1000億元。這對於財政收入還不到50億元的開封來說,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
1000億元從何籌集?記者從開封市古城文化管委會,開封市住房與城鄉建設局和宋都古城建設投資有限公司等部門了解到,發行地方債或向銀行巨額貸款是當前開封城市大拆大建的資金來源及主要途徑。不過,巨額貸款的利息負擔將是開封財政重負。
據了解,在解決資金來源方面,主要以宋都古城文化投資公司為主要融資平台,採取項目貸款的方式。

山西投百億再造大同古城

山西大同,首批24座國家歷史文化名城之一,有著2300餘年的建城史。這座因煤而興的城市在計畫經濟時代曾輝煌一時,近20年來卻日漸式微。
2008年初,新任市長彥波強力推行耗資上百億元的“古城恢復性保護工程”,其中城牆修復工程耗資10億元,將在5年內全面完成四面城牆及瓮城的修復。
2008年2月,以熱衷城建聞名的耿彥波上任大同市長。在調研僅十天后,耿彥波就拿出自己的城市改造規劃,並稱五年見分曉。一時間,古城復興工程遍地開花,似乎要讓大同瞬間“回到明朝”。
2009年4月,大同陸續開工建設東城牆、華嚴寺、善化寺、文廟、清真寺等名城保護十大工程。隨後,修復南城牆、北城牆等項目也陸續上馬。很快,大同到處是高聳的塔式起重機和腳手架,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工地”。
據介紹,有著650年歷史,由黃土夯就的城牆被穿上清灰色的包磚“外衣”。按照規劃,每一面城牆高14米,下寬18米,上寬14米,望樓12座、控軍台兩座、角樓兩座,箭樓、月城、瓮城各一座,綿延1800米。
舊城內街道的名字也都恢復古風:原來的雁同東、西路及延伸段,擬合併定名為平城街;古城城牆內的東、西、南、北街名,擬分別恢復為和陽街、清遠街、永泰街、武定街,甚至連路燈也被全部更換,以求與古風相配。
在“名城復興工程”中,古代文物的修復是另一個重點,需要修復的有代王府、華嚴寺、善化寺、文廟、帝君廟、法華寺、關帝廟等。華嚴寺工地上,消逝多年的古代建築已經一座座破土而出。
大同恢復建設的,還有圍繞城牆建設的帶狀環城公園。耿彥波稱,大同未來的旅遊人數瞄準300萬的目標,以100元門票算,一年是3億元。2012年底,大同古城將全面合龍。在耿彥波的構想中,老城內的所有現代建築都將搬遷出去,以恢復傳統的城市格局。

政府主導大搞旅遊政績

文化部將出台辦法防止非遺過度開發,值得注意的是,傳出再造古城、古都雄偉規劃的,不少都是經濟欠發達地區。在解決民生難題、提高公共服務水平方面,地方財政並不寬裕,但為何在仿古復古運動的投入上豪氣沖天?
不可否認,這些意圖“大發展”的城市決策者們希冀通過大手筆、大動作、大投入,提升城市知名度和美譽度,一改當地旅遊業需求不振的現狀,其殷切之情、緊迫之意不可不體察和寬宥,也應該予以最大限度地諒解,但動輒數十億、上百億,花費的可是真金白銀。
以鳳凰古城為例,市場運作固然也離不開政府支持,但政府熱情過頭,很可能產生各種弊端。例如,有的地方為上馬項目而大肆進行土地拆遷,引發拆遷糾紛;有的政府部門為企業穿針引線找銀行貸款,結果被企業套牢,發生虛假投資或借貸糾紛;還有的企業投資經營失敗,留下爛尾樓、爛賬由政府部門擦屁股,也不乏案例。城市再造的巨大投資往往需要地方舉債進行,一旦超出承受範圍後果難以估量。諸多問題無解,浩大的工程卻已開工,只能說緣於個別官員的“政績衝動”作祟,更通俗點說,系“GDP崇拜”後遺症所致。
時下,城市復古建設中有兩種風氣值得警惕,一種是自己有古建築卻不珍惜、不保護,任其風吹雨打衰敗去,甚至有的城市因為商業利益一推了之;另一種是明明沒有,偏要挖空心思、人為製造出古建築群,藉此吸引遊客眼球。
歷史建築的意義在於文化載體和先祖的創造印跡,從某種意義上說,再高級的“復古”也難以完整地還原歷史原貌,只能是以廉價的“歷史資本”為商業開發提供賺錢的機會,這不是在保護歷史文化,更像是一種“瞎折騰”。明白了這些,城市決策者們大可不必非得通過“復古”拉動當地經濟,反不如把現有的歷史保護好、在原有基礎上發展好,這才是最現實、最熨帖的保護。

忽略文化保護,失去了古城的意義

再高仿的古城也難逃王剛的“護寶錘”
近年來,關於古城改造,利用當地文化資源發展文化旅遊產業的新聞屢見不鮮。作為一項朝陽產業,文化產業的發展近年來可謂突飛猛進,有些地方利用本土文化資源,大興土木,翻修文物建築屢屢成為新聞頭條。只是,這種類似於“大幹快上”的工作方法是否適用於文化產業?或者換個角度,即使適合,在文化產業中不可避免地會牽扯到文物保護,各地各有關部門是否做好了足夠準備?
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馮驥才曾說,如今的鳳凰城更像一座五光十色的娛樂城,一個土特產品的露天超市,入夜後沿江酒店迪斯科的打擊樂聲震得山響。如果那位紐西蘭作家艾黎再來,還能稱它為“中國最美的小城”嗎?不說歷史人文風情,至少,古城是光陰流過的證物,歷史鐫刻的印記,沒有百十年歷史,談什麼古城?而花巨資用先進科技與鋼筋水泥再造出來的建築,叫“新城”還差不多,哪怕弄得古色古香,古趣十足,頂多也就是“仿古城”、“偽古城”,何來“古城”?
作為一種經濟學中所強調的準公共物品,旅遊資源開發與保護,既需要市場化經營管理,而且也離不開政府的政策性監管。特別是對待文化遺產方面,更應該讓那隻“看不見的手”成為旅遊開發主導者,不能僅僅為了地方經濟的發展而過度依賴於文化的重複建設,一旦這樣的文化遺產被無端複製,不僅會影響到新城的開發利用,而且也勢必會折損固有遺產的文化價值。
文化遺產從來都不是一種赤裸裸的模仿復原,它所凝結的不僅僅是一個地域文化的所賦予的智慧,更代表了千百年了人類的文明成果。從這個角度來講,復原遺產並不能完全把這些外在因素涵蓋起來。因此,失去文化意義上的簡單複製,最終只能像一個世界之窗的“微縮景觀”那樣,留給人們的也僅僅只是一個模型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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