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名
《貪羊而窮》
tan yang er qiong
出處
《嘲笑老虎記》序言 （明朝）湯顯祖
原文
予郡巴丘南百折山中，有道士善檻虎。兩函之桁以鐵，中不通也。左關羊，而開右以入虎，懸機下焉。餓之，抽其桁，出其爪牙，楔而鍖之，絙其舌。已，重餓之，飼以十銖之肉而已。久則羸然弭然，始飼以飯一杯，菜一盂，未嘗不食也，亦不復有一銖之肉矣，以至童子皆得飼之。已而出諸囚，都無雄心，道士時與撲跌為戲，因而賣與人守門，以為常。率虎千錢，大者千五百錢。初猶驚動馬牛，後反見犬牛而驚矣。或時伸腰振首，輒受呵叱，已不復爾。常置庭中以娛賓客。月須請道士診其口爪，鐫剔擾洗各有期。道士死，其業廢。
予獨嗤夫虎雄蟲也，貪羊而窮，以至於斯辱也。賦之。
譯文
在巴丘南部的百拆山裡面，有個道士善於訓老虎。做了兩個籠子，用鐵條封口，中間不通。左邊關著羊，老虎進入籠子以後，懸在上面的機關就降下來，玄機在下面。老虎餓的時候，就抽出鐵條，等老虎把爪子牙齒伸出來，就用楔子去釘，然後用繩索絞它的舌頭。完了以後，等它非常餓的時候，只給它十銖的肉吃。時間久了，它就變得很瘦弱的樣子，打不起精神來，然後開始餵它吃，一碗飯，一碗菜，它都會吃的，然後連一銖的肉也不再餵它吃了，以至於小孩子都能夠餵養它。這樣即使它出了囚籠，也不再有雄心，道士有時還和它做撲跌遊戲玩，所以後來賣給人家去看大門，也很平常了。小老虎可以賣一千文錢，大的可以賣到一千五百文錢。剛開始還把牛和馬都嚇著了，但是後來老虎見到狗和牛居然都感到害怕。它有時候還伸伸腰，甩甩頭，動不動就被人訓斥，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隻老虎了。常常被養在家中供貴賓和客人們玩弄。每個月還需要請個道士來檢查它的口腔牙齒和爪子，定期洗澡裝扮，精心伺候。道士死了以後，他的這門技術也就廢止了。
我只想嘲笑這隻大老虎，為了貪圖一隻羊，而把自己的前途廢了，以至於受到如此多的屈辱。所以寫文章記錄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