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名著精選:白痴

譯文名著精選:白痴

出身貴族的絕色女子娜斯塔霞常年受地主托茨基蹂躪,後托茨基願出一大筆錢要把她嫁給卑鄙無恥的加尼亞。就在女主人公的生日晚會上,被人們視為白痴的年輕公爵梅詩金突然出現,願無條件娶娜斯塔霞為妻,這使她深受感動。在與公爵即將舉行婚禮的那天,娜斯塔霞儘管深愛著公爵,但還是跟花花公子羅果仁跑了,最後遭羅果仁殺害。小說對農奴制改革後俄國上層社會作了廣泛的描繪,涉及複雜的心理和道德問題。

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

《譯文名著精選:白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代表作品。娜斯塔霞是個外慧中的絕色女子,惜乎命途多舛,成了得堡某巨富的情婦。然而她對此人只有極度的輕蔑和憎恨,當她聽說那個淫棍即將“明媒娶”名門千金時,便萌生了的念頭。她的對手們則在各種利益驅動下正陰謀編織一張制伏這個弱女子的羅網。就在錯綜復的關係決定了極度敏感的時間和地點,被那些“聰明人“目為十足的“白痴“先天有病的破落貴族梅詩金公爵糊塗闖進了衝突一觸即發的旋渦……

作者簡介

作者:(俄國)陀思妥耶夫斯基 譯者:榮如德

序言

我在念高中的時候,曾如饑似渴地吞咽過不少外國文學(包括戲劇)的譯本,其中尤以閱讀傅雷所譯的巴爾扎克人間喜劇系列小說和文化生活出版社那些黑白封面的歐美名著(如巴金、麗尼、陸蠡譯述的屠格涅夫作品等等)興趣最濃。雖然我從未系統研讀過歐洲文學史之類的專著,但經常在書店裡站著翻閱一些久聞大名的經典,看到那裡陳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之多,對這位俄國大文豪早就肅然起敬。他的姓氏中文譯名第一個字“陀”,其實與原文發音相去甚遠,可能也和其他許多外國人姓名的中文音譯一樣,保留著當年全國出版中心上海的滬語讀音痕跡。然而這個“陀”字加上我浮光掠影地從作者簡介中讀到宗教哲學在他作品中所占的重要地位,再輔以他的畫像和照片所展示的悲愴神情,我總是把他和苦行僧牢牢地聯繫在一起。自上世紀前期起,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陀氏作品的中譯本基本上只有耿濟之譯自俄文和韋叢蕪譯自英文的兩套。由於歷史的原因和陀氏文風的特殊性,我多次嘗試“啃”那些譯文的努力,均以失敗告終。到五十年代過半以後,我才二十多歲,渾然不知蘭山學海的高低深淺,仗著僅學了四五年俄文這點可憐的“底氣”,通過預訂購得蘇聯在一九五六一一九五八年間陸續出齊的十卷本陀氏文集,居然雄心勃勃地妄圖對這座碉堡發起強攻。不幸的是,除了《白夜》、《舅舅的夢》以及果戈理風格最鮮明的《莊院風波》(即(《斯捷潘契科沃田莊與莊院中的人們》)等幾個在多種意義上不那么厚重的中篇外,從《罪與罰》一直到《卡拉馬佐夫兄弟》那黑壓壓一堆“龐然大物”,還是令我望而生畏。倒是五十年代末公映的蘇聯彩色故事片《白痴》,由於編導堅定地聚焦於原著第一部的“名花歸屬”主題,不及其餘,譯製質量也相當高,特別有孫道臨、張瑞芳這樣台詞功底深厚的名演員擔綱為男女主角配音,使我頓悟洗鍊萃取對於提高文藝作品感染力和影響力是何等重要。
無論是《白痴》的讀者還是觀眾乃至讀者兼觀眾,看到女主人公娜斯塔霞·菲立波夫娜將十萬盧布一捆鈔票扔進壁爐付之一炬,恐怕任誰的心靈都會經受一次強烈的衝擊。這一堆燒錢的烈火,象徵著陀氏創作的一個高峰,它不僅在星光燦爛的十九世紀俄國文壇,而且在整個世界文學寶庫中也當之無愧地堪稱經典。倘若我在此條分縷析地重複《白痴》的內容,哪怕只是講一個故事梗概,恐怕無異於乾一樁煮鶴焚琴那樣殺風景的蠢事,尤其對於初次接觸此書的讀者簡直是一場災難。費堯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八二一年十一月十一日生於莫斯科一個後來躋身貴族的醫官家庭。他那殘酷虐待農奴的父親於一八三九年被自己田莊裡十幾名忍無可忍的農奴毆打致死。費堯多爾畢業於彼得堡軍事工程學校,在軍隊里待了四年,以中尉軍銜退役,一八四四年開始了職業作家生涯。他的處女作書信體中篇小說《窮人》(1845)曾受到來自革命民主主義陣營的熱烈讚揚,但隨後發表的一些中短篇卻得到完全相反的評價從而導致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別林斯基等人的決裂。這位青年作家從一八四六年春開始參加以廢除封建農奴制為己任的激進革命團體彼得拉合夫斯基小組的活動,並成為其中的積極分子。一八四九年,他和其他幾名小組成員一起被沙俄當局逮捕並判處死刑。舊曆十二月二十二日(公曆已是一八五。年初),這些死囚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行刑前又突然被改判流放西伯利亞服四年苦役,此後還得當兵。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西伯利亞幾乎度過了整個五十年代,於—八五九年才獲準攜妻子和繼子返回俄國的歐洲部分,定居在彼得堡。一八六0年初,他的兩卷本作品集出版。
陀氏一生始終沒能擺脫癲癇症對他生理上、精神上造成的巨大痛苦,而嗜賭成性和債務纏身又壓得他經濟上永世不得翻身。說來也許近乎殘忍,長達九年的流刑經歷為陀氏寫《死屋手記》提供了無價的第一手資料,此書曾被屠格涅夫比作但丁的《神曲·地獄篇》,赫爾岑則把它與米開朗琪羅的壁畫《最後的審判》相提並論,它更在一個世紀後催生了諾貝爾獎得主索忍尼辛的一系列勞改文學名作,如《伊萬·傑尼索維奇的一天》、《癌病房》、《古拉格群島》等。與此相類似,頻頻發作而且病勢不斷加重的癲癇、明知結局有輸無贏也要飲鴆止渴的賭癮、越陷越深以致永遠無法清償的債務——這些親身體驗都成了陀氏的創作源泉,就描寫的真切性和刻畫的深度而言,其他途徑都無法與之相比擬。
《白痴》的男主人公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梅詩金公爵,加上《卡拉馬佐夫兄弟》中那個真正的弒父兇手斯乜爾加科夫,無疑是古往今來所有此類藝術形象中寫得可謂入木三分、最令人信服的癲癇病患者。作者筆下的梅詩金公爵被很多人視為白痴,甚至公然如此罵他,事實上只是因為長期在國外療養,回國後與周圍的生活脫節,顯得不諳世故,不明事理,但他有著一顆水晶般純淨無邪的仁愛之心,言行舉止光明磊落,任何權術、城府和私慾與他都不沾邊。通過梅詩金公爵這一形象,作者旨在表明自己理想中“完完全全美好的人”便該如此。陀氏於一八六八年初構思此書期間寫給他外甥女索菲亞·伊萬諾娃的信中有如下一段話: “……歷數基督教世界文學作品中的美好人物,最完美的莫過於堂·吉訶德。、但他之所以美好,僅僅因為他同時也很可笑。狄更斯筆下的匹克威克(比堂·吉訶德差遠了,簡直不可以道里計,但仍不失為一大創意)也很可笑,而且這一招還真管用。美好者不知自身的價值,反而遭到嘲笑,於是引起同情一由此可見,讀者中也是有同情心的。同情之所以會被激發出來,正是幽默的秘密。讓·瓦爾讓這個人物(雨果名作《悲慘世界》的主人公——譯者按)也是一次精彩的嘗試,但他引起同情是由於他本人遭到巨大的不幸,而且社會對他不公。我要寫的人物與他們毫無相似之處,絕對沒有,所以我怕得要命,擔心這會是一次徹頭徹尾的失敗。”
上述那封信還包含這樣的內容:陀思妥耶夫斯基認為耶穌基督才是他心目中美好人格的最高典範。他在小說的草稿中乾脆稱男主人公為“基督公爵”。這位聖徒一般的公爵無財無勢,在人慾橫流、寡廉鮮恥的黑暗社會上飽受欺辱,可是他既不憤怒,更不反抗,總是逆來順受。儘管《白痴》的第一稿後來被推倒重寫,但從我們今天持有的定本中某些部分(如第一部第六章梅詩金向將軍夫人母女們講述自己在瑞士與孩子們和瑪麗如何由疏變親的經過),仍看得出作者勾勒梅詩金的身世時,顯然受到福音書中一些情節的影響,才會導致為梅詩金所作的“性格畫像”與“基督公爵”的輪廓相合。陀氏把順從和苦難加以理想化,否定激進道路和鬥爭手段,這是他歷來遭到抨擊和責難最多的要害。俄國直到一八六一年才廢除農奴制,在歐洲是最晚的,而此後在如何進行改革方面,各派的分歧又特別嚴重。陀思妥耶夫斯基害怕資本主義,害怕革命,反對俄國走西歐的發展道路。他後半生的言論和創作始終在與所謂的“西歐派”論戰,尤以一八七三至一八八一年在期刊上陸續發表的《作家日記》為甚。應該說,他對弱肉強食的殘酷現實絕非熟視無睹,也不是天生怯懦,他反叛過,抗爭過。自從他一八四九年被捕成為死囚,接著流放西伯利亞先服苦役後當兵,一八五九年回到彼得堡後又在內務部秘密監視下苦熬那種很少有人體驗過的孤獨達十年之久,被侮辱、遭欺凌、受傷害到雖生猶死甚至生不如死的地步,這漫漫二十載的另冊歲月,畢竟在他的世界觀、人生觀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從他的成名作《窮人》起,無限同情小人物,為他們並且與他們一起受苦,在他的作品中始終占有主旋律的位置。但他確信專制政體已根深蒂固,無法撼動,於是轉而求助於宗教,把在人世間受苦難視為通向靈魂得救的必由之途,宣揚被踐踏的弱者對施虐者報之以寬恕等等,直至他撒手人寰之前八個月,還在莫斯科由普希金紀念碑揭幕儀式奏響序曲的紀念活動集會上發表演說,還公開號召“桀驁不馴的”俄國知識分子“順從吧”。一八八一年二月九日,這位一代文豪與世長辭。
娜斯塔霞·菲立波夫娜在俄國文學史上是與安娜·卡列尼娜、卡秋莎·馬斯洛娃交相輝映的偉大藝術形象。不過,古今中外的詩篇小說、戲劇影視中多的是紅顏薄命的弱女子。倘若有誰備足了餐巾紙願為一枚纏綿悱惻的“催淚彈”欷歔不已,本書肯定會令這樣的讀者大失所望。誠然,娜斯塔霞擁有超凡脫俗的美貌和聰慧,可謂風華絕代(陀斯妥耶夫斯基用那么多筆墨來描述她的一張相片給梅詩金公爵留下的深刻印象,本身也屬罕見),但賦予此書永恆價值的是她身處陰謀旋渦的中心,不甘心任人擺布,敢於在富豪權貴頭上動土,舉起反叛的義旗向惡勢力復仇,終於在力量懸殊的搏鬥中驕傲地倒下的悲劇命運。
歲月荏苒,此譯本自一九八六年初版以來,已過了二十個年頭,在此期間以各種不同開本、不同裝幀重印的普及本、文集本累計的冊數,可能是陀氏作品在我國迄今為止擁有讀者最多的一本。由於種種原因,主要還是生怕誤導讀者而藏拙,我一直沒有為這個譯本寫過任何前言或後記。可是躲了二十年還是躲不過去。儘管如此,我在此依然想懇請讀者不要把寥寥幾頁背景材料和人物簡介當作什麼導讀,以免思想馳騁的空間變得湫隘、逼仄。從貝多芬《升C小調第十四鋼琴奏鳴曲(作品27之2)》第一樂章漾出的音流,很可能與月光風馬牛不相及,一百位聽眾可以作出一百種甚至更多不同的解讀,也許這才是經典真正的藝術魅力所在。
榮如德
於二○○六年元宵節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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