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基本信息作者介紹馬拓,警察,小說作家,1986年10月出生於北京。畢業於北京人民警察學院。
編輯推薦
一顆神秘古老的珍奇鑽石
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青春
每一個秘密環環相扣
每一縷感情充滿矛盾
回首歲月
也許我們應該習慣她的沉重和淡然
謎雲撥開
夢境終散
精彩片段
夢是我們心靈的思想,是我們的秘密真情
——杜魯門·卡波特
一
羅昕從小就喜歡踢球,轉眼都踢了有二十年了。他覺得會踢球可能真的算一個拿得出手的愛好,強身健體、廣交朋友,而且似乎還能連帶解決很多問題。他的這種想法很久以前就根深蒂固,因為他的學業甚至後來的前程都可以說是拜足球所賜。
照此說來,最初改變他命運的一場球賽還應該追溯到他國小畢業前。畢業考試的前一個禮拜,小羅昕在家複習了一上午,憋得厲害,很有踢球的欲望和靈感,便溜出來約了幾個好朋友去學校踢球。他們夾著球說笑著到操場時,看見旁邊的長椅上坐著他們學校運動隊的教練和兩個陌生男人。那兩個一胖一瘦的男人,既不象是家長,也不象是來視察的領導。他們和教練聊天之餘,不時地瞥瞥操場上踢球的孩子,甚是愜意。這時羅昕正在發動進攻,搶斷利落,運送到位,從過人到後來幾次險些破門,都完成得連貫舒展,看得胖子和瘦子頻頻點頭。對方隊員見他來勢如此兇猛,自發地就形成了一個強大的守衛體系,寧棄進攻,毋忘防守。所以能夠想像得出來,當羅昕一個人從邊路帶球攻到對方門前時,一群叫嚷著、奔跑得毫無頭緒的敵方隊員早已擁堵到了他的面前。但羅昕的進度已不允他退縮,他瞅瞅身下那個不知道多少雙眼睛都虎視眈眈的足球,一腳抽射,讓它衝出了亂成一片的人群,順從地飛進了對方的大門。但羅昕自己也因為強大的慣性向前傾去,幾乎同時他感到左腳絆到了什麼東西,緊接著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重心,生生地向前摔去,並且一頭撞在了球門柱上!
那時還是八十年代,球場是整片黃土鋪成的,很多地方坑窪不平,存有隱患。場外那幾個看球的大人正準備叫好之際,卻見那個最佳射手的身影已經被一片飛揚翻滾的黃霧吞沒。然後便是場內小孩們六神無主的呼喊求助:“流血啦來人呀!”
於是教練帶著胖子和瘦子就去幫忙。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已是半昏厥狀態的羅昕抬到醫務室,又七嘴八舌地向醫生敘述了當時的情況。醫生仿佛也不知所措,也許那根本就不是個掛牌的醫生,只是個管後勤的老師罷了。那人去打了個電話,然後招呼一屋的人抬著被簡單包紮過的羅昕到學校門口等候醫院急救車的到來。
接下來羅昕就在醫院躺了整整兩天。在畢業考試的關頭,這個變故著實令羅家人大驚失色。羅昕的奶奶守著孫子一夜不曾合眼,第二天羅父便請了假來換班。到了那天下午時,羅昕的傷情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不僅恢復了意識,而且能夠自己起床方便。正當他給父親講事情經過時,來了兩個不速之客。那兩人一進門羅昕便認出來了,他們就是昨天來學校看他們表演的胖子和瘦子。兩人還拿點水果和點心,十分客氣。羅昕一邊與他們問候一邊奇怪,他倆與自己非親非故,何必如此禮數。那胖子摸著羅昕的頭問羅父:“這孩子在家也這樣?夠淘的吧?”羅父笑笑,應道:“可不,淘上天了。”那胖子大笑,對羅昕說:“小朋友,踢足球也得學會自保啊,踢球可不是打仗,不能賠本賺吆喝啊!”羅昕還有點認生,不好犟嘴,便紅著臉笑笑,不知說什麼好。那胖子見狀,掏出了懷中的工作證。他竟然對羅父說道:“我們是燕北中學遨遊足球俱樂部的教練,您兒子在足球上很有天賦,如果您願意,等他傷好以後,儘快帶他上我們學校進行體能測試,以便我今後考慮相關的破格錄取事宜。”
羅昕和羅父,瞬間全愣了。
後來發生的事就不難猜測了。羅昕在痊癒後不費吹灰之力就通過了本身也並不難的體能測試。在接下來的畢業升學考試中,他也不負眾望,達到了破格錄取分數的底線,傳奇一般地升入了當時很有名氣的燕北中學。儘管羅昕受了傷住了院,但他憑藉自己的實力和機遇換來了一身象徵的蓬勃和輝煌的遨遊足球隊隊服。無論從哪個角度和立場來說,這都值了。於是在他們家族內部以及鄰里周圍學校之間,都把羅昕這段可遇不可求的經歷談為佳話,廣為流傳。
這時候便有很多羅家的熟人前來道賀。跟羅家同住一條胡同的老許家,也抱著同喜的心態,和羅家人在他們那個小院中共進了一頓很有意義的晚飯。之所以說同喜,是因為許老太太的小孫女許囡囡,也同樣考進了羅昕的那個燕北中學。向來被胡同里的人戲稱為“半仙兒”的許老太太把這個視為緣分,不免作了很多在羅父羅母看來不甚恰當的展望。譬如她就拉著羅昕奶奶的手,拍來拍去地說:“老姐姐,咱們從祖上開始,做鄰居得好幾輩子了,幾輩子啦!如今咱們孫子孫女青梅竹馬到這個份上,咱們怎么著也有做親家的盼頭了吧!”
也許是許老太太被喜氣沖昏了頭,才說了這么一通令全桌人都不禁有些臉紅的話。當然,沒有人把這話當真,更沒有人把它當作一項建議、一個希望。頂多是個玩笑罷了。但是話說回來,就算許奶奶這話出於她的本意,是她的一個初衷,也決沒有委屈羅昕一清半點。人家囡囡從小便是巷裡的美人,杏眼櫻唇,笑起來別提多甜了。而且人家性情溫順,吃苦耐勞,經常為了家務跑前忙後,壓根就沒喊過累。老街坊們都羨慕老許家有這么個體面懂事的後代,提到囡囡就是滿嘴的讚揚。囡囡本人卻一直謙遜自持,見到發小羅昕都毫不將自己考進名校的欣喜溢於言表。她還夸羅昕能靠體育踏進那個神聖的大門。那是她們文弱女生想都不敢想的。
是的,羅昕也相信,只要他在足球方面努力進取,終究會有一番成就的。於是在從他踏進燕北中學遨遊俱樂部的那一天起,他就真的一門心思撲在了足球上,完全進入了角色。那一陣燕北中學也在狠抓體育,尤其是團體項目,更是被圈為重點。那段時間他們學校運動會的開幕式口號都是:“加強體育鍛鍊,重振燕北雄風;齊心協力,爭金奪銀!”可見,燕北中學的體育事業還是輝煌過一陣的,只是後來不知怎么的就衰落了下來。這樣一來,羅昕他們那一代人便肩負了為學校重起河山的重任,成為了關鍵的一個群體。他們為了學校的榮譽,在操場上周而復始地訓練、測試,日復一日,一拼就是三年。三年中,學校的體育成績突飛猛進,不僅在許多大小賽事上實現了收金囊銀的目標,而且在足球項目上,還勇奪了一九九〇年區運會國中組的頭把交椅。現在羅昕回想起那場比賽時,兩眼都格外有神。那場比賽自己絕對是攻不可沒,一個進球加兩個助攻,簡直漂亮絕頂。
但是話說回來,在他們刻苦奮鬥的三年里,付出的太多了,多得都顯得有些悲壯。羅昕在這期間大傷小傷不斷,最嚴重的一次,迎面骨都被磕裂了,只得做手術用板子固定住。這還不算,羅昕的學習也落下太多,遠遠被班上其他同學拋在了身後。天天訓練的高密度、高強度,讓他們根本無暇功課、顧及成績。也許對他們這些體育特長生來說,成績,只是球場邊上的計分板。
就這樣,三年之後,羅昕同樣依靠足球,升入了燕北中學的高中部。
同樣是升學,羅昕卻同三年前有了很大變化。最大的是性格的轉變。這一點和他朝夕相處的家人都體會得尤為明顯。國小時羅昕作為家裡的一脈單傳,是比較嬌慣比較任性的。同時作為國小里的無名小卒,又有點內秀和靦腆。羅昕的內秀表現在他的為人,嬌慣則表現在他的處事。他雖然生性好動,但那時總不主動和人交流,集體活動時經常是自己坐在安靜的角落獨自沉默,一旦上了球場卻又生龍活虎。與此同時,他又擺脫不了第一代獨生子女的通病,磕了碰了常常把別人弄得驚天動地,惜命之極。而經過遨遊足球隊三年的歷練,這兩個性格特點已在他身上徹底消失,甚至還演化為與之相反的兩個優點。在遨遊足球隊那個成天你打我鬧遍地開花的大陣營中,想要變得開朗狂放,完全依靠客觀條件就行。可以想像,隊員們天天扎在一起一家人似地訓練、學習甚至生活,還有什麼拘束可言?就象是教練常和他們說的:同心同德,才能打出成績。所以,隊友們在場上場下,從來沒有分過彼此。惜命的事,就更不用提了,球隊里天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跑醫務室,他要是為這個總讓別人大動干戈,不是等著被球隊掃地出門呢嗎。
除了性格之外,羅昕的外表也跟三年前有了顯著的不同。小時候他皮膚偏黑,而且與大多數同齡人一樣,不論是衣著和面門,都比較邋遢。羅昕小時候天天在外面亂跑,總是攥著撕破的衣服、拖著行鼻涕就回家了,從來就沒修過邊幅。後來上了高中,他仿佛一夜之間就意識到了形象的重要,開始在這上面投入了很大精力。可能是因為他從小就長得好看,發育後在學校中鄰裡間愈發奪目,於是竟然有了自戀的傾向。這一點他和與他兩小無猜的許囡囡正好相反。囡囡同樣屬於那種天生麗質的類型,但從來都是素麵朝天,順其自然。每次在學校水房裡看見羅昕整頭理衣,囡囡就會嘲笑他多此一舉。她說反正你待會也得去操場上瘋去,弄得這么油頭粉面的不是瞎耽誤工夫嗎?羅昕說我不是空虛嗎,我不去踢球我去幹嗎啊?
後來羅昕終於不空虛了,因為他開始被一件事情煩得不可開交。這件事就是:他的同桌——一個經常被他敬而遠之的的女生向他發起了愛情攻勢。這在高中時代本來應該是比較正常的情況,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在這個階段已經對異性有了覺醒,何況羅昕還算是學校里比較出眾的男生。但麻煩的是,羅昕對這個名叫徐雅妮的女生並無好感;更麻煩的是,她一方面追求羅昕,一方面竟然還有個糾纏不清的追求者。
徐雅妮同樣是一個比較自戀的人,仗著自己有著一副不錯的面孔,經常自我感覺良好地對任何事任何人妄加判斷,喜歡把無知捧為個性。羅昕對此比較反感,但又不能掛在臉上,於是就更遷就了她,令她經常忘乎所以地對羅昕獻殷勤。幫他記作業做值日都是小事,興致來了,還能在操場上徘徊一個多鐘頭看他跑跑跳跳地訓練。最開始羅昕並不掛心,他覺得男人要是被女人的追求搞得那么狼狽,得多跌份!但是後來他發現事情還沒那么簡單。因為在幾個禮拜之後,才有個男的突然冒出來,搞出了一場鬧劇。
事情得從徐雅妮那個禮拜日約他去圖書館看書說起。本來羅昕是準備推辭的,但實在找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徐雅妮好象知道羅昕手頭上有本要還的畫冊,並且周日足球隊放假休息,而校圖書館卻照常營業,一切盡在她的策劃之中。
禮拜日天氣不錯,風吹樹陰,碧空無雲,倒是能給人很好的興致。羅昕和徐雅妮一個住北一個住南,便約好了在圖書館門前見面。羅昕對這次約會並不神往,無意中就遲到了二十分鐘。但當他到圖書館門口時,卻沒有發現徐雅妮的影子。正在他進退兩難之際,卻看見圖書館門旁的松樹下規規矩矩地站著個陌生女孩。那女孩十五六歲上下,脖子上戴著粒亮晶晶的瑪瑙珠,穿著藍色吊帶布裙,身子半藏在綠油油的松枝後,眼睛也看著他,不知道在乾什麼。羅昕也沒顧得上細看,進去把書還了後找了一圈沒見到徐雅妮,出來後發現那女孩還在。女孩見他出來,又把目光移到他的臉上,還是不言語。羅昕見她神色自若,似乎在等什麼人,便沒再多想,下意識地就又進了圖書館。他在一排排書架間又轉了一圈,自然是又沒發現失約的徐雅妮。待他又回到門口時,竟然看見那女孩還在那么站著。女孩看見他再度出來,不免有些詫異。羅昕看她面目嬌小,冰肌如雪,雖不是什麼秀麗美女,但樣子卻十分可愛。他便抬了下下巴主動問道:“嘿,你等人?”
女孩搖頭,但立刻又換為點頭。
羅昕對她的緘口不言有點不快,覺得是在故弄玄虛。然後便不準備再有什麼下文,轉身往學校大門的方向走去。那女孩在他走出兩步後忽然叫道:“哎,我問下,你是不是丟東西了?”
那聲音如嬰孩初啼,很是好聽。羅昕雖然沒有丟東西,但還是很感興趣地回過頭來,問道:“怎么,你撿到什麼了?”
那女孩表情一變,目光轉向別處,淡淡說道:“肯定不是你的。”
羅昕突然想逗逗她,便故作嚴肅地說:“我還真丟東西了。你看我進進出出好幾趟,就是找呢。”
女孩將信將疑道:“那你說說,錢包里都有什麼?”
羅昕笑得夠戧:“原來是錢包,錢包里必然都是錢啊!”
女孩紅著臉,乾脆把藏在身後的手拿出來,向羅昕展示一個用掛曆紙疊成的方錢包。那錢包色彩鮮麗,模樣秀氣,一看便是女孩用的。她說:“你看看,這能是你的?”
錢包當然不是羅昕的,於是他轉移話題:“你叫什麼?是這學校的嗎?”
女孩露出明媚的笑容,說道:“我叫巒玉,是高一7班的。你呢?”
羅昕說了自己的名字後有點吃驚地想,她和自己同校至少一年,怎么自己壓根沒有印象?
兩人就這么算認識了,羅昕覺得這巒玉實在很有意思,本來還想多聊幾句,但想想還是回家補會兒覺比較划算,便揮手道別:“行,那就這樣,有事你就找我啊,我在高二6班。拜拜。”
回家後羅昕的心態變得有點不正常,躺在床上睡也睡不著,對一貫十分青睞的電視節目也覺得索然無味。他靠他沙發上,腦子裡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巒玉:她看著不大,沒想到竟已經是個上了高中的學生;她看人的眼神和表情也與同齡人不同,既有點膽怯緊張,又不失主動和好奇;話語間既沒有饒舌多言,卻又顯得狡黠和圓通。羅昕最後總結地想,早知道這么沒意思就和她多逗會兒貧了,興許聊著聊著還能等到那個錢包的主人,那人最好是個老師,再給他們寫封表揚信,沒準能全校廣播呢。
後來羅昕還真在學校留心尋覓過巒玉的蹤跡,但卻一直沒有結果。禮拜三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事情發生之前,徐雅妮已經連著三天沒到校上課,家長找到學校也稱不知道她身在何處。這引起了班裡同學和老師的一致警覺。羅昕的猜忌比別人略為具體,他覺得她的失蹤可能和那天的失約有某種關係。於是他把這個想法講給班裡的同學聽,但同學們關心的不是徐雅妮的生死存亡,而是兩人約會前後種種的因果和細節。他們都把這當成花邊新聞聽了,所以羅昕就狠狠地被民眾戲謔了一把。
那天剛一放學,此時羅昕正在等一個叫陳克涵的隊友收拾書包,然後兩人準備去操場上訓練,就看見門口人影騷亂,吵鬧不休。後來羅昕才知道為首的那個又高又黑的人名叫陳倫,家裡承包著商場,十分有錢。他時年正讀高三,已經苦追了徐雅妮四年。兩人國中時同在一所學校,陳倫初二時就對徐雅妮一見傾心,但卻一直沒有得手。徐雅妮不要他是因為他生性頑劣,破罐破摔,聽說身上還有幾個一直消不去的處分。他似乎早知道徐雅妮喜歡羅昕,一直想找個機會滋事卻沒什麼事端。這幾天他聽說心上人失蹤了,而且失蹤前還和羅昕約會過,便推定這必然和羅昕有關。
陳倫等人當時應該屬於燕北中學地方一霸那種類型,無人願理,也無人敢惹。所以在局面發展到兩軍對壘的程度時,班裡依然沒有人去報告校方,而都是敬而遠之地逃出門外,任由事態繼續惡化。
能走的人都作鳥獸散,剩下羅昕和幾個不太好意思置之不理的哥們兒以及一個只會說大道理的班長。班長推了推眼鏡,竟然對羅昕說:“羅昕,找你的,你好好跟人家說,別鬧事。”接著又討好地跟陳倫說著什麼,陳倫非但不聽,還明確地沖羅昕幾人叫道:
“你把她弄哪去了?給我他媽出來說清楚!”
羅昕還沒出來呢,陳倫手下的幾個人就沖羅昕過來了。其中一個上來就揪羅昕的頭髮,這就是開打的表示了,兩群人立刻推搡了起來。儘管羅昕等人都是運動員,但陳倫一方人多勢眾,而且是有備而來,所以很快占了上峰。羅昕感到頭髮被扯得生疼,同時又失去了重心,導致還沒掄出拳頭呢,就被人集中掀翻在地。他雙手護頭,咬著牙任身體其他部位遭受拳打腳踢,最開始還能勉強忍受,但後來不知道是被打虛了還是那幫人加大了力度,吃痛得愈發厲害。他覺得身體上每處關節都震得將近粉碎,每組神經也接近了分崩離析的邊緣。更要命的是,他開始感到捂住頭部的手指間滑出了粘稠的液體,但他依然緊閉雙眼,因為他知道那液體將讓他觸目驚心!
正在這時,他聽見門口嘈雜的打罵聲後面,冒出了一個女孩的聲音:
“你們別打了!”
這一聲之後,羅昕被打的頻率明顯慢了下來,接著那女孩又喊了句什麼,他身上雨點般的攻擊便漸漸停止。被推到牆角的幾個哥們兒見陳倫等人停了手,立刻上前去攙扶他。羅昕此時已經口鼻流紅,頭髮、灰塵和血跡混雜在一起貼與臉上,朦朧了他的大部分視線。但他還是依稀看出那大喝停止的聲音出自一個長髮披肩的窈窕少女。那少女肩上背著一幅畫夾,相貌俊美,氣質脫俗,兩眼犀利有神。她最先跟陳倫低聲說著什麼,但陳倫卻一再搖頭。那少女繼續和他理論,最後竟大聲說了句:“他就是我男朋友,怎么了!”
羅昕這下看清了,這少女是高三的一個公認的校花,名叫雒清漪。他驚得意識里一片空白,任由雒清漪拉起自己的手向門外走去。陳倫上前沖她說道:“你就不怕我告訴你媽?”
清漪冷笑道:“敢做有什麼不敢當的,你儘管去說。”
羅昕這才發現,原來班裡那些怕事的同學都沒走,竟然都在門口隔岸觀火,看熱鬧呢。說來也有些蹊蹺,當他們二人從走廊上下來時,圍得早已水泄不通的民眾自發地就騰出了一條空間,剛好供他們通過。清漪看都不看他們的嘴臉,拉著羅昕,不發一言地一直走到了樓下的草叢邊。見這個地方沒什麼人,她才對羅昕說道:“我哥比較野,你別搭理他。”
羅昕心想陳倫竟然有個這么大義凜然的漂亮妹妹。於是問:“你親哥?”
清漪一臉的輕描淡寫,短促地答道:“表的。”
羅昕說:“噢。”
清漪又說:“我叫雒清漪,我知道你,你叫羅昕。”
羅昕笑了笑,知道今天自己遇到高人了,於是儘量不卑不亢,處處留心。清漪就也跟著笑,還說:“我看你是不是老惹事啊?要不怎么跟沒事人似的啊?”
羅昕就說:“那我還跟你哭一鼻子?我怕嚇著你。”
清漪笑笑,並不搭茬。羅昕又問:“你為什麼幫我?”
清漪說:“因為我知道你是踢足球的。”
羅昕看著她肩上的畫夾,抬抬下巴說:“你是搞藝術的?”
清漪把聽罷把畫夾拿下抱在懷裡,莞爾道:“算是吧,但是我更崇拜踢足球的。”
“你崇拜哪個踢球的?”
“曹限東。我覺得你特有他的風格。”
“那是他學我。”
“好好,” 清漪無奈地笑笑,“那運動會時我倒要看看你們誰學誰。”
羅昕發現,清漪言語簡單明了,但舉手投足間透著穩重和幹練,總一種諳熟世故的魅力。更讓羅昕欣賞的是,她還畫了一手的好畫,據說拿過好幾個國際大獎,在區里都小有名氣。羅昕和她走在一起,仿佛接觸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心胸和視野都開闊了許多。他會給她講球場上的人間冷暖,或是向她評論那些初露風華的年輕國腳,清漪也會做他忠實的聽眾,並且還能在不懂行情的條件下發表一些很符合潮流甚至很有見地的言論。她說話時,總愛把話題鋪設得不甚明朗,一切的變化發展都依羅昕的反應而定。羅昕覺得這樣很好,至少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完全是一種矜持的表現,和她的外表相益得彰。於是那個下午就在羅昕的心中形成了一個標誌,一個念想,讓他後來獨自回憶起來嘴角都不緊會漾起莫名的笑容。挨打的事情,也逐漸變成了一個暗戀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