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位置
西武嶺是祁門和黟縣兩個縣的分界線,這嶺南為祁門,嶺北為黟縣,因山嶺地處武亭山與西屏山之間而得名。西武嶺古道,為黟縣商旅自黟縣城往來祁門、景德鎮,遠及閩、粵必經之路。此道出南門,經五里牌、陳閶、古築、關麓、越西武嶺至祁門界,計長11.5公里。
西武嶺埡口海拔377米,嶺頭以石條建成四方石亭,迎路橫跨,供人休息。亭門東西兩側分別上嵌“東來紫氣”和“西武雄關”兩塊石額。亭旁有一株古松,蒼勁挺拔,屹立巍然。這裡山路崎嶇險峻,行人艱難。歷史上為皖贛等六省交通要道,亦是黟縣人出外經商謀生的主要通道。民間曾流傳有“過了西武嶺,不管家中鹽油米”之諺語。黟縣人走過這咽喉孔道,遠涉長江流域漢口、安慶一帶,以及江西省景德鎮、樂平等地。他們克勤克儉,從學徒到管家到老闆,從小本生意起家,經營山貨店、綢緞莊、錢莊等。
歷史修建
黟縣關麓村的名字就與這條古道有關,關麓又稱“官路”,直到今天仍然沿用二個名稱,即“關麓”和“官路”。關麓古村始建於唐朝,距今已有1000多年歷史,因為村子恰好處於古道(官路)旁邊,直到宋元明清各朝,這裡一直是官家所用的官路。
清黟知縣施源所撰《西武嶺記》述及以路行旅輸運情況:“嶺距縣沿二十餘里,巨嶂插雲,為皖省、江右要路。但米囊貨,蟻聚猿攀,肩相摩,踵相接。”又有《西武嶺古道》詩述嶺路之寬坦:“西武嶺高高插霞,西武嶺平平輾車。上嶺下嶺踏鏡面,中亭打拄吃涼茶。”亭名石乳茶亭,孫洪維重修古道時間置了此茶亭。茶亭有楹聯:“為名忙,為利忙,忙裡偷閒,吃杯茶去;勞力苦,勞心苦,苦中作樂,拿包煙來。”
過去西武嶺沿途店家路亭相連。沿途逢村設店,逢嶺設亭,以便“安置客商,中伙便益”,供旅途行人歇腳,或避風躲雨。據《黟縣誌》載:古時西武嶺沒有路,唐時,黟縣縣令路旻鑿石為盤道;宋時,黃村人黃葆光開通樵路,後鑿有石磴。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安徽布政使司由江寧(南京)遷駐安慶後,公私文書往來,多經此道。時沒有設官鋪,縣中人糶米到鄱陽都由此道出入。清乾隆年間,邑人孫洪維捐資修路,寬處3米,窄處2米,每級不逾20公分,變羊腸為坦途。鹹豐三年(1853),縣裡設團練局,訓練地方武裝,黟人胡元熙、余敏祥在西武嶺構建碉堡,以防太平軍入侵;後提督江長貴在此大破太平軍。
在祁門縣柏溪鄉陳村三家店內山村的古道上,有一塊“乾隆五十五年邑貢生縣督洪維重修西武嶺記”的碑刻,碑刻放在農家門口做了洗衣板,又被人用來磨刀,下面少了一節,不少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了。陳村為蔣姓在西武嶺腳下的一個小山村,是來往黟縣與祁門的必經之路,也是上嶺息腳的最後一站。過去陳村是一商埠,村莊雖然小,卻比較繁華,村中有肉鋪、豆腐店、客棧,因此陳村又叫“三家店”(包子店、肉店、旅店)。
石碑依然橫躺在石板路邊一人家門口,碑文不少已經磨平,碑的下半部與碑座斷裂,缺不少字,碑座在嶺上。碑意大致是說西武嶺為兩地交界,山關阻隔,山道險峻,商賈難行,故而洪維“捐千餘金”修路立碑。“路寬之規一丈,窄者半之”。並“渴也設茶亭於村口,夏施其涼”。落款是“乾隆五十五年歲在庚戌仲秋之季”。嘉慶十七年《黟縣誌》中收錄了這篇《西武嶺記》,我將碑文仔細校對了一遍,碑刻與文獻基本一致。
不僅如此,孫洪維還在古築村東修了水口亭,嘉慶《黟縣誌》載:古築村是到西武嶺至祁門至安慶,以及通往江西等地的大道的必須之處。石乳亭在古築東山之麓,有泉出石竇,甘洌不竭,明時里人建亭於側。乾隆時,孫洪維重建,冬夏施茶湯。在孫式典寫的《古築橋》我們可以從中感受到古築人外出經商的依依惜別之情。“武嶺雄關路匪遙,一灣流水鎖虹腰;行人大半西江去,惜別牽衣古築橋。”
抄好石碑,拾級而上,3公里的嶺道,幾乎全用長2米多,寬40餘厘米的花崗岩石板鋪就。每級不逾20厘米,彎道處,有石榫相嵌;險要處,築石壩抵擋,八人抬的大轎子也可直上直下。傳說當年孫洪維修建該嶺歷時四年,耗銀萬兩,嶺建成之後,孫洪維又派家人到嶺上專門傾聽過往行人的意見。一個陰雨之天,有一擔油夫過嶺時不慎滑倒,打碎了油坊,嘆息道:“這嶺是修得好,只可惜雨天路滑過嶺難。”家人將此事告之孫洪維,他立即吩咐管家賠償那人的油錢,又僱請石匠將每一塊的階梯石面鑿上防滑的“凹”槽。本來約定每塊石階上鑿兩條,結果石匠們都為孫洪維的善舉所感動,許多石階上自願鑿了三條甚至四條槽。如今在石板上,不僅可以看到無微不至的防滑凹槽,還會發現石板頭上鑿有“工”“年”“人”“王”等字樣的記號。這是石匠的記號,還是工程的計量?不得而知。
昔日繁榮
古徽州山多田少,糧食一向緊張,有道是“黟縣缺米,皖南少糧”。黟縣商人胡貫三早年販糧就在這條古道上,他在閶江流域租下運糧船隊,在西武嶺古道上雇了上百人的騾馬大隊,一路浩浩蕩蕩。有詩云“西武嶺頭新米到,擔夫羼土碓羼糠”。描繪的就是徽商巨賈胡貫三僱傭上百人的騾馬隊,從江西運糧到祁門、黟縣一帶出售的情景。
關於西武嶺昔日的繁榮,有一首《黟山竹枝詞》讀起來,可以反映當時那種濃厚的鄉土風味和生活氣息。“西武嶺高高插霞,西武嶺平平碾車;上嶺下嶺踏鏡面,中亭打拄吃糧茶。”這是時任黟縣知縣施源的一首竹枝詞。該詩描寫挑夫過西武嶺時,面對西武嶺驛道修復後的平展而表現出的輕鬆心情。詞中的“上嶺、下嶺、碾車、鏡面、打拄”都是口語或方言,讀後自然能引起共鳴。
有關人物
我們在古築村今存的《孫氏宗譜》找到了“孫洪維”條,孫洪維,字期張。生於康熙五十三年(1714),排行老二,自幼讀書,十四歲時棄文經商,以孝順父母而聞名鄉里。乾隆五十三年(1785),傾資重修西武嶺路。“洪維自經始時,袱被宿嶺麓庵內,日夕監視”,真可謂是歷盡酷暑寒風之苦。
還有一位修西武嶺古道的人,就是黟縣赤嶺村的貢生蘇源。他是個好善樂施之人,不僅接濟鄉鄰,而且捐資建茶亭方便行人,深受鄉鄰愛戴。據嘉慶《黟縣誌》記載:蘇源,字於泉,赤嶺人,貢生。源經商都昌……嘗往來浮梁、樂平,於南村嶺上建涼亭,施茶於三星庵,行人便之。又於邑之西武嶺建如心亭,修亭至花橋路三十里,於陶嶺歸路修石橋,計十八洞。源好善不倦,施棺數百具,掩葬邑厲壇露骸。年老居赤嶺三十載,村少爭訟,鄉人俱推服之。
西武嶺雖是“漫道雄關”,可嶺北卻是阡陌桑田,一個風景無限的山村。乾隆年間古築人孫學治《和施明府源黟山竹枝詞》之一道:“北莊嶺下女績麻,西武嶺邊女紡花。花布御冬麻度夏,有無相易各成家。”這是婦女生活的真實寫照。
當然西武嶺也是一個歷經戰爭的“雄關”,我們可以從嶺下黃村的黃德華的這一首“西武嶺”就可以看出:本是家山地,開門見巃嵸;胡為十寒暑,未撫嶺頭松;今我上方來,不覺心忡忡;石堡幾時築,頹然嗟敗墉。回首憶前事,歷歷在眼中;新鄭村團列,立矛氣象雄;風鶴有喧靜,出沒神鬼同;忽然過此嶺,撃賊爭報功。
黃德華,字仲和,黟縣有名鄉儒,精通說文,且擅小篆,有《竹瑞堂集》等行世。黃德華是黃牧甫父親,他的學術修養對其子的學識與篆刻影響很大。從黃德華這一首詩來看,他不僅僅描寫了家鄉西武嶺的景致,同樣,從“忽然過此嶺,撃賊爭報功。”也可以看出清鹹同年間,清軍與太平天國軍隊曾於此激戰的場面。另外1927年2月,北伐軍獨立二師賀耀祖、毛炳文部,亦由祁門越過該嶺關隘,途經黟縣,進行東征。
修橋補路
舊時,徽州各村都立有鄉規民約,古人以修橋補路,視為人生最大的善舉和功德。可是西武嶺古道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為山下村民建造新屋,撬走了石板,冬去春來,這段被毀的古驛道,坑坑窪窪,雨水沖涮出一道道曲曲彎彎的溝壑。
如今,只有一些殘垣斷壁遺留在古道上。慶幸的是祁門、黟縣兩地已經將公路修到了嶺頭,昔日的茫茫古道已變通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