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介紹
我們所熟知的導演,應該是穿梭於名利場,周旋於紅男綠女中,動輒揮金如土,出手豪奢千萬如詹姆斯卡梅隆。或者,他代表著個人的風格,文化的符號,正如王家衛之於散漫肆揚的文藝青年,吳宇森之於槍聲大作下白鴿亂飛。
只是大多數導演都泯然眾人,就像這部偽紀錄片中的主人翁一樣。
一部經典的作品就代表著導演的一生,[被遺忘的銀色]中的主角科倫·麥肯錫與他的一生之作[莎樂美]經歷中有著微妙的相似之處。一個是窮其一生,也要追求電影之夢的紐西蘭“電影之父“,一位是傾情一舞,即使得不到對方的愛情,也要吻上施洗者約翰頭顱的邪魅少女。貫穿了科倫·麥卡錫的電影人生的莎樂美讓他一次又一次破產、失去愛人孩子、甚至湮沒在時間的洪流中,一文不名。他本應該因為自己的第一部電影、第一部有聲電影、第一部彩色電影得到大眾的承認,然而時不利兮,他對電影藝術瘋魔般的渴求就像莎樂美一樣不得善終。
兩位主創彼得·傑克遜、科斯塔·波特斯都是惠靈頓老鄉。紐西蘭不是電影的國度,於是在創造電影的道路上,二人有很多的苦水可以共飲,作為劇本的構思者科斯塔·波特斯初從英文專業,後頂替別人上了坎特伯雷大學的伊蘭姆美術學校,修電影課程。當過倉庫管理員。由於雇不起剪輯師,他還自學了電影剪輯。彼得傑克遜則是被紐西蘭最著名的電影公司FilmVnit拒絕後,將七年沖洗照片的薪水全部投入到了電影之中,其間還要為預算,投資人的興趣大傷腦筋,最終才通過魔戒一鳴驚人,讓世界知道了紐西蘭電影。
科倫·麥肯錫的一生或許就是導演生涯的一個投影。不支持事業的父輩,窘迫的資金,壓力逐年遞增的環境,不靠譜的投資人,錯漏百出的片場,枝節橫生的拍攝,他幾乎集了導演的不幸之大成。而在紐西蘭這片電影的貧瘠之地上,有多少機會孕育出一個電影大師?主角科倫·麥肯錫的早年生涯也是脫胎於紐西蘭電影先驅魯道爾·海伍德的人生。魯道爾·海伍德娶了他的某個女一號;演員們也曾由於資金不足而一鬨而散;電影《最後的魯伊》的最後完成也是歷盡磨難,屬於紐西蘭的偉大電影,卻不為紐西蘭所知,這也就是片名[Forgotten silver]的由來。
令人激賞的不僅僅是彼得傑克遜與科斯塔·波特斯選取的體裁----偽紀錄片,自伍迪艾倫的[西利傳]以來,一本正經的胡扯,輔以對歷史政治事件的戲說與調侃,此類型的名作並不鮮見。這部電影的特殊之處在於隨著情節的進展導演兩極化的人生與電影歷史的戲說與調侃的相互融合。兩位導演一本正經的訪談與評論“科倫麥肯錫應該被人銘記。”好像歷史上真的有這么一位電影的先驅,或許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們對這個角色傾注了極大的偏愛。一方面,主角是一個屢屢不得志的落魄導演,另一方面他卻是第一部電影的拍攝者,第一部有聲電影的拍攝者以及第一部彩色電影拍攝者,他的作品如同國家寶藏一樣深埋山中待人發掘,他的命運儘管多舛卻是多姿多彩,且總是作為關鍵歷史事件與影像史的見證人。甚至扯出兩個或以上的現實名人來評論並混淆視聽(比如米拉麥克斯的老闆哈維·溫斯坦,影評人萊納德·馬丁極其賣力的串場)。
若[阿甘正傳]是“美國夢”的歷史戲說寓言,[被遺忘的銀色]則是“紐西蘭夢”的初試啼聲,撇開虛構的多個“影史第一”,麥肯錫也與紐西蘭的歷史發生了太多的交集:理察·皮爾斯試飛影像;(如果有影像記錄,那么他就可以證明自己發明的飛行器早於萊特兄弟)華人的淘金潮的電影紀錄;一戰中的紐西蘭參與大不列顛聯盟作戰,[莎樂美]的拍攝以及紐西蘭電影的發展;戰地電影的第一次拍攝。電影中的證據言之鑿鑿:科倫·麥卡錫的發黃照片,早年拍攝的老化的影像,影界名人的串場評價,甚至還有麥卡錫遺孀回憶往事,淚眼婆娑。這樣的作品,在明眼人看來是幽默與智慧並重的歷史戲說,在大多數願意去相信的觀眾來說,卻是如此鮮活又如此可信的影視人生的記錄。正如“麥卡錫遺孀“最終對“科倫麥肯錫“的總結:”科倫是一個富有想像力的人,而他這樣的人總是有缺點的,他總是逃避,他逃避了自己父親的憤怒,他逃離了紐西蘭,他埋藏自己電影的行為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逃避,但這些都不能夠抹殺他作為一個富於創造力的人類的力量.“ 無怪乎1995年的紐西蘭影壇,觀眾與媒體對這部滿載讚譽的同時也充滿了被愚弄後的憤怒,只因在這裡,導演的身份,國人的身份,創造者的身份重合了起來,成為了一個足以讓紐西蘭人銘記驕傲的符號,而符號變成了玩笑,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接受的。
影片專門安排了這樣一個場景,導演之一的科斯塔·波特斯拆開了一個寄自西班牙的電影膠捲,與彼得傑克遜坐在一起觀看,影片的內容是西班牙內戰的珍貴影像,影片攝下了麥肯錫最後的一刻------他為了拯救受傷的士兵,放下了攝像機,衝上前去被亂槍打死。
這也許是身為導演的科斯塔與彼得傑克遜的最後敬意:作為一個男人,科倫並未再次逃離人生的戰場,而是去拯救另一個生命;作為一個電影人,一如戰地記者羅伯特卡帕在臨死之前按下相機的快門, 他也導演了自己的完美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