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渡日本
蘇鵬,名先翥,字鳳初,一八八○年農曆五月初一出生於湖南省新化縣,中國近代民主革命家,辛亥革命先驅。蘇鵬舅父周叔川為新化有名的維新志士,戊戌政變前夕在新化創辦求實學堂,蘇鵬於十七歲考入求實學堂就讀。同學中有不少青年志士,陳天華尤為卓出,蘇鵬與之相交莫逆。戊戌政變後,求實學堂被迫停辦,他在舅父支持下,在一九○二年隨蔡鍔一起赴日本留學(蔡鍔已是第二次去日本),入東京宏文學院速成師範科。當時,留日中國學生人數迅速增加,革命思想日益傳播。蘇鵬到日本後,與蔡鍔、陳天華屢相過從,後又結識了黃興、楊篤生、秋瑾、劉道一等。他們經常集結在一起,商談國事,斥責滿清政府,以捨身救國相砥勵。蘇鵬後來曾寫有《南浦——懷女同志林宗素、秋瑾、陳擷芬在日本》一詞,回憶了在日本和她們在一起的崢嶸歲月:
韶光容易,又兼葭秋水正懷人。遙望蓬萊舊地,欲渡渺無津。回首行船別館,把國憂種禍話酸辛。憶英氣凌雲,清談撥浪,巾幗有天民。我慣窮愁潦倒,向蠻煙瘴雨久棲身。誰愍包胥哭國,覓不到西秦。只剩離愁孤憤,欽玉樹,翹首望風塵。托南溟流水,憑波送悃到瀛濱。
在此時期,中國人民自一九○一年興起的拒俄運動正在繼續開展。沙俄政府不但遲不撤退八國聯軍侵略時期進入我東北的軍隊,更於一九○三年四月向清政府提出新的侵略要求,力圖確保我東北成為其獨占的勢力範圍,從而激使中國人民的拒俄運動發展到新的高潮。在日本的中國留學生,當時成為運動的一個重要方面軍。
暗殺活動
一九○三年四月二十九日,東京中國留日學生召開全體大會,憤怒聲討沙俄的侵略罪行,並決定組織拒俄義勇隊(後改名學生軍)。黃興是這一運動的主要領導人之一,蘇鵬從一開始就積極投入了這一愛國組織的活動。這個愛國組織的活動後來引起清廷恐懼,勾結日本政府進行鎮壓,學生軍被迫解散。愛國的留學生繼又組織軍國民教育會,其宗旨則已從拒俄禦侮進而發展為反清革命。軍國民教育會本部設在東京,黃興、楊篤生、陳天華、劉成禺、蒯若木、何海樵、王偉成、張繼、胡晴崖和蘇鵬都是主要成員,蘇鵬在拒俄義勇隊和軍國民教育會均被推為負責聯絡同志和籌款的“實行員”。在這同時,他還和少數思想激進的同志在軍國民教育會內部組織了一個秘密的暗殺團,謀以暗殺手段對清室統治集團施加打擊。黃興、楊篤生、何海樵、周來蘇、胡晴崖等也是這個暗殺組織的成員。
一九○四年春夏間,蘇鵬同楊篤生、何海樵、胡晴崖及江西湯姓同志等五人由東京到橫濱,在臨海山腰處租了一間房子,秘密試製炸藥。炸藥試製成功了,這時橫濱發生鼠疫,警察挨戶進行防疫檢查。蘇鵬等為了應付警察的搜檢,急將炸藥倒在水缸內,藥為粉末,浮在水面。他們用玻璃管攪拌,企圖使炸藥粉下沉水中,便於傾棄。不料轟然一聲,炸藥爆發,桌案震脫小半邊,並沖毀了幾塊樓板,楊篤生和蘇鵬的眼睛都被炸傷。所幸水缸系敞口,爆炸力未橫發,傷人未被致命。他們回到東京,診治月余,幸得痊癒。後來楊篤生將他們摸索出的一套製造炸藥的方法,編篡成一本幾十頁的小冊子。
炸藥研製成功後,暗殺團的同志們對行動目標進行了研究,決定以慈禧太后為第一對象。一九○四年夏,蘇鵬與楊篤生、何海樵、張繼、周來蘇五人組成暗殺小組,悄悄回國,到達天津,租了一間房屋暫住,採購藥料,鐵彈、電線、電器等物品。然後相偕赴北京,在草頭胡同租屋住下,探聽慈禧行動。這時,慈禧正居頤和園避暑,他們乃在西直門與頤和園之間的近河道路上,埋設地雷,以電線通到附近蘆葦叢中,人員隱藏在葦叢內。只待慈禧車駕回宮,一行通過該處時,便可通電引雷爆炸,將慈禧轟斃。志士們每天都前去窺伺。不料這年正值慈禧七十歲生辰,她一直住留頤和園達五月之久,仍無返宮訊息。而小組成員原來多方籌措所得旅費又已用盡,無法繼續在京停留。因此他們不得不放棄這一暗殺計畫,回到東京。
蘇鵬離日赴北京前,曾預先寫就致家人書信,託言赴台灣考察,信中附絕命書一件,向父母妻子訣別,將此次赴北京為國家謀改革,為人民復大仇,決心犧牲個人的堅決意志向他們剖析,並加勸慰。他回到東京後,重讀這封未發出的遺書,頓足自言道:“辜負了這封信。”隨將信銷毀。蘇鵬後來和楊篤生分途進行革命活動,一九○五年曾寫《台城路——懷楊篤生在燕京》一詞,回顧他們這一段戰鬥友誼:
縱橫眼底看餘子,英雄幾輩堪數。一領塵衾,十年孤憤,莫向長門獻賦。劍書如故,悵易水歌寒,擊秦頻誤(同狙頤和園未成)。叔度雍容,襟懷滌我津沽渡。
滄桑世變無據。奈雞鳴不已,八荒風露。紫燕無家,哀鴻滿野,尚待何人相顧。關山舊路,為結客燕鄲,京華流寓。珍重加餐,年華容易暮。
當他們回到東京時,黃興先年已回湖南聯絡瀏陽、醴陵會黨,發動反清起義。這時黃興派人到日本,囑蘇鵬組織在日本的湘籍陸軍留學生,歸國參加起義軍事行動。當時畢業的日本士官學校湘籍學生蔡鍔、周仲玉、張孝準、劉介藩和願意回國的未屆畢業留學生程潛、陳偉丞等陸續回國,到達上海,等待黃興的行動訊息。
這時上海成立了中國教育會。它是國內學界建立的第一個具有革命傾向的愛國團體。會長蔡元培,在知識界頗具威望。暗殺團的成員楊篤生、何海樵先回到上海時,何海樵與蔡元培曾密談數次,準備介紹蔡元培參加軍國民教育會和暗殺團。何海樵還通知蔡元培,蘇鵬將到上海,向他們傳授製造炸藥的方法,並舉行入會儀式。不久,蘇鵬回到上海,鏇即主盟,為蔡元培等正式舉行了隆重的入會儀式,並向他們傳授了製造炸藥的方法。
蔡元培入會後,介紹了陶成章入會。蔡元培的弟弟元康介紹了徐錫麟入會。陶成章、徐錫麟二人都是民主革命運動中的傑出領袖。
當蘇鵬等在上海等候黃興信息時,黃興在湖南的起義活動已遭失敗,離湘赴滬。於是,從湘中逃出的志士和由日本回國的黨人在上海大會合。他們在英租界大馬路旁新閘路餘慶里八號,設立啟明譯書局,作為革命機關。並在這裡設立愛國協會,作為黃興領導的華興會的外圍組織,主要吸收中上層知識分子。愛國協會以楊篤生為會長,章士釗為副會長。
一九○四年農曆十月初,革命黨人在餘慶里集會,與會者有黃興、蔡鍔、楊篤生、陳天華、黃炎培、章士釗等四十餘人。蘇鵬也是與會者之一。決定“即日分途運動大江南北之學界,起義鄂寧等處。”這次會後“不旬日,會勢大振。”
餘慶里會議之後,革命黨人正分頭準備推行會議的決定,這時忽然發生萬福華行刺王之春未遂被捕案,將會議的部署打亂了。
萬福華是富有革命血性的留日學生,被捕送英租界巡捕房後,自認行刺,堅不暴露其他同志。王之春向英捕房施加壓力,堅持要捕房追查同黨。恰在這時,章士釗前往探監,慰問萬福華。英捕房立即將章拘留,盤問其住址。章士釗本在他所設的東大陸圖書印刷公司居住,但他在公司藏有陳天華的《猛回頭》、《警世鐘》數千冊,不能暴露。為策安全,他因在啟明譯書局其弟章陶嚴房內開有行鋪,平日也常到該處住宿,也便於和同志聯繫。以此,章士釗當答稱,他住在餘慶里八號。
英租界捕房當即根據章士釗的回答,派中國巡捕和四名印度巡捕,到餘慶里八號查閱。其時,蘇鵬正在寓所,出門應接。巡捕當盤問他,張杏年(章士釗化名)是否住在這裡。蘇鵬見是捕房來人,心知有異,但全未想到是章士釗自行闖入捕房所告,揣想是追尋章士釗的行蹤,因此斷然回答說,我處並無此人居住。巡捕見雙方所談內容不一致,當將蘇鵬帶往捕房與章士釗對質。蘇鵬見到章士釗,大為驚異。當厲聲質問章,你住在東大陸,為什麼說住在我那裡?章士釗情急,說道:“唉,老兄,我有張床住在那裡,這樣說又有何妨?”言詞間露出極為委曲之意。蘇鵬方才領會,隨即順著含糊應答。巡捕房對此起疑,轉身前往餘慶里進行搜查。
當巡捕前往餘慶里八號,走上二樓時,楊篤生正在床上假睡,蘇鵬一進房當將楊篤生暗捏弄醒。楊篤生髮現情況蹊蹺,立即逃去,得免被捕。當巡捕進到章陶嚴房內查問,要檢查他的箱篋。章年輕,堅拒檢查。事情弄僵,巡捕立即把守大門,禁止出入,在屋中大肆搜查。當在楊篤生床下箱內,查出名冊和製造炸藥的小冊於,另有子彈、手槍、倭刀等武器,還查出大批假毫洋和一座小鼓風爐。原來楊篤生當時為革命黨負籌款之責,日夜為此殫精竭慮。當經費不繼時,他曾到泰興縣向縣令龍璋求助,龍璋一貫努力支持革命黨人的活動,當時情況倉促,無現款以應,恰巧縣中破獲一樁假造毫洋案,查獲到二千元假毫洋,龍璋將這批假毫洋交給楊篤生應急。楊在日本化學書中,曾看到有人造黃金的內容,因買來一小鼓風爐,擬一試自造,冀有所成,可供黨人革命之需。捕房搜查出這些東西後,認為案情重大,當將屋中全部人員逮捕入獄。正當出門時,江西巡防統領郭人漳帶著兩名隨員來餘慶里訪友。巡捕認為他們是同黨,也將他們一併拘留起來。
當革命黨人被捕入獄時,清廷曾向英人極力交涉引渡,企圖從中查出革命黨人真相。因此,大家入獄時,為保持機密,都用假名,蘇鵬化名周寅珊,幸而未被英租界當局察覺。
郭人漳是現職官員,又和上海道袁海觀是姻戚,經袁海觀解釋證明,只拘留了三天,就得釋出獄。黃興乘機假稱為郭人漳的隨員,和郭人漳的兩隨員湯祚賢、趙梅一起獲釋。黃興當時是清廷正在懸賞五千元緝捕的起義領袖,同志們都為他的被捕而惴惴不安,他出獄後,才把大家心頭的包袱放下。
其他被拘諸人繼續對租界當局進行法庭上的鬥爭。獄外的楊篤生、蔡鍔、蔡元培、于右任、林長民、劉申叔等為他們奔走呼籲,大力營救,海內外各地同志捐匯數千元,聘請中西律師四人為他們辯護。他們在英租界西牢被審訊六七次。幸有捕房中一華籍書記將搜出的黨人名冊作為日用小菜賬本,迅速丟棄,掩護他們。由於查不到直接證據,最後除萬福華被判監禁十年,周來蘇因身懷手槍,犯租界“妨害治安”罪,判監禁一年三個月外,余均判無罪獲釋。
蘇鵬出獄後,革命同志張榕川(學濟)從江西到上海,找他商量新的鬥爭行動。其時清廷派欽差鐵良為檢閱大臣,南下檢閱江蘇、安徽、江西、湖北、湖南各省新軍,張榕川在江西曾和同志廖名縉商議,認為他是革命力量的危險敵人,準備趁鐵良南下檢閱時,尋機將鐵良暗殺。蘇鵬在製造炸藥方面早具經驗,為同志所推重,故特與商議,以他的行止為定。蘇鵬表示同意。於是,他們兩人從上海赴漢口,準備待鐵良南下到武漢時,伺機行事。當時參與這一暗殺活動的,除蘇、張兩人外,還有王漢、胡瑛、成邦傑和孫國華。蘇鵬在漢口將炸藥配備停當後,諸人分攜炸藥在漢口郊區荒僻處的鐵路路基旁試裝引火,效果良好。當他們偵知鐵良已到漢口將轉武昌時,就連夜雇小船,裝載炸藥、電線、鐵鋤等器具,從漢口寶慶碼頭駛往武昌黃鶴樓下,準備潛渡至武昌官碼頭,裝埋炸藥。不料小船行將傍岸時,突被岸上清軍巡邏兵丁察覺,厲聲喝問。他們機智地回答應付過去後,迅速轉舵下駛,才免遭檢查,未致泄露。
辛亥革命
一九○六年早春,蘇鵬因南北賓士,離家已三年,回家探望父母。他在家鄉停留期間,曾試辦小型造紙廠,企圖改良家鄉造紙手工業。終因缺乏化學藥品,未能實現。恰好他舊日業師羅儀陸在長沙擔任新辦的遊學預備科監督,函聘蘇鵬前往協助,他遂應邀離家鄉赴長。
蘇鵬到長沙後,和中國同盟會湖南分會負責人禹之謨等密切聯繫,在湖南學界中起活躍作用。他到長沙後不久,突然傳來陳天華在日本蹈海犧牲的噩耗,湖南學界為之震憤,集會者達二千人。蘇鵬和陳天華早年同學至交,在東京和上海的革命活動中又患難與共。湖南學界夙知蘇鵬與陳天華友誼密切並勇於任事,遂推他為代表赴日迎接烈士靈柩回湘公葬。
不幸與此同時,蘇鵬的舅父周叔川也病逝日本神戶。周叔川原在譚人鳳協助下,聯絡湘南和西南幾省的會黨領袖,準備起義。事泄,逃亡日本,與孫中山、黃興訂交。孫中山鏇委周、譚為長江上游正副招討使。周叔川正準備回國開展革命活動,不料在神戶突然發病,不治去世。蘇鵬早年一直在周叔川的教誨下成長,這一凶耗更給他帶來沉重的哀傷。
蘇鵬這次到日本時,中國同盟會領袖孫中山、黃興均已赴南洋一帶活動,不在日本。宋教仁以庶務長掌管中國同盟會一切機密。蘇鵬於一九○六年一月十九日在東京會見宋教仁,將湖南學運情況和此次來日任務作了匯報。隨即迎護陳天華和周叔川的靈柩返國。當他到達上海時,他的留日舊友姚洪業也因抗議日清政府鎮壓留學生的革命活動,回國籌辦中國公學又遭封建勢力的阻撓,憤而投黃浦江自殺。他當即決定把姚的靈柩一起迎護回湘。
面對統治當局的高壓,蘇鵬護靈歸到長沙後,與中國同盟會湖南領導成員禹之謨、譚心休、覃振、陳家鼎等商量對策,決定發動廣大學界力量,打破當局的禁阻,將陳、姚葬在嶽麓山,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他們在天心閣召開學生大會,蘇鵬也在大會上慷慨陳詞。當日參加大會的羅植乾描述會上情況說:“陳烈士天華與君(指蘇鵬)同邑,同學東瀛,憤時蹈海死。君護歸謀葬嶽麓山,大吏舊紳均尼之。君與禹之謨等開全省學生大會,謂不葬麓山不休,聲淚俱下,聲震屋瓦,卒得營葬。予之毅然革命自此始。自是君義俠之氣,時縈於腦。”
在中國同盟會的領導和組織下,湖南學界廣大民眾發動了起來,打破了湖南統治當局的禁阻,於一九○六年五月二十三日在長沙為陳天華、姚洪業二烈士舉行了盛大的公葬儀式,將烈士靈柩安葬在嶽麓山雲麓富之陽。民眾送葬隊伍手持白旗,高唱輓歌,學生身著白色制服,隊伍綿亘十里以外,從長沙城中遙望嶽麓山,宛如遍山縞素,軍警呆立路旁,不敢幹涉。這次行動成為湖南民眾一次盛大的政治示威,粉碎了統治當局的禁令,打掉了他們的反動氣焰。
滿清反動當局遭受挫折以後,立即組織反撲,對革命運動實行血腥鎮壓。八月,禹之謨被捕,後被慘殺于靖州。陳天華、姚洪業烈士墓被橫蠻遷葬於山北坡荒草中。其時,蘇鵬因護送周叔川靈柩回新化安葬,得免遭毒手,但被懸賞五百元通緝。遊學預備科等學堂被封閉。他當時作《去湘吟(為葬陳天華、姚洪業兩烈士,被緝走粵)》,以抒發當時心曲:
春風幾度惜離別,杜宇聲聲啼熱血。啼聲喚徹剜天涯,血染千年帝子花。花開花落年年在,那忍桑田變滄海。海水橫流無限波,恰是相思涕淚多。
一九○七年春,蘇鵬出奔廣西桂林避禍,時革命黨人曾叔式在桂林任高等巡警學校監督,他應聘為該校理化教習。不久,由於廣西當局內部意見齟齬,警校停辦。蘇在掛林時,與舊友蔡鍔重逢,朝夕過從。蔡鍔在桂林辦廣西陸軍國小堂,兼辦隨營學堂。適廣州黃埔陸軍國小電請蔡鍔代聘教員,蔡即函薦蘇鵬往廣州陸軍國小,擔任日文和理化教習。
蘇鵬在廣州任職兩年,在這裡繼續聯絡革命同志,支持革命活動。那時,黃興、譚人鳳等先後發動鎮南關、河口起義,他們往返過廣州時,蘇鵬都悉心接待供應,他這裡隱然成為湖南革命黨人在廣州的聯絡站。
一九○八年冬,清光緒帝和慈禧太后相繼死亡後,全國群情浮動,局勢動盪,清廷更加強對革命黨人的鎮壓措施。廣東當局也嚴緝革命黨人。湘鄉籍黨人葛謙犧牲,新化籍黨人羅曙蒼被捕,蘇鵬也為滿清反動當局所注目。當時,革命黨人趙聲任廣州陸軍國小監督,蘇鵬同趙聲肝膽相照,極為奠逆。韓國鈞在廣州任督練公所總辦,陸小隸屬他管轄。韓為人開明,知當局加害蘇鵬,乃暗告趙聲,要他令蘇鵬請假離校。趙聲乃立告蘇即時請假,離開廣東。
蘇鵬離校前夕,陸小同仁為他治酒餞行,趙聲酒酣,不禁失聲痛哭道:“鳳初,只有你了解我!”蘇鵬晚年一言及趙伯先的奇才壯志,及其友誼之誠篤,常唏噓不能盡言。趙聲有贈蘇鵬《滿江紅》詞一首,下半闕有云:
好男子,為人役;好身首,何須恤。看鋒刃不傷,血花狼藉。對此聊堪圖大嚼,傷心快意都無跡。獨何來,觸耳動離愁,吹簫客。
蘇鵬離廣州去香港,繞道上海,回故鄉暫息。其後他到廣東韶州辦銻礦。一九一○年在廣東組織寶昌銻礦公司。次年又在長沙和龍璋、曾伯興,彭莊仲等組織百鍊礦務公司。為使實業活動獲得成效,他深入礦區,窮年累月,都在湘粵邊境的叢山疊峰中奔走籌劃。
當蘇鵬在臨武香花嶺開採砒礦時,武昌起義爆發。訊息傳來,蘇鵬激動萬分。此時,他正當大病初癒,無力奔赴鬥爭前列。這場意外的大病,對蘇鵬的身體和精神都帶來了極大的打擊。
民國時期
辛亥革命成功後,一九一二年秋,中國國民黨在湖南成立支部,辦議會選舉。時仇鰲長湖南民政司,劃全省為五選區,蘇鵬任第二選區監督。他在衡陽一帶大力支持發展中國國民黨力量,在國會及省、縣議會選舉中,中國國民黨候選人都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票數當選。後來,蘇鵬被任為湖南銅元局長。袁世凱復辟帝制,蔡鍔在雲南組織護國軍,倡議討袁時,蘇鵬立即多方密籌經費,給予支持,並為之暗中謀畫,對倒袁事業有所貢獻。
湯薌銘竊踞湖南都督時,企圖加害於蘇鵬,卻一直無法抓住他什麼把柄。當程潛率護國軍入湘驅逐湯薌銘時,蘇鵬星夜往迎。
一九二一年,蘇鵬被選入湖南省議會,並當選為副議長,直至一九二六年。在此期間,蘇鵬團結湖南政界開明人士,力圖阻抑北洋軍閥直接控制湘局的企圖,以各種方式支持參加孫中山北伐大業的湖南軍人程潛、唐生智等,對趙恆惕借“聯省自治”以行其割據之實的活動,則予以多方勸阻。
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敗,蔣介石所作所為,完全背叛了革命黨人的救國理想。蘇鵬深為失望,經過反覆思考,決心退出政界。從二十年代末到四十年代末止,終中國國民黨統治之世,蘇鵬沒有再擔任政府官職。他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把注意力放在教育園地上,曾在上海群治大學講過學。後來蘇鵬在新化主辦青峰農業職業學校,自任校長。直到抗戰末期,才把這一職務交給共產黨員羅崇灝。蘇鵬深入農村,調查農業生產實際情況,曾寫出《研究新化社會經濟問題之我見》、《論民生問題之重要》、《為救濟農村經濟,就防治禾麥的蟲災病害告民眾書》等著作,以推動農業研究和改革。
一九三七年抗戰軍興,蘇鵬堅決支持抗戰到底,曾向國民政府提出毀家紓難建議。蘇業經悄悄的把毛澤東的《論持久戰》等書刊和《新華日報》帶回家,蘇鵬以如饑似渴的心情仔細閱讀,對共產黨的主張表示極大的敬佩和信服。在蘇鵬的主持下,青峰農校聘請了一些進步教師,學校中有好幾位中共地下黨員和民先隊員工作。
當中國國民黨土崩瓦解,人民解放軍橫渡大江,湖南面臨解放前夕,蘇鵬以興奮和歡慶的心情迎接解放。他鼓勵幼子蘇業成參加地下活動。當白崇禧企圖阻擋解放軍進軍時,蘇鵬密函其老友唐星,分析形勢,力勸他協助程潛,促進湖南和平解放。
晚年時期
新中國成立後,蘇鵬曾來到上海舊遊之地,當他看到解放後上海的一片嶄新景象,感到他的愛國理想已全部實現,甚為感奮地說:“我們以前還認為,要收回租界難於上青天。今天看到,在共產黨的領導下,人民揚眉吐氣,帝國主義都嚇跑了,黃浦江中沒有橫行霸道的外國軍艦了,可見共產黨的偉大,我死可瞑目了。”
一九五零年抗美援朝運動展開,蘇鵬堅決表示擁護。當時蘇業成要參軍奔赴前線,但念及父親年事已高,有所猶豫。儘管長子去世已久,蘇業成是他僅留的幼子。蘇鵬不為私情所囿,堅決鼓勵他回響黨的號召,奮勇殺敵。以後,蘇業成沒有辜負父親的囑託,英勇捐軀,成為烈士。一九五三年蘇鵬因病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