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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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春山君蘇秀行,天啟四公子之一。蘇家蘇懷純之子。唐國百里家百里恬的表弟。天羅上三家蘇家的嫡系。唐國在天啟的聯絡人。 聖王七年夏,十三歲的蘇秀行進入天羅山堂。聖王十三年六月左右為了保護後來的皇帝回到表哥百里恬的唐國犧牲。

角色形象

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武器:刀絲。天才少年蘇秀行可僅用一根刀絲形成刀陣,這得益於他超卓的反應和靈敏,能夠瞬間預判出敵人的動向。

尊號:春山君,四大公子之一

愛好:發獃、翻花繩

特徵:手上有七枚不同材質的指環

角色背景

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曾有形容‘紫陌寂靜春山冷,平臨從容桂城凶。’紫陌君白曼青,春山君蘇秀行,平臨君顧西園,桂城君魏長亭,他們被稱為四大公子。在《葵花白髮抄》、《菊與刀》、《彈指成雪》、《隕星》、《魘傳說》等中皆有出場。

一些片段

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就在他們都有些呆滯的時候,百里恬的表弟蘇秀行突然跑了進來:“表哥!姑姑叫你起來就去大堂。”百里恬看到這個表弟也已經換上了一身素裝,不由得眼眶一熱,快步走出門去,卻聽到蘇秀行叫道:“哥哥留神!”

百里恬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把青鋼劍已經逼近了眼前,百里恬退了一步,正看到一個大漢穿著自己不認識的甲冑,一臉兇相地喝道:“小鬼,不要亂走!”

蘇秀行趕緊從後邊鑽出來,用小手指著那兵丁說:“放下你的刀子!這是我們百里家的公子!”

但就在他伸手快要觸到門的時候,三個人都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蘇秀行像兔子一樣朝後跳回來,抓著百里恬的肩膀,向後帶去,卻見那門吱呀一聲打開,蘇七公從裡面走出來:“不用擔心,沒事了。”

蘇秀行放開百里恬的衣服,摸著頭不好意思地笑:“啊,七公……”

張子彪哀嘆的時候,那兩三個人里的兩個少年正在對峙。

“哥,如果那秘術師真的回去南淮,對姑姑下手怎么辦!”蘇秀行瞪著百里恬,“你真覺得天羅什麼都能幹嗎?”

百里恬沒有回答他,臉色愈發陰沉,事實上,從他對陶慕玄口出豪言之後,他一直都沒怎么開過玩笑,即使對這個從小長大的表弟。蘇秀行卻沒有把他的沉默看作認錯,追問道:“如果天羅怕了辰月怎么辦?”

“你不也是天羅嗎!”百里恬終於爆發出來:“你告訴我,你怕他們嗎?你會縮手嗎?”他伸手抓了蘇秀行的衣服領子,蘇秀行沒有避讓地看著他:“我不怕他們。但我不是天羅,現在還不是。”

百里恬的眼角跳動著,慢慢鬆開手,順便拉了拉蘇秀行的衣領:“對不起……”

只聽蘇秀行繼續說:“哥,現在七公不在,我實話對你說吧,我知道七公是天羅,音夫人也是,我父親如果沒有死,是他們的上司。”

——《菊與刀》

“我只是個後學晚輩,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蘇秀行嘴裡謙恭,那付語氣根本就是說“請不必再觀察我了,反正你也看不出什麼的”。

顧西園訕訕地笑了,春山君蘇秀行,和傳聞里一樣年少氣盛,是百里恬最得力的佩刀,蘇秀行成名其實是百里恬的一句話,百里恬說,我這個弟弟若是離開我身邊,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我是個刺客,沒有人殺,我不會出門。但這次來,我是求助於平臨君。”蘇秀行忽地轉身,直視顧西園的眼睛,他做了一件顧西園絕沒有料到的事,把掖在腰帶里的袍角扯了出來,以公卿世家的禮節整理了袍子的前襟,單膝跪下行叩請的大禮。這個驕傲而凌厲的少年以這禮節把顧西園逼到了一個不能後退的境地。

“受人這么大的禮,只怕沒法拒絕了吧?”顧西園以一個生意人的想法在心裡嘀咕。

“我只是個生意人,”顧西園撓了撓額頭,“又有什麼能幫到年少有為的春山君呢?”

他沒有試圖伸手去把蘇秀行扶起來,第一眼看去,顧西園就覺得蘇秀行像是只刺蝟,只是把所有鋒利的刺都隱藏在那身紫袍下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紛紛彈出來,把人扎得遍體鱗傷。他不想摸刺蝟,而且這刺蝟剛才自己都承認自己是個刺客了,一如顧西園掌握的情報,春山君蘇秀行,這位血統純正的世家公子卻是秘密的殺手組織天羅的重要人物。

——《葵花白髮抄·龍蓮》

“倒是有些怪,”魏長亭摸了摸下巴,“這個傢伙一向守時,卻不知今日怎么誤了時辰,莫非是路上遇到什麼事?”

“我怎么會有事?傭兵你不要烏鴉嘴在背後咒我!”一個瘦削的人影出現在屋子門口,一襲青衣仿佛是他的名刺,桀驁不馴的頭髮用一根繩子拴住,他的手上提著一個布包,身後還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

“你還是這么喜歡嚇人,刺客。”魏長亭一語道破來人的身份,正是和他同在緹衛通緝榜前列的春山君蘇秀行,“你遲到了。”

“路上拍死幾隻蒼蠅,耽擱了一會。”蘇秀行將布包向地上一丟,三個圓滾滾的東西骨碌碌掉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幾圈方才停住。

白衍定睛一看,只覺得腦門被轟地捶了一下,地上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三個人頭。

“吃這么慢,不等你了。”帶著斗笠的三個人已經快步走到了巷子口,蘇秀行拉著關予彥從桌上離開,“記得把最後一根油條吃了,特意留給你的,不要浪費。”又是一串銅錙出現在餛飩攤上,高低迥異的兩個身影也出了巷子,三人圍坐的桌上只剩了鐵中臣一個。鐵中臣飛快丟下剛喝了一口的胡辣湯,雙手攏在袖子裡邁步就走,走到第三步急急轉了個身,從袖口裡伸出右手,抓上筐里最後一根油條叼在口中,又返身沖了出去。

“多事!你要從哪裡出來?”

“嗯……這裡,還有永延、流觥和厚德門也記得弄出些聲響來。”

“六十具軍用弩。”

“二十具,上次夜襲就讓你一次報廢了四十具弩,只是斷後而已,我們又不是給緹衛送軍火的。”

“四十具,這裡前後都有路,封起來不容易,要不你自己去挖坑埋陷阱。”

“好吧好吧,最後還不是我掏錢,再來兩次家底都被你敗乾淨了。”蘇秀行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算盤,難過地盯著盤面的數字。

“你們要帶我去哪裡?”白渝行牽住韁繩,卻絲毫沒有上馬的意思。

鐵中臣在白渝行肩上一托,也不見得怎么用力,就將賴在地上不肯走的太子放到了馬背,隨後一記清脆而響亮的巴掌拍在馬臀之上,知趣的老馬瞬時甩開蹄子,跟上前行的夥伴。

蘇秀行微微一笑,黑暗的夜幕中只能隱約看見顛簸中不變的璨白牙齒和上揚的嘴角勾勒出的笑意,“烏障遮天,星辰與月也照管不到的地方。”

“哈哈”的笑聲在山野中響起,被盛夏的夜風吹散在寧靜的湖面上,恣意的笑聲中伴著清脆的馬蹄。

“所以你們兩人前後夾住,一刻也沒鬆懈,就讓太子這樣連人帶馬翻下路去了?”莫研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卻苦於夜裡除了微弱的天光別無照明,不能很好地表達自己的驚詫。

“本想讓他斷了回頭的心思乖乖跟我們走,沒想到弄巧成拙了。這小孩的反應也過於激烈了。”蘇秀行懶洋洋地答道,全然沒注意其實他比“這小孩”也不大兩歲。

“還不快點起火把找人?”莫研焦急地說。“萬一太子有一個好歹,我們就可以等著魘來把我們收拾了。”

“那倒不用擔心,雖然看不見,但是坡底下有人吆喝催馬還是聽得清的。你過來這當口,應該才跑出去幾丈地,還沒走遠。”蘇秀行撓了撓頭,“點火把,後隊變前隊,下坡去追‘紅貨’。”

“我們天羅雖然殺人,卻不會亂殺人。”似乎看出了白渝行的不信任,蘇秀行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

仿佛為了印證蘇秀行所說是真,姓李的老頭又使勁沖白渝行點了兩下頭,倒讓先前還想著“怎么不殺了他”的白渝行很是不好意思。

正在白渝行窘迫的當口,一隻紙鶴飛到蘇秀行的面前,切斷了他饒有興味盯著白渝行臉上表情的視線。蘇秀行捏住紙鶴,打開看了一看,臉上戲謔的表情統統消失不見。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春山冷,這才是春山君蘇秀行的真相,白渝行想道。

“太子殿下,好好待在這裡不要動,有些尾巴需要我們處理一下。”仿佛看出了白渝行對紙鶴的興趣,蘇秀行伸手將捻在兩指間的白紙遞了過去,白渝行在白花花的紙上沒看到一個字存在。

“這次千萬不要隨便亂跑了,要不是你恰好走到老李這裡,可就當真麻煩了。”蘇秀行又換上了那副戲謔得讓人生恨的表情,“如果被不是老李的其他人發現,可能我真的要被迫見一個殺一個呢。”

這算什麼?威脅?白渝行還沒想明白,蘇秀行已經兩步踏出了祠堂。對面的老李依舊看著白渝行使勁點了兩下頭,仿佛在暗示蘇秀行所言並非虛話。

四具屍體倒在地上,一襲青衣從頂上躍下,“傷到我的人,從來都只有這一個下場。”

白渝行看著蘇秀行慢慢走近,慌亂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啪”,他的右臉上多了一個掌印。

“我打你不為你私自逃跑,只為讓小猴子受傷,何況我也說過,看到你的其他人,都只有一個下場。”打完這一巴掌,蘇秀行再看也不看白渝行,轉身上馬。

“傭兵,就此別過,記得替楚衛幹活也不用太拚命,留著命下次喝酒。”蘇秀行作了作揖。

“沒事,不行便扯乎,從楊拓石面前撤退也不是一次兩次,不丟人。倒是你要小心,刺客。我們攔他不住,就該輪到你了,別讓四大公子成了三大公子。”魏長亭雖然和蘇秀行惺惺相惜,卻說話從來沒好氣,這也只能怪蘇秀行說話太過囂張。

“說定了,下次到翠微閣,酒錢算我的。”蘇秀行轉身揮了揮手算是告別,騎著馬頭也不回,向先行離開的鐵中臣等人追去。

“這個傢伙……還真是沒學會客氣啊。”魏長亭撫了撫額頭,轉身迎向讓他更頭疼的事情。

每划動一下,蘇秀行就感覺有一部分生命力在離他遠去。寬闊的西江水面,是他們的退路,卻要成為他的歸途。

浮上,吸氣,降下,吐氣,浮上,吸氣,降下,吐氣。

遙遠的對岸一點一點地被拉近到眼前,近了,更近了。

浮上,吸氣,降下,吐氣,吐氣……

蘇秀行趴著將白渝行送到岸上,仿佛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濕漉漉的白渝行爬上了岸,伸出手來要拉住蘇秀行。蘇秀行的手遞到一半,沉了下去。

他的背後扎著一支羽箭,紅色的血液已經染紅了衣角,原來剛剛入水的時候,他就已經中了箭,不知是什麼樣的力量支撐著他游過了寬闊的西江。

中箭的屍體輕輕地浮在水上,這個凶名卓著的青年,已經在十天之中耗盡了他的智計和體力,終於,在到達目的地的一刻,永遠地闔上了雙眼。

——《葵花秘聞錄·隕星》

“蘇家,蘇秀行。”主座上的年輕人撩開遮眼的髮絲,瞳子裡仿佛有刀光一跳。

“諸位不必自我介紹,我知道你們所有人的名字,你們做過的事,你們能做的事,一切。你們可能還互不相識,也有可能是從小的朋友,但是不要說名字,更不要打聽如今各自的身份。”蘇秀行冷冷地說,“你們都是本堂最出色的刀,刀只需會殺人,無需知道很多。”

“是。”只有一個人含笑應了,依然是蘇鐵惜的師範。

“蘇徽,有些話我不需要別人回答我。”蘇秀行漫無目的地看著前方,直到現在他還沒有看任何人,好像在座的都不值得他看。

蘇徽再次笑了,卻沒出聲,轉向蘇鐵惜,豎起一根手指封住了嘴唇。

“我年輕,資歷淺,沒殺過多少人。”蘇秀行接著說,“但是我召你們來,不是因為我是唐公爵的表弟,而是我代表蘇家,帶著老爺子的手令。你們心裡或者不服我,可別露出來,我年紀小,脾氣不好。”

“隨便她進進出出,我根本沒指望你們這些人能幫我找到她。”蘇秀行也冷笑,“我不過是要借你們嚇嚇她而已。”

屋裡所有人的臉色也都有些不對,龍夏和陰暮維對視一眼,眼下的肌肉微微跳動。

“那是春山君自己去找龍蓮了?”陰暮維壓制了怒火,“我們這些人不過是幫著壯壯春山君的威風?”

“你們也有點用,你們會幫我把龍蓮逼到我設好的埋伏里去,我在那裡等她。”

屋裡靜悄悄的,蘇秀行慢條斯理地笑笑,從袖子裡抽出一根翻花繩來,居然套在手指上玩了起來。他這么做的時候像個孩子似的專注,好像周圍那些如火山噴發般的灼熱怒氣他一點感覺不到。一直低頭沉默的蘇徽卻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蘇秀行玩這個小孩遊戲。

“雜碎。”蘇秀行淡淡地說。

“你說什麼?”龍夏皺眉,他沒聽清。

“我說,雜·碎!”蘇秀行清晰而冷漠地拋出了這兩個字。

蘇秀行本來已經拈起了筷子伸向陶盆里,聽到他說話吃了一驚。他沒有料到蘇鐵惜會說話,從他見到蘇鐵惜開始,沒有一次是蘇鐵惜主動說話。隔著雜煮鍋的水汽。蘇鐵惜正看著他。蘇秀行本來應該發怒,話要出口卻像是被堵住了。

被蘇鐵惜的眼神堵住了。

蘇秀行曾和很多人對視,那些人里不乏頂尖的刺客,有的人眼中的銳氣仿佛實質那樣,簡直可以用作利刃殺人,有的人則深藏不露,神氣巍然如山不可動搖。但蘇秀行都不怕,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強迫自己和人對視,他絕不迴避,迴避就說明你怕了他,你認輸了。

蘇秀行不喜歡認輸。

可他是第一次面對這種眼神,平靜得顯得有點呆。蘇鐵惜的眼裡沒有刀一樣的銳氣,也沒有山一樣的霸氣,只有認真,他很認真地看著你,要你給他一個答案。你如果不回答他,他就不移開目光。但那目光是擊不退壓不倒的,你凝視他,就像凝視著生鐵。

“他真的是太想知道了吧?”蘇秀行心裡忽然有個聲音說。

蘇徽沉默了一會兒,“本堂是真的不知道么?在帝都殺人有錢可賺的。”

“什麼錢?”蘇秀行低喝。

“招募那些世家子弟殺人,本堂都是付錢的,這些錢是通過本堂的人轉交。殺一個京官,本堂付一百個金銖的話,到那些世家子弟的手裡只有十個或者五個。所以只要不斷地懸賞人頭,就不斷地有錢可賺。在帝都,花錢的地方可是很多很多的。這錢有個名字,”蘇徽頓了頓,“叫‘血錢’、”

蘇秀行抓著蘇徽肩膀的手抖了一下,臉上沒了血色。他像是累極了似的,慢慢地把手放下,把戴著七枚戒指的手平平地放在桌面上,像是學堂里聽課的學生,目光停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那張冰封般的臉上,冰層忽然裂了,那張尚且透著稚氣的臉忽然變得猙獰可怖,“我不明白,不是戰禍橫行么?不是社稷崩摧么?已經死了多少人?還要再死多少人?這天地都要塌了!我們進京不就是為了勤王,不就是為了臨危拔劍么?”他像頭獅子那樣低吼,“怎么就還有人有那么多私心?怎么就有人還去賺那些沾著血的錢?誰能活到明天?帶著那些錢有什麼用?本堂幾百年來的家規,這些人還知道恪守么?由上而下,都有私心,骨頭斷了還能接起來,心爛了,怎么辦?”

他攥拳,青筋暴露,“怎么辦?”

蘇秀行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說下去了,端起桌上的杯子,湊到嘴邊,才發現杯中一抹鮮紅正在慢慢地散開。那是血,剛才楊拓石破胸一槍濺出的血飛到了一丈開外,灑入了蘇秀行的杯子。

“老闆,換個杯子。”蘇徽看蘇秀行看著杯中出神,轉身招呼老闆。

“不用了。”蘇秀行擺擺手,把杯子高高舉起,讓酒漿灑在地下。

他從懷裡摸出銅管封著的火絨,扔在酒里。一瞬間之後,火焰飛騰起來。蘇徽和蘇鐵惜明白他的意思,也跟著舉起杯子,把酒傾入火中。

蘇秀行看著火焰將要熄滅,拾起桌上老爺子的那份手令,抖開了扔進火里。

“公子!”蘇徽吃了一驚。

蘇秀行搖搖頭,“已經沒用了,接下來,管用的就只有刀了。我請纓來帝都,就是看不得組織里的某些人,我要肅清一些人、一些事!”

“兄弟,一路走好。”他輕聲說,火光照亮了他的明銳的雙瞳和年輕的臉。

——《葵花白髮抄·龍雷》

他抬頭看了蘇鐵惜一眼,“我可不是想對她動手,我只是好奇罷了。我會兌現我的許諾,只要她不把名單交給辰月教,我就平安帶她回本堂,而且力保她一條活路。”

“我知道,公子說過的事,我想公子會做到。”蘇鐵惜說。

“小孩子的心思最奇怪,他們不相信人,有些話,你得跟他老說老說,不然他們就會憂心忡忡。”蘇秀行想了想,“我知道的,我自己就老是懷疑本堂那些老傢伙騙我……”

“那么其次呢?”蘇徽盯著那朵紅蓮,眼睛都不眨。

“其實,小鐵能來這裡知會我們,楊拓石蘇晉安他們也都知道了。如果我猜得沒錯,此刻大隊的緹衛正湧向月棲湖,那裡的防禦將固若金湯,現在去沖太清宮可能勝算都大些。”蘇秀行十指輕輕一振,所有的死結在一瞬間同時解開,一根兩端打結的紅線娓娓飄落在桌上。

客房裡久久地沉寂。

蘇徽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摸了兩枚金銖出來拍在桌上,“輸了,還是沒看清楚。”

蘇秀行嘿嘿一笑,把金銖撈在掌心裡,望著外面瓢潑大雨,嘆了口氣,“可是我們有了吃宵夜的錢,卻沒有吃宵夜的時間了……”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森嚴,“傳令下去,全部人手向安邑坊集中!監視每條道路水陸碼頭,我要龍蓮和她的十一個人的動向,他們去過哪裡,接觸過什麼人,信件來往,進出月棲湖的人都要查明身份,一切一切,我都要知道。所有訊息,第一時間送到冰晴驛來,從今天起這裡就是軍帳!我親自坐鎮!”

他頓了頓,“大不了以後把夜宵叫到屋裡來吃。”

——《葵花白髮抄·葉染青》

“你在想什麼?”廊下站著兩個僕役打扮的年輕人,其中一個問另一個。

他們都戴著斗笠,捧著主子的衣袍,低下頭默不作聲許久了。園子裡燒炭燒得暖洋洋的,主子們都把織錦長袍和裘衣脫下來扔給了僕役,男賓皆是輕袍緩帶,女賓裸露著如玉的肩胸,衣香鬢影酒香縹緲,酒意上頭之後渾然想不到回家,隨行僕役便只有乾等,大家的僕役就是這樣子,不用你的時候你最好就是個死人,用你的時候你就得跑得比兔子還快。

“餓。”另一個僕役緩緩地吐出這個字。

“要是在冰晴驛我們已經可以出去吃宵夜了吧?”蘇徽低低地嘆了口氣,“可我們現在餓著肚子看人家吃十五盞的大餐,公子你的好奇心是不是也太盛了一點?”

“是有點,”蘇秀行說,“不過倒也不算白跑一趟,至少我能看出龍蓮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什麼樣的人?”

“燒包的人……”

“公子你說起‘燒包’二字的時候,你知道我想到的是什麼?”蘇徽若有所思。

“宵夜。”蘇秀行說。

“誠如君言。”蘇徽苦笑。

蘇秀行望向遠處,那邊龍蓮正在一群女賓的圍繞之下手捧銅爵暢飲,女賓們多半也看得出她是個女人,心儀她的風度,坦然地讓她借醉靠在自己身上,龍蓮臉色生春,談笑風生,又把酒杯高舉起來,引來一片掌聲。蘇秀行知道她在對誰敬酒,無可奈何地舉杯回應,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乾了。

“公子我們該怎么辦?”蘇徽說著已經伸手去端面了。

“吃麵咯,難不成進去坦然說我是春山君蘇秀行,帝朝堂堂的世家後人,我也該吃那十五盞的大菜?”蘇秀行聳聳肩,捧了面蹲在角落裡像個真正的僕役那樣吸溜吸溜地吃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被人看穿了行蹤,還有得吃,不錯了。”

——《葵花白髮抄·蘇鐵惜》

旁邊的胖子商人終於說話了:“顧西園,瞧你辦的這事,把高健弄得這么傷心,至於嗎?”

胖子說話不像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尖刻而銳利,像把沒完全變聲的童音。

顧西園知道,這幫人是專門來找茬的了。

“公子,我真沒將他怎樣。”胖子直呼其名,顧西園還佯作委屈地辯解。

“你辦的這叫人事嗎?”胖子加重了語氣。

這下連曲臨江都聽得勃然變色,簡直是無理取鬧。

白遠京依然冷冰凍的沒有表情:“西園兄好脾氣。”

“能忍就忍了。這個小混蛋,不好輕易招惹。”顧西園低聲說。

“什麼來路?”曲臨江怒氣沖沖。

顧西園本想隱瞞,轉念一想,有了另一番打算:“春山君,蘇秀行。”

蘇秀行連顧西園的面子都可以不給,對柳歡卻客氣得多。這個冷血的少年殺手居然可以笑得雙目含羞:“姐姐不要怪我,是秀行錯了好不?我們這就走。”

他手一揮,越過曲臨江的時候連看都不看,負手走到顧、白二人面前還是笑容可掬的樣子,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個誤會:“歡姐都趕人了,我就不厚著臉皮請白大哥喝酒了。”

顧西園知道他的脾氣已過,斥責道:“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蘇秀行臉色又是一變:“白河峽谷的教坊,聽說辰月也有參股。顧大公子,你越來越可以了。”

依託星淵成立教坊,延請辰月的秘道大師教習一事,顧西園一直在暗中操作。他原想教坊建起來總需要一兩年,中間辰月會不會倒台,天羅有沒有兇險都是未知之數。沒想到,居然被蘇秀行察覺了。那今天這一鬧,警示的重頭恐怕還不是白遠京,而是他自己。然而顧西園八面玲瓏的人,對於瞞著義黨聯合辰月這件事,早就準備了幾套說辭。可惜蘇秀行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陰狠狠地問出一句話已經揚長而去。

“你一定與天羅山堂有關係。”蘇秀行睜開眼睛。

“不要扯淡。”曲臨江聲音太大,在庫房裡迴響,他下意識地一瞪眼睛,咳嗽了兩聲。

“這裡不是沐風樓,我不需要時間布置。你再往前走一寸,就會被刀絲切割成一攤肉泥。”蘇秀行翻身坐起,面露好奇:“睡覺的時候,本堂的刺客都不敢靠近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曲臨江嘿嘿笑著從背後掏出來一隻晶石瓶子,這是他從沐風樓里順出來的,裡面裝著葡萄釀的鮮紅色美酒:“用這個。”

蘇秀行鼓起掌來:“找我乾什麼。”

“嗯,找你扯扯淡。”曲臨江說得很嚴肅。

“過來吧。”蘇秀行招手。

“你過來。”曲臨江深知刀絲的厲害。

“你過來。”

“還是你過來吧。”

“你過來先,我再過去。”

“你是主人,應該出來迎接我。”

兩人真是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你再不過來,我就要用手段了。”曲臨江威脅春山君。

“用就用,老子嚇大的啊。”

曲臨江手伸到背後捯飭捯飭,摸出一把質地怪異的巨大剪刀,把蘇秀行嚇了一跳。他眼睜睜看著披髮的男人左手一瓶葡萄美酒,右手一把剪刀。將自己辛苦布下的刀絲一條一條全給剪斷了。

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停!”蘇秀行怒吼,戟指曲臨江:“你作弊。”

“作毛弊,這叫創意。”曲臨江洋洋得意:“我剪,我剪,我剪剪剪。”

“乾!”蘇秀行布下了刀絲,自己也收不回來。曲臨江專挑節點下手,一刀下去,幾條刀絲就不再受春山君的控制。天羅山堂是東陸第一的殺手組織,發的就是亂世財。雖說財力雄厚,可一來關係到天羅財源的黃金之渠掌握在老爺子手中,蘇秀行是蘇家高層的幹員,而老爺子姓龍。二來天羅在京城中存放金錠的幾處秘址接連被緹衛查抄,蘇秀行又管著天啟一城的行動花銷,雖貴為天羅主事人,有時也不得不斤斤計較。況且刀絲煉製不易,非尋常鋼鐵可以截斷,也因此而造價高昂。曲臨江不知從哪裡弄了把能截斷刀絲的剪刀,把個蘇秀行恨得牙癢,卻又拿他沒有辦法。在失去控制的刀絲面前,布絲者也不敢輕越雷池。只能把怒氣發泄在嘴上:“曲臨江,你還是人嗎!你簡直比畜生都不如!土匪也沒你這么心黑手狠!別剪了,我要破產了……”

白遠京說得沒錯。沒有人比曲臨江更適合去對付這個暴戾乖張的少年殺手。

“好,你剪我的絲,老子射死你。”蘇秀行從背篼里掏出一架精巧的弩機,抬手就射。

天羅上三家,蘇氏精研機括,蘇秀行的弩箭比河絡造更厲害,曲臨江倉促之下再也沒了輕鬆寫意,美酒和剪刀隨手一扔,雙手撐地幾個後空翻,為了躲避陰毒的弩箭,翻在半空還不得不拼了老命扭出側身、轉體等等高難度動作。

蘇秀行在天羅山堂時為搏出頭強作老成。來到天啟之後,為了服眾又不得不盡顯刻薄冷厲的性子。能將天羅的長老們都騙過,足見蘇秀行實在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裝酷奇才,可他畢竟是十多歲的小孩。單獨遇上個奇招頻出的粗直男人曲臨江,裝酷那套又拿他不住,索性不再裝下去,露出頑童心性來。何況這曲臨江身手高強,怎么蹂躪都不傷不殘,堪稱世上最好的玩具。於是從背篼里一樣一樣把那些巧奪天工的刺殺器械拿出來,輪番考驗這個人肉玩具。

於曲臨江而言,被十多歲的小孩這樣戲弄,多少血淚只有自己清楚。他咬緊牙關,堅持堅持再堅持,就是想等蘇秀行暗器告罄,衝上去將對方踢倒在地,一通胖揍。這個念頭如此強烈,支撐著曲臨江使出了諸如童子功,縮骨功,雙修術等等失傳多年的絕學。

“我可以幫你們。商人的遊戲規則嘛,有獲取就得有回報。”蘇秀行擦淨了汗,露出一幅標準的奸詐笑容:“范雨時那個狗奴才雖然死了,但是刀耕把我們在天啟的好手摺損殆盡。我現在手下缺人,你的武功又不錯,幫我去殺一個人。天羅就支持你們。”

“殺人?那人有什麼罪過?”

“我原以為在天啟,我已經是最酷的人了。但和他一比才發現,他才是天字第一號裝酷犯。簡直到了不裝酷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無恥地步。我已經不能忍受他了,必須幹掉他。”

“哈哈哈。”曲臨江聽得開懷大笑:“這個人是誰?”

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蘇秀行[九州小說人物]

“辰月教,寂部教長,原映雪。”

蘇秀行與魏長亭同時站起身來。他們太熟悉那柄劍了。

在文廟的刺殺行動即將成功的時候,正是這柄軟劍彈開了春山君那致命的一擊。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必然成功。顏三撲向原映雪,要擋蘇秀行射出的那一箭,卻被暗布的刀絲切得四分五裂。是這柄劍的主人破解了刀絲陣,他渾身被軟劍里撲出的亡魂撕咬,像是鬼火籠罩的骷髏,最終那一箭沒能射中僵持中的寂部教長。又是他拼力抵擋住了魏長亭,曲臨江,項恬,蘇秀行四人的合擊,為終於發怒的原映雪啟動霜年大陣贏得了時間。漫天狂舞的暴風雪中,蘇秀行知道刺殺計畫已告失敗,最終發出了撤離的指令。他恨入骨髓的人,居然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且一點都沒有懼意。

“如果整個辰月教還有一個人能明辨是非,助我們做成此事,那么非原映雪莫屬。”白遠京將長劍擲在地上,綿軟的劍鋒居然直插入磚石里:“事關兩陸興亡,春山君難道要一意孤行?速朽計畫成功之後,你再有所動作,我絕不阻攔。我這條命,也任由春山君予取予得。”

蘇秀行身子不住地顫抖,魏長亭搶過去,一把握住了他,搖搖頭。

良久之後,蘇秀行終於一腳跺碎了面前的磚石,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你說的話,死了也要記得!”

“當然。”

——《彈指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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