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2003年,當SARS的陰影還籠罩在全世界上空,一位中國青年意外地順利申請到丹麥科技大學(Technical University of Denmark-DTU)的錄取通知書,他辭去在電力系統的工作,進入當今全世界唯一的風能(Wind Energy)專業深造。三年後,他從丹麥科技大學風能專業畢業,即將走上自己的“風迷”之路。
題記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叫薛一景,現在的他把自己稱為“Wind People”的一分子,本文暫且把它譯作“風迷”。
人生經歷
飛過海上風場
選擇歐洲是因為對歐洲文化的嚮往,選擇丹麥,一方面是因為丹麥的風力發電技術是全世界最先進的,這讓具有電力背景的薛一景非常嚮往;還有一個原因,他也坦陳,就是2003年時,丹麥政府為所有國際學生提供學費,這能省去一大筆錢,而且丹麥是一個中國留學生相對少的國家,申請起來或許比較容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認為自己出國深造的合適時機和最合適的方式到來了。
就這樣,一個叫做“Wind Energy”(風能)的專業名稱進入了他的視線。由於對這個專業的自豪感,三年來他一直關注類似專業,發現全世界目前只有丹麥科技大學設立了這個專業,而且是一個只招收國際學生的專業。但選擇了風能的他,當時一點也沒有想到如今的風能產業在中國會“火”起來。
飛往丹麥首都哥本哈根的飛機在下降,離海平面越來越近。他看著懸窗外,遠處海面出現了排成弧線的白點,他知道,那就是傳說中20世紀90年代建造的海上風電場,甚至可以看到轉動的葉片。興奮之餘,他想到自己原來工作的廣東省也是臨海地區,但至今仍然主要使用火電和水電。
身在此中識得真面目
丹麥碩士課程與國內本科課程有著本質區別,完全採用學分制,學生可以自由選擇和安排自己的學業計畫,學分是歐洲範圍內通用的;任何公民都可以來聽課,辦一張聽課證,就能從學校的校園網上獲得與課程相關的課件和講義。對薛一景來說,一開始最大的不適應是,上什麼課得由自己決定。
兩個月後,他逐漸適應了國外大學的學習方式,認識了很多朋友,了解了丹麥風能的歷史。原來,40年前,丹麥政府強制推出一項政策,要求電廠提供的電力必須有一定比例的清潔電能,否則其生產出的電力就不允許上網。有時候他和丹麥朋友開玩笑說,你們是在被逼無奈之下發展出了世界上最好的風能產業。
相比之下,他就讀的風能專業歷史顯得非常短,2002年才成為正式的大學專業。這個專業的學生稱自己為風能科班畢業生,薛一景那一級20多人是全世界第二屆。在他之前,還有兩位來自中國大陸的同學,如今,一位在GE風能上海公司工作,另一位還在丹麥攻讀風能博士學位。
至於丹麥人如何培養本國風能人才的問題,他也漸漸有了答案。大學裡所有與電力系統、機械等專業有關的課程,幾乎都會涉及到風電內容。也就是說,一個學生的專業如果可能運用到風電產業中去,那么他所學的課程必然會包括風電的相關知識。
走馬觀風場
丹麥科技大學在北歐是一流的理工科大學,校友往往是相關科學領域的專家,因此,薛一景的課程里經常有工作在一線的專家來講課或講座。當然,讓他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參觀課程。
他不僅要到正在運行的風電場進行實地學習,還有機會參觀世界上最先進的風力發電設備公司,如丹麥維斯塔斯(Vestas)公司以及LM風機葉片廠。
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2004~2005學年,因為“風機測量技術”課有機會到丹麥國家實驗室(Ris?覬)參觀。Ris?覬在丹麥的地位有些類似於中國的科學院,而其風能部是世界上風機認證規範標準的發源地和制定者。風能部有專門用於實驗教學的實驗風機,高40多米,葉片長20多米。當薛一景頭戴安全帽,身穿安全服,爬上靜止的風機頂端時,他看到了整個風機的實際結構,心中不免有些激動,那是一種非常感性的認識,他回憶道。
更難得的是,由於丹麥第二大的海上風場Nysted的所有者EnergiE2資助了一門課程,他和同學們有機會去參觀並不易近處觀察的近海風場。該風場總裝機容量為157兆瓦,擁有72台2~3兆瓦的Bonus風機。乘船到達風場要花40分鐘時間,在那裡,他們看到了巨大的海上變壓器,葉片直徑長達82米的風機,而且運行中的風機噪音也並不像他們原以為的那樣大。
2002年,完成一期建設擁有80台2兆瓦Vestas風機,總裝機容量為160兆瓦的HornsRev近海風電場已經成為當今世界上研究近海風電場的示範項目;HornsRev二期還將在2009年前建成總裝機容量為200兆瓦的世界最大的近海風電場。他們有幸也參觀了這個未來世界最大的近海風電場。
軟體差距才是軟肋
三年學習下來,薛一景認識到,中國風能產業最缺的可能不是硬體,最大的差距也不是硬體,而是軟體,最關鍵的就是控制系統。假如風大了,葉片的角度是不是要動一下;風向變了,風機頭是不是要調整一下方向……諸如此類問題的解答,需要一個最最佳化指令,而發出這個最最佳化指令,必須依靠一個精確的控制系統。
他認為,國內最缺乏的就是風機設計的軟體,對風機整體進行調整控制也是比較難的。在硬體方面,國內可以通過引進消化再創新而逐步解決,但軟體方面似乎在短時間內很難學會。外國公司可能會把零部件帶到中國,但不會把控制系統交給中國。從更長遠看,風能相關軟體,包括風場評估、風機模擬測試軟體等都非常缺乏。這可能是中國發展風能產業的一個軟肋。
薛一景的畢業設計就將作為丹麥電網公司在進行HornsRev二期建設時的前期評估參考之一。他的研究內容是“連線大型風電場的高壓直流傳輸系統(HVDC-VSC)的仿真模擬與實現”,單從技術的角度來看,他認為用高壓直流比用交流更安全,在電網發生故障的情況下,高壓直流對整個電網的穩定運行以及風電場本身在電網故障時的穿越能力非常有益。儘管在實踐中還沒有採用過高壓直流系統連線大型的風電場,但其優勢卻有目共睹。在丹麥HornsRev近海風場二期的設計中,將有可能考慮採用高壓直流傳輸系統連線風電場併網。
回到中國留學在外的人,最後還是會回到中國,因為國家和民族才是個人可依賴的優勢。有著這樣的信念,薛一景認為回到中國將是他最終的選擇。
丹麥的生活是單調而乏味的,而國內的環境確實豐富多彩。今年初,他回了一趟國,在國內幾個大城市面試了若干家中外企業,感覺不錯。但是,給第二份工作作最後的決定卻不是那么容易。因為現在的他面臨著國內還是國外的選擇。
在國外發展一段時間,儘管過著單調的生活,可他認為吃苦是值得的。國外大公司的環境,能讓他學到很多學校里學不到的東西,這樣的經歷不僅對他自己,對國家或許都是一種財富。
而直接回到祖國懷抱也是對三年海外求學生活的一種獎勵。況且這樣能夠直接投身於國家風能產業發展的進程中。這個誘惑對他來說也不小。
“曲線救國”,還是“直線回國”?三年前離開傳統電力系統,加入到可再生能源追隨者行列中的薛一景,三年後又面臨新的抉擇,只是這一次,他必然會選擇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