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查

胡查

胡查,詩人。筆名彌賽亞、夜航船。1973年生於四川廣安。作品《烹飪》獲2000年《榕樹下》第二屆網文大賽現代詩歌獎。同年獲台灣《鮮》網編輯分類大獎。2003獲全國巨龍杯優秀詩歌獎。獲第二屆“界限”詩歌獎。2010年獲第二屆中國詩歌突圍年度獎。出版詩集《網上,一些詩人在散步》、《太平廣記》、《少數派報告》、《那春天》等。作品散見於《或者》、《詩生活》、《界限》、《詩歌報》、《野外》、《揚子江》、《不解》等詩刊。現居四川廣安。

基本信息

一些聲音

1 、著名詩人小引評論彌賽亞時說到

彌賽亞的優秀在於,他的寫作從來不打算迎和我們本來的眼光,而是準備改變我們的眼光。他的詩擅長從虛無處入手,卻又致力推出一些新的事實,以求震動心靈而誘發出不尋常的感受方式。這種感受方式並不是簡單的某種情感性的或心理性的活動,它更多的體現出彌賽亞對詩與眾不同的理解。換句話說,他把我們從對自己心理興趣的迷戀中拉了出來,一起轉身面向一個新的世界。

我很喜歡彌賽亞的短詩,他的短詩大都散發著腐朽的貴族氣息。而這種氣息,在現在的漢語詩歌中,已經越來越少見了。比如《那春天》裡面選取的辭彙,玻璃、流水、棉花、漿果、少年、幻想、舊事。雖然大多是具象的,但整體讀完之後,卻又是抽象的感受。這具象和抽象之間的落差,頓讓我生出一絲幻滅感。

有對詩人的評說,都是畫蛇添足的廢話,技術之外的東西,才是真正屬於詩人自己的,但你如何發現那些隱秘的東西呢?不管你和認識他們與否。理論是批評家的事情,我說的全都是廢話之外的閒話。 我一直記得多年以前籬笆對彌賽亞詩歌的一句評說:“你在盆地里端坐,是為了不被清洗”。當時彌賽亞還是一個長發在風中飄的沉默青年,彈吉他,坐街邊,那是在上海,在某一個冬天的黃昏。我們喝酒,談論天下。 四川出詩人,多機敏的文人,且大多傷感,憤怒。而彌賽亞的詩,和他們不同,他來自川中,他反動,灰色,無奈,甚至他更多的表達出對世界的無所謂,他滿身彌散著巫氣和刺人的鋒芒,他是一個天生就注定屬於詩歌的人。

他是“鋼鐵里的絲絨,棉花里的拳頭”。充沛的想像力,卓越的把握詞語秘密關聯的能力,以及對形式孜孜不倦的追求,讓你在他每一首詩歌中都能深切的感受到。對生活與眾不同的認識,實際上是他單純的世界觀在散發著光芒,他可以用樸素的語言解說日常中流露出的哲學,他是孤獨的,但從不抱怨。 天才,往往都是這樣。

2 、第二屆界限詩歌獎評審推薦語

他用非常個人的經驗和表達方式,為我們呈現了一個非理性的世界,而這個世界的主角,又和我們的現實,和久遠的文化傳統有著極為親密的關係。

他是一位追求獨立、不跟風潮的詩人。他對漢語懷有一種特別的敬畏,他的詩通過對漢語的特殊敏感建構畫面感、層次感,追求現代詩所缺的意境。他對普通事物的詩化處理,來源於詩人與大地、與世界的平等對話,充滿人文關懷和生命沉思。

3 、重慶籍詩人劉清泉談彌賽亞的《太平廣記》

相比較而言,還是更喜歡2003年的彌賽亞。

很多人說彌獨特,不可複製,不可模仿,其實說的是只有2003年的《太平廣記》一類詩歌才是彌所獨有的;之前和之後,彌的詩歌不屬於他個人。

其實關於詩歌創作的選擇,我覺得最重要的不是突破、超越或者不斷的嘗試,而是堅持。堅持成就個性,而個性才是詩人的標誌。

《太平廣記》之前的彌應該是在隱約的迷茫和故意的探索中,《太平廣記》之後的彌則是在評論家們的誤導之下走向了生活的現實。我這樣說的意思不是說彌的詩歌不需要現實生活,而是想藉此提醒彌——生活現實的介入正在消弭你的唯一性,因為正如小引所說,在本質上,你是“反動”的,一個反動的人是不屬於現實生活的,至少,不應該被當下所迷惑,被他人所誘惑,被自己所蠱惑。

4 、沙沁談彌賽亞的《太平廣記》

1、 關於“《太平廣記》一類詩歌才是彌所獨有的”。我覺得是一種誤讀。至少我認為這種“獨有”是淺層次的。

2、 我說這樣的話,並沒有打算否定彌詩中無處不在的天才的氣息。我主要覺得評論家們對《太平廣記》評價過高。

3、 彌在《太平廣記》之後的一系列變化,雖然大多不盡人意。但我感覺到彌自己對《太平廣記》的清醒。

4、 《太平廣記》顯而易見是一種“互文性”很強的詩歌。它既可看成是對傳統文本的“超越”,更可看成是對傳統文本“遊戲性剽竊”或“靈異再構”。

5、 彌的詩很好地利用了《太平廣記》野史的“獨”,無形中為他的詩增加了份量,但這種“獨”是否已成為了彌的“獨”,就《太平廣記》而言還不能作此判斷。

6、 當一個人老是沉醉於對過往事物的迷戀,老是採取一和挪用,嫁接或變形的手法來改組詞語,必然影響到生命本體的開掘和真實內心的表達。因為形式不是目的,形式只有與個體生命充分一致時才能顯示它的魅力。

7、 《太平廣記》不僅是與現實有“隔”,而是與現實生命有“隔”。這是最要命的。

5 、三顆石頭談彌賽亞

這個人的詩歌我一點都不喜歡,因為他讓我找不到北,讓我迷失自己,讓我覺得自己太膚淺,讓我覺得淺薄,讓我的詩歌蒼白無色,讓我沒有一絲的底氣與他抗衡,雖然我和他在榕樹就已經相識,雖然我引他為良朋.但是他的語言天馬行空,自由灑脫,收放自如,容不得我藏污納垢.我真的真的不喜歡他的詩歌,真的,我只是愛的不得了.

6 、逸塵論彌賽亞

彌賽亞是一個獨特的詩者,獨特到不可複製。他的與眾不同,早幾年在短歌行論壇就有所領略。讀他的詩,更多的時候我只是默默地感受,沉迷於他塵埃一樣的語境中。

7 、梁艷萍論彌賽亞

彌賽亞詩歌的長處是善於採用比較獨特視角,把發生在生活周圍的大小事件組接到詩歌寫作里,應構一種立體而錯綜的氛圍。在這一組詩歌里,《後窗》、《沙器》、《中央車站》等都展現出此種特點。 彌賽亞善於將事件歷史與現實中發生的事件組接起來,化用日常生活中的語言,調侃與解構,《雲上的日子》中,語詞中建築與色彩的選擇都有獨特的地方,聲音里傳達的是極端的感覺,“夕陽下/曠野中/滿天的雲彩,把我們分開。”飄浮的雲彩成為區分人間一切的工具,展示時間流逝過程中的一切,是變異,是不會停留的。

8 、湖一水香論彌賽亞

第一次讀到彌賽亞的詩就很驚詫。有些人的詩寫得好,但不過是技藝高超的工匠。而彌賽亞的詩歌是天才之作,別人無法朝著他的方向努力或者模仿,他有一個只屬於自己的銳利通道,藉此走向事物深處。我找不到彌賽亞的路在哪裡。他奇異的思維和表達方式讓我懷疑他生活在另一個時空維度。為這樣的詩人寫評論是一件有挑戰性的事情,一切全憑猜測。而我堅持猜測——和彌賽亞沒有任何溝通。如果通過作者來印證我的解讀,會降低我寫作本文的趣味。我也相信彌賽亞有任人解讀的寬容。還需說明的是:用一篇文字來描述彌賽亞非常不公平,一個優秀的詩人所展示的東西是無邊,我不能企圖闡述、說明他們,更不能總結、概括他們。只能用虔誠的感受去接近。

灰色是一個反動、無奈的顏色。是一個理性、冷酷的顏色。是濃霧的顏色,是哲學的顏色。真實是黑色的,灰色在去往黑色的路上。我眼裡的彌賽亞是灰色的:他是一位哲人,用詩的語言說一些道理,他思考那些虛無命題:生死、輪迴、宗教、意識形態、靈魂、秩序、矛盾、相對、層次......他是一個左派,對現有的社會秩序和文明範式有一種強烈的疏理和反抗感,所有“顯在”的事物都遭到彌賽亞的揭露和嘲笑,他在詩歌中非常徹底的消解了常人慣性的思維結構和認識結構。

在彌賽亞詩歌的五顏六色中,灰色最為顯眼。這種氣質常常讓我聯想到歐洲電影風格,尤其是義大利導演安東尼奧尼和瑞典導演伯格曼的作品。事實上,彌賽亞的一些詩歌也涉及到他們的作品。比如《雲上的日子》是安東尼奧尼的片名,他喜歡通過人物的行為來分析哲學觀念,他的鏡頭非常慢並且往往沉默很長時間,造成一種壓抑的內在衝突。《野草梅》是伯格曼的名片,他的電影常常對生與死、靈與肉、精神與存在等一系列問題進行探索,沉鬱、理性、嚴肅。彌賽亞正是用最簡短鋒利的語言,講述具有寓言性質和深度思考空間的故事和細節。

大多數人用詩歌抒情,彌賽亞更多的是拿來講故事和說道理。他對詞語的感受和運用能力,對事物的勾畫能力,對故事的敘述能力,對哲理的論述能力等等優點都不在話下。但這些不是我要評論的重點,我想說的是他對古今中外典故的運用特色。他的詩歌埋伏著很多典故,他對典故的運用方式也很奇特,不是比喻、不是反諷,有時候是一個寫作由頭和背景,有時候甚至只是一種語言上的戲弄。

以《 重耳》為例

冬天的俄羅斯多么憂傷

我帶上我的耳朵

一邊念詩

一邊逃亡

彼得,這個沒落的

貴族名字

華麗而糜爛

僕人們在打掃房間

揀出一張張

腐朽的臉

回不去了,我的祖國

在一場鵝毛大雪裡

眯著眼,半蹲著

長滿羽毛

“重耳”是春秋戰國時期晉獻公的兒子,晉獻公年老的時候,寵愛妃子驪姬,想把驪姬生的小兒子立為太子,把原來的太子殺了。太子死後,重耳感到自己危險,逃到別的諸侯國避難,在國外流亡了十九年後才回國即位,就是後來的晉文公。彌賽亞這首詩歌的標題顯然是來自這個歷史人物,但是他在詩歌正文的寫作中徹底剝離了原來的歷史背景和事件,只是萃取和公子重耳有關的“故土”、“流亡”、“貴族”等等相關元素,寫的像是另外一位俄羅斯流亡詩人的故事。

以《 涼洲詞》為例

最近的一次移民潮

發生在唐代

在十里亭外的茶寮里,坐著幾個

波斯商人

他們從遙遠的中亞細亞

運來了珠寶和香料

當爐賣酒的胡姬

穿著異域的條紋布衣服,有種遷徙的美。

他站在城門內

是個漢人

一出了關,就成了鮮卑。

並不只是遊牧民族

並不只是

遠離故鄉的人

誰都有卑賤的血統,誰都有瑣碎的生命。

“涼州詞”是盛唐時流行的一種曲調名。開元年間,隴右節度使郭知運蒐集了一批西域的曲譜,進獻給唐玄宗。玄宗交給教坊翻成中國曲譜,並配上新的歌詞演唱,以這些曲譜產生的地名為曲調名。中國古典文學中非常著名的涼州詞有王之渙的“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有王翰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彌賽亞的寫作就是從這樣一個歷史背景出發,在其中虛構一定的細節:“當爐賣酒的胡姬\穿著異域的條紋布衣\有種遷徙的美”,這些細節往往非常考究,成為彌賽亞吸引讀者的誘餌之一。但是他的主題往往提升或者突轉到一個讓人始不料及的方向:“誰都有卑賤的血統,誰都有瑣碎的生命。”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但是總是若有所悟。他就是這樣,從來不指定一個明亮的終點,只是津津樂道於獨行跋涉的過程。思考之後,留給讀者新的思考空間。

再比如《大馬士革》,寫作背景是歷史名城大馬士革從繁華到幻滅的過程,著力點卻在歷史進程中被忽略的普通人和普通生活。《八聲甘洲》用的一個詞牌名,寫的可能是彌賽亞想像中的宋代著名詞人柳永。再比如彌賽亞2006年的新詩《照燈語錄》,名字來源於竇唯的一首歌。彌賽亞類似寫法的詩歌很多,天馬行空,錯綜複雜。可以說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才子”, 由於他非常肆意的想像力和反常的觀測點,使得這種寫作幾乎成了一種才華的展示,或者是少數人的智力遊戲。也許一個沒有足夠知識量的讀者很難感受到彌賽亞這些用典的趣味。

大馬士革

螞蟻在小亞細亞

搬運糧食

今年修道院的收成好

他在吃飽之後

開始禱告

中世紀的雨

下到傍晚

路潮濕,勳章騎士披上雨衣

騎腳踏車回家

帽子揭下來現出首都,一座萬籟俱寂的空城

彌賽亞是一個冷靜而智慧的旁觀者,對社會有廣闊的觀察和深入的思考。但是他在人間之上,在喧囂之外,殘酷的看世事變遷,萬物消寂。他太過於清醒,使得他的寫作陷入一種孤獨思考的癲狂狀態:“我那秘密的花園/長年住著一個聾啞的園丁”、 “鯽魚們在都市這口鍋里開心起舞/踩著滿是油污的節拍”。

在我有限的閱讀範圍內,中國多數“成功”的現當代詩歌寫作者,雖然極大的受到了西方詩歌的影響,無意有意之間遵循的仍是中國古典詩歌美學特徵。彌賽亞的寫作方式遠離了這條大道,這也是他引人注目、獨樹一幟的重要原因。但這仍然不是我目前推崇的漢語詩歌寫作路徑。彌賽亞只是作為一個奇特的個案吸引著我的閱讀和妄論。

9 、魯巴父論彌賽亞

在廣安認識彌賽亞,就喜歡。

交換詩集,讀《太平廣記》,喜歡。

後在界限上,一直關注彌詩,喜歡。

界限巴國城頒獎前,有事,先撤,未鼓掌。

我喜歡彌賽亞的詩,是因為他的詩不像大多很嚇唬人的作品那樣,

裝模作樣,比大氣磅礴,或者像個別人那樣,矯情地撕肝裂肺,這時代

還有什麼值得人們撕肝裂肺呢!

讀彌賽亞的詩,我總會有新的收穫。比如《越江村》,我讀後感到一種麻木被強烈刺激,

反倒說不出詩好在哪裡?彌詩多向指涉市井風俗,並在表象後面用悲憫、正直、善良的鋤頭,

深挖性情的基石,情懷的寶石,良知的玉石。彌詩值得反覆玩味,比如《馬路天使》,在靜謐安詳的“外和諧”背景上,展開的是捍衛驚心動魄的人性及尊嚴的徒勞。

彌賽亞詩中的平民精神是我喜歡並關注的。但他不是那種傻乎乎的所謂“平民精神”,他個性中的精明和機趣,有時甚至橫穿古今時空的“輕描淡寫”,讓他的詩達到了令我震驚的效果,如《暴雨將至》。

10 、水池論彌賽亞

我認為彌賽亞的佳作是《太平廣記》一類的,當年——誇張點說,驚為天人。現在的詩,似乎沒有以前那種衝擊力了,換句話說,不獨特了。

但我以為,不能認為彌賽亞就是被當下迷惑,被他人誘惑,一個詩人是有幾個高峰期的。我記得曾有個小說家(似乎是國外某個總統)有個“第二口氣”的說法,他認為作家在第一個高峰期後都會有個低潮期,而這個低潮期就是找到那股支撐自己寫作的“第二口氣”的過程。找到了,再來一個高潮,沒找到,只好沉默。這讓我想到賽林格。。。。

我期待彌賽亞的“第二口氣”。

部分詩歌

那春天

午後的玻璃

閃耀著流水的光芒

那棉花,朝生暮死

那溫暖的漿果

總是過早的柔軟、腐爛

少年一覺醒來

早生華髮

朋友啊,你有滾燙而痛苦的幻想

我有一件舊事

想和你分享

夜航船

一個和尚

乘船過河

艄公在掌舵

我在家,我在長頭髮

那是另一個朝代的事情

泥沙俱下

泥沙俱下,河流上升

渡口的陰影部分

保持平衡

他坐在船頭,他吃素

隔著茫茫的水面

他與我對稱

覺後禪

三個人

走在人行道上

以性別定義

是兩男一女

或者是兩女一男

沒有別的

你一直站在建安橋上

看那三個人

身後是紅色的夕陽

你永遠在三個人之外,是永遠的奇數。

玉蓮樓

門前的陰溝

我加了蓋

窗子安裝了防護欄

下雨的時候

我撫摩闌乾

第三層樓最漂亮

第二天

空中樓閣坍了下來

玉和蓮

分別做了妓女和丫鬟

年尾,我收到了她們

托人捎來的銀票

油菜花

又開了

我重新打好了地基

孽海花

戲子唱小調,我穿起袈裟

吹法螺

一對苟合的男人

一對描金的鷓鴣

掛在黃梨木屏風上,象兩隻大耳環,蕩來蕩去。

明朝末年,

我們租下永定河邊的公寓

劃下圈子

過少數族類的生活

讀早報,乘電梯,在夜晚聞薄荷的香氣。

饕餮

我貪婪嗎?我日漸貪婪。

我愛你嗎?我日漸愛你。

占有你,讚美你

我張大嘴巴吞噬你

你是大米,你是酵母,你是正宗的尼古丁

咀嚼你,消化你

我張大嘴巴嘔吐你

深埋的欲望就象膽汁,我愛你

就象我愛上陪葬的青銅器

空空幻

一隻小鳥

飛入一棵樹的視線

樹所能看到的

豆腐塊大的天空中

飛著一隻小鳥

鳥兒第二次飛來,是在幾個月

之後,在樹的視線之外

它不知飛了多久

現在它累了

收攏翅膀

停落在高高的樹冠上

沒有第三次

在第二次後不久

一個戴棒球帽的導演

把這棵樹

從靜止的鏡頭裡

移走了

短歌行

這是帝王的慢,諸侯們

的不確定性

這是小子們和政客的詩歌

菊花滿地。

這是無限遼闊的大地

車輪滾滾,

黃沙漫漫,讓一切行走都慢下來

烏雲的天空打著雷,

我嚼著青梅,喝酒,論英雄,享受權力的副作用。

薤上露

(一)

一朵花兒在日間開放

在黃昏凋落

我的愛人在夜晚開放

在正午凋落

(二)

你是屬於這條河的,親愛的。

你是九月里的第一顆晨露

親愛的,我無法對你做一次

水的移植。

水經注

從大西洋底

來的人

帶來了鰓、珊瑚、銀幣。

紅頭髮的水鬼

潛入我的胃

你在岸上商量管弦,他在水裡憔悴三年。

旅行家,告別娘

跟隨最後一個海盜出發

大海之外

河流四分五裂

潛水艇進入淡水區,找到一座陷落的城池

我為埋藏你的香

而建造的城池,如今空無一人。

八聲甘洲

接著我忘了我的妻子

忘了我的愛曾絡繹不絕

暮色來臨,

胡員外的四姨太

在酒吧里捲起舌頭唱歌 她也忘了我。

雨點打在湖心亭上

岸,栓住一條小船

船夫阿三,今天起得晚

他在草帽里,

端詳自己的長相

虛一半,

實一半。

魏晉時代

寺院內,大多數的佛像都已休息

一個戰國人

手持多國護照,路過此地。

他在寺外的林子裡

坐下來,擺弄滑稽的身份

現在,他經過我

給我帶來了慣性

黃昏,山澗一片楓樹林

老虎沿溪而行

我撫摩清泉,感到愉悅

我以為我是快樂的

一條路

黃昏里翻飛的獸蹄

靜靜地穿過城門

沒有理由,不捲起落葉

夕陽沉入路的盡頭

既不太早也不太遲

天邊有逆時針的旋渦

吞沒羽毛

這麒麟從何而來

洛麗塔

小盆骨的女人

牽著一匹陽光小馬

沿著波浪形的街道

悄悄走進來

摸著我的肩,說早安

果皮箱( 54

記不起上樓

要乾什麼

於是下樓來

112級台階

是失憶產生的落差

沒有內容的一張信箋

不能稱之為信

只是昨日

我已給它貼上了郵票

它在信使們手中傳遞時

一朵浪花

在我的空白處漂流

記不起下樓來

要乾什麼

於是上樓去

只是兩處皆陌生,這很糟糕

我到底忘記了

要再去另一個地方

果皮箱( 59

斜橋於民國三十八年被搬正

那棵歪脖子樹死去已很久

鄉紳的後代還活著

成為新一代鄉紳

公社更名為大隊,現在又變成了居委會

孫寡婦改嫁,傻和尚還俗

這一輩子,過上一輩子

沒過完的事

從荒寺到墓地,左右無非兩條路

一樣的月亮,不一樣的興衰

草木蔥蘢,哪有什麼狗屎禪意

果皮箱( 60

我愛在伐木工人離開後

一棵一棵地

數樹的年輪

森林迷幻,墓碑依舊

遠處的樓台凸現傾頹氣象

我如同埋在罈子里的酒

至少減輕了一半

道士下山來,遺留在民間

自己先模仿著自己,為工人畫符

桃木舊了,須等細雨洗去硃砂,成就無為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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