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外[劉令嫻詩]

答外[劉令嫻詩]
答外[劉令嫻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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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外》是南朝才女劉令嫻回贈給遠行在外的丈夫徐悱的兩首詩,以女性細膩的文筆,傾述了對丈夫的相思之情。

作品全文

其一

答外[劉令嫻詩] 答外[劉令嫻詩]

東家挺奇麗[1],南國擅容輝[2]。

夜月方神女[3],朝霞喻洛妃[4]。

還看鏡中色,比艷自知非。
摛詞徒妙好[5],連類頓乖違[6]。
智夫雖已麗[7],傾城未敢希[8]。

其二

花庭麗景斜[9],蘭牖輕風度[10]。
落日更新妝,開簾對春樹[11]。
鳴鸝葉中響[12],戲蝶花間鶩[13]。
調瑟本要歡[14],心愁不成趣[15]。
良會誠非遠[16],佳期今不遇[17]。
欲知幽怨多[18],春閨深且暮[19]。

注釋

[1]、東家:東鄰,這裡指的東邊的鄰居。

[2]、南國:泛指南方。擅:占有。

[3]、方:比方,比擬。

[4]、喻:比喻。洛妃:洛神,洛水的女神。

[5]、摛辭:鋪張辭藻。

[6]、連類:同類相連,組合,相類比。乘違:分離,不熨貼,不和諧。

[7]、智夫:有才能的人;才子。麗:附麗;依附於人。

[8]、傾城:指美貌女子。希:希圖:企圖或仰慕。

[9]、麗景:美麗的景色。斜:傾斜。由於黃昏夕陽的斜射,物體的影子變斜拉長了。

[10]、蘭黼:窗子的美稱。輕風:微風。度:穿過。

[11]、春樹:春天的樹木。

[12]、響:傳出的聲音。

[13]、鶩(wǜ)追逐,追求。

[14]、調瑟:彈琴。耍歡:娛樂。

[15]、不成趣:內容,旨意表達得不成功。不成,不成功。趣,旨意。

[16]、良會:美好的相會。誠:實在,確實。

[17]、佳期:原為與佳人相約會;後來凡歡敘之日,通稱佳期。

[18]、幽怨:潛藏在心中的哀怨。

[19]、春閨:青春妙齡女子的內容。

譯文

其一

東鄰女子長得象花一樣美麗,

即使在南國也是風采獨具;

她如同明月下的女神,

她簡直可以同朝霞中的洛神相比。

從明鏡中欣賞自己的姿容,

艷麗的花也自愧不可比擬;

即使鋪張多少美的詞藻,也難以描繪女子的美麗,

許多辭彙的聯綴、組合與美女相比頓時覺得很不得體。

有才能的人儘管也依附於美麗的女子,

而美麗的女子並不追求過分的希冀。

其二

開滿鮮花的庭院,夕陽映斜的景物,

一陣陣微風送來花香,吹過雕飾美麗的窗戶。

在落日的晚照中,重新更換衣裝,

捲起窗簾,欣賞著一片濃綠的春樹,

窗外,黃鸝的叫聲從樹叢密葉中傳來,

嬉戲的鳳蝶在花叢中飛舞追逐,

彈琴本來是為了娛樂消遣,

但由於胸中愁悶而情趣全光,

相會的幸福時刻誠然不是遙遠的事情,

可是,何日佳期,至今心中無數。

你想知道我什麼時間的幽怨最多嗎?

——那就是春日黃昏,閨房深處。

作品賞析

答外[劉令嫻詩] 答外[劉令嫻詩]

徐悱的二首詩,第一首是表達自己對妻子的思念之情,劉令嫻第一首表達了自己在丈夫遠行時的鬱鬱寡歡,盼其早早歸來的心情。
開頭二句是春日晚景的一副素描畫。接下來四句女主人公粉墨登場,梳妝打扮,捲簾遙望,看到黃鸝和蝴蝶無憂無慮地在花草樹木間嬉戲。接下來二句寫作者本來也想彈彈琴和這黃鸝玩一把交響曲,可是因為心中鬱結,玩了一會就沒心情。接下來說雖然知道不久就可以會面,但眼前的寂寞也有點等不了了。最後二句點題。
第二首則是對自己容貌的評價,徐悱在第二首詩中千方百計變著法兒說自己妻子漂亮。劉令嫻此詩應答也極為巧妙。我個人覺得曹雪芹警幻仙境的描繪倒是有點借鑑了這個。
徐悱遊宦在外,看見房前桃樹上開著艷麗的紅白桃花,想起妻子,寄詩給她,有比擬之意,慨嘆長路遙遙,表達思念情懷。而劉令嫻回詩謙稱自己不算十分美,丈夫誇得太絕妙了,看似婉轉批評,實則極力渲染丈夫對自己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深情。但是徐悱原詩中還沒有用那么多典故,不厭其煩地贊劉令嫻皎若日月,燦如朝霞,姿質天挺,奇艷佳人,賽東家之子、巫山神女、洛神,冠絕南國,徐悱只是由桃花聯想到妻子臉上的胭脂香粉,不算很過分的褒揚,“文彩艷質,甚於神人”的劉令嫻,又何至於如此愧不敢當?回詩不是自謙,倒成為自己增光添彩了。
“東家之子”、“南國佳人”、“巫山神女”、“洛神宓妃”都是再艷麗不過的,不是人間國色就是世外天香,劉令嫻用她們來敷陳鋪排是非常高明的,一開始就造成了眾美薈萃、堆金砌玉的情勢,給人以美不勝收的觀感,然後筆鋒一轉說自己與她們同列顯得不相稱,既是謙遜得體的大家風範,而這“比艷自知非”也並不會讓讀者留下她真的很平庸甚至醜陋的印象。

創作背景

那是崇尚聲色、紙醉金迷的南朝,後庭里是華麗纖巧的靡靡之音,秦淮岸是脂粉濃郁的煙雨樓台。置身其中的劉令嫻卻是一聲清越的音,一襲清麗的影,出塵於南朝化不去的脂粉氣息,亭亭如天然雕琢的青蓮。南方的溫婉細膩和北方的曠情爽朗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劉令嫻自幼對詩詞歌賦觸類旁通,才女之名早已傳遍古彭城。這般才貌雙絕的女子,能配得上她的人實在太少,於是她的婚姻大事便一直推遲著。待到15歲時及笄禮成,劉令嫻遇到了徐悱,他是當朝宰相的二公子,風華正茂的少年郎。少女的心事婉轉而青澀,殊不知徐悱仰慕她的才情已久,一出門當戶對的好姻緣沒有太多舊書里的驚濤駭浪,相見、相識、相守,一切都順理成章。

他親筆寫下的催妝詩,她淺笑著輕和幾句。世人曾贊她有傾城之色,有清拔之才,她的才他早已見過,而今紅燭搖影,花面低映,喜帕下的紅顏灼灼如華,驚艷了他的眼。飲下那杯交杯酒,他笑著取下她發上的玉簪,許下一生承諾: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她是驚才絕艷的彭城才女,亦是徐家二郎賢惠的妻。初為人婦的歡喜和美好讓她沉溺其中,可婚後的她不曾冷落自己最愛的詩書筆墨,夫妻二人皆有才華,每日裡吟詩作賦,相唱相和,好不風雅。

可動亂的局勢里,順遂安穩只是美好的祈願。狼煙烽火蔓延而來時,意氣風發的徐悱想要為家國奔走。她只能默默支持他。

送走徐悱後,獨守閨房的劉令嫻拾起紙筆,將一段松煙入墨,心事百轉千回。她寫七夕乞巧,寫同東鄰女伴看過的日月霜華;寫雨後清晨,那些沾著露珠的梔子花;寫她去寺廟禮佛,曲徑通幽的禪房裡裊裊的香,她便在那沉香里為他祈福……

筆墨暈染,她寫下寄給夫君的詩:“花庭麗景斜,蘭牖輕風度。落日更新妝,開簾對春樹。鳴鸝葉中響,戲蝶花間騖。調瑟本要歡,心愁不成趣。良會誠非遠,佳期今不遇。欲知幽怨多,春閨深且暮。”又是一年草長鶯飛的春,又是一個待你不歸的輪迴。你且看庭院裡的草木芊芊,百花初至。日暮時分晚風吹亂簾攏,窗下黃鸝聲聲,舞蝶穿花而過,我新調了瑟,手指應弦卻不成曲調,才知再動聽的曲子無人來和,終究是寂寞的。

很快,接到詩的徐悱寫下《贈內》寄到府上,他道:“豈忘離憂者?向隅心獨傷。聊因一書札,以代九迴腸。”

手持信箋的劉令嫻輕輕笑了,他不曾忘,又怎會忘?哪怕相隔天涯,靈犀相許的心卻是緊緊連在一處的。他在外宦遊,寄了多少家書,她就寫了多少詩賦,夫妻之間相對相和,筆墨之間儘是情意繾綣。那時的她只滿心期盼他回來,卻不想人未歸,只等來了噩耗―徐悱病故在異鄉。

那個遨遊露寒不懼天下的少年曾意氣輕狂地說過“然諾竊自許,捐軀諒不難”,可那時他一定沒想過這一天,他怎能忘了桑梓之地還有苦苦等他歸來的妻子。

“惟君德爰禮智,才兼文雅,學比山成,辨同河瀉……”她提筆寫下那篇千古留名的悼文時只覺手腕發沉,從不知悼念一個人原是這樣絕望的事,仿佛落下的每一滴墨都是她的血和情。“生死雖殊,情親猶一。昔奉齊眉,異於今日。如當此訣,永痛無窮。百年何幾,泉穴方同。”

是了,故人已遠,生死已隔,她卻甘願用盡一生來懷念。她落款新婦,恍若昨日還是滿心歡喜和期待的小女兒;才同他飲下那盞交杯酒,結髮系羅纓;還寫下過那樣細膩的字句,著以長相思……几案上的宣紙被風吹亂,那些墨跡還未乾,執筆的人依舊年輕美好,那顆心卻好似已在暮色里從紅顏走到了白髮叢生,走過了漫長的一生踉蹌著去見他。

那篇泣血而書的悼文後來傳到了徐悱父親那裡。在兒子不幸早亡後,他原想為愛子寫一篇祭文。然而當他看到兒媳的字跡,如此幾句反覆默念,不覺含淚擱筆。他有滿腹才華,又懷失子之痛,下筆便是絕妙的好文章,卻獨獨在這篇女子所寫的悼文面前再無言語,只余唏噓。那字裡行間的情之深、失之痛,是無人可比擬的,可惜那力透紙背的深深寂寞,這天下亦再無人來和了。

一樁“名士擱筆”的舊案在後世里被傳為佳話。時人艷羨她的傾城之姿,讚賞她的清才之筆,卻不見翰墨之後字句戳心,衣上酒痕詩里淚,一篇悼文仿若將一生都寫盡了。

寒來暑往,不覺又是幾個年頭。劉令嫻依舊年輕美貌,亦有仰慕她的人登門,可她一一回絕,閉門不見,已抱定為徐悱苦守此生的信念。一重門掩去了傾城色,深深庭院將昔日裡為人所道的才情漸漸隱去。有時,劉令嫻也會忍不住回憶,當她還不是徐夫人時,那樣天真單純的心思,連隨口吟詠的詩句都是靈動活潑的。當她嫁給徐悱後,夫妻二人相唱相隨,她懂他的志向,他惜她的才情……只嘆夫君離世後,筆墨擱置已久,竟在角落裡任憑蛛絲覆蓋,落滿塵埃。

直到兄長劉孝綽被罷官後賦閒在家,見妹妹日夜思念故人,獨自寡居、悽苦不堪,將她接回了娘家。每日裡與她閒談詩賦唱和,希望聊以安慰她失夫之痛。詩文成了她最後的信仰,每每執筆,她便會想起曾經那些美好得無憂無慮的日子。那些他離去的寂寞歲月里,她寫下了整整三卷《劉令嫻集》,詩詞文賦盡錄於此,漫漫餘生,相思若此。

後人編纂的《名媛匯詩》里亦贊她的才情,還記下一樁她和兄長的逸事。劉孝綽罷官之後常有人登門拜訪,他不堪其擾便在門上題詩曰:“閉門罷吊慶,高臥謝公卿”。劉令嫻偶然見到信筆在後續了一聯:“落花掃仍合,聚蘭摘復生”。後人云,這是最早的楹聯。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當年策馬遨遊上郡的少年轉瞬而逝,永遠留在了他們相唱相隨、琴瑟和鳴的歲月里。而今,遲暮的心再寫不出那樣驚艷的詞句。

夫君,你看庭前落花來去,輾轉成塵,如我那顆凋零的心,早已隨你葬在了蕭索的荒丘之下,從未離去。

作者簡介

劉令嫻(約公元525年前後在世)字不詳,出生官宦之家,齊大司馬從事中郎劉繪之女,南朝梁代文學家劉孝綽第三妹,世稱“劉三娘”。彭城(今江蘇徐州)人,生卒年不詳,約梁武帝普通六年前後在世,東海徐悱之妻。徐悱,字敬業,是僕射徐勉之子,524年,徐悱死,令嫻作《祭夫文》,辭意悽惋,留下“令名士擱筆”的美談。此文載於《藝文類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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