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雙調〕碧玉簫
笑語喧譁,牆內甚人家①?
度柳穿花,院後那嬌娃②。
媚孜孜整絳紗,顫巍巍插翠花。
可喜煞,巧筆難描畫③。
他,困倚在鞦韆架。
注釋譯文
詞語注釋
①甚:誰,那。
②嬌娃:美麗的少女。唐劉禹錫《館娃宮》詩:“宮館貯嬌娃,當時意太夸。”
③可喜:可愛。
作品譯文
一陣陣笑語傳出牆外,不知是誰家的內宅?
院後那嬌媚的女孩,分開綠柳,穿過花叢姍姍而來。
她嫵媚地整了整紅色的紗裙,頭上插戴的珠花搖搖擺擺。
縱然有丹青妙筆,也繪不出她那征服人心的可愛。
就是她,正靠在鞦韆架旁,一身的慵態。
作品鑑賞
蘇東坡有首著名的《蝶戀花》詞,其下闋云:“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寫的是牆外人對牆裡佳人可感而不可即的惆悵。這種“多情”,實際上代表了人們對生活、對美的求索與憧憬,“牆”的禁止,適足使這種欲望更為煽熾。所以西方小說中,常有藉助精靈揭開屋頂去闖窺人生的構思。關漢卿的這首小令,便盡興滿足了人們的這種願望,帶領讀者越入高牆而進到一處美好的天地。
起首兩句,作一設問,便帶有東坡詞中“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的意境,並以疑問的方式吸引了讀者的關注。三、四句順勢轉入牆內,讓曲中的女主角娉娉裊裊地登了場。這兩句似答非答,不著重於“甚人家”,卻使人對“嬌娃”的閨秀身份瞭然於心;“笑語喧譁”,則院中女子不止一人,而作者卻專為她寫照,這一切,都使起始的兩句帶上了起興和鋪墊的雙重作用。“度柳穿花”,是少女娉婷輕盈的身姿,也表明了花柳的存在,令人意識到桃紅柳綠的大好春光。芳春美人,使小令的意境、情韻更為旖旎動人。短短四句,躍動著生活的明媚、歡快,作者真不愧為散曲的丹青老手。
以下六句全力以赴,進一步呈現了“院後那嬌娃”的芳姿。先是一組動作:少女將紅色的紗裙用手整好,接著將鬢間的珠翠花飾插戴整齊。這兩句並非無因而發,實是上應“笑語喧譁”,她的絳裙之所以凌亂,珠花之所以落下,可想而知,都是前時與女伴們打笑的結果。就是對此一“整”一“插”,作者也不放過修飾描寫,前者是“媚孜孜”,後者是“顫巍巍”,無不帶有嬌柔慵懶的風韻。而一經“整絳紗”、“插翠花”後,少女的倩影便更加迷人,令作者發出了由衷的讚嘆。“可喜”是元人方言,又作“可戲”、“忔戲”,《西廂記》“顛不刺的看了萬千,似這般可喜娘罕曾見”,馬致遠《湘妃怨》“可戲殺睡足的西施”均是證例,總之是可愛極了。這使作者的高才也難以細繪其丰采,“巧筆難描畫”,為讀者提供了想像的空間。為了幫助完成這種想像,作品於虛寫後又接一實筆:“他,困倚在鞦韆架”,“困倚”二字添現了少女天真嬌憨的慵態,也啟發人就其原因生髮出進一步的聯想。“他”的一字句,在曲中恰恰起到了“困倚”形象的頓點作用。
這首小令明快流麗,洋溢著濃郁的生活氣息。昔人評初唐詩,以為其特色正在“清潤”二字,猶如出現的初墨,也就是清新自然,毫不費力而進入佳境。散曲在初始階段,同樣具有初唐詩的這種清潤特徵,因而成為其生命力丕發的淵源。該篇即可說是其間的一則代表作品。以後如張可久《錦橙梅》:“紅馥馥的臉襯霞,黑髭髭的鬢堆鴉。料應他,必是箇中人打扮的堪描畫。顫巍巍的插著翠花,寬綽綽的穿著輕紗,兀的不風韻煞人也噤。是誰家,我不住了偷睛兒抹。”雖是模仿,卻不免有著力與黏滯之感了。
作者簡介
關漢卿(約1220年──1300年),元代雜劇作家。是中國古代戲曲創作的代表人物。號已齋(一作一齋)、已齋叟。漢族,解州人(今山西省運城),關於他的籍貫,還有祁州(今河北省安國縣)伍仁村、大都(今北京市)等說法,他與馬致遠、鄭光祖、白樸並稱為“元曲四大家”,關漢卿位於“元曲四大家”之首。關漢卿的雜劇內容具有強烈的現實性和瀰漫著昂揚的戰鬥精神,關漢卿生活的時代,政治黑暗腐敗,社會動盪不安,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十分突出,人民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的劇作深刻地再現了社會現實,充滿著濃郁的時代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