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在轟動全國的富士康“十三跳”兩名生還者之一田玉的家裡,18歲的田玉和家人正趁著這短暫的農閒趕製拖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很難將這個坐在輪椅上、一說話就靦腆微笑的陽光女孩,與一年前那個對生活徹底絕望、不惜選擇極端方式結束生命的打工女聯繫在一起。
頑強自立
2010年3月17日,入職剛37天的田玉,帶著滿腹的憤懣和傷感從深圳富士康百合園宿舍樓縱身跳下,引發廣泛關注;同年10月,半身不遂的田玉被富士康公司悄悄地送回了家鄉。時至今日,這一事件仍給田玉的身體留下了嚴重的傷害——她的腰部以下沒有知覺,後背裡面仍然埋著幾根支撐鋼板。
記者來到田玉家時,她的父親田建黨正坐在院子裡的石頭上接聽熱心網友的購鞋電話,田玉和其他家人則在院子裡編織布拖鞋。由於身體原因,她只能做布料裁剪後的貼上等花費氣力小的活兒,更多時候,她在指導家人按書上講的工藝要求做。桌子、椅子、凳子一字排開組成的生產線上,正生產著被網友們熱捧的“田玉拖鞋”。很難想像的是,編織這樣一雙純手工布拖鞋,從布料裁剪到完工需要66道工序;更令人難以想像的是,這些工序是在下肢癱瘓的田玉指導下完成的。
事情還要追溯到2010年底。當時,田玉在武漢做完康復訓練後,一直關注她的《深圳晚報》記者陳遠忠送來一本香港出版的手工拖鞋編織書,鼓勵她學習編織拖鞋謀生。回到家後,躺在病床上的田玉開始照著書一點點地學習,然後在父親的配合下編織。就這樣,2011年春節前,第一雙“田玉拖鞋”終於成功編織出來。“當時可開心了。”回憶起那一幕,田玉抑止不住心中的喜悅。如果說是各方愛心人士的關愛讓田玉重新樹立了生活的信心,那么內心深處那種強烈要求自立的願望,則讓她重新確立了人生的目標。在徵求了別人的建議,並做了一些改進之後,田玉和家人決定面向市場編織拖鞋。
今年4月6日,新浪網上一則幫助田玉推銷拖鞋的微博被瘋狂轉發,“微博女王”姚晨、網路名人“寧財神”也都加入轉發的隊伍中,很快這條微博被轉發超過2萬人次,40000多人參與評論。4月7日中午,在各方愛心人士的努力下,銷售“田玉拖鞋”的網店“田玉手工編織的彩色拖鞋”正式開通,各式彩色拖鞋每雙售價50元。網店開通後的短短5小時內,99雙拖鞋就全部被訂購一空。
積極康復
在編織拖鞋的同時,田玉還必須不斷地與自己的身體抗爭。由於無法支付高昂的治療費用,田玉只好在家自己進行康復鍛鍊。
沒有專業的設施,堂屋的門框就成了她吊腿的支架。一個鐵扣,一根吊繩,一根繃帶,躺在輪椅上的田玉在母親的幫助下將左腿吊起來,然後開始吃力地扭動上身,以此帶動左腿左右擺動,一下,兩下,三下……每天早飯後,像這樣起碼出一身汗的康復鍛鍊,田玉要做將近一個小時。
放下腿,然後開始腰部康復鍛鍊,輪椅便是田玉的康復工具。她用雙手支撐在輪椅的左右扶手上,依靠手臂的力量撐起身體,起、落,起、落……由於長期缺少活動,田玉的身體變胖,每做一下,她都有些吃力。常常是做幾分鐘,就要休息一陣。這個鍛鍊,她每天也要做將近半個小時。
讓父親田建黨備感欣慰的是,經過近半年的鍛鍊和服藥,田玉的胳膊明顯有力氣了,身體也能活動了。以前田玉從床上轉到輪椅上,都必須要他來抱;現在,田玉可以自己拔下輪椅的扶手,從床上翻轉到輪椅上。“醫生說,她重新站起來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就看會不會有奇蹟發生了。”田建黨說,當父親的當然希望女兒重新站起來,“但這個事情要有耐心、有信心才行”。
儘管生活條件艱苦,田建黨卻多次婉拒了外界的捐助。他的想法很樸實:“我們自己有能力做的事,不想麻煩大家。金錢的捐助只能管一時,而田玉需要的是掌握一門手藝,將來能養活自己。如果大家要關注,就多關注‘田玉拖鞋’吧。”
戰勝困難
儘管“田玉拖鞋”有了個不錯的開端,可仍然有不少困難擺在田玉和家人面前。
畢竟,要想在短時間內走出跳樓事件的陰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記者問田玉,網路上大量關於她的新聞報導,她是否看過?田玉脫口而出:“從來沒去看過,不想看,過去的事不想去想了。”說完這些,田玉開始沉默,眼神也黯淡下來。父親田建黨表示,田玉回家後唯一看過的關於自己的報導,出自深圳一名記者送過來的報紙。對於關心田玉的人來說,田玉為什麼從深圳富士康宿舍樓4樓縱身而下的原因已不再重要,如何幫她儘快回歸正常的生活,才是當務之急。
經多方努力,全國最大的網上正品鞋城樂淘網已與田玉洽談商定:一年內幫她銷售手工編織的布拖鞋;同為淘寶兄弟公司的支付寶則率先啟動“獨立擔保交易”模式,幫助田玉銷售拖鞋。與此同時,來自國內多個省份的熱心網友也陸續打來電話訂購“田玉拖鞋”。截至目前,“田玉拖鞋”已累計銷售近200雙。“鞋的銷路不愁了,我們全家都很高興。”田建黨表示。
然而,以家庭為單位生產的“田玉拖鞋”目前也面臨著諸多現實的困難。“過一段時間天太熱了,在屋檐下做鞋很不方便。一颳風下雨就做不成了。”田玉說,除了場地簡陋外,人手不足也是問題。目前,田玉的兩位嬸嬸和一位表嫂每天一大早就趕來義務幫忙。儘管如此,近十個人每天也只能生產八到十雙拖鞋,遠遠不能滿足網友們的需求。“再過一個月就要收麥子了,到時候家人和親戚都要忙農活,做拖鞋的事可能會停下來。”
他們遇到的困難遠不止上述這些。兩個月前,田建黨出門採購布料,傍晚歸來時在村頭不幸遭遇車禍,左肩胛骨骨折,左臂目前只能用繃帶吊著或者用右手抬著,短期內幹不成體力活了。4月26日,田建黨給記者打來電話說,樂淘網的負責人劉羽給他打了電話,希望他提供地稅發票,以便將網上銷售的拖鞋款及時打到田玉的銀行卡上。可田建黨到孟樓鎮相關部門一諮詢,才發現只有辦理了工商營業執照等才能開發票。如何解決這一問題,他感到有些茫然。
值得欣慰的是,在襄陽包括老河口本地也有很多愛心人士正在關注或準備向他們伸出援手。孟樓鎮政府領導向記者表示,他們將儘快解決田玉的低保問題,並在政策允許的範圍內為她辦理大病救助。
社會影響
2011年年底,襄陽市職業病防治院為田玉舉行了隆重的歡送儀式。一臉陽光的田玉坐在輪椅上走出病房,穿上截癱步行器愉快地與醫護人員合影留念 。從2011年5月4日入院到正式出院,經過240天的系統康復治療,下肢癱瘓的田玉感覺自己的變化很大:“腰部、手的力量明顯增強,可以自己穿衣服、鞋子,輕鬆地過台階、小斜坡,穿上截癱步行器一次可行走100多米遠。”
據田玉的主治醫師介紹,經過系統的康復治療,田玉入院時的下肢浮腫、壓瘡等病症已全部治癒,生活基本上能夠自理,穿衣、吃飯、如廁、轉移等都恢復到較好的水平;同時,其心態也變得樂觀、積極。
市職業病防治院還專程派車將田玉送回家。回到離別大半年的家中,田玉又見到年邁的奶奶和闊別多日的其他家人,一臉的興奮。田玉告訴記者:“下一步,將和家人專心改進手工編織拖鞋的工藝,加大產品的銷售力度。不管遇到多大困難,都要把‘田玉拖鞋’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