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王騭生於傳統鄉紳之家,自幼聰穎敏捷,因為家中長子,其父課之甚嚴,七歲即令就外從師,為不辱家門,他謹遵父教,發奮苦讀,十六歲應童子試,道、府、縣皆第一。稍長,又博覽群書,究心於體用之學,順治五年(1648年)選為拔貢。順治八年(1651年),中順天鄉試副榜。順治十一年(1654年)被薦參加京師會試,於次年得中進士。
宦海沉浮
初入仕途,王騭官戶部山西司主事。他勤職盡責,順治十七年(1660年)奉命監督通州中南倉儲,即整飭積弊,杜絕陋規,拿獲倉蠹王小槐、趙元德等審辦如律。八月,丁母優。康熙二年(1663年)服闋,補戶部雲南司主事。康熙五年(1666年),典試廣東(充廣東鄉試副考官),所取策試之文,部科稱為直省之最。次年,遷戶部浙江司員外郎。康熙八年(1669年),擢刑部江南司郎中,持議力平海州知州馬中矩冤獄,卒得減等開釋。顯露出耿介剛正的品格。
康熙十九年(1680年),王騭除授四川松威道外任。時平定三藩的戰爭所在告捷,叛首吳世墦等龜縮雲南,清軍三路進征,西路四川大軍分剿永寧、建昌等處之後,由川省入滇。王騭奉命督運軍糧。川滇水陸行程數千里,皆巉崖危峽,王騭親歷險阻,備受艱危,先在蝦蟆灘覆舟,繼於獅子坎墜馬,時常并日而食,盤山涉水,幾度死裡逃生,仍刻期督運,卒至軍需轉輸無誤,師賴以濟。
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七月,壘溪、大定堡山後番民聚眾起事,四處搶掠,襲擊清軍巡哨。巡撫韓世琦檄調官兵進剿,命王騭駐松茂州彈壓。王騭會同松潘鎮總兵高鼎酌定機宜,議以先撫後剿。王騭先馳至大定堡傳示招撫,反覆開諭。番民據天險巴豬寨,以雙馬、列角、廟山、卓沙、白卜等寨環集為羽翼,拒不奉命。於是,王騭與高鼎改用剿撫兼施,由高鼎率兵自間道入襲,王騭則繼續招撫。他移駐山頂,樹白旗招降近寨,明示願投者奔赴旗下得免死安插。又令安撫司蘇天榮招卓沙、白卜等六寨,令瓦寺士官招雙馬、廟山二寨。不久,即各個就服。唯巴豬寨為首領挖子所據,有碉卡之固,堅守抗拒。清軍由廟山進圍,王騭命人先積薪柴,再以束脂實硝磺於薪柴之上,製成簡易炸藥,潛至碉卡之下,擲入石縫點燃,焚毀高碉二百餘座,清軍乘勢突入寨堡,搜繳起事者印札多件,斬獲甚眾。追至黑水江,賊渠挖子被焚死,山後番民悉降。是年九月,王騭轉直隸口北道,未行,因松威治績卓異,循例計典入覲。時太和殿被災,朝廷大興土木,工部議自四川取楠木二千六百六十三根補修。王騭聞訊,於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二月入覲具疏諫止。疏言:“四川大半環山巉岩,惟成都稍平衍。巨材所生,必於深林窮壑,人跡罕到,斧斤難施,所以久存。民夫入山采木,足胝履穿,攀藤側立,施工既難;而運路自山抵江,或百餘里,或七八十里,深澗急灘,溪流紆折,經時歷月,始至其地。木在溪間,必待暴水而出,故陸運必於春冬,水運必於夏秋,非可一徑而行,計日而至,其艱如此。且四川禍變相踵,荒煙百里。臣當年運糧行間,滿目瘡痍。自蕩平以後,休養生息。然計通省戶口,仍不過一萬八千九十餘丁,不及他省一縣之眾。就中抽撥五千入山采木,衣糧器具,盈千累百,遣發民夫,遠至千里,近亦數百里,耕作全廢,國賦何徵?請敕下撫臣,親詣采柟處察勘,量材取用,其必不能採運者,奏請上裁。”疏下九卿,以工需迫切,已經議減被駁。然其所奏皆實,康熙帝是其所言,對大學士等曰:“蜀中屢遭兵燹,百姓窮苦已極,朕甚憫之,豈容重困。且今塞外松木大而可用者甚多,若取充殿材,即數百年可支,何必楠木?”命停止四川採運。以故,川民感其德,作《松威治績略》頌之,並繪其像祀於七公祠。而王騭也由此聞名朝野。
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四月,王騭赴宣化口北道任。時有保全州莊頭衡有林與宣府士民爭訟地產一案。案情複雜,且由於牽扯民戶甚多,民情洶懼。具呈內務府後,以“奸民盜種”報部轉奏,於是,朝廷派員往察。王騭即帶領同知、守備等官會同察鞫,卒得真相。地產二十餘頃斷歸業主馬端麟等八百餘戶,衡有林以謀奪他人資產論罪,其餘恂私舞弊之貪官、惡弁俱被指參,按之以法,郡民由此得安。
十一月,吏部循例開列司道內升京堂官員十人,王騭名不在其內,康熙帝閱後,頒特旨著其內升。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授光祿寺少卿。鏇轉通政司右參議,晉鴻臚寺卿。十月,轉太常寺卿。十二月,升授江西巡撫。一年之內,屢蒙拔擢,卒至地方大吏。二十七年(1688年)正月,王騭同新任廣東巡撫朱弘祚一同陛辭請訓。由於前任江西巡撫及布政使俱以貪污革職,康熙帝首先誡其謹操守,上諭曰:“巡撫為地方大吏,以操守為要,大法則小廉,百姓則俱蒙福矣。”王騭奏曰:“臣向在四川時,不食民間粒米,不取民間束草。臣一身之外,唯帶二三家僮,往往於家中取給盤費,有時藉資於督撫。臣從不敢有私也。”康熙勉之,曰:“身為大臣,尋常日用豈能一無所費,若必分毫取給於家中,勢亦有所不能,但操守廉潔,念念愛民,便為良吏。督撫中有如兩于成龍及范承勛,誠良吏也。”王騭對曰:“臣才不及三人,但不敢有私耳。臣若稍萌私念,天地難容。”康熙帝又叮嚀說,“為督撫者在朕前皆如此說,及至地方,與所言往往不符。人貴始終如一。朕特簡爾等,當砥礪清操,毋負朕擢用之意。”“爾等到地方,凡一切利害有關百姓者,不妨時時奏聞。貪污屬吏,先當訓誡;不悛,則糾劾”。王騭再次表示,至江西後“當嚴禁屬吏科派及詞訟賄賂諸弊”,不負康熙帝拔擢隆恩。臨行,康熙帝於常例外賜盤費銀一千兩。越日,又賜鞍馬一匹。
是年三月,王騭抵任,一反前任貪黷科斂之風,遇屬員及州縣各官循例饋送,一概屏卻,以絕苞苴。命撫院一應陳設供張取之南昌、新建二縣,其餘府縣不得以公派之名肆行科索。時贛省雖已減少火耗,然自兩院及司、道、府皆有解費,以故多向民間徵收錢糧,每兩一錢一二分不等。王騭入境伊始即揭示剔除之,“自巡撫衙門起,去舊更新,官役上下大小雜費盡革,有犯必懲”。繼之,又革除諸弊,如南昌、新建二縣漕糧徵收,違犯官收官兌之規,為惡棍把持,久為民累,王騭下令糾正;各府縣漕糧有浮征者,即為之革平,止準照定例每石加銀三分、米三升,又專疏請豁免南昌等七州縣浮征南米十餘萬石。履任未及一月,力行數事,積弊“搜剔無遺”。
是月,擢閩浙總督。入閩之前,猶以江西舊弊復發前功盡棄為慮,疏曰:“江西自蕩平後,積年蠲免銀米二百萬有奇,民生漸裕。然徵收之弊,尚為民累,錢糧明加火耗,暗加重戥,部院司道府皆有解費。臣入境之初,火耗已減,解費尚存,即揭示剔除積弊,盡革官役上下大小雜費。南昌、新建二縣漕糧尚仍民兌,俱行革除,漕運積年陋規,搜剔無遺。但在民則省費,在官則失利。恐臣去後,空言無用,乞天語嚴禁,不致前弊復生。”下所司知之。
五月,王騭赴任,抵邵武。聞湖廣督標裁兵夏逢龍叛據武昌,黃州等地失守,即疏陳叛兵若滋擾江西,應調福建官兵協剿。並星夜馳至延平,檄兵固守閩疆,以衛藩籬。直至夏逢龍亂平,始抵福州任所。
其時,福建沿海不靖,時有“盜徒”混同南民出海,肆行劫掠,“半歲之間,報有數次”,民人不得安寧。而官兵巡捕,卻因有不準離汛遠洋之定例,對往來飄忽不定之盜船無可奈何。王騭以安民為要,打破陳規戒律,遣屬員持令箭檄飭溫州總兵蔣懋勛、黃岩總兵林本植以及定海總兵董大本,駕船出洋。命不拘疆界,逐海岸洋面、山間平地遍搜盜船,剋期痛剿。於是,僅月余時間,三總兵便奏捷報聞。分別於楊柳坑、大陳嶴、馬跡外洋及沙灣等處,捕獲盜船大小八隻(懋勛、本植得賊舟七、大本於白沙灣獲巨艦一),斬殺拒捕者,擒獲多人。唯思頭島盜首楊仕玉、顧君星等仍逍遙法外。楊仕玉自稱統海大將軍,所轄頗眾,時時出沒海濤行劫,為害商民數十年之久。田於其熟諳水性地形,來去無蹤,官軍甚難捕獲,曾多次招撫,卻屢降屢叛。王騭先行察訪後,即密遣標員李涵潛往寧波設計,使人打入思頭島海盜團伙,偵知楊仕玉因前戰受傷,于思頭島養創於家。於是,命官兵前往圍剿,遂一舉獲勝,擒斬楊士玉等盜首十六人,余者杖流有差,釋被擄難民百十一人。海疆一時無警。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康熙皇帝巡幸江南。次年正月,王騭迎鑾至無錫放生池。時王騭年已七十有五。康熙帝對其甚為關切,“召問藹惻,先後蒙賜蟒緞、參枝,及珍味七種。復賜御書‘養素’二字匾額一幅,臨宋臣蘇軾書手卷一軸”。二月,康熙駐蹕杭州,遍察輿情,皆稱王騭居官甚善,復賜御衣涼帽以示嘉勉。諭之曰:“爾任總督,實心任事,浙、閩黎庶俱稱爾清廉,故特加優賚。”
五月,王騭內調戶部尚書。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二月,以墜馬傷乞休。康熙帝命其在任調理,隨遣內閣學士朱都納偕御醫綽班至其府第探視治療。時值河工奏銷,王騭即不顧年邁病體,親行驗察,並將一應辦理情實具疏陳奏。康熙帝閱視之後,感嘆曰:“朕道王騭定不苟,且病中尚辦事妥當如此。”
戶部掌財賦之樞,操守最要,王騭雖已年近八旬,辦事仍一絲不苟,清介如故。時宮內膳房歲支百萬,糜費頗巨,商人以浮冒廣賄各堂官、司員,及饋王騭,力辭不受。事發之後,王騭之清,益為人誦,亦愈得康熙帝寵信。次年六月,以老病求罷,蒙溫旨慰留。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四月,奉命為欽差大臣同工部尚書前往陝西鳳翔賑饑。次年九月,康熙於乾清官召見王騭,見其起跪便捷,遂笑曰:“八十歲人尚能如此輕便,真可謂福德老翁矣”。然而王騭,雖一生為官謹慎,卻於晚年險些坐罷。
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正月,康熙帝召大學士、九卿及河道總督于成龍入對,上責成龍平日排陷前任靳輔,頒諭責之,並及王騭與左都御史董訥、內閣學士李應薦畏懼于成龍,交相附和。三月,王騭等上疏引罪,部議革職。王騭蒙“聖旨”寬免,以原品休致。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五月二十二日卒於家,年八十二歲。賜祭葬如例。
王騭長於古文,明於公牘。其為官期間,內外奏疏皆為一時之冠。著有《養素堂集》。康熙末年,王騭被祀為山東福山鄉賢,並祀四川口北,及江西、閩浙之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