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在全世界最危險的城市裡,思想的花,在煙火中萌芽。
“我漸漸發現,生活在今天的巴格達,最完美的人類應該是那些能隨時關起所有感官的人。失明或失聰不再是一種詛咒,而是一種變相的祝福。” 與死神每天擦身而過的薩德.伊斯康德在二○○七年二月的日記上這樣寫著。他是伊拉克國家圖書館暨檔案館館長,這家圖書館位於全世界最危險的城市──巴格達。 二○○三年“波灣戰爭”結束了海珊二十四年的極權統治,可是在美軍拒絕伸出援手、毫無保護之下的伊拉克圖書館歷經了大火與水損等浩劫,復遭盜匪大肆劫掠(損失程度──檔案資料:60%、罕本藏書:95% 、手稿25%),伊拉克圖書館儼然廢墟,伊斯康德到任時連椅子也沒得坐。“你會害怕嗎?”著名美國新聞節目主持人查理.羅斯(Charlie Rose)這樣問伊斯康德。“不會,”“要是我害怕的話,也許就會離開巴格達。而‘離開’不會是我的選擇……伊拉克是我們的國家,我們為何要離開自己的國家呢?”。在英國攻讀博士學位,擁有英國護照的伊斯康德,要離開這個烽火連天的地方其實是很容易,但這不是他所想要的。
伊斯康德的日記原刊登於英國檔案管理員協會和大英圖書館的網站上,從二○○六年十一月開始,到二○○七年七月為止,打動了無數讀者。在他的日記里,我們看到了一位前途本應充滿希望的年輕員工被活活刺死時,館長曾經灰心地說:“我非常沮喪地回到家。我抱了抱我六個月大的兒子,想著阿里留下的兩個兒子,一個六個月大,一個三歲。”在他的日記里。我們還看到,館長如何用盡辦法試圖搭救一個被綁架的館員的生命,結果還是徒然……
哀痛的同時,他努力把百孔千瘡的伊拉克圖書館重建修復,除了獲得各國圖書館及不同組織的捐贈外,為了把珍貴的罕本找回來,館長甚至成為了“阿里巴巴”──親自開車到前總統府(位於警戒森嚴的綠區)的車庫裡,把一箱箱君王政體時期和總統期的史料給載走。館長以簡單的文字,卻又不無痛心疾首的言辭,把重建伊拉克圖書館時所發生的點滴真實記錄下來:館外的世界是危機四伏,不知從哪兒來、何時來的各式種類的炸彈轟炸、恐怖分子的死亡恐嚇、綁架與滅絕人性的屠殺。加上貪污怠惰的政府官僚,無能上司的百般刁難,還得在沒電、沒水難以承受的酷熱環境下,一步一步把廢墟重建起來。
面對生命的無常與資源的缺乏,館長與館員們流血流汗,搶救、捍衛自己國家的文化財產,以饗在苦難中的伊拉克人民。
作者簡介
Saad Eskander(薩德.伊斯康德)
一九六二年五月生於伊拉克巴格達,庫德族人。
一九八七至一九九○年擔任巴哈爾出版社助理編輯。
一九九四年畢於北倫敦大學,取得「世界現代政治史」文學士學位。
一九九九年取得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國際歷史」博士學位。
一九九九年至二○○三年,任倫敦「伊拉克文化論壇」研究員。
二○○二年,任多所伊拉克庫爾德斯坦大學的訪問講師。
二○○三年海珊政權垮台後,他決定結束流放異鄉的生活,返回巴格達協助搶救國家的文化財產,擔任「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館長一職至今。現與妻子和兩名年幼的子女居於巴格達。二○○七年,伊斯康德獲頒美國紐約司康基金會「二○○七年度最佳檔案管理人」(archivistof theYear 2007,sconeFoundation, NY),以及加拿大蒙特婁經濟管理學生協會「二○○七年度學術自由獎」(AcademicFreedom Award, 2007, MESA, Montreal)。
譯者簡介
李靜瑤
台灣大學政治系國際關係組學士,輔仁大學翻譯學研究所碩士。譯有:《失竊的未來:生命的隱形浩劫》、《億萬商戰》、《60秒壓力管理》、《百事達傳奇》、《象與騎象人》等。
張桂越
資深新聞記者。畢業於台灣關渡基督書院、美國明尼蘇達州ConcordiaCollege語言傳播系。曾任華視新聞雜誌記者、傳訊電視駐歐洲分社主任。一九九七年創立「台通社」,及後長駐馬其頓採訪巴爾幹的最新政治動態,深入探討當地社會文化。著有《追獵藍色巴爾幹》,譯有《善有惡報》等。
作者訪談
薩德.伊斯康德博士,庫德族,出生巴格達,1999年於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獲"國際歷史"博士,遂任倫敦"伊拉克文化論壇"研究員,直至2003年薩達姆政權被推翻,薩德博士回到伊拉克任國家圖書暨檔案館館長,直到今天。
2006年11月10日開始,薩德博士不斷以日記形式記錄發生在巴格達他和同事們身邊的事情,並把日記放上大英圖書館網站,日記廣為流傳,成為這一時期巴格達最真實珍貴的民間記錄。它刊發在當下,遠比任何新聞報導更具現場感和說服力,作者非記者,而是正在上演的現實悲劇的劇中人。
2008年下半年我準備去伊拉克採訪,在大英圖書館網站讀這份日記。臨行前的閱讀令我深感震驚。我的伊拉克印象基本來自新聞報導,所了解的"戰事"是不斷發生的自殺炸彈。我相信自己不會運氣好到就遇上一顆。讀薩德日記才知道,巴格達比新聞報導中的更糟百倍,最危險的不是自殺炸彈,而是恐怖組織、宗教幫派組織和犯罪組織在每個街區對平民的綁架、謀殺甚至濫射。我讀過幾本記者的書,唯有這本日記讓我感受迫在眉睫的危險和恐懼。
2007年7月底,薩德博士中止了他的日記,在結語說,"真正的理由是我有很深的罪惡感。我覺得寫這些日記,像在利用發生在我員工身上的悲劇及犧牲,尤其是那些喪失生命的,讓我扛著沉重的道德重負,仿佛我在勒索讀者,我真的認為我無權如此。"日記隨後被翻譯成各國文字出版。中文版名為《烽火守書人》在台灣出版,赴伊前我在再三精簡的行裝中塞進一本,並且把薩德博士列為我的採訪對象之一。
日記的紙媒出版都慢了一拍,大致在薩德日記停寫一年之後,台灣版是08年7月開始發行。讀者必定和我一樣,讀書那一刻會以為巴格達正深陷恐怖中。進入伊拉克,我發現對薩德博士的採訪絕非可有可無,這將是描述巴格達轉變、理解這場戰爭的關鍵一環。事實是,恰在薩德日記停寫後,巴格達越過關鍵轉折點。宗教幫派組織省悟,實行停火、聯合,協助美軍圍剿伊拉克人民的真正敵人,巴格達突然"安靜"下來。這個狀況已經維持了一年多,治安在大幅改善中,解釋這一轉折又對理解伊拉克戰爭至關重要。離開巴格達的前一天,在伊拉克記者朋友的幫助下,我終於在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採訪了薩德.伊斯康德博士。下面是採訪摘錄:
問:這是您的中文版日記,千里迢迢找到您,就是因為這本書。
薩德:啊,就是這本書。他們把樣書寄給了我在倫敦的兄弟。(取出另一本書)這是德文版的。中文版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問:書在台灣出版,可能很快會有中國大陸版。臨出發讀您的日記把我嚇壞了。進入伊拉克我發現有很大改變,您能對中國讀者談談嗎?
薩德:很幸運,恰在這本日記結束後,安全有了戲劇性轉變。巴格達和其他省份暴力都急劇下降,這裡原來是伊拉克最危險的區域,每天有爆炸、襲擊、很多人被迫擊炮火箭炮彈片擊中。現在和寫日記的那段時間無法相比,現狀是好的。可是,現在的巴格達仍有零星爆炸發生。但這已經不是街區內戰了。在我們附近是兩個典型街區,一個遜尼派,一個什葉派。書里介紹了這兩個街區的內戰,現在他們和平相處,再也沒有謀殺和濫殺。徹底改變了。
問:改變的原因是什麼?是政治領袖達成協定還是民眾覺醒?
薩德:民眾覺醒。改變是來自人民而不是政治家。民眾終於認識到,不論遜尼派什葉派,內戰兩敗俱傷。他們走到一起,民眾直接對話。人民喚醒了政治家。改變推動開來,是普通民眾而不是政治家在推進。例如這兩個社區,領導人商談後,他們自己解決了問題。現在很好,因為民眾自己要求改變。
問:我在庫爾德不同地區作過採訪。2003年後的庫爾德看起來一切正常,實際上在1991年設立禁飛區之後,庫爾德兩黨也發生內戰,後來伊拉克其他地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情況相似,只是晚了一個周期?
薩德:完全一樣。當專制政權掌控政治經濟一切領域,垮台就會形成真空,一時填補不上。我們還不會管理自己,所以當時在庫爾德斯坦兩黨爆發內戰,現在他們有了聯合政府。巴格達是一樣的,政權垮台出現治安、政治真空。政治領袖還不懂妥協。你是對的,這和庫爾德斯坦發生過的情況是一樣的。任何專制政權垮台,都可能出現一段混亂。靜下來,理智和邏輯就會回來。
問:可在前一段混亂中,一些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離去,這對伊拉克是否形成傷害?
薩德:是的,中產階級離去也在富人和窮人之間形成一個真空。這也會導致暴力,因為中間階層是一個平衡。所以,伊拉克安全問題不是單純的,許多問題相互關聯。現在去敘利亞、約旦的人,回來的還不多,他們還在觀望。但他們會回來,因為伊拉克是一個富裕國家。我們長期來只有獨裁者,不關心人民。現在有希望政治改善,伊拉克將會是最富國之一。
問:我讀到一些評論認為,現在有了新伊拉克,卻沒有了伊拉克人,因為北方庫爾德斯坦、南方的什葉派地區,可能都在想獨立,並不認同伊拉克。您怎么看今日伊拉克的身份認同?
薩德:身份認同問題在伊拉克誕生之日就有。問題在於伊拉克建國就引進了阿拉伯主義,掌控政權。我們國家有不同的民族、宗教,我們的認同應該落到伊拉克的國家認同,而長期以來伊拉克文化、教育系統都是大阿拉伯主義,在這樣政權下,如庫德人就不會認同伊拉克,這是導致薩達姆政權垮台的原因,2003年不是美國人打垮了這個政權,這個政權自己就是要垮了,因為它不提供國家認同。兩伊戰爭伊拉克並非以伊拉克名義出戰,而是以某阿拉伯宗派的名義出戰,這使得伊拉克的國家認同變得很弱。在薩達姆政權下,庫德人不是同胞、兄弟,埃及人、阿拉伯人才是兄弟。是薩達姆專制政府減弱了伊拉克認同。現在的伊拉克強調的是伊拉克國家的歷史和文化,人民之間是很容易相處融合的。
問:伊拉克人怎樣看待美國撤軍問題?目前狀況美軍的職責是否在維和?
薩德:是的。我認為美國至少三年內不應撤軍。首先,社區各派首領相互還不信任,美軍扮演了維和角色。其次,安全問題沒有完全解決,還有未被媒體報導的謀殺。另外我們還有伊朗、敘利亞等外患。假如沒有美軍,他們可能入侵。這是我們的利益所在,這是現實。對美國來說,他們打進來之後,當然不願意看到新的伊拉克失敗,為了維護他們自己的形象,也因為感到歉疚,他們當然願意幫助和看到新伊拉克成功。
問:可是也有人認為,美國人不會走,是因為伊拉克的石油,您認為是這樣嗎?
薩德:石油價格是市場決定,不是美國人決定的。再者,美國人在伊拉克重建投入了成兆成兆的美元,這幾年重建我們並不在花我們自己的錢。二戰之後,德國日本的重建,都從美國得到好處。現在是美國在花錢維護伊拉克安全,我們自己政府的錢反倒存在銀行里。在經濟上,是我們從美國那裡得到許多好處。可是我們的政府必須改變政策,開始把自己的錢投入經濟建設,因為現在有不少人失業。伊拉克一旦安全改善,在三五年內就會急速發展,生活會巨變。現在已經在改變。我們的館員在薩達姆政權下,每月工資3美元,現在是250至300美元。
問:狀況是複雜的,但是你仍然認為前景是好的,是不是?
薩德:是的。國家雖然有危機,我們不離開,我們會創造和改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