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電影而生:林農畫傳

為電影而生:林農畫傳

《為電影而生:林農畫傳》介紹了林農,原名粟多澤,1919年1月23日出生於四川省南充縣,1937年考入公費南充農林實驗學校就讀,故改此名。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後,終止學業,在武漢投身抗日宣傳工作。1938年9月奔赴革命聖地延安參加革命。先人抗日軍政大學學習,後考入魯迅藝術學院學戲劇。1938年12月加人中國共產黨。

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

《為電影而生:林農畫傳》指出林農是一位深受人民民眾和廣大觀眾喜愛的電影藝術家,其藝術造詣深厚,著重人物性格刻畫。於2002年7月21日因病在北京逝世,終年83歲。2002年8月8日其骨灰安放在北京昌平鳳凰山陵園。

作者簡介

劉澍,男,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出生於西北古城的長安部隊工程兵學院大院,年幼時隨父母親定居祖籍豫南老家。兒時最早的電影啟蒙,源自於祖母口中對老電影情節的娓娓道來,母親溫暖懷抱中所看的露天電影,年少時荒誕歲月里所接觸到的電影片段,當第二個文藝春天復甦之時,一大批在“文革”中遭到禁錮而重見天日的影片,一下子讓我倍感驚奇地一頭闖進了電影的世界,深陷其中,痴迷其間,再也不能自拔。這些不同題材、不同故事的電影不但在我的心靈深處深深地烙下永志難忘的痕跡,而且也同時注入了我一輩子也揮抹不去的“老電影情結”。於是,多年以來,對於這種特定情懷而永久鑄就的老電影情思不絕。現在,我有幸作為新中國刊齡最久、影響最廣、讀者最多的老牌電影通俗雜誌——《大眾電影》的“電影往事”特約記者和專欄撰稿人,“百位世紀影星”評選組委會成員,特別將自己幾年來親自采寫、獨家披露的新中國影壇上百餘位著名老演員、老影星的演藝生涯和個人親歷的篇文,以多種方式結集成冊,彙編成書,以此傾情奉獻給一生難求的中國電影百年華誕,還有和我一樣對中國電影情深一往、矢志不渝的廣大影迷朋友們。在中國電影即將迎來她百年誕辰的這一時刻,光影穿梭了整整一百年,並還在不停地向前照射、延伸。百年驚夢,百年夢回,這一天,這一夜,我似乎想了好長好久,由此再也不能罷休,此時的我沒有品酒暢飲,也沒有對酒當歌,但是,我卻無酒沉醉,忘情不已……我把心目中的那一部部經典的老電影,統統都化作了一杯美酒、一辦心香、一束芳菲……來溶解心情,溶化心緒,只是這些千百部的老電影啊,她捎去了我對中國電影充滿希望和期待的問候,卻難以撫平我內心對電影膠片的魂牽夢縈,還有那光影閃回、推拉搖移以及充滿神奇魅力的幕後“蒙太奇”中的兒女情長、鄉思情愁……

圖書目錄

序一誠則靈——十年寄語王曉棠/1
序二影壇好漢——林農李前寬、肖桂雲/5
林農生平簡介/15
林農夫人劉惠明給鳳凰山陵園的留言/17
林農碑文/19
林農電影作品全紀錄/21
為電影而生的人——林農(專題片解說詞)/zz
劉惠明:一點一滴總關情(劉澍採訪手記)/85
演員手記——林農/121
《神秘的旅伴》:一個無鈴的馬幫朱安平/154
《邊寨烽火》:雲南邊陲一抹絢麗的東方異彩劉澍/162
懷念我的啟蒙導演林農達奇/172
林農——我走上銀幕的領路人龐學勤/180
《黨的女兒》:鮮紅的旗幟永不落劉澍/185
《甲午風雲》:一幅歷史畫卷的徐徐展開劉澍/192
《兵臨城下》被圍剿的前前後後胡昶/211
《兵臨城下》憶林農陳汝斌/220
陳汝斌:帶不走的是聲音永遠留下的是形象劉澍/225
絞殺戰中誕生的《艷陽天》翟建農/229
我的良師益友——林農馬精武/249
我初上銀幕的“伯樂”——憶《艷陽天》中林農導演的點滴往事劉湔利/255
從《金光大道》說開來——懷念我的恩師林農孫羽/259
不辭冰雪為卿熱要留清白在人間——林農先生逝世十周年祭張國民/284
《金光大道》:張國民電影生涯的激昂樂章馬智/289
念林農導演宋曉英/300
緬懷恩師林農朱德承/304
論林農的電影創作胡昶/310
(後記)思念林農宋江波/323

後記

林農導演去了有一年了,他去的很安靜,中國電影界沒有覺得這是一件大事情,許多愛熱鬧的媒體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位老人的離去。可這一年來我的生命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抽掉了一樣,時常被一種感傷籠罩著。他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不斷地在腦際中縈繞,越發的清晰,越發的難以割捨。
一九七五年那個炎熱的夏天,我的生活出現了轉機,從一個農村的插隊知青考入長春電影製片廠。進廠後就分到《金光大道》攝製組當場記,導演是林農和孫羽。那時我沒有感覺到在這樣一個攝製組學藝是我日後電影生涯中的幸事。只知道,林農是一個著名的電影導演,是一個很有名的大藝術家。因為林農這個名字,在文化大革命中的大字報和報紙上經常見到。他拍攝的“大毒草”《黨的女兒》、《邊寨烽火》、《兵臨城下》、《甲午風雲》耳熟能詳,這些電影伴隨過我的童年生活。我第一次見到林農是在長影的攝影棚里,林農導演穿著一件白色的的確良襯衫,一雙鬆緊口的燈芯絨布鞋,滿頭的銀髮,短短的、齊齊的貼在頭皮上,個子不高,卻顯得精力充沛,手裡拿著一個大號的茶缸在跟演員們說戲。那時候他應該是五十七、八歲的年紀。他對我這樣一個新來的小青年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就又專注他的工作去了。我是一個工人家庭里長大的孩子,祖輩上沒有搞藝術的人,我對於電影是怎么回事全然不知,只知道按照導演的要求,寫場記表,做一些現場上屬於自己的工作。巧的是,中央五?七藝術大學戲劇學院(就是現在的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的一位老師王運輝,帶著一位導演系的進修班學員滕進賢在這個組裡實習(滕進賢日後成了我們電影局的局長),他們也參與導演組的工作。王老師每天拍完戲回到招待所都要給滕進賢講導演課,分析林農導演這場戲為什麼要這么處理,間或地分析林農導演電影作品的風格。我每天就跟著滕進賢一塊“吃小灶”,漸漸地懂得了一些電影的基本常識,導演業務的一些基本東西,對於林農導演的認識也在工作中逐漸地深化了。攝製組的很多老同志都對他十分地尊重,講述了他在拍攝《艷陽天》中的一些故事。《艷陽天》是文革後長影拍攝的第一批故事片之一,樣片出來後,廠里許多人議論說,英雄人物不夠高大,違反了“三突出”的創作原則。林農說:什麼叫高大,把英雄人物綁在大煙筒上四面照,那就是高大呀?一言既出,招來了對他的批判會。什麼反對江青同志,反對樣板戲的創作經驗等等,許多莫須有的大帽子扣到了他的頭上。他經常是白天參加批判會,晚上繼續拍戲。《艷陽天》在全國放映之後,受到了全國人民的熱烈歡迎,我看那部影片時,還在農村插隊,被感動的淚流滿面。聽過這個故事後,心裡暗暗地佩服這位老人,他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氣說出自己的心裡話,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氣堅持自己的藝術主張?心裡似乎明白了一點,真正的藝術家就應該心懷坦蕩,就應該真實地做人,真誠地對待自己心中的藝術事業。
林農導演的工作習慣是每天下午1點鐘進棚拍戲,吃完晚飯再拍到夜裡11點出棚,然後每天上午10時開始排練,也叫技術掌握。我發現無論是技術掌握,還是正式拍攝,他每次都是提前十五分鐘到拍攝現場,一個人端著大茶缸在那裡想事情,他不愛與別人閒談,經常自己在默念著什麼,有時對面走過人來,與他打招呼,他也是簡單地回應一下,又開始了自己的默念。
有一次出外景時,我看到他一個人在招待所的衛生間裡洗衣服,我就過去說:林農老師,我幫你洗吧!他忙說:不用,不用,我喜歡自己洗。然後又一邊搓衣服,一邊自己在默念著什麼。一些老同志告訴我,這個時候你不要打擾他,導演在考慮劇本,想戲那。那時候,經常是孫羽導演具體指揮拍攝現場,林農導演默默站在攝影機旁註視著,他總能發現一些細節問題,哪裡不真實了,哪裡戲還沒有到位,任何一點小小疏漏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到工作現場從來不帶劇本,未來影片的所有鏡頭,所有台詞都已爛熟於心。無論是演員還是職員,無不小心翼翼,默默地按照他的意圖工作著。他好像象就是這個大家庭里的家長,他以自己獨特的魅力,吸引著周圍的每一個人,大家都尊稱他為“老頭”。每一次看樣片,我都被銀幕上出現的那些鏡頭所吸引,要么被逗得哈哈大笑,要么被感動的偷偷流淚,在這潛移默化中我似乎漸漸懂得了電影藝術的魅力。《金光大道》上集完成以後,又在觀眾中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攝製組收到了四面八方的觀眾來信,我一封一封地看,感受著自己參與工作後的那種幸福。有時我讀著那些觀眾來信,自己就開始了幻想,什麼時候我也能像林農導演那樣在拍攝現場指揮若定,從容自如地拍攝一部電影,去徵服觀眾的心?想著想著,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自己覺得那是一個夢,是一個過於遙遠,過於艱難的夢。
林農是演員出身,五十年代初有一部電影《豐收》就是他主演的,1938年參加革命就進了延安魯藝的戲劇系,後來在部隊的文工團里他又長期做演員和話劇導演。或許這個原故,林農導演的電影都有很大的戲劇張力,戲劇衝突也較為濃烈,節奏明快,富於變化,粗獷中包含著細膩,激情中蘊含著柔情。具體到某一場戲的戲劇性也很強,對演員表演的處理尤為細緻,他總是想盡各種辦法把演員對角色的創造熱情調動起來,把演員內在的潛力挖掘出來,在拍攝現場儘量地營造出一種和諧的氣氛,讓演員們進入規定情景。有許多演員都是從林農的電影中走向銀幕,又從長影走向全國,成為人民大眾喜愛的電影藝術家的。如:王曉棠、李默然、赫海泉、王秋穎、龐學勤、達奇、張連文、傅學誠等。在《金光大道》攝製組我認識了一批日後在中國電影界非常有影響的演員,張國民、王馥荔、宋曉英、馬精武、許中全、朱德承、苗壯等等,那個電影都是他們的銀幕處女作。他們在林農的電影中打下了一個非常好的基礎,林農對藝術的理解,對藝術的態度成了他們終生的財富。
《金光大道》上集完成以後,攝製組又接到任務,拍攝《金光大道》中集。第一項工作是把浩然的小說改編成電影劇本,導演組的全體成員住到北京的東方飯店,由總編室的肖尹憲執筆。按照林農導演的意圖,先是理出主要的人物高大泉的動作線,再理出張金髮的反動作線,然後拉出提綱。每天早飯後,開始討論怎樣結構戲,晚上由肖尹憲整理出來,第二天對整理出來的戲再討論。我是一個剛入門的毛頭小夥,很少說話,主要的工作是把大家意見記錄下來,整理好交給肖兄。老頭坐在那裡經常是眯著眼睛聽大家的意見,遇到他突發靈感了,或是聽到一個好的意見時,眼睛一亮,興奮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一遍,大家的情緒就被他調動起來了。
這個時候老頭就特別想喝酒,也不多喝,拿起酒杯抿一口也就夠了。那個時候,白酒是極不好買的,但是東方飯店為老頭提供了方便,只要老頭需要就可以提供。大家又怕老頭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就把白酒交給一位女服務員來經管,每天定量,過量就不給了。這位女服務員對交給她的這項工作非常負責,我們大家就戲稱她為“酒司令”。老頭喝起酒來很少吃飯,我們就勸他少喝一點。他說,你們吃的是糧食,我喝的酒是糧食的精華,營養不比你們少!
那個冬天對我來說是十分難忘的,一天早晨我打開窗簾,忽然發現街上的行人有許多人都戴上了黑紗,街道上出現了一種不祥的氣氛。打開收音機才知道是周恩來總理去世了。電視機只有會議室里才有,我跑過去看電視上的新聞,沒有進到會議室,就聽見裡面有人在失聲痛哭,我走到門邊向里一望,看見是林農導演。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一位老人這樣的悲痛,我的眼淚也不覺得流下來,我不敢再走近電視機,也不敢再走近林農,只聽到他的哭聲一聲高過一聲,象一個找不到媽媽的孩子。後來,老頭告訴我們,他聽到這個訊息覺得象天塌下來一樣,總理是我們中國的頂樑柱啊。我望著老頭那明顯憔悴下來的面容,似乎看到了他那顆赤子之心,看到了他對國家前途的那種憂慮。
《金光大道》中集的劇本完成後,廠里決定,林農導演去拍攝另外一部影片《伐木人》,中集的導演工作由孫羽來完成。中集的拍攝工作接近尾聲的時候,我接到廠里的通知,派我到北京電影學院導演進修班學習。兩年畢業回到廠里,又有機會為林農導演做了一段時間的副導演,那是《奇異的婚配》的前期工作,後來他調到北影就沒有機會合作了。
現在我自己獨立拍戲當導演已經有20年了,每每想起林農來,心裡都要生出許多敬意來。我曾經跟許多人說過,《金光大道》這部影片對於我來說,就是一本蒙太奇辭典,在我的導演生涯中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不經意地想起來,哪些戲是怎么處理的,什麼樣戲應該給什麼樣的鏡頭。對於電影分鏡頭的原則,林農導演曾經很隨意地說過一句話:“觀眾想看什麼,你就照什麼!”這句話樸素的不能再樸素了,可這句話對我的影響極大,因為它生動地說清了觀眾與創作者的關係,審美對象和審美主體的關係,它成了我心裡的一個密訣!
2002年的7月22日是一個讓我心痛的日子。那天下午,在《艷陽天》中飾演韓小樂的演員劉衍利打來一個電話,說林農導演昨天去世了。我立刻驚呆了,明知他已是80多歲的人了,這一天早晚會來,可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劉衍利說,家屬提出告別儀式上不放哀樂,放《黨的女兒》影片中的興國山歌。我連忙安排了這件事。與林農導演告別的那天廣電總局的副局長趙實同志也去了,還有許多與他合作過的,從心底里敬重他的人。肖尹憲擬了一副長聯為老頭送行,上聯是:黨的女兒點燃邊寨烽火高舉闖王旗兵臨城下為祖國解放而戎馬江山迎來艷陽天;下聯是:甲午風雲開拓金光大道喜看小姑賢奇異婚配為銀幕增輝而嘔心瀝血共涉大渡河。
橫批是:英雄林農。
所有為林農送行的人不覺得他是一個導演,是一個藝術家,都覺得他是自己的一個親人。
林農一生淡泊名利,鼓勵後學,生活儉樸,憎愛分明,耿直豪爽,他的嚴謹和一絲不苟,讓我覺得那是一個真正藝術家的必備品格,他對電影藝術的愛到了一種痴迷的程度。他每上一部戲後,就把自己帶進那部戲的境界中去,平日的所有生活都沉浸其中。與他多年合作的攝影師王啟民說過,林農經常是在半夜裡叫醒他,交流明天拍攝的新想法。林農很少自己寫文章,也不願意接受媒體的採訪。他認為,做導演不要表白的太多,他的所有想法,應該都在影片裡了,不需要什麼補充說明,他把自己完全匯入了電影!
我常常想,長影半個多世紀的輝煌,如果沒有了林農導演的那些作品,行不行?中國電影近百年的歷史,如果沒有了林農導演的那些作品會是個什麼樣子?我想,那是不可思議的。
應該說他是新中國電影的棟樑級人物,是百年中國電影史中承前啟後的一代,他的那些經典作品無論再過多少年也不會減少它的藝術魅力,他的人格風範是不可再造的。林農導演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可以稱為大藝術家的人,也是我所認識的藝術家中最質樸的人,最執著的人,最沒有雜念的人。他那個時代沒有這么多的評獎,也沒有現在這樣的報酬,可他就是那么安然地為電影勞碌了一生,他的電影人生不是用獎盃來顯示的輝煌,是那與觀眾緊緊相連的心靈。他用心靈構造了他的電影,電影也鑄造了他的人生。他的魂靈將與他的電影一樣在千秋萬代的觀眾中永生。
不知為什麼我總是會想起他,想念我的老師——林農。或許時間久了會磨蝕去這種感覺,或許時間久了也無法磨蝕!

序言

誠則靈——十年寄語
王曉棠
林農導演:長別離,已十載。思念縈繞於心。
界內多知你邀我拍過兩部影片,實則是三部,差點兒是四部。
這“差點兒”的是《船廠追蹤》,你和我已面談好後返長影,不久,你來信告我,廠里有人說,這么部小片子就不要又找她了吧。我覆信:對,長影女演員中可演好這角色的不止一人。
另一部不為人知的是你和謝添等六位導演1956年到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進修後的畢業論文影片《鎖不住》。你提議我飾片中主人公,其他導演都同意。每人各拍一段,合起來是整部影片。這部不對外公映的短片,使我大受益。因你和謝添老師都是從演員起步,對電影表演所知甚深。尤其是拍謝添老師那一段,他每每模仿我表演上的“假”使我如對鏡自鑒,汗顏又服氣,立刻就改正過來。
而你和朱文順導演1955年合導的首部影片《神秘的旅伴》,在尋到我時當即拍板定下。我當年4月抵長影后,立即感到了你二位所承受的壓力之大。此前你們手中已有的一厚摞女主角候選人照片,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她們中有能歌菩舞者,為什麼不用?偏去找了個從沒拍過電影的“生坯子”來演!
還好,影片拍完後在1956年春節上映,一炮而紅,總算解除了壓力。
另一部影片《邊寨烽火》的合作,更為特殊。1 957年你帶領全組已在雲南開拍此片有一段時間了。忽然你一人飛身來京,找到我說,女主角想換成我。當晚你又找了我所在的總政文工團總團和話劇團領導,說明原委,他們很體諒和支持你,說,救場如救火,那就讓她快跟你去吧。次晨,我隨你飛昆明。製片主任交給我一個分鏡劇本,神神秘秘地說:你就在這屋裡看本子,哪兒也別去,等我們來找你。
我就老老實實的看劇本,更注意我將飾演的角色。一個多小時後,你推門而人,問:看完了嗎?答:看完了。問:怎么樣?答:有兩場戲我很感動。問:哪兩場?原來,在我看劇本時,你才和製片主任去後樓召集全組人員宣布換女主角事。此前,保密甚嚴,你只和兩三個人交換過意見,下了換人的決心。
據在此片中演我公爹的老演員田烈告訴我,你下決心換人前,曾和他單獨議過,聽說是換我,他十分同意。在我到達劇組後你當著全組宣布換人,田烈說,可熱鬧了,有人支持,有人疑惑,也有人譁然。既稱“譁然”,當然就不是一兩個人。而且連在長影管生產的副廠長得知換成我時,也說了句:演不壞,也好不到哪兒去。
是啊,這是長影的第一部彩色故事片,你事先特地拍了部彩色戲曲片《小姑賢》作預習。且當時用的彩色膠片是從德國進口的,十分昂貴。哪兒能像幾十年後一個鏡頭可隨便地拍若干條。那會兒每個鏡頭都有片比限制,掐頭去尾,其實每個鏡頭只能拍一次半。可你,你,竟在女主角的戲已拍了近半時下決心換人,這浪費了多少膠片和外匯?假如換上的這女演員並不比原來的好,或只好一點兒,你作為獨立導演將受到的譴責和要承擔的經濟責任有多大,是不言自明的。何況,這部片子已被長影定為送第11屆卡羅維·發利國際電影節上參賽!
為你捏把汗又硬撐著的,可不是一兩個人。
然而,你沒對我說一句類似“責任重大”的話。我也沒向你表一句“決心演好”的態。就像是在大風浪中上下顛簸的快艇上的艇長和水手長一樣,你和我心中,有一股無需用言語表達的氣度和默契:破釜沉舟,有進無退,可勝不可敗!
隨著女主角瑪諾戲的拍攝,~批批樣片送回長影作藝術、技術鑑定,風波停息,全組振奮,直到1 958年影片送到第11屆卡羅維·發利電影節上參賽,我得了獎。
記得在外景原定是技術掌握,攝影師聶晶臨時對你耳語了一句,你突然小聲對我說:拍一個瑪諾思念多隆跑過界河的特寫,行不行?正在和工作人員輕鬆說笑的我聽後“喲”了一聲,馬上說:行。
這個鏡頭在攝影機轉動中完整地拍畢。全組人鴉雀無聲,沉浸在一種莊嚴的藝術氛圍里。
回到駐地,恰好我和你相遇在洗完汗水淋漓的衣衫去同一條晾衣繩前,你既無前言也無後語地問了我一句:在瞬間從歡笑轉為淚流滿面,你是……
我回應道:和你一樣——誠則靈。你笑了,然後咱們才說起這場戲的事。
五十五年過去了,這三個借用於卜卦之類的字“誠則靈”,我未向任何人提起過。我認為它屬於一種人與人之間的感應。不想外傳。
上年,我和你夫人劉惠明相逢在電影頻道做《邊寨烽火》的欄目中,這三個字又湧上心頭,但我依然未提及。
今天,在紀念你逝世十周年之際,我想,是該說出它的時候了。
你憑著這三個字後來又拍出了一部又一部佳作。對於一個敬重你、了解你、感念你,由你引領走上銀幕的我來說,你為人之誠、為藝之誠,是非常了解的。你在電影事業上的成就來源於誠,靈悟於誠,我想,這種感受,無人有異議吧。
願靈魂可以對話。
願你培育的人才都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懷念你。
寫於2012年又一個四月天
(王曉棠:著名電影表演藝術家;新中國“22大電影明星”之一;第十一屆卡羅維·發利國際電影節青年演員獎獲得者;第三屆(老)《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演員獲得獎;曾擔任中國人民解放軍八一電影製片廠廠長,少將軍銜。曾主演《神秘的旅伴》、《邊寨烽火》、《英雄虎膽》、《海鷹》、《野火春風斗古城》、《翔》等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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