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
《海明威全集:吉力馬札羅山下》作者的幽默感並非人人都能欣賞,它有時是開玩笑的形式,特別是在拿自我開涮時。比如說,在說到1953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溫斯頓·邱吉爾時,海明威便放話說,既然邱吉爾以酗酒著稱,而自己又步其後塵,在不斷地消耗酒精,那最後也很有可能贏得諾貝爾獎。
作者簡介
作者:(美國)歐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 譯者:陳四百 黎亞洲 劉志穎
歐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1899年7月21日—1961年7月2日,美國小說家。海明威被譽為美利堅民族的精神豐碑,作為“新聞體”小說的創始人,一向以“文壇硬漢”著稱。其早期長篇小說《太陽照常升起》、《永別了,武器》成功塑造了美國“迷惘的一代”。20世紀三四十年代,他塑造了擺脫迷惘、悲觀,為人民利益英勇戰鬥和無畏犧牲的反法西斯戰士形象(戲劇文學《第五縱隊》、長篇小說《喪鐘為誰而鳴》)。20世紀50年代,《老人與海》塑造了以桑提亞哥為代表的“人可以被消滅,但不能被打倒”的“硬漢形象”,並由此獲得1954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海明威崇尚簡潔的寫作風格。對20世紀美國乃至世界文學的發展有著極其深遠的影響。
序言
1954年1月23日到24日,歐內斯特·海明威的理想遊獵之旅。結束於兩起飛機失事的噩夢之中。海明威本想帶著妻子瑪麗,重溫1933—1944年在非洲的快樂遊獵時光,那段經歷記載在他的紀實小說《非洲的青山》里。他逗留了兩個月,寫出了他兩部最好的短篇小說,《弗朗西斯·麥康伯的短暫幸福生活》以及《吉力馬札羅的雪》。但這次在他們從當時比利時的領地剛果到烏干達去給瑪麗買聖誕禮物時,飛機相撞,海明威夫婦和他們的飛行員羅伊·馬什被迫降落在了默契森瀑布附近。他們幸而得救,在瀑布附近臨時紮營。後來,海明威夫婦乘船去了烏千達的布迪亞巴,在那裡,他們又遭遇了第二起飛機失事,當時,他們準備飛往恩德培,飛機在起飛時碰撞了。1月25日,全世界的報紙都登載了他們的訃告。雖然這富有戲劇性的訊息是假的,但在第二起事故中,海明威確實遭受了嚴重的腦震盪和內傷。他自己對這兩起事故的直接回應,是寫了一篇嬉笑怒罵的兩段式文章,僅僅在事故發生三個月後就刊登在《觀察》雜誌上。回到古巴以後,海明威開始寫這一次的遊獵經歷。
從1954年10月底到1956年的春天,海明威都在奮筆疾書。很明顯,這本書與他以往寫過的作品都大不相同。他敘述之前的遊獵經歷時,都會添加一些想像的事件在裡頭,但這一次《吉力馬札羅山下》的手稿完全不同於《非洲的青山》,這次文中的敘述者對非洲人、獵殺大猛獸以及其他主題的態度,與他本人完全一致。《非洲的青山》是在海明威35歲左右時寫的,那時他還相對年輕,還在致力於維持自己文學上的聲譽,畢竟那聲譽是通過前+年的努力贏得的。而寫《吉力馬札羅山下》時,作者剛剛取得了專業上的兩大成就,一個是短篇小說《老人與海》(1952年)獲得巨大成功,還有一個就是他為此贏得了諾貝爾文學獎。所以,在作者海明威用一種自嘲的幽默來完全放鬆地描寫自己時,就成就了這么一本生動而富有幽默感的書。只是,一直支持他的“可憐的老媽媽”,也就是書中的女主人公,已經從《非洲的青山》中的第二任妻子波林·菲弗·海明威,變成了《吉力馬札羅山下》的第四任妻子瑪麗·威爾斯·海明威。瑪麗從來就不怕刺傷她丈夫的自尊心。海明威常對她抱怨,說她對自己的幽默寫法沒有給予足夠的肯定。在這本非同一般的書里,他展示了自己的幽默天分,用了一種漫不經心卻又異常認真的筆調,就像另一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蕭伯納所說:海明威熱衷的是“高度嚴肅的喜劇”。他對種族主義、女權主義以及冷戰等緊張局勢的先見之明。在這本書里既沒有解釋,也沒有議論。他只是記錄、展示,沒有說教,從而再一次證明了敘述優於闡述。
這本書寫得得心應手,海明威按照老規矩——每天兩頁的速度推進。1955年的1月16日,他在手稿第186頁的頁邊上記錄下了日期;這一年的12月29日,他已經寫到了748頁;他最後標註的日期是1956年的2月27日,第843頁。此後他就把這部厚厚的手稿擱置到了一邊。
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裡,他曾提到自己暫存在古巴保險箱裡的手稿,說它們是他的“人壽保險”,言下之意是,他死後,他的遺孀瑪麗·海明威就可以把手稿取出來拿到出版社出版,獲取著作權費。研究過《流動的饗宴》、《島在灣流中》以及《伊甸園》手稿的學者知道.有時情況並非如此。這本“非洲之書”,海明威曾在他的信件中非正式地提到過。850頁手稿部分是手寫的,還有一部分是列印的。列印的部分作者又用筆大量地修改過。手稿包含了一些腳註(給他自己用的),表明要重寫一些段落、擴充一些,查證某些事實,還要解決一些他在文中用到的斯瓦希里語、瓦卡姆巴語以及馬賽語的問題。但最終,這些段落沒有確定。我們無法知道他會如何添加、概括、調整。也不知道他會給這本書取一個什麼樣的名字。手稿的最後一段是一句沒有寫完的話。
手稿沒有最終確定,這個問題海明威直接拋給了他的出版商、編輯和繼承者,這些人都是因為他的意願或渴望來關心他未完成的遺作的(他的部分信件除外,那是他不想出版的),他的繼承人面臨著一系列的選擇。熟知他的喜好以及喜歡他寫作技巧的一些評論家和文藝研究者爭論說,如果沒有海明威本人的明確同意,他的任何作品都不應該在他死後出版。對於這類作品模糊或消極的評論,似乎都為這類論證提供了證據。
然而,根據海明威對這部手稿作為遺產的含蓄表示,以及作品本身相當可觀的原創優點,還有作為作者生前作品無可爭議的價值等。我們相信這本書完全值得出版,完全可以忠於原著,不用改編、炒作或對原文進行沒有根據的改動。
我們的目的,就是出版一本完全是海明威手稿的讀物,此手稿是根據他第二次的非洲遊獵生活(1953—1954年)而寫成,是一本極少包含抽象理論的讀物。
海明威在介紹《非洲的青山》時稱,他已經“嘗試去寫一本完全真實的書,以與一本想像的作品比較,看一片地區的樣貌以及他們的行動模式,能否完全真實地呈現”。對於《吉力馬札羅山下》來說,更是如此。他在處理他1953年年底和1954年年初的經歷時,就像他在1930年的那次一樣,大部分的敘述都是基於真實事件而成,這一點瑪麗·海明威在她的自傳中也證實了。不過就像他早些時候“真實”的書一樣。他還是增加了一些虛構元素來改進和塑造日復一日的非洲故事,重現了維吉爾《牧歌》里的浪漫田園風情。《牧歌》這本書瑪麗和歐內斯特都讀過,他們讀的是英國文學家劉易斯翻譯的版本。還有與《非洲的青山》相似的一點是,作者傾向於在敘述中跳到歐洲和美洲一些有趣的話題上去。(他在《午後之死》和《吉力馬札羅的雪》中,也採用了這種回憶往事的方式。)
就像他寫《非洲的青山》一樣,這個故事也結構巧妙。儘管是編者為本書起的名字,但“吉力馬札羅山下”這一標題,表示它不僅僅是一本消遣性的非洲遊獵日記,而且像亨利·戴維·梭羅的《康科德河和梅里麥克河上的一個星期》一樣,是一個故事。《非洲的青山》塑造的“情節”是兩個男人之間捕獵大猛獸的競爭(其中一個並不知自己是競爭者),除去這方面的懸念不講,《吉力馬札羅山下》完整地敘述了兩個狩獵故事:一個是半真半假的從12月到5月的愛情故事,是關於敘述者和一個年輕的瓦卡姆巴族女人之間的一段感情;另一個就是遊獵隊日常的捕獵活動。吸引人的是幽默的對話,以及對即將出現的兩大猛獸的判斷。敘述肯定是基於真實人物、地點和事件而完成的(其中的妻子瑪麗和兒子派屈克·海明威都可以證實,他們當時也在那兒。如果他們不能完全證明的話,歐內斯特提到的全部事件,其後的傳記作家卡洛斯·貝克作過恰如其分的評價,即“輕微虛構”)。
這兩個狩獵故事都沒有《非洲的青山》那么複雜的追捕過程,兩個獵手在《吉力馬札羅山下》中,並沒有競爭,都只是出於自己的原因,決心去殺一些野獸。瑪麗一直追尋的是一頭特別大的獅子。敘述一開始,她就已經失敗了。挑戰來自她的身高,她沒辦法在高大的灌木叢里不被擋住視線。還有她沒個定準的槍法,每次有機會殺死獅子時,她總是又興奮又痛苦,來來回回地錯失機會。海明威則面對著另一種挑戰,《觀察》雜誌的攝影師厄爾·西塞拍了一張他和一隻被殺的獵豹的圖片,但獵豹並不是他殺的(雖然他真的幫忙殺死過這隻野獸,但第一槍是他的古巴朋友馬伊托·梅洛克打的,根據狩獵的規則,獵物屬於第一個打傷它的獵手)。所以,為了維護他的自尊,同時也為了維護那一地區的安寧,他必須親自殺死那隻侵襲非洲人家畜的獵豹,而且要趕在照片刊登之前,即1954年的1月之前。最後兩個獵手都成功了,這是推動本書行動的兩大主要情節。
許多深刻的觀察都作了喜劇化的處理,這是海明威最為幽默和輕鬆的作品。但偶爾也有暗藏的悲劇漫不經心地從表面浮出來。有一次,瑪麗批評海明威學習語言的方法不對。他就拒絕正確學習斯瓦希里語,寧願用自己非正式的方式學習。正因為如此,瑪麗說,他才能說、能讀法語,就是不會正確拼寫。當他開玩笑地嘲弄她的批評時,她跟他說,是因為自己絕望了。海明威的回應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方式,就像書中所說:我沒有絕望,因為我還有希望。等到沒有希望那天,你就知道了,很快就會到來。
距離第一次到非洲狩獵已經二十年,海明威對待狩獵的態度也改變了。瑪麗作為一個到非洲狩獵的新手,被允許去捕獲躲在熱帶家園的獅子,而海明威作為一個老獵手,已經不再渴望去獵殺熱帶野獸,他甚至許諾不再殺那些稀有動物,比如說印度豹之類。取而代之的是,他只是為營地打些食用肉回去,然後只要觀察這些野生動物就已經獲得巨大的滿足。在瑪麗追獵那頭獅子期間,他最高興的時刻不是瑪麗遠距離而漂亮地射中了那頭獅子,而是在之前的一個晚上。他看見那頭獅子像一隻貓一樣臥在一個山岡上,守衛著它的王國。有一次,他悄悄跟蹤一頭體積龐大的野公水牛,最後卻只是朝向它開了幾聲空槍而已。追蹤就足夠了,殺死一頭公牛就會損害追獵的樂趣。不管什麼時候,他的遊獵隊伍都儘可能地避免與犀牛交鋒。當象群經過附近的瓦卡姆巴族村莊而沒有搞破壞時,海明威就會鬆一口氣,因為要是象群千了壞事,作為一個名譽上的狩獵巡邏官,他就得被迫對象群採取行動。
《吉力馬札羅山下》的讀者將會遭遇一個在之前作品中很少見的海明威。作者的幽默感並非人人都能欣賞,它有時是開玩笑的形式,特別是在拿自我開涮時。比如說,在說到1953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溫斯頓·邱吉爾時,海明威便放話說,既然邱吉爾以酗酒著稱,而自己又步其後塵,在不斷地消耗酒精,那最後也很有可能贏得諾貝爾獎。又或者,他可以遵照他的一個英國朋友的建議,憑藉誇誇其談去得獎,因為邱吉爾得獎的部分原因至少應該歸功於他的演講術。海明威最後還讓瑪麗作了決定,因為她說,如果他偶爾寫點東西的話,也許真的可以通過寫作來贏得那個獎項。
閱讀這部不同凡響的作品,讀者們既能重溫與以往相似的愉悅,也能發現新的體驗。我們能從這部作品中找到與海明威其他作品的聯繫,有《春潮》中的熱鬧幽默,也有《太陽照常升起》和《永別了,武器》中的冷嘲熱諷,還有《老人與海》中的淡定哲學。海明威死後所出版的書,從《流動的饗宴》到《島在灣流中》(1970年)和《伊甸園》(1986年),再到《吉力馬札羅山下》,都顯示出了他從形式到內容上的新嘗試。在這本最新的著作中若說能找出海明威那種靈活、幽默的文風,那是顯而易見的。因為這正是它最本質的優點,也是被一小部分能夠接觸到這部手稿的學者兼讀者所肯定的。儘管這本書的開頭和結尾一樣,還省略了兩場險些讓人喪命的飛機相撞而造成的墜落事故,但是,故事的主要矛盾都解決了,主題也得到了充分的展現。從這點上來講,這本書不能算是沒有完成或有所缺漏的作品。或許。它就是一位文學大師留給我們的最後的禮物。
羅伯特·W劉易斯
羅伯特·E.弗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