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君

剪燭集 ——馮其庸
沈裕君老人,我是很晚才拜識他的,大概拜識以後一年多一點,老人就去世了,我未能與他多所請益,真是此生的憾事。非但如此,連對這位老人要作更詳細的了解,也還沒有做到。老人寫得一手好篆書,瀟灑而有書卷氣。我去拜訪他時,大概已是九十七八歲,老人還為我搬椅子,我連忙接過來,說:"不敢當,不敢當!"老人卻說:"你是客,我是主,我當然要為客人設座。"老人家裡四壁蕭然,十分簡樸。記得室內中間只有一張四方桌子,有幾張破舊的凳子,但是他卻意態自如,怡然晏然。老人的這種精神風貌,就給我以極深的印象。之後,我曾與老人多次通信,老人還給我寫過幾副對子,兩副小匾。有一次我收到他的一封長信,書法寫得好極了,我一直珍藏著,但這封信後不久,老人即去世了,據說終年一百歲。還聽說,他喜歡喝二鍋頭,規定幾天一瓶。臨終前,讓家人將他喝完的空瓶放在他的床前,他眼看著這些空瓶,安然而去!請想想,這是多么高的境界,老人有沒有留下什麼話,我不知道,但這不是留下的最好的"話"么,其意境的空靈,有幾個人能到此境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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