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
前552年,晉國下軍佐欒盈的母親欒祁(叔祁)難耐寡居生活,趁兒子出外作戰之機與家臣州賓私通,欒盈得知後羞怒不已,又礙母親臉面,乃痛責守門吏,嚴禁外人出入。其母擔心兒子翻臉,竟與其父晉國執政范匄(范宣子)、其兄范鞅(范獻子)商議,散布欒盈謀反的訊息。晉平公信以為真,準備治欒盈罪。欒盈聞訊,攜家臣數人外逃齊國。
卻說齊莊公雖與晉結好,終不欲居人之下,乃張榜求賢,得勇士九人,皆能力舉千斤、箭射七札(即箭可以射穿疊在一起的七件薄甲),齊莊公號為“勇爵”,祿比大夫。
聞聽晉國欒盈來投,齊莊公大喜,準備親自迎接。晏嬰勸阻道:“我們與晉國新盟,接納其叛臣,如果晉國責問,我們何以答之?” 齊莊公笑道:“齊晉皆為當世大國,昔日結盟乃緩一時之急,兩國終要分出高下。”乃迎欒盈入國。
欒盈拜見齊莊公,痛訴其冤屈,齊莊公當下放出話來,必使欒盈復還晉國、報仇雪恨。
欒盈所隨家臣中有勇將三人:督戎、州綽、邢蒯,齊莊公愛才,將州綽、邢蒯從欒盈手下要來,列為勇爵之末。齊莊公乃與眾將時時歡聚,厲兵秣馬,準備伐晉。誰知勇爵舊將與州綽、邢蒯始終不和,為以後種下禍患。
齊大夫崔杼,本為“溫車之變”的策劃者之一,有擁戴齊莊公之功。齊莊公某日在崔杼家中飲酒,見其妻東郭氏,色心頓起,乃密與東郭氏私合。崔杼後來覺察,盤問其妻得以確認,雖未作何表示,也待其妻如往常一樣,但已生弒君之心。
周靈王二十二年(前551年),齊莊公設謀,以欒盈密赴晉舊都曲沃,使其以曲沃為根據地,偷襲晉國心臟地帶。齊莊公將這個想法與崔杼商議,崔杼正愁沒有辦法整死這個給自己戴“綠帽子”的國君,立刻想出一個置齊莊公於死地的辦法。
崔杼告訴齊莊公說:“欒盈起兵固然使晉猝不及防,但後繼無援,未必一戰成功。主公可由濮陽北進,兩路夾攻,可穩操勝券。”
入晉
前550年,晉國嫁女兒給吳國,齊國派人送禮,趁機把欒盈以及他的親信用裝嫁妝的箱子運進晉國。
欒盈一進晉國,就聯繫自己的舊部胥午,準備發動兵變,和齊國裡應外合,一舉翻盤。胥午認為事情不可能成功,但是為了舊主,即使死也要做。於是胥午藉機宴請欒氏舊部喝酒,席間,胥午有意提到欒盈,說:“現在要是找到欒家少主,大夥怎么辦?”欒氏雖然和世家們關係不好,但是頗得下層之心,眾人回答:“找到少主,我們願赴湯蹈火,雖死猶生。”想到欒氏的恩情,眾人有的嘆息,有的扼腕流淚的。看到人心可用,胥午又繼續試探大家,眾人一起說:“真找到少主,絕不會有二心。”於是胥午請出欒盈。欒盈對在座的人一一下拜、感謝。
在得到舊部支持後,欒盈繼續聯繫世家中唯一的盟友魏氏。趙氏因下宮之難與欒氏有仇,韓氏和趙氏交好;遷延之役,欒黶得罪了中行氏(荀偃),智氏家主智盈(荀盈)這時候年紀還小,要依靠中行氏;范氏更不用說。只有魏絳和欒黶一直在下軍共事,後來,欒盈又在下軍輔佐魏絳,兩家關係親密。這時魏氏的家主是魏絳的孫子魏舒。
家族覆滅
欒盈帶隊殺進絳城,范氏措不及防。士匄正和國君寵臣樂王鮒在一起,聽到訊息很慌亂。樂王鮒卻很清醒,建議士匄採取兩個對策:第一,控制國君,防守宮城。從而取得挾國君以伐不臣的大義。第二,採取果斷強硬措施,控制甚至爭取魏氏,剪斷欒氏羽翼。士匄立即聽取,他趁著晉平公正在辦喪事,穿上喪衣,化妝成女人,讓兩個侍女抬著潛入宮中。入宮之後,士匄立即取得了晉侯的支持,下令加強守衛,做好應戰準備。
同時,士鞅則帶著幾個人就到魏家去。魏氏正列好隊,上了戰車,準備回響欒氏。看到士鞅就帶著幾個人前來,魏舒有些蒙,不知道是立即動手,還是繼續裝友好。見事態緊急,士鞅趁著魏氏上下愣神的功夫,飛快跑近魏舒,一邊說:“欒氏領著叛賊已經殺進城裡。我父親和諸位大臣都在國君那裡。派我來接您過去,士鞅不才,願意作為驂乘陪著您。”說著,士鞅跳上魏舒的戰車。這時,戰車上就只有車御和魏舒。士鞅右手拿著劍,左手抓住帶子,防止魏舒跳車,同時下令車御駕車離開。魏舒未及拔劍,無法反抗,也不敢做聲。車御也不敢亂動,只好問去哪兒。士鞅回答:“去國君那裡。”在士鞅脅迫下,魏舒被帶到宮中。聽到魏舒到來,士匄大喜,親自到台階前迎接。為了安撫魏氏,士匄許諾,消滅欒氏之後,就把欒氏所有的舊都曲沃交給魏氏。
就這樣,在范氏威逼利誘之下,魏氏只好站到平叛者一邊。
雖然失去了唯一的盟友魏氏,欒氏仍然攻勢猛烈,欒氏領頭的勇士叫督戎,一路廝殺,無人可擋。士匄很擔心。這時候一個叫斐豹的奴隸走出來說:“如果燒掉丹書(奴隸名冊),為我恢復自由人身份,我就去殺掉督戎。”士匄大喜:“你除掉督戎,我就請求國君燒掉你的丹書,天日可以作證。”於是斐豹出了宮門,故意挑釁督戎,引誘他追自己。督戎跟著他,斐豹翻到一堵矮牆後隱藏起來,等督戎翻牆過來,斐豹從背後發動突襲,殺死了督戎。
雖然督戎戰死,欒氏仍然攻勢不減,並殺入宮城,準備攻擊台上的宮室。士匄見情況緊急,下令士鞅帶著敢死隊迎擊,士匄說:“如果欒氏的箭射中了國君的屋子,你就去死。”生死關頭,士鞅也是發了狠勁,執劍帶著步卒從台上殺下來,如下山猛虎一般。欒氏的攻勢終於成為強弩之末,開始撤退。士鞅又上了戰車追擊。欒氏的欒樂殺過來阻擊,用箭射士鞅。士鞅大喊:“阿樂你就算了吧。要是你殺了我,我就到老天那裡去告你。”估計這兩人打小是玩伴,欒樂聽了這話,被擾亂了心思,第一箭射偏。等準備射第二箭時,戰車輪子撞上個老槐樹樁,結果車子翻了,欒樂摔下車,被殺。欒氏另一個頭領欒魴也受了傷。這時,其他家族前來救駕,欒氏無法支撐。欒盈只好帶著殘兵敗將退到大本營曲沃死守。
欒盈退守曲沃,而不是直接逃出國,是因為他還期望著翻盤。這點希望的依靠就是齊國。
四月,欒盈轟轟烈烈殺入絳城,又慌慌張張退出來,逃到曲沃,然後被晉軍圍了個水泄不通。被包圍後,欒盈乃至欒氏都伸長了脖子等著齊國的援軍。怎么說好的援軍總是不來。是不是齊國反悔了?
到了秋天,好像剛睡醒一般,齊軍終於出動了,他們浩浩蕩蕩殺向了----衛國。在占領衛國舊都朝歌,劫掠一番後,齊國人才從衛國出發,兵分兩路殺向晉國。一路通過孟門關口,一路登上太行山,殺入防守空虛的晉國。晉國主力都在圍攻曲沃。齊軍勢如破竹,一直殺到離絳城不到百里的少水邊。由於晉軍開始分兵阻擊,連衛國也派出部隊來支援。八月,齊軍擔心後路被抄,無意繼續前進,於是收集殺死的晉軍屍體築成一座大墳進行示威,也是作為平陰之戰的報復。然後,齊國人拋下欒氏,自己回家了。在撤退的路上,齊軍還被晉國人追上,吃了一個敗仗。
打退齊國人後,晉軍全力攻城。在喪失希望後,曲沃城被攻破。欒盈和欒氏親族被全數屠殺,只有一個欒魴逃了出去,跑到了宋國。曾經顯赫一時的欒氏成為又一支覆亡的世卿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