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道的含義
樂道 , 是藝術家自己悟出的藝術心態,也是藝術真誠地從於心的前提。大凡樂於以動植物形象為題材的畫家,對大自然必有一顆愛心,必多愁善感於綠肥紅瘦、花開花落,有一番 “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 的心腸,甚至於梅妻鶴子般地生出那物我兩忘的痴情。藉花鳥以傳人之情感體驗,表現人的理想品格,寄託人文關懷之精神,是中國花鳥畫的美學傳統,這也正是以花鳥畫為樂道、樂業者不絕如縷,花鳥畫這一藝術品類常畫常新的深刻原因。讀光偉的新作無形中使我加深了對樂道者的認識,也堅定了對花鳥畫推陳出新的信心。吾寫此文時,適逢陽春,眼見得門前屋外的花木正爭先綻放著新芽。
樂道與沈光偉
樂 道
曾見光偉落款署 “ 時居樂道院 ” ,其實無院可言,只是他上一世紀 80 年代居濰坊時的兩間平房。古人將道、業與 “ 樂 ” 字聯繫在一起的說法頗多,但 “ 樂道 ” 之說為人定重,是因將樂字作樂於或喜愛解,將那道字作名詞解,體現了主體於其所事容體之心態。孔子關於 “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 之說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我認為對於藝事僅僅有苦功之所以不足,因為藝術之生產是一種精神的投入,必有情感之寄託,方可樂於斯,並得斯之樂。如果僅僅講苦功,可能就有些被動,有被迫事所苦役之嫌,當然無苦功亦必不成,故筆者認為藝術乃快樂的苦役,或艱苦的樂事。光偉明於此,幾十年來樂此不疲,後來調任山東藝術學院任教授,作畫才改署 “ 于樂佛山下 ” 了,樂道敬業之更趨專一,故於此道漸有成就。
沈光偉
光偉為吾師希寧先生之甥,有得天獨厚之優,亦有大樹之下難成大樹之慮。筆者親見光偉所作巨幅梅花,深得於師造型與筆墨之妙理,然不輕易示人,因為他的目標是“尋求自己的藝術世界”。於師對其目標也備加讚賞,故光偉亦無“離經叛道”後顧之憂。所以類似於光偉這樣情況的畫家,多有承傳先賢技法之方便之處,但若要自立,還須親身經歷師古人、師造化、師諸己的過程,找到我之為我之所在,方能在那大樹之側另長出別一棵大樹出來。
沈光偉的花卉世界
光偉的藝術世界依然以花卉為主,依然以草木之名寓之於詩情和精神遐想,但已焉然為自家之面目。他特樂於畫他在雪山之巔所見之川藏淡黃花,在沂山百丈崖途中所見奇異之青卉,贊其與山川同駐、與滄桑共命運之生命的力量;他將在海外所見之奇花異卉收入畫囊,用自己的技法表達他得交花木新友的訝喜;他在筆線與水分之間找到新的語言變化的可能性,創造了枯筆溫染色墨沖融的自家語彙 ; 他將水仙等花木作幾何形的排列,強化了抽象性的整體結構,體現他意識到的對中國花卉畫的現代感的追求;他與希寧先生同赴南方訪梅,但移於紙上卻多奇俏與幽幻。他已經在總體上形成了運思清攏、造型奇峻、筆墨靈動、色澤溫潤的風神,堪謂造化與心源並具,鮮華與氣骨兼得,其活潑、爽快、機敏恰如其人。他為此可能少了些重、拙、遲、厚,我想這可能與其非憨拙之性有關,也許這是他日後必然需要補修的課題。但他畢竟系知天命之年,對於一位花卉畫家來講應該說正值青春,也不必勉強去作老態,筆者更不贊成生機勃勃的青年們都去裝成老態龍鐘的樣子 —— 國畫界可能不乏這種 “ 小老頭 ” 現象。我從不相信兒童扮鬚生能道出人生真誠的體驗,也決不相信食死嬰的表演會是出於人生關懷之類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