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馥生

法堂都是亡人,李馥生不便啟齒問話,就順便坐在門口的一條空著的板凳上。 ”李馥生見斯文人這般唉聲嘆氣,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據傳,李馥生的成就,還遠非“修橋、送葬”擇吉的雕蟲小技。

清末民初,在寶慶西路周旺鋪下二里的車塘李家,出了一名名震雲貴高原,聲播南國邊陲的土包子曆書專家。他就是編印《望星樓正宗通書》的主人李馥生。說起他來,至今還流傳著許多美麗動人的故事。
一、承繼曆法書受業發誓滅子孫 
李馥生的叔祖父李靖臣,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教書先生,清朝光緒年間,曾一度流落廣州、長沙等地拜師學藝,有過一定的編印曆書知識。回到故居以後,就在冬水塘自家樓上,組織一套人馬編印曆書。年幼的放牛娃子李馥生就跟隨叔祖父身邊跑堂打雜,由於他聰穎機靈,勤奮好學,叔祖父也很喜歡他,更願意把自己的全部知識傾囊相教,因此,李馥生很快就掌握了編印曆書的基本知識。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不久,李靖臣重病染身,臥床不起,眼看正在紅火的編印曆書事業,有可能夭折的危險。李靖臣也深知自己留世的時日不長了,自己所創建的編印曆書家業,該授業何人?就像一塊千斤石頭壓在心上。自己的幾個女兒雖長大成人,但都要婚配遠嫁,不便承業;小男孩又還只是個七、八歲不懂事的孩子,難於繼業,因此,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在侄孫李馥生身上,於是選定良辰吉日,把李馥生叫到床前。李靖臣強振精神,簡單言明由其繼承曆書遺業,但必須保證吾家三代不愁衣食生活。然後,領著李馥生擺上三牲祭品,焚香點燭,跪拜作揖。李靖臣沉重念道:“拜請伏曦、神農、文王、周公、孔子五代聖人,諸葛孔明、鬼谷先生、占卦童郎和一切過往神祇。茲有弟子李靖臣在命喪黃泉之前,意欲將曆書家業全部傳授於侄孫李馥生經管,當與不當,懇請報應明示。”說後,雙手捧著五塊銅錢對空搖動九下,拋落桌面。經辯認核對,陰陽分明,是一個《遂心卦》。“時值融合氣,衰殘物再興,更逢微微雨,春色又還生。”四句謁語說得明白:遺業於李馥生是會“微雨潤物,衰殘復興”的。李靖臣這才面露笑容鬆了一口氣,李馥生也喜出望外,當即跪拜盟誓道:“皇天在上,諸位星象神靈明察,今天師祖父將曆書家業傳授於我,我必須勤奮創業,發揚光大,並保證師祖父靖臣公後裔三代不愁衣食生活,如有翻悔,遭天雷火燒,絕子滅孫。” 從此以後,曆書經李馥生改編創新,歸臻完善,又正式定名為《望星樓正宗能書》,遷址於邵安公路路旁。於是版數猛增,銷路廣開,除了行銷三湘四水之外,尤其成為雲貴高原農家的必備之書。甚至還遠銷東南亞各國。當然其收入之豐就可想而知了。可是,這時的李馥生卻忽略了對師祖父靖臣後裔生活的周密料理,於是誓言的“絕子滅孫”之句也得到如實的驗證:通書扉頁所列李馥生今後遺業的當然繼承人,是兩個男孩,一是老大李步儀,二是老二李步象。事情就更有這么湊巧,老大李步儀一次在野外放牛,突然風雨交加,被雷公老子活活劈死;老二李步象一次從田間收工回家,路過冬水塘,在塘邊洗鋤頭失腳,被塘水活活淹死。因此,如今每當人們議論起李馥生來,對其盟誓效應,都很惋惜。
二、旅店選吉辰千秋風雨花園樓
望星樓曆書,主要根據《滴天髓經》、《淵海事平》、《命理正宗》、《紫徽斗數》、《鐵板神數》、《河洛理數》、《張果老神數》、《白鶴神數》、《羅傳烈》以及古代曆法曆書,用八卦、十二宮、二十八宿、十二乾支演算而成。因此,能運算出二十四節、七十二侯,日蝕、月蝕輪迴的準確時刻,並能占卜吉凶禍福,人生命運,財帛、疾病。對上觀天象,下測地理,李馥生更有精深的研究。農曆每年的八月初一、初二、初三的三個夜晚,他都要獨自爬到望星樓上的觀天台,洗手淨身,燒紙焚香,仔仔細細觀察整個天體日月星辰、風雲霧霽的萬般變化。根據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對照青蘭紅黑亮五種顏色的交替變換,判斷來年何時缺水天旱,何時暴雨成災,以及明年的年事收成。 正由於這樣,《望星樓正宗通書》既是那些江湖術士用來運算婚姻、慶典、豎屋上樑、開張營業、外出遠行,起欞安葬的日期擇定,以及合婚、求財、謀望、疾病、訟事、失物的吉利得失;更是農家破土開耕,拋糧下種,春播夏鋤秋收冬藏的必備之書。因此,暢銷千家萬戶,譽滿南國山川,李馥生也就成為上曉天體下明地理的神秘人物了,有的就直呼:“李半仙”。 有一年的六月間,李馥生輕裝步行,親自前往雲貴各地簽訂通書的供銷契約。夜宿武岡州的花園一傢伙鋪,當店老闆從住宿登記簿的名冊上知道今晚這位客官,就是大名鼎鼎的曆書學家李馥生時,訊息一下子就張揚了出去,於是把個花園小鎮鬧得沸沸騰騰,一個個都以先睹為快擠進了小店,把李馥生圍個水塞不通,幸好店老闆撕破喉嚨才把眾人勸開,幾位曾為頭組織修建花園橋的糾首才得以靠近李馥生坐定,幾句寒暄之後,就言歸正傳。原來這裡為了行人方便,民眾自動集資,連續兩年在花園河面上修建過兩次木橋,但兩次都遭到不幸,第一次被洪水衝垮,第二次被猛火燒光,現在想第三次重修,就因遭受過前兩次水沖火燒之害,一年被蛇咬,十年不進山,遲遲不敢動手了。今見星相大師,曆書學家光臨,意欲問計求方。於是,異口同聲地說:“請問先生,有何良策,以保橋樑不再遭殃?” 李馥生皺著眉頭略思片刻,問道:“諸位糾首,請問前兩次修橋,都是何時破土動工?何是竣工啟用?”幾位糾首都一一作了回答。此時李馥生象閉目養神似的細細演算起來,大約半個時辰,睜開眼睛笑著說道:“恕我直言,第一次修橋開工選的是一個壬癸時日,壬癸屬水。你們想想本來有一條常流不息的河水,你們積善修橋的目的,就是為了避開水流造條幹路方便行人。而你們卻偏偏選個屬水的時日,豈不是水上加水,結果洪水一漲,木橋就自然被衝垮了。第二次修橋,那位占卜先生,可能是吸取第一次的教訓,特意擇了個丙丁時日,丙丁屬火,火者乾燥也,水火相剋,就可避免水沖橋毀的緣故吧。但他又忽略了橋樑全是木頭架成的,你們想想,木頭遇到了火,豈不是木遇火燃,火燒木毀,一下就燒個乾淨。”經李馥生這么一分析指點,個個鼓眼吐舌,如夢初醒,佩服得五體投地地懇求道:“先生所言極是,只是我們又準備第三次修橋,為了橋成永固,造福民眾,還是有勞先生大駕,擇賜一個良辰吉日。” 李馥生見他們一片真心誠意,也就當場承諾,經過一番運算之後,選擇了一個戊己時日,並向眾位解釋道:“戊己屬土,土生木,木依土,相生相依,自當永固,尤其生性高亢質硬是萬物之司命,且又有培木止水之能,造福人類,故選擇戊己日時破土建橋,確保橋樑永固千秋。” 村人依計而行,果然大功告成。據說,多少個風雨春秋過去了,如今這座古樸大方的木橋,還依然屹立在花園河上。
三、鯉魚爬樹桿銅轎鐵帽送葬行
李馥生日行夜宿,一路風塵來到貴州境內的錦屏縣岩頭山高塘坳這個地方,已經是日落西山,夜幕降臨,牧笛停吹,農家掌燈的墨海時分。前不見店,後不靠村,唯見近處一戶人家燈火忽明忽暗,好像還有密鑼細鼓誦經念佛之聲。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是夜暮沉沉,進退兩難了,不妨去這家打聽打聽,能借宿一晚更好,借坐一夜也行。於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舉目看去,原來是幾個和尚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的開靈拜,一群披麻戴孝的孝子跪跪拜拜為亡靈解脫。法堂都是亡人,李馥生不便啟齒問話,就順便坐在門口的一條空著的板凳上。 過了好一陣子,才有一位頗有幾分斯文的人(從鄰村請來主持料理整個喪事的頭首)近前問道:“客官,是從哪裡來,有何貴幹?”李馥生彬彬有禮地答道:“鄙人是湖南寶慶府人氏,前往雲貴高原,路過貴處,天色已晚,伸手不見手掌,無法行走,唯見這家有亮,故來意欲借宿一晚。” “很對不起呀,你看這裡正在辦喪事,哪有空房借客官安宿啊!”斯文人兩手一攤,很難為情。“沒關係,先生,我就借這條板凳權且坐坐,明天天亮我就起程趕路。”真是人在屋檐下誰敢不低頭,李馥生好像哀求似的這么說。 “唉!死者也真是八字命運不好,在人世間呷了八十五個年頭的苦頭,後又不逢運,還要停屍候葬,真是造孽啊。要不,客官在此莫說暫住一晚,就是留宿三夜五夜,又有何妨。”斯文人搖晃了幾下腦袋,意欲離去。 “怎么啦?先生。”李馥生見斯文人這般唉聲嘆氣,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唉!客官,你何曾知道,死者張苦根是方圓幾十里的大善人,修路架橋,濟貧解難。做了很多的好事善事,你看這座房子就像過路涼亭,南來北往的行人都願意在這裡歇歇腳,解解涼,而苦根大爹都要給人家遞煙送茶,提供許多方便,於是人們也就慢慢地把苦根大爹改稱為‘苦根菩薩’了。苦根菩薩苦了一輩子,開創了這份家業,如今孫崽滿屋該享清福了。可是他就閒不住,三天前又上山放牛,被水牯撞翻,掉進一口山塘里,等家人聞訊趕去,已經命歸西天了,而風水先生一推算,又不能馬上出殯安葬,這五荒六月的大熱天,說還要再過五天才能安葬,真是傷透了腦筋。”斯文人滔滔不絕地數落了一大段。 李馥生聽後肅然起敬,向堂屋裡的臥屍深沉地看了一眼,笑著對斯文人說道:“出葬不可能拖上這么久吧!” “這是風水先生算的,何況還是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先生咧。”斯文人無可奈何地回答說。 “先生,如果信得過我,不妨由我再來試算一下,看看可不可以提前幾天。”李馥生謙遜地說道。 這時斯文人對李馥生從新審視一番,只見這位客官寬額隆鼻,氣宇軒昂,不象個賣舌欺盜之徒。於是應聲道:“信得過,信得過,那就難為客官了。” 只見李馥生閉目靜思,掐指運算,大約個把鐘頭才開口說道:“先生,有了。今晚可以入棺閉殮,明天就能起柩安葬辦完喪事。保證家業昌盛,子孫富貴。”李馥生欲言雙止,停了片刻,喝口茶,吸口煙,才有把握地道出:“但我告訴你,必須掌握好:一是見到坐銅轎子的人入場,就趕快入棺閉殮;二是見到戴鐵帽子的人引路,就趕快起柩出殯;三是見到鯉魚上樹時,就趕快落葬掩土。” 斯文人聽後笑著說:“客官,世上哪有這等怪事,銅轎、鐵帽、鯉魚上樹,豈不是古今奇聞,何況就在這一天一晚,更不可能這么湊巧吧。”“先生,天機不可泄漏,你就留點神吧。”李馥生斬釘截鐵地回答。 斯文人心裡半信半疑,但又不便啟齒否認。本著試試看的態度說道:“客官,那就照你所言去辦,但請客官在此留宿兩晚,歇息一天吧。” 李馥生心裡完全明白,還是照樣畫葫蘆在繼續進行。但時令到了午夜一點過後,嘶喊了一天的肚子飢餓難忍,於是停鑼息鼓,開始宵夜。當然,斯文人和李馥生幾乎是同一瞬間把眼睛向法堂里看去,只見一個不足半歲的小寶寶,坐在剛剛停用的一隻大銅鑼內,由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抬著哄著,穿來穿去,李馥生使了個眼色,斯文人馬上會意:啊!這就是銅轎坐人,當即大喝一聲:請各位起身動手,馬上入棺閉殮。於是大家放下碗筷,抬的抬屍,放的放炮,只一陣功夫,就辦完了入棺閉殮的事。 第二天,已經日近正午了,還不見有什麼戴鐵帽子的人出現,大家等呀等的,很自然地把眼光集中在這位客官身上,意思是說:你這位客官所誇海口,要露餡破產了,看你如何交待?真是無巧不成書,正在這時,在大路前方轉彎處,突然冒出個頭頂一隻大鐵鍋的漢子信步向這裡走來。斯文人猛地一想:這豈不就是頭戴鐵帽子的人,趕忙一聲令下,各就各位起柩出葬。 原來,這是鄰村開槽坊的老闆李大哥,今天到鎮上趕集買了一口大鐵鍋,用繩子把扁擔橫扎在鍋沿上,然後肩挑扁擔鍋罩腦袋悠悠然然趕路回家。李大哥知道苦根菩薩死了,現在見黑壓壓一群力士呆在欞柩旁邊,估計是馬上要起柩上山了,為了討個吉利,趕在欞柩前面,於是三步並作兩步行,乘欞柩尚未開步就走了過去。此時,隨著三聲響銃,一陣鞭炮,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跟在戴鐵帽子的李大哥的後面,緩緩前進。 欞柩快到墓穴,遇到了一個陡峭的土石坎,組織幾次衝鋒都沒有衝上去。正在這時,鄰村王老漢手裡提著一條三、四斤重的大鯉魚從集上回來,見前頭那支送葬隊伍正在喊聲雷動組織衝鋒上坎,他就知道可能是苦根菩薩提前出葬上山了。原來王老漢與苦根菩薩是忘年之交,自苦根菩薩逝世之後,他去過幾次向死者表示深切哀悼,打聽到還要過幾天才出殯安葬,今天才特意抽空去趟集上,買條魚為小孫子周歲生日之用,想不到一個晚上就改變了日子,幸喜趕到還有送送老朋友的機會,也不枉世交一場。於是幾個縱步走上山頭,隨手將鯉魚掛在墓穴頂端的那株碗口粗的松樹上,掉頭用手拉住欞柩抬槓,說來也怪,一個六十出頭的老漢只這么輕輕一拉,這副幾次未曾衝上峭壁的欞柩,真象鯉魚跳龍門一樣上了高坎,進到墓地。聰明的斯文人看到了此情此景,知道應著了客官“鯉魚爬樹”的預言,於是立即指揮落柩安葬,填土封堆。 回到家裡,在斯文人的籌劃下,封了個大紅禮包宴請客官上席入座,準備好好地道謝一番。可是尋找客官,卻不見蹤影,僅留下一紙便條四句話: 菩薩自有菩薩福,銅轎鐵帽接彌陀。 魚跳龍門西天去,子孫富貴萬事和。 寶慶西路望星樓主 李馥生氏題 這時,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客官就是編印我們天天拜讀的《望星樓正宗通書》的李馥生大人,未得當面酬謝,追悔莫及。 八年以後,一支來自貴州錦屏地方的人馬,浩浩蕩蕩來到寶慶西路周旺鋪下二里車塘李家的望星樓前,隨著鑼鼓齊鳴、銃炮喧天的鼓樂聲中,來人將一塊“天機神算”的金字橫扁高高地掛在望星樓上。原來,這是苦根菩薩的第三個兒子當了七品縣太爺,特意前來對當年曾為送葬父親預示“銅轎鐵帽、鯉魚上樹”瑞兆光臨的那位客官——望星樓主李馥生先生的厚禮謝恩。 據傳,李馥生的成就,還遠非“修橋、送葬”擇吉的雕蟲小技。現在周旺鋪還傳頌著:有一年,李馥生與南京紫金山天文台鬥法,觀測“天狗吃月”——即月蝕的準確晨刻,結果望星樓正宗通書準確無誤,而紫金山天文台還誤差一分三秒。不久紫金山天文台派人到望星樓向李馥生求教土辦法、高技術。並要高薪聘請他去南京共事。李馥生惋言謝聘。一直守編《望星樓正宗通書》至八十三歲壽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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