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金]

海陵信其言,以通為謀,遂議興兵伐江南。 丁未,大軍渡淮,至中流,海陵拜而酹之。 至暮,海陵使謂昂曰:“前言一時之怒耳,不須先渡江也。

以便辟側媚得幸於海陵。累官右司郎中,遷吏部尚書。請謁賄賂輻輳其門。正隆二年正月乙酉,詔左右司御史中丞以下奏事便殿,海陵曰:“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朕嘗試之矣。朕詢及人材,汝等若不舉同類,必舉其相善者。朕聞女直、契丹之仕進者,必賴刑部尚書烏帶、簽書樞密遙設為之先容,左司員外郎阿里骨列任其事。渤海、漢人仕進者,必賴吏部尚書李通、戶部尚書許霖為之先容,左司郎中王蔚任其事。凡在仕版,朕識者寡,不識者眾,莫非人臣,豈有遠近親疏之異哉。苟奉職無愆,尚書侍郎節度使便可得,萬一獲罪,必罰無赦。”頃之,拜參知政事。
金史海陵恃累世強盛,欲大肆征伐,以一天下,嘗曰:“天下一家,然後可以為正統。”通揣知其意,遂與張仲軻、馬欽、宦者梁珫近習群小輩,盛談江南富庶,子女玉帛之多,逢其意而先道之。海陵信其言,以通為謀,遂議興兵伐江南。四年二月,海陵諭宰相曰“宋國雖臣服,有誓約而無誠實,比聞沿邊買馬及招納叛亡,不可不備。”遣使籍諸路猛安部族、及州縣渤海丁莊充軍,仍括諸道民馬。於是,遣使分往上京、速頻路、胡里改路、曷懶路、蒲與路、泰州、鹹平府、東京、婆速路、曷蘇館、臨潢府、西南招討司、西北招討司、北京、河間府、真定府、益都府、東平府、大名府、西京路,凡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雖親老丁多,求一子留侍,亦不聽,五年十一月,使益都尹京等三十一人押諸路軍器于軍行要會處安置,俟軍至分給之。其分給之餘與繕完不及者,皆聚而焚之。
金史六年正月,海陵使通諭旨宋使徐度等曰:“朕昔從梁王嘗居南京,樂其風土。帝王巡狩,自古有之。淮右多隙地,欲校獵其間,從兵不逾萬人。汝等歸告汝,令有司宣諭朕意,使淮南之民無懷疑懼。”二月,通進拜右丞,詔曰:“卿典領繕完兵械,今已畢功,朕嘉卿忠謹,故有是命,俟江南事畢,別當旌賞。”
金史四月,簽書樞密院事高景山為賜宋帝生日使,右司員外郎王全副之,海陵謂全曰:“汝見宋,即面數其焚南京宮室、沿邊買馬、招致叛亡之罪,當令大臣某人某人來此,朕將親詰問之,且索漢、淮之地,如不從,即厲聲詆責之,彼必不敢害汝。”海陵蓋使王全激怒宋,將以為南伐之名也。謂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聞。”全至宋,一如海陵之言詆責宋,宋謂全曰:“聞公北方名家,何乃如是?”全復曰:“趙桓今已死矣。”宋遽起發哀而罷。海陵至南京,宋遣使賀遷都,海陵使韓汝嘉就境上止之曰:“朕始至此,比聞北方小警,欲復歸中都,無庸來賀。”宋使乃還。
金史於是,大括天下騾馬,官至七品聽留一馬,等而上之。並舊籍民馬,其在東者給西軍,在西者給東軍,東西交相往來,晝夜絡繹不絕,死者狼籍於道。其亡失多者,官吏懼罪或自殺。所過蹂踐民田,調發牽馬夫役。詔河南州縣所貯糧米以備大軍,不得他用,而騾馬所至當給芻粟,無可給,有司以為請,海陵曰:“此方比歲民間儲畜尚多,今禾稼滿野,騾馬可就牧田中,借令再歲不獲,亦何傷乎。”及徵發諸道工匠至京師,疫死者不可勝數,天下始騷然矣。調諸路馬以戶口為率,富室有至六十匹者。凡調馬五十六萬餘匹,仍令本家養飼,以俟師期。
金史海陵因出獵,遂至通州觀造戰船,籍諸路水手得三萬餘人。及東海縣人張旺、徐元反,遣都水監徐文等率師浮海討之,海陵曰:“朕意不在一邑,將試舟師耳。”於是民不堪命,盜賊蜂起,大者連城邑,小者保山澤,遣護衛普連二十四人,各授甲士五十人,分往山東、河北、河東、中都等路節鎮州郡屯駐,捕捉盜賊。以護衛頑犀為定武軍節度副使,尚賢為安武軍節度副使,蒲甲為昭義軍節度副使,皆給銀牌,使督責之。是時,山東賊犯沂州,臨沂令胡撒力戰而死。大名府賊王九等據城叛,眾至數萬。契丹邊六斤、王三輩皆以十數騎張旗幟,白晝公行,官軍不敢誰何,所過州縣,開劫府庫物置於市,令人攘取之,小人皆喜賊至,而良民不勝其害。太府監高彥福、大理正耶律道、翰林待制大穎出使還朝,皆言盜賊事。海陵惡聞,怒而杖之,穎仍除名,自是人人不復敢言。
金史海陵自將,分諸道兵為神策、神威、神捷、神銳、神毅、神翼、神勇、神果、神略、神鋒、武勝、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銳、武揚、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勝、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三十二軍,置都總管、副總管各一員,分隸左右領軍大都督及三道都統制府。置諸軍巡察使、副各一員。以太保奔睹為左領軍大提督,通為副大都督。海陵以奔睹舊將,使帥諸軍以從人望,實使通專其事。
金史海陵召諸將授方略,賜宴於尚書省。海陵曰:“太師梁王連年南伐,淹延歲月。今舉兵必不如彼,遠則百日,近止旬月。惟爾將士無以征行為勞,戮力一心,以成大功,當厚加旌賞,其或弛慢,刑茲無赦。”海陵恐糧運不繼,命諸軍渡江無以僮僕從行,聞者莫不怨咨。徒單後與太子光英居守,尚書令張浩、左丞相蕭玉、參知政事敬嗣暉留治省事。
金史九月甲午,海陵戎服乘馬,具裝啟行。明日,妃嬪皆行,宮中慟哭久之。十月乙巳,陰晦失路,是夜二更始至蒙城。丁未,大軍渡淮,至中流,海陵拜而酹之。至宿次,見築繚垣者,殺四方館使張永鈐。將至廬州,見白兔,馳射不中。既而後軍獲之以進,海陵大喜,以金帛賜之,顧謂李通曰:“昔武王伐紂,白魚躍於舟中。今朕獲此,亦吉兆也。”癸亥,海陵至和州,百官表奉起居,海陵謂其使:“汝等欲伺我動靜邪?自今勿復來,俟平江南始進賀表。”
金史是時,梁山濼水涸,先造戰船不得進,乃命通更造戰船,督責苛急,將士七八日夜不得休息,壞城中民居以為材木,煮死人膏為油用之。遂築台於江上,海陵被金甲登台,殺黑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於江中。召都督昂、副都督蒲盧渾謂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濟江矣。”蒲盧渾曰:“臣觀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遲,恐不可濟。”海陵怒曰:“爾昔從梁王追趙構入海島,豈皆大舟邪?明日汝與昂先濟。”昂聞令己渡江,悲懼欲亡去。至暮,海陵使謂昂曰:“前言一時之怒耳,不須先渡江也。”明日,遣武平軍都總管阿鄰、武捷軍副總管阿撒率舟師先濟。宿直將軍溫都奧剌、國子司業馬欽、武庫直長習失皆從戰。海陵置黃旗紅旗於岸上,以號令進止,紅旗立則進,黃旗仆則退。既渡江,兩舟先逼南岸,水淺不得進,與宋兵相對射者良久,兩舟中矢盡,遂為所獲,亡一猛安、軍士百餘人。海陵遂還和州。
金史於是尚書省使右司郎中吾補可、員外郎王全奏報:世宗即位於東京,改元大定。海陵前此已遣護衛謀良虎、特離補往東京,欲害世宗。行至遼水,遇世宗詔使撒八,執而殺之,遂還軍中。海陵拊髀嘆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豈非天乎!”乃出素所書取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群臣。遂召諸將帥謀北歸,且分兵渡江。
金史議定,通復入奏曰:“陛下親師深入異境,無功而還,若眾散於前,敵乘於後,非萬全計。若留兵渡江,車駕北還,諸將亦將解體。今燕北諸軍近遼陽者恐有異志,宜先發兵渡江,斂舟焚之,絕其歸望。然後陛下北還,南北皆指日而定矣。”海陵然之,明日遂趨揚州。過烏江縣,觀項羽祠,嘆曰:“如此英雄不得天下,誠可惜也。”
金史海陵至揚州,使符寶耶律沒答護神果軍扼淮渡,凡自軍中還至淮上,無都督府文字皆殺之。乃出內箭飾以金龍,題曰御箭,系帛書其上,使人乘舟射之南岸,其書言“宋國遣人焚毀南京宮室、及沿邊買馬、招誘軍民,今興師問罪,義在吊伐,大軍所至,必無秋毫之犯。”以此招諭宋人。於是,宋將王權亦縱所獲金軍士三人,齎書數海陵罪,通奏其書,即命焚之。
金史海陵怒,亟欲渡江。驍騎高僧欲誘其黨以亡,事覺,命眾刃銼之。乃下令,軍士亡者殺其蒲里衍,蒲里衍亡者殺其謀克,謀克亡者殺其猛安,猛安亡者殺其總管,由是軍士益危懼。甲午,令軍中運鴉鶻船及糧船於瓜州渡,期以明日渡江,敢後者死。
金史乙未,完顏元宜等以兵犯御營,海陵遇弒。都督府以南伐之計皆通等贊成之,徒單永年乃其姻戚,郭安國眾所共惡,皆殺之。大定二年,詔削通官爵,人心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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