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公和尚

據越南寺院碑刻、佛教典籍及《語錄》等史料記載，拙公和尚（1590—1644）俗姓李，俗名不詳，法名圓?，法號拙拙，慣稱拙公，系閩南漳州海澄縣人，臨濟宗第三十四代傳承人。他15歲出家，起初參禪於漸山寺長老，不久謁拜南山寺德冠陀陀和尚為師。大約1607年，拙公赴古眠國（下高棉）弘法長達16年，受到國王及王公貴臣的熱情接待。1623年曾一度回福建老家，約同年又到越南中部廣南、順化等地說法長達7-8年，受到廣南阮氏政權的厚待。約1630年，拙公與弟子明行從廣南、順化北上，1633年抵達河內。到河內不久，越南皇室貴族紛紛拜其為師，他便住持河內看山寺，宣講佛法。
拙公和尚何時離開河內看山寺去住持佛跡寺？住持了多長時間？這些問題在越南各種史料中未見明載，我們只能根據相關史料來進行推斷。據筆塔寺立於1660年的《敕建尊德塔券石》碑銘，拙公及其弟子明行禪師於大越德隆五年（1633）從越南中部順化一帶來到北方河內。〔27〕不久，他便住持河內看山寺，以此為基地來宣揚佛法，繼之：
時有老宮嬪德婆富者好佛，請師學焉，皈依三女。未幾，復有太弟勇禮公慕師禪學，即遣人迎師至，而問答之間，見師精徹玄微，無礙辯才，遂拜為師，執弟子禮焉。公雖然深愛將焉，見，疑尊之佛道，試之俗情，金鞭不動，一塵不染，數月如故，公知其異人也，復供親女出家，於是四方雲集，送師歸於仙遊縣佛跡社李家古剎。〔28〕
根據這段文字的記載，我們推斷拙公和尚住持河內看山寺的時間並不長，可能在1634或1635年便離開河內看山寺前去住持佛跡寺。拙公初到佛跡寺時，該寺已是“舊址凋殘"，〔29〕拙公看見該寺地形獨特，非同尋常，磚塊上還刻載該寺為與自己同姓的“李氏"所建，他便在此宣講佛法，重興佛跡寺。他從中國帶去了許多佛經，其中有一種專門祭供水、陸孤魂的經書《水陸諸科》，“拙公及其弟子曾組織一個大齋壇，給那個時代的亡靈超度。這種齋壇及其儀式頗受黎氏朝廷、鄭主及王侯公卿們歡迎。《水陸諸科》從此在北方寺院中廣泛使用。"〔30〕後來，根據鄭主鄭腜的要求，拙公和尚又派其弟子明行禪師回中國“請經"，經書“請"回後就藏在北寧省佛跡寺，有一部分已刊刻，刻版均存於佛跡寺。據法國學者稱，20世紀50年代，部分刻版被當作木柴用來燒火做飯，法國遠東學院（當時在河內）曾將這些刻版運回該院保存。〔31〕遺憾的是筆者在越南考察期間未能見到這些刻版。拙公住持佛跡寺期間，越南社會正處於兵燹連綿的鄭、阮紛爭時期，北方的鄭氏與南方的阮氏兩大封建主集團長期爭戰不休，戰爭給勞動人民帶來了無窮的災難和痛苦，許多人便寄身佛門，尋求精神超脫。許多人來聽拙公和尚講法，有的還出家修行。皇帝黎神宗還向拙公和尚請教了佛教方面的問題，鄭主鄭腜賜封拙公和尚為“師祖"。拙公來住持佛跡寺不久，鄭腜便下令重修距佛跡寺不遠處的少林寺（又名“筆塔寺"）。1642年，該寺重修完畢，拙公應邀去住持少林寺，1644年他在該寺圓寂。圓寂後，他被越南黎朝皇帝黎神宗追封為“明越普覺廣濟大德禪師肉身菩薩"。其弟子明行禪師繼續住持少林寺，拙公和尚的肉身輾轉多年後最終移入佛跡寺供奉至今。
從1634、1635年到1642年，拙公和尚住持佛跡寺長達七八年，這是他在越南住持時間最長的一個佛寺。期間，越南皇室貴族紛紛雲集門下，佛跡寺得以振興。在越南北方弘法期間，拙公和尚創立了拙公禪派，傳承十代，綿延近200年，為17—18世紀越南佛教的復興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拙公和尚被視為越南北方臨濟宗的開山祖師。
17世紀中葉明清鼎革之際，閩南高僧拙公和尚赴越南弘揚佛法20餘年，直至客寂他鄉。他在越南住持佛跡寺長達七八年，在此宣講佛法，刻印經書，培養僧徒，重振佛跡寺，使佛跡寺成為17—18世紀越南佛教復興的重要基地，在越南佛教發展史占有重要的地位。
〔1〕拙文：《〈拙公語錄〉的編者、版本、內容及文獻價值——對域外一份鮮為人知的漢文史料的初步探討》，載《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05年第6期；轉載於人大報刊複印資料《宗教》，2006年第2期。
〔2〕［越］黎?著，武尚清點校：《安南志略》卷一，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23頁。
〔3〕［明］永樂《交趾總志》卷一，轉引自耿慧玲：《越南史論——金石資料之歷史文化比較》，台北新文豐出版公司2004年版。耿氏原文稱引自《安南志原》。按，據中越關係史專家張秀民先生考證，所謂《安南志原》其實系後人把清代高熊征之《安南志紀要》與明永樂《交趾總志》誤訂為一書，實際上兩書之中，一為私書，一為官書，性質截然不同，應一分為二以還廬山真面目（詳見張秀民：《永樂〈交趾總志〉的發現》載張秀民著：《中越關係史論文集》，台灣文史哲出版社1990年版，第139～144頁）。筆者據此徑改耿氏書中之《安南志原》為《交趾總志》，特此說明。
〔4〕［越］潘輝註：《歷朝憲章類志》卷三。
〔5〕即越南漢文小說《傳奇漫錄》。
〔6〕高伯適等撰，黃文樓點校：《敏軒說類》，第182頁。收入陳慶浩、鄭阿財、陳義主編：《越南漢文小說叢刊》第二緝，第５冊，台灣學生書局1991年版，第131～236頁。
〔7〕［越］阮伯陵：《越南佛教建築》，第78頁。
〔8〕［南朝?梁］任窻：《述異記》。
〔9〕http://bluethomas.blogchina.com
〔10〕［越］朱光著：《李陳美術——佛教美術》，河內美術出版社2001年版，第403頁；〔越〕阮伯陵：《越南佛教建築》，第79頁。
〔11〕［越］吳士連等：《大越史記全書》（校合本）卷二，第242頁。
〔12〕［越］吳德壽：《越南文化古蹟詞典》，河內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733頁。
〔13〕《萬福大禪寺碑》，越南漢喃研究院拓片號：2146-47。
〔14〕明行編集：《拙公語錄》，《祖師出世實錄》，第６頁。
〔15〕有學者釋為“十丈"（阮伯陵：前揭書，第63頁；〔越〕朱光著：前揭書，第60頁）。
〔16〕［越］吳士連等：《大越史記全書》（校合本）卷二，第245頁。
〔17〕［越］吳士連等：前揭書，本紀，卷八，陳紀，第457頁。
〔18〕同上。
〔19〕〔20〕《李陳詩文》第三集，河內社會科學出版社1978年版，第53、93頁。
〔21〕〔22〕《李陳詩文》第二集上卷，第774、394、481頁。
〔23〕《萬福大禪寺碑記》，越南漢喃研究院拓片號：2146-47。
〔24〕［越］元協、阮克梅編：《佛寺——心之空間，詩之曠野》，河內宗教出版社2001年版，第248頁。
〔25〕王廷癤撰：《萬福寺碑記》，越南漢喃研究院拓片號：15530-31。
〔26〕《大南一統志》，北寧?寺觀。
〔27〕《敕建尊德塔券石》，越南漢喃研究院拓片號：2883。
〔28〕明行編集：《拙公語錄》，祖師出世實錄。
〔29〕［越］福田和尚編輯：《大南禪苑傳燈輯錄》卷下，第11～12頁。
〔30〕［越］阮郎：《越南佛教史論》，河內文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535頁。
〔31〕［法］LouisBezacier：L'artd'Vietnamien，EditionsdeI'UnionFrancaise，Paris，1955。轉見［越］阮郎：前揭書，第535～56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