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生涯
1970年6月30日,才力出生在遼寧瀋陽,1985年9月在全國首屆青運會舉重比賽中,獲得110公斤以上級冠軍;1990年第十一屆亞運會上,才力摘取了亞運冠軍,打破亞洲紀錄。才力一生共獲得全國冠軍40多個,亞洲冠軍20多個,是名副其實的亞洲第一力士。
2003年5月31日,過於肥胖的才力因患呼吸睡眠暫停綜合症致“肺內感染呼吸衰竭”病逝,年僅33歲。
生涯數據
1985年9月,鄭州市隆重舉辦了全國首屆青運會,才力代表遼寧省出戰舉重比賽中的最大級別——110公斤以上級,獲得冠軍。
1990年第11屆亞運會上,才力勇挫各國選手,摘取了亞運冠軍,並同時打破亞洲紀錄。
1985年至1992年,這期間才力共奪取過40餘次全國錦標賽的冠軍。
1993年代表遼寧出戰七運會, 獲得的最後一個冠軍。
人物事件
才力之死
2003年5月31日,由於睡眠呼吸暫停綜合症,多年受困於貧窮、不良生活習慣、超過160公斤體重的才力麻木地嘔吐著,痛苦的離開人世。在生前最後四年,他的工作是遼寧省體院的門衛,在他死去的當天,家裡只有300元錢。很多跡象表明,對於這位心地單純、開朗樂觀的冠軍來說,退役後的5年是一生中最鬱悶的時期,他不僅受困於運動生涯帶來的各種痛苦的頑疾,更受困於家庭瑣事、地位落差和生活壓力。而更根本性的鬱悶,既來自兩個地方、兩個時代的寂寞與喧譁的對比,也來自於他一生都無法脫離舉國體育體制。
母親感到不祥的早上
這天是5月31日,早上4點,布穀鳥剛叫起來,商玉馥夢見兒子喊她:“媽呀,媽呀,你給我蒸倆肉餡包子吧,給那倆人吃。”在夢中,老太太最初以為兒子又像往常一樣餓了,可是一陣突如其來的心慌讓她猛然害怕起來。果然,兒子馬上又重複了那句讓人難以理解的話,“給那倆人吃!”商玉馥驚醒了,透過沒有窗簾的窗子看了看微明的天色,心裡堵得難受,叫起了老伴才福仲。這天清早老兩口心情壓抑,在租住的郊區房附近的野地里,緊抿著嘴,一言不發地走,一走就是好幾個小時。等他們回到家,吃了稀飯,就接到了兒子的電話。
早在頭一天夜裡,劉成菊就在擔心丈夫的忍耐力。他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徵的宿疾早已培養了劉成菊的警覺,像往常一樣,頭一天半夜她突然醒來,及時地看到才力巨大的胸膛艱難地起伏著,由於只呼不吸,憋得面色發青。她趕緊找來那台遼寧省體院付賬的價值6800元的小型呼吸機,給他戴上,打開到中檔刻度“10”。才力又睡著了,房間裡頓時充滿了突然順暢但仍粗重的呼吸聲。藉助這間朝北房間裡的夜色,劉成菊看到丈夫汗水涔涔的皮膚,結婚5年以來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深刻地意識到他活得有多么辛苦。
“我想我兒子了。”在走過苞米田時,商玉馥對老伴傾訴說。才福仲沒有吭聲,但這個沉默的男人甚至比妻子更覺得難受。當這對夫婦打開鎖,回到在長白鄉的租賃屋裡時,在瀋陽市鐵西區艷粉新村24樓501號,他們兒子一家起床了。
那是5月最後一天的8點鐘,瀋陽正是初夏的天氣,家裡人走來走去,沒有誰特別注意到才力瓮聲瓮氣的抱怨:“上不來氣兒,腦袋疼。”由於忙於給全家人做飯,劉成菊也沒有意識到,丈夫的煩惱已經預示了可怕的危險。在這套75平米的按揭房裡住著6口人:才力夫婦、女兒、劉成菊的父母和外甥張寶珠。8點半,全家開飯,吃的是辣椒土豆片、炒雞蛋、黃瓜蘸醬和米飯,劉成菊由於常年消化不良,只好吃1元錢3個的饅頭。菜是才力的岳父劉敬璽昨天黃昏在菜市場臨下市時買的便宜菜,一共花了4元7角。異常的是,以往食量驚人的才力這天早上什麼都沒吃。劉成菊覺得家裡太亂,又怕才力真有什麼病傳染給孩子,就攆丈夫說:“你到長白去吧。”長白就是才力父母賃屋居住的長白鄉。
劉成菊事後對因自己的口氣而與丈夫發生的一點兒口角後悔不迭。才力給商玉馥打電話說,“媽,我上你那兒去。”換上鞋,走了。
“一個小時一年”
“才力要來啦,”早上夢境帶來的不安一下子消散了,比兒子更為貧窮的商玉馥對丈夫宣布說,“去買4斤五花肉,咱們給兒子吃紅燒肉和粽子。”
因為不能報銷,才力打車從來不要發票,所以那天第一個載他的計程車司機已經沒法找到。當天早上閒呆在院子裡的居民們,都看到160公斤的才力搖搖晃晃地上了車,車身因此劇烈地一沉。一種莫名的擔憂和惆悵,使得劉成菊站在視窗,目睹了這一幕,但她沒有意識到這就是永別。
商玉馥的臉上刻滿了黑色的、愁苦的皺紋,但她有著樂觀的天性,回憶起快樂的往事時,甚至會像一個嬌小的姑娘一樣揮舞雙手,雀躍一下。在接電話時,她跟兒子開玩笑說,“發啥燒啊,你不是得非典了吧?”
才力到達是在差5分鐘9點。他穿著藍色無袖T恤,白色棉短褲,趿拉著一雙37碼的廉價白膠鞋,有點兒輕咳,但看上去精神不錯,像往常一樣非常樂觀。
父母租住的是一間非常簡陋的屋子,擺了兩張大床,地面是水泥的,牆壁看上去至少有10年沒有修繕過,除了一台沒接有線、沒有天線的長虹電視機之外,沒有別的家電。才力喝了一口急支糖漿,睡了半個小時,然後就跟父母一起坐在靠窗的那張床上聊天。與消瘦、體弱、外向的妻子相比,才福仲身體很結實,明顯地沉默寡言,更多地是在聽妻子與兒子談話。這天他們聊了5個小時,主要是回憶起往日生活中的樂趣,尤其是才力退役5年中的事情,商玉馥後來痛苦地總結說,“一個小時一年”。
時近中午,她讓兒子吃飯,但是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天,這個一向食量驚人的男人幾乎什麼都沒吃,甚至連紅燒肉和粽子也不能吊起他的胃口。下午兩點半,商玉馥又一次催促兒子去醫院,才力磨蹭著不願意去,留戀地說:“再嘮嘮嗑,走了就回不來了。”早在1999年,醫生就告訴過商玉馥,她兒子隨時可能死去,因此這句話讓她特別敏感。她氣惱地質問說,“這叫啥話?”
才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大聲地爭辯說:“住院就隔離了,能回來嗎?又不是死!”
他揣著母親給的20元和父親給的100元,打車去了中國醫科大學附屬醫院,8個小時後真死了。
按照路程判斷,前亞洲冠軍應該在下午3點鐘之前到達中國醫科大學附屬醫院,但直到一個小時後,在醫院門口經營小賣店的劉思齊才看到他,第二天,當才福仲夫婦帶親友到太平間看望兒子時,他還向他們提起了才力走下紅色計程車、走進醫院的情景。
為了防範SARS,進入呼吸內科的病房需要多項程式,因此才力不得不在掛號處滯留了半個多小時。此時才力面臨的最大問題是,自己的錢只夠看病,不夠住院。由於父母都是這所醫院的退休工人,因此從1999年第一次住院以來,院方一直很照顧他,這一次,大夫告訴他,住院費只需要象徵性地先交一點兒就行。但是才力褲兜的錢連這“一點兒”也不夠。
劉成菊是在下午5點接到丈夫的電話的,她盤算一下了家裡的錢,只有300元。
邵永鳳今年68歲,住在才力家樓下的二樓,那天晚上6點鐘剛過,她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是五樓的老頭兒劉敬璽來借錢,“我女婿才力住院了。”邵永鳳本來有550元錢,但兒子下午去買鞋,拿走了200元,只剩350元。劉敬璽想了想,借了300元。
就在岳父借錢的這個當口,像是一棟被侵蝕太久的龐大建築物,才力的健康狀況突然間開始崩塌了。劉敬璽拿著300塊錢站在走廊里,正在考慮該再向誰開口的時候,他的女婿進了病房,在住院記錄上,他當時的血氧分壓值已經只有20,血細胞卻高達17000,已經顯示出呼吸衰竭的徵兆。稍早前拍的X光片被送了過來,呼吸內科專家康健看了看,肺部已經有了明顯可見的浸潤陰影。
劉敬璽這時發現自己借錢很難。才力貸款購買的房子就在艾敬唱過的艷粉街上,小區由一個滑翔機場改造而成,路面殘破,空地上堆積著碎石和磚頭,任何人只要一望,就可知道這是個廉價街區,居民們普遍沒什麼錢。事實也確實如此,對於350塊錢一平方米的補差價,回遷戶們覺得已經太高。
康健教授事後回憶看到X光片時的感受時說:“當時就知道沒救了,肺部幾乎沒好地方,什麼都晚了。”他覺得如果早一些送到醫院,才力本可以避免死亡。才力一直拖延沒有就醫,事實上正是因為缺少醫資。親人和朋友都猜測,那天他到父母家實際上是希望能借些錢的,但始終沒能開口——父母收入微薄,寧可賃屋居住也一再幫襯他,讓他早已慚愧不已。
這一切家人還都不知道。劉敬璽已經又借了100元。七點多,天已經擦黑了,馬玉芹正在艷粉新村的鋪面里賣一天中的最後幾個饅頭,劉敬璽急匆匆地走過來請她幫忙。馬玉芹跟老頭兒並不熟,但覺得他很可靠,就從自己的450元錢里拿出400元借給了他,兩張百元鈔票,其餘的是零錢。
這時,最初的藥物治療已經失效了。“上呼吸機。”康健說。護士把管子插到才力的氣管里,呼吸機開始工作,暫時代替了他的肺。
七點半,才力的病情平穩下來,搶救告一段落。拿著800塊錢的劉成菊和外甥張寶珠趕到了醫院,但因嚴格的SARS預防措施而被阻擋在病房外,院方說只能進一個人。劉成菊到門口買了兩瓣西瓜、一瓶純淨水和一瓶鮮橙多,讓外甥送進去,囑咐說,“讓他開機。”
這是才力最後的清醒時刻,他打開了手機,跟妻子通了最後一個電話。劉成菊問:“力力,你怎么樣啊?”才力回答說:“正呼吸呢。”對於他來說,“呼吸”幾乎是個醫學名詞,專指依靠機械的輔助進行呼吸。夫妻二人聊了會兒體己家常,劉成菊哭了,然後說,沒事就好,先掛電話吧。趕在妻子掛機之前,才力說出了最後的遺言:“別哭,別哭。”
第二天早上8點,二樓的邵永鳳又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又是劉敬璽,臉色發黑,手裡攥著300塊錢。她問他:“你著急還啥呀?”老頭兒痛苦的回答把她嚇了一跳:“才力死了。”
沉重身心的最終解脫
在退役後的5年中,才力一直被各種各樣的煩惱包圍著。從1998年起,除了後來致死的呼吸疾病之外,腿傷和腰痛都沒有停止過對這個大力士的折磨,少年時代在手掌和頸背做的肉繭手術造成了後遺症,常常疼得他汗流浹背。命中注定地,自打1990年在北京亞運會達到個人事業的頂峰之後,他就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貧窮曾使他買不起肉,偶爾吃一次,全家都因腸胃不適而嘔吐。在與人聊天時,說不到20分鐘,他就會突然睡著。他儘量不穿襪子,怕彎腰時猝死。為了省錢也為了鍛鍊身體,他每天都以160公斤以上的體重騎腳踏車上下班,結果腳踏車就壓壞了十幾輛。因為過胖,他在找工作時受到事實上的歧視。
鄰里瑣事與家庭紛爭也使他煩惱。父母家他難得去一次,而自己家,由於保全工作需要值班,他呆的時間也並不長。
最現實又最經常的煩惱是錢,家庭紛爭常常與此有關。由於月收入只有1200元,工資卡又由妻子掌握,才力經常囊空如洗,養成了買東西儘量賒賬的習慣。在他工作的遼寧省體育運動技術學院附近,有好幾個小商店都向他賒銷過日常生活用品。在他死去的第7天,父母兩人挨店逐鋪地還了800多塊錢。
這一切煩惱,在外甥張寶珠第二次進病房時,事實上已經解脫了。
那天晚上9點,看到他病情平穩,父親才福仲和妻子劉成菊就都回了家,張寶珠暫時留下陪護。才福仲剛到家坐下,就接到張寶珠的電話,“快來吧,病重了。”劉成菊剛進家門脫了鞋,手機就響了,“我姨夫不行了,你快回來。”
張寶珠第二次進病房是在夜裡10點,醫生告訴他才力在睡覺。他推門進去,卻看見才力仰躺在床上,嘴巴里滿是泡沫,枕頭濕了一大片,他使勁拍才力,但是沒有任何反應。從這時起,才力就再也沒有醒來。由於長期低氧、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徵、身體肥胖、血壓高、肺高壓、心血管系統比較薄弱,可能誘發了心血管系統併發症,才力先是意識喪失,隨後心臟停跳。第二天是女兒的節日,一周后是結婚5周年紀念日,但是生命的時間表已經排定。趕在午夜之前,冠軍與五月一起離去了。劉成菊趕回病房是在夜裡11點多,看到醫生們正在做胸壓,心電圖顯示一條水平線。她愣住了,“覺得還能救回來”。
從被布穀鳥驚醒的夢中脫身出來之後19個小時,商玉馥看到夢境的徵兆變成了現實,她走進病房,第一眼就看見才力只穿著一條內褲,姿勢僵硬地仰面躺在病床上。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她本能地尖叫起來:“哎呀!快給他穿上褲子!”
這時病房裡所有的家屬都看見,一直俯身做胸壓的護士停止了動作,轉過身來對他們說:“你們準備後事吧。”他們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裡都沒有聽懂這句話,就像被截斷了一條肢體之後以為它還在那裡,很難相信自己已經失去了什麼。
女兒重病
2017年2月18日晚,已故亞運舉重冠軍才力之女、16歲的才巾涵在網上求助籌款60萬元治療自己的晚期甲狀腺雙側乳頭狀癌。才巾涵與母親劉成菊如都患癌症,也重新引發了人們對於才力這位曾被稱為“亞洲第一大力士”悲劇的關注。
當年退役後的困頓、經年累月的傷病以及過大的食量最終導致了才力的悲劇。2003年6月19日的《南方周末》刊載了記者李海鵬的報導——《舉重冠軍之死》把才力的悲劇首次展示在世人面前。由此,不少人才知道曾經無限風光的冠軍竟死於貧寒。
儘管才力的妻子劉成菊曾在多個場合表示“國家並沒有不管我們”,但正是這篇文章以及才力的悲劇讓後來的體育界逐步有了完善的退役運動員保障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