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
納蘭在納蘭性德的詩詞中,寫景狀物關於水、荷尤其多。首先其別業就名為“淥水亭”。無論目前關於淥水亭所在地點的爭議怎樣,無論它是在京城內什剎海畔,還是在西郊玉泉山下,亦或在其封地皂甲屯玉河之浜,都沒能離開一個水字。是一處傍水的建築,或是有水的園囿。對於水,納蘭性德是情有獨鐘的。中國傳統文化中,把水認作有生命的物質,認為是有德的。並用水之德比君子之德。滋潤萬物,以柔克剛,川流不息,従物質性理的角度賦與其哲學的內涵。這一點被納蘭性德這位詞人尤為看重。
介紹
納蘭明代定都北京後,許多達官貴人紛紛在城內外營造私人花園。如城內的英國公花園、西郊皇親李偉的清華園和漕郎米萬鐘的勺園,都是極負盛名的。到了清朝,特別是王室在西郊大興園林土木,自暢春園始,到圓明園之鼎盛,三山五園,幾成中國古代造園史上的頂峰。為了仿效,為了方便朝班,更是為了享受,王公大臣也在西郊購地,建起自已的園墅別業。明珠就在暢春園咫尺之處,興建“自怡園”。取海淀、西山一帶的山水之勝,構架了景似江南的私家花園。而納蘭性德把屬於自已的別業命名為“淥水亭”,一是因為有水,更是因為慕水之德以自比。並把自已的著作也題為《淥水亭雜識》。詞人取流水清澈、澹泊、涵遠之意,以水為友、以水為伴,在此療養,休閒,作詩填詞,研讀經史,著書立說,並邀客燕集,雅會詩書——一個的道的文化沙龍。就在他辭世之時,也沒離開他的淥水亭。與之相比,同在水泉豐沛的海淀,武夫僧格林沁卻造旱園,在園中起山神廟。權宦李蓮英于海淀鎮鬧市中置產業三處,方便起居卻無水趣。宗室商人薩利建宅通衢,招搖有餘,風雅稍遜。試想,如果這位偉大的以水為性,借水寄情的詞人沒有了水,他的情感激發和創作靈感的迸出就要大打折扣,甚至幾近乾涸。如果以山為題、以山為懷,那他的藝術也定是另種風度了。
納蘭納蘭性德的詩詞中,對荷花的吟詠,描述很多。以荷花來比興納蘭公子的高潔品格,是再恰當不過的。出污泥而不染是文人雅士們崇尚的境界。它起始於佛教的有關教義,把荷花作為超凡脫俗的象徵。而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把梅、竹、蘭、菊“四君子”和松柏、荷花等人格化,賦予人的性格、情感、志趣,使其具有了特定的文化內涵和哲學意蘊。鄭板橋的竹、金農的梅、曹雪芹的石,都成了寄託文人心態、情感的文化圖騰。而納蘭性德卻認定了荷花。他的號為楞伽山人,有禪緣者,看重荷花,更在情理之中。納蘭性德所居,所樂之處均有水存在,水中的荷花更陶冶詩人的性情。瓮山泊畔有芙蓉十里,玉泉山下有芙蓉殿,淥水亭邊碧水菱荷,皂甲屯明珠花園西花園遺址仍殘留水沼,出土蓮花紋漢白玉欄板……這無不說明它與納蘭性德的生活、創作有著密切的關聯,它與詞人的精神始終同在。
中國歷代文人追求對物質性理的認識,並把它與人生觀、世界觀等哲學概念聯繫起來,指導生活、事業、並把它藝術化。在哲學的理性與藝術的熱情的交匯點上有所生髮。納蘭性德也不例外,他以詩詞的形式,以傑出的藝術互為觀照著他的哲學理念。
風物起興:
納蘭納蘭性德的詩詞中,有不少是因扈駕遊歷北京西山一帶風景名勝時寫作的。這些地方至今幾乎都有跡可尋,有史可稽。這些因名勝古蹟生髮的感慨和情致出之有處。通過對所寫地方進行體察,能夠更深刻,更全面地了解,認識納蘭性德此類詩詞創作的起因和他豐富的文史知識,以及對客觀事物形象準確的感受。納蘭納蘭性德曾隨康熙幸游“八大處”寶珠洞。他扈従玄燁憑高遠望,寫下《望海潮·寶珠洞》“漠陵風雨、寒煙衰草,江山滿目興亡。白日空山,夜深清唄,算來別是淒涼。往事最堪傷,想銅駱巷陌,金谷風光。幾處離宮,至今童子牧牛羊。荒沙一片茫茫,有桑乾一線,雪冷雕翔。一道炊煙,三分夢雨,忍看林表斜陽。歸雁兩三行,見亂雲低水,鐵騎荒岡。僧飯黃昏,松門涼月拂衣裳。”站在平坡山巔寶珠洞眺遠亭上,宜南向、東向眺望。南望,永定河一線漂渺如帶似紗由它千萬年泛濫沖刷形成的西山洪積扇,不但形成北京平原,在北京古地理上也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而且至今在其兩岸仍可見大片荒沙,累累土崗。山下不遠是八寶山、老山、田村山、石景山,兩千年前的漢墓早以少為人知,山腳下元代翠微公主的陵墓湮沒無尋,明代貴戚葬地已被清朝王公墳塋逐漸取代。東南望,遼金殘毀的城垣尤在,元大都址上的明清北京城紫氣東來。遼宋於會城門北、紫竹院一帶進行了“高梁河會戰”遼軍鐵騎的馳援,使宋軍大崩潰。金兵攻陷遼幽州城,在其上建中都城。元人將金中都付之一炬後,東移城廓建大都城。歷史變遷,王朝更疊,都邑興廢,引發了納蘭性德的無限感慨。
納蘭納蘭性德従駕到西山黑龍潭,寫下《憶秦娥·龍潭口》“山重疊,懸崖一線天疑裂。天疑裂、斷碑題字,古苔橫齧。風聲雷動鳴金鐵,陰森潭底蛟龍窟。蛟龍窟,興亡滿眼,舊時明月。”黑龍潭位於畫眉山北,在山嘴處東北石崖下。這裡石色青黑,樹木蕭森,蔭濃苔滑。泉水従深潭底冒出,水勢較旺。這周圍山林於背陰處更高大繁茂,因為谷中土厚,陰處涵水,不似向陽坡上風大幹燥。而潭口處黛色石崖下會讓人有山岩開裂、潭深難測之感。這股泉水屬於石灰岩地區溶洞、裂隙中的暗河湧出,水量較大。這段白噩紀形成的石灰岩地層,與三里外白家曈火織蛛山(石灰山)後的大溶洞(現已無存)的地層一致,並與那個曾有水流、被稱之海眼的溶洞有直接關聯。這裡的山體岩石不但與南邊一脈相連的紅色火山砂岩的“火山頭”地層結構不同,一紅一黑,而且這股泉水與香山雙清、櫻桃溝、簸箕水,七王墳後香水院等山泉不一樣,不是由山體地層涵水下滲,至山腳處形成泉水露頭,而是屬於喀斯特地貌暗河伏流的湧出。因此,這個“龍”不小,傳說是東海龍王的七子於此潛居。清代這裡一度成為皇家的敕建黑龍王廟。所以說,《帝京景物略》中記述的湧水情形是正確的。納蘭性德的直觀感受也是準確的。且不說《清詞史》中評論該詞“感慨倍多,遙思騰越”。就此也能従現代科學的角度驗證納蘭性德重視真實感受,仔細觀看事物是頗為精到準確的。納蘭另外納蘭性德在大覺寺的吟唱,也使凡去過該寺的人,倍感貼切。大覺寺始創遼代。納蘭性德時見到的大覺寺是明代的規制。它是北京“八大寺院”之一,至今大雄寶殿,三世佛殿還保留著明代的木結構。大覺寺院落寬闊,殿堂高大,花木繁多,以玉蘭、銀杏最為著名。(解放後這裡一直是林學院的實習林場)大殿中保留著精美壁畫、懸塑。至今主佛像、“二十諸天”、“十二緣覺”的塑像保留完好。所以納蘭性德的《浣溪沙、大覺寺》“燕壘空梁畫壁寒,諸天花雨散幽關”。篆香清梵有無間。蛺蝶乍従簾影度,櫻桃半是鳥銜殘,此時相對一言。”其中空梁、畫壁、諸天、蛺蝶、燕雀等不是作者憑空臆造的。而且従中還能讓人想見侍衛在高大殿堂的台階下巡行,在僻靜的行官跨院當值的處身角度。這種人與景物的位置感和梵天幽靜之感,是於今天都能在實地感受到的。納蘭納蘭性德在奉值宿衛龍泉寺時作的《五律·宿龍泉山寺》以區區數行,把個不大的寺院和環境,甚至作者所在的位置都勾劃出來。龍泉寺後的山峰為花崗岩,徒峭如削,其勢如列。因此詩中有“列岫”一詞。因為地形的限制,寺中殿宇,院落不深,而是一字橫向排開。従屬群房由西向東排列。如果納蘭性德晚間下崗後,聯想與明萬曆皇帝有關的佛事,並遙望明陵的地方在寺內,大約就是群房最東端。這裡是最後一個小院落,屋宇不太大,従現在的警衛控制觀點看,也是設崗立哨的地方。小院東、南兩面女牆齊腰,能憑欄就高遠望。所能望出之處為東南、兼有東北。十三陵則在視野的最偏北向。女牆的高坎下有一條従山下而來的石板古道,是去妙峰山進香的古道之一。站在此高處,沿古道向東北延伸,詩人的思路由此飛向天壽山,跨越了世紀。納蘭納蘭性德寫海淀、玉泉山一帶的水域風光時,往往把它與江南並比。確也如此,這一帶水源充沛,河湖相連,菱荷舟帆、平堤沙岸,或“十里湖光載酒游”,或平堤走馬披春風。總之在寫到這類風光時,一般都是比較清新抒情的,不似前般懷古之作,比較凝重深沉。這裡一方面反映他的性格與水域情結相吻合。另一方面,當時文化發達的江南對詞人的影響,使凡與此文化生髮環境相一致的情調就就容易在作者的心緒上形成一種內在暗合,調動起他的舒和明朗的創作情緒。納蘭納蘭性德的這類詩詞,受著他閱歷的風光名勝的影響,有感而發,由此及彼,由有限到無限。這是他的一種生活之源,這種生活對他的創作具有提示、陶冶作用,従這個意義上講,這也是一種生活對他創作的賜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