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拉凱瑟的記憶書寫研究

華格納的歌劇是記憶的樂章,凱瑟的作品則是對記憶的書寫。 這一章也是筆者為《威拉·凱瑟的記憶書寫研究》的研究尋找合理性和可行性論據的嘗試。 凱瑟文本中的記憶卻是私人的、日常的、充滿情感的、人性化的記憶。

內容介紹

《威拉·凱瑟的記憶書寫研究》內容為:“當我停止崇拜並開始記憶的時候,生活於我才真正開始。”這是美國作家威拉·凱瑟身體力行的人生格言和藝術信條。作為美國20世紀最傑出的作家之一,凱瑟以她豐富的心靈和精湛的文筆繪製出了一個色彩斑斕的記憶的世界。在約四十年的寫作生涯中,她發表了20部小說,3部短篇小說集,兩部詩集,還有大量的劇評、樂評和雜文。凱瑟獲得了多種文學獎章和榮譽學位。1923年的普利茲獎表彰了凱瑟在藝術地展現美國生活的全貌和高標準地詮釋普遍的人性上的傑出成就。因而凱瑟較早地進入了研究者的視野。
記憶是凱瑟藝術的精髓和核心。華格納在他最美的那部歌劇中說,藝術不過是回憶青春的一種方式。而我們年齡越長,那種回憶對我們就顯得越加珍貴,並且我們就越能夠生動地呈現那種回憶。華格納的歌劇是記憶的樂章,凱瑟的作品則是對記憶的書寫。在《教授的房子》中,凱瑟寫到聖彼得教授的歷史著作中最重要的篇章都滲透了他個人的記憶。這無疑是作家對自己寫作的最好描述。凱瑟的藝術是心靈、思想、靈魂與身體的結合。在對個人記憶、日常記憶和家庭記憶的追溯中,作家喚起並激活了社群的集體記憶、文化記憶和民族記憶;藉助對過去的記憶,凱瑟和她的主人公們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新的歷史。
人類對記憶的認識由來已久,但對記憶的學理探討還是晚近的事。自精神分析技術發明以來,關於我們如何記憶、遺忘和解釋過去的洞見已經被合併到我們的日常感知之中,也滲透到文學、藝術和歷史的書寫之中。在對傳統與信仰的堅守中,文學與記憶形成了最堅固的聯盟。威拉·凱瑟用文《威拉·凱瑟的記憶書寫研究》寫和傳承記憶,又用記憶來豐富和深化敘述。作家本人的記憶和作品中人物的記憶交織在一起,構成了豐富多維的敘事空間和想像空間。
然而,在以往的凱瑟研究中,卻沒有集中、系統地從“記憶”這一角度對其進行解讀。在汗牛充棟的凱瑟研究論著中,記憶只是敘事手段,卻不是敘事對象和目的。它們只論及記憶的具體形式,如儀式操演、烹飪文化、講故事等,均把記憶作為片面的、孤立的事物,而沒能看到凱瑟的創作本身已構成一個龐大的記憶體系。這就為筆者的進一步闡釋提供了空間。記憶是解讀凱瑟文本的有效途徑。一方面,我們可以循著作家的記憶走進她的意識深處,了解她的創作背景和創作意圖;另一方面,記憶是我們開啟主人公內心世界的鑰匙,也是我們領會作家精湛多變的藝術手法的有效符碼。記憶研究為現有的凱瑟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角度,它無疑可以推進凱瑟研究的廣度和深度,搭建一條溝通文本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新的橋樑。
《威拉·凱瑟的記憶書寫研究》的研究對象是構成凱瑟創作主體的8部長篇,幾個重要的短篇,以及作者的傳記、書信和訪談錄。全書由緒論、正文和結語三大部分組成,是外部研究和內部研究的結合,理論分析與文本細讀的交織;在進行具體解讀的時候,始終注意了作家本人的記憶和她的藝術人物的記憶之間裡應外合、環環相扣的關係。第一章和第二章以外部研究和總體研究為主,運用社會學和記憶學的理論剖析凱瑟的成長創作歷程以及她文本記憶的社會框架。後面4章則以具體作品和人物為線索,條分縷析地解讀凱瑟作品中紛繁蕪雜的記憶元素,揭開作家龐大而嚴密的記憶體系的秘密。
緒論闡述了《威拉·凱瑟的記憶書寫研究》的選題意義和基本思路。正文部分分為6章。第一章“生命在於記憶”主要對“記憶”的歷史發展做粗線條的譜系考察,同時介紹凱瑟的生平和創作情況,以及她的作品被接受的狀況。這一章也是筆者為《威拉·凱瑟的記憶書寫研究》的研究尋找合理性和可行性論據的嘗試。第二章“記憶的社會框架”從“關於維吉尼亞南方的潛記憶” “遠去的拓荒者”和“處於社會轉型期的美國”3個方面闡述凱瑟文本記憶的社會框架。該章主要運用了韋伯等人的社會學理論和相關方法。
第三章“作為象徵的童年意象”從外部研究轉入內部研究,開始具體的文本分析。記憶是對往事的建構,是有選擇地重塑童年生活。特定的經歷停留在記憶中,並且使生命所賦的意義更為明確。童年奠定了我們認識世界的起點和基礎,並為我們青春的奮鬥準備了豐滿的羽翼。亞歷山德拉和西婭·克朗伯格在對童年經常而自覺地回憶中找到了自我意識的根基,並在將自己的童年和民族的更古老的童年相連線的過程中與人類的命運和祖先的精神息息相通,從而實踐了自我價值以及與民族的文化認同。這一章運用了認知心理學和精神分析理論關於早期記憶的論述。
不管回憶定格在童年時期還是青年時期,有意識地進行記憶的總是成人。第四章“被記憶的他者”論述男性對女性的記憶,主要研究對象是凱瑟的兩部長篇《我的安東妮亞》和《一個迷途的女人》。男主人公們通過“凝視”“話語”和“想像”等具體策略對女性進行建構和闡釋,粗暴地複製主流社會的性別角色期待,並在對女性身體進行主觀塑造和規訓的過程中,固化了女性“第二性”的社會角色。本章將文化研究中的身體社會學和性屬理論運用於文學作品解讀。“他者”“女性氣質”“性別角色期望”與“性別認同”是這一章的關鍵字。
在第四章里,男性通過扭曲而偏激的記憶行為將女性異化為他者,這些堅強的女性又通過積極的建構找回自我,實踐了從“他者”到“我”的升華。在第五章里,這一個個獨立的“我”還將通過對母親們的創造性繼承和與姐妹們的互幫互助成為強大的“我們”。筆者認為,記憶是同性間建立真誠友誼的橋樑,但女性問的友誼更多地體現為一種代際傳承,它可以是血緣的和非血緣的;男性則從友伴身上找尋另一個自我,獲得短暫虛幻的主體性滿足,進而獲取抵制或共存於消費社會物化潮流的力量。第一節“女性間的傳承:母親的花園”的立意主要取自艾麗斯·沃克(Alice Walker)的文集《尋找母親的花園》。母親們通過講述家族故事、傳授持家技藝完成了代際之間記憶的傳承和延續:女兒們在保持母親的生活習慣中,在母親留下的生活用品中,在對母親的回憶中,深切地領悟了生活這門藝術。這一節運用了女性主義的相關理論,並藉助了黑人女性主義批評的重要術語“女人主義”。
第二節“男性問的友誼:另一個自我”主要考察凱瑟以“一戰”為背景的兩部作品《我們中的一個》和《教授的房子》。克勞德和彼得教授是消費社會的精神流放者,雖深陷於物質和欲望的叢林,卻追求人的本真價值和更高的人性自由。他們與另一位男性建立了真誠的友誼,在對方身上尋到了未能實現的,或者已經失去的另一個自我。這段友誼作為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件,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主人公性格的缺陷、經歷的貧乏,幫助他們撫慰心靈的創傷,實現自我價值的升華。戰爭無情地屠戮了年輕的生命,友誼卻未結束,它在生者的記憶中延續並臻於完美。韋伯的“工具理性”、鮑德里亞等人對消費社會的批判、心理學和精神分析對“自我”“主體性”的論述是本節的理論尺度。
前面幾章論述了凱瑟作品中的童年記憶、男性對女性的記憶以及同性間的記憶,總的來說,這些記憶都是重建過去的嘗試。第六章正是要探討凱瑟文本如何藉助各種各樣的儀式來重建過去。儀式是建立一個群體所必需的最基本的社會組織方式,它在個人社會化過程中擔負著不可取代的作用。北美印第安人的宗教舞蹈和禮儀誦唱、約瑟神甫的洋蔥頭湯、普通人家的節日禮俗,還有井然有序的日常生活,都是重建過去的有效途徑。這其中,對印第安人生活的反思和回顧是首當其衝的,因為他們代表了人類童年的樸實和率真。所以,本章專辟一節討論印第安人的宗教觀、藝術觀和土地觀。北美印第安人用身體而不是文字書寫對歷史的記憶。他們是真正的藝術家,從生活中提煉藝術,用藝術照亮生活,在天地問實踐著詩意的棲居。凱瑟的移民婦女也是生活的藝術家。她們在日日重複的瑣碎家務勞動、大大小小的節日慶典中實踐著對傳統和歷史的記憶。
對記憶來說最重要的空問就是家——把人類的思想、記憶和夢想結合起來的最偉大的力量之一。正是在這個空間裡,我們才懂得了如何夢想和想像。凱瑟的主人公們都在為著這樣一個美好的家園理想而奮鬥。在作家後期的兩部作品中,抑鬱清高、獨善其身的藝術家讓位於積極人世的行動主義者,完成了從自我到集體,從對精神人格的完善到和諧社區的建構的升華。這一章主要借用了榮格的原型理論和列斐伏爾等人對日常生活的批判視角。
“結語”總結了凱瑟作品的記憶特徵和記憶書寫的意義,指出本課題的學理意義以及記憶研究在當下社會的超越價值。
記憶是潛伏在一切文字下的暗流。隨著學科建設的迅猛發展和文化研究的不懈探索,記憶日益成為引人關注的課題。記憶研究,尤其是文化記憶的研究涉及民族學、文字學、宗教學、文學等多種學科,代表著21世紀跨學科研究的新方向。但是,不論是文化記憶、集體記憶還是民族記憶都強調集體性、公共性和有組織性。這些宏大記憶是基本客觀的、公共的、排斥個人情感的。凱瑟文本中的記憶卻是私人的、日常的、充滿情感的、人性化的記憶。以這樣的記憶為主料,威拉·凱瑟用幾十年的時間精心烹製了一道文化大餐。它不僅包含了差不多一千年的歷史,更有昔日友情的芬芳和早年記憶的光芒。在對記憶的書寫中,凱瑟獲取了“想像”的翅膀來超越現實的有限性,並在對日常生活做美的提升中飛向了理想的精神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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