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青春

城外青春

《城外青春》是何秀炳所作短篇小說,2017年5月發布於晉江文學城。

小說全文如下

在2016年乍暖還寒的初春,一列開往寧城的動車上,車窗外什麼也看不清,只有或綠或紅的顏色,若隱若現。靜靜的坐在座位上的趙煙不時抬頭望望窗外,她已打定主意這輩子再也不離開寧城了。

列車穿過一個長長的隧道,天黑了下來。她依舊抬頭呆呆的望著,儘管看見的只有黑暗。但在微弱燈光的直射下,車窗上映出了一個面龐。這是一張美麗的面龐:潔白豐腴的皮膚,淡紅的嘴角與玲瓏剔透的雙眼成了天底下最默契的組合,零花照水,極為精緻,最是姣好。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面容,不以為意,但在男人們的波心裡泛出點點漣漪。也因為於此,她的青春歲月變得五味雜陳。

幾次情感的擱淺,青春沒有過多的去眷顧這個女孩兒,還讓她遍體鱗傷。她選擇了永遠不回夏城,與之前深深傷害了她的尤歡、張申以及整個家庭徹底告別。

夏城,一個火熱的城市。趙煙在這裡經歷過讀書、戀愛的時光,並在讀書、戀愛中交付了自己的青春。從小嬌小可愛、聰明伶俐的趙煙深得老師和同學們的喜愛,加之她成績優異,更是引來尤其是老師以及男同學們關注青睞的目光。戴致初是趙煙的最忠實的追求者,讀國小時就展開過強勁的攻勢。後來,由於父母離異,他便轉學去了南方就學,但他們倆仍偶爾保持著聯繫。

夏城的故事,依然在繼續。

鈴鈴鈴……

教學樓二樓的上課鈴聲急促,教室里同學們都交頭接耳十分熱鬧,唯獨張申一個人靜靜膽怯的望著窗外,死死盯著班主任劉慶生的腳步;一邊不時回過頭來勸前排身著夏城六中淡藍色校服的趙煙。此時,趙煙哭喪的鼻子,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張申感覺到萬念俱灰,本來自己相貌平平、成績中等,劉慶生雖不討厭,卻也談不上喜歡。而今卻得罪了劉慶生最喜歡的女學生,簡直就是倒霉透頂,他沒有辦法,只得“向死而生”,焦急等待。

“趙煙咋哭了呢?誰欺負你了?”還沒走上講台,劉慶生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趙煙眼中的淚水。

“張申扯我頭髮,還說我壞話。”

“我沒有。”張申急忙回應,但辯解的話語蒼白而無力。

“沒有?沒有就把別人弄哭啦?張申給我出去站一節課,其他同學先打開課文先預習。”劉慶生感覺自己的心愛之物被偷走了一樣,難掩內心的憤怒。而“給我出去站一節課”像高空墜物重重的砸在張申的心頭。

在今天看來,張申的錯並無大礙。只是在張申自己看來從不犯錯誤的他,那天是出盡了洋相,以致以後再也不敢碰趙煙,遇上她也只能是敬而遠之了。

而尤歡則不同,與趙煙、張申雖同是同班同學,但人家成績好,又生性活潑,在以成績論英雄的國中校園,他在男孩子中儼然天之驕子。恰巧,劉慶生排座位尤喜歡以成績論,尤歡與趙煙便不出意外的成了同桌。

也是有了長時間的同桌經歷,尤歡與趙煙在悄無聲息中孕育著微妙的關係。

那時候的一天,總是流轉極快。夜幕降臨,上完晚自習,趙煙回往家住。

一回家門,趙煙就看家裡一片狼藉,判定這是父母剛吵完,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媽,我要買教輔資料,給我錢吧。”

她媽板著臉說道:“找你爸要,我沒錢。”

在趙煙小時候的記憶里家常便飯就是父母無盡的爭吵。家裡的瑣事總能吵個不停,不懂事的爸爸老是對強硬的媽媽大打出手。爸爸才回來不久,就又吵了起來。她很想從這種家庭關係中抽離出來。

趙煙的爸爸常年在南方打工。原因有二,其一家庭的不富裕;其二,為了逃避家庭和家庭的責任。媽媽又重男輕女,對趙煙的事情從來不上心,只慣著寵著她的哥哥。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趙煙美麗的外貌下留存著一份缺失了的情感,這份情感雖然無法彌補,但她想用其他方式來代替。

又是一年,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萬物復甦,春心萌動。趙煙經歷過又一個無休止爭吵的春節後,卸下一身疲憊,走進了初三校園,這已是初三下學期了。

“趙煙,你衣服真漂亮。”尤歡歡喜地看著趙煙。

“當然漂亮了,我爸給我買的,你又不給我買。”趙煙打趣道。

新學期,每個人都有新變化。張申成績平平卻全力備戰他的中考;趙煙也準備著她的中考,內心卻頗不寧靜;與趙煙心理一樣,尤歡似乎是準備好了。

“今年是你們關鍵的一年,中考是每個人一生中的大事兒……”劉慶生的話總是沒完沒了,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卻尤其愛上“思想政治課”。

尤歡卻在此時給了趙煙一個紙條:

在剝蝕的廊柱之下,在夢和虛無之間,你的名字的聲音穿插進我不眠的鐘點。你那淺紅的長髮,是夏日的閃電,以甜蜜的強暴的力量起伏於黑夜的脊背。 夢裡的黑暗的流水在廢墟間涌淌,從虛無中構成了你:痛苦的髮辮,已經遺忘。夜色中濕潤的岸邊,橫陳著拍擊著一片夢遊里的海洋,一無所見。

——致我愛的女孩兒,煙兒

這是一個男人對於女人的《獨白》,文字功底不高且字跡不太工整的尤歡用摘抄的一段簡短的文字,叩開了一個女孩子的心門。

“知道了。”趙煙輕聲回應道。十五年來,這是第一個男孩子稱呼自己“煙兒”,這是何等親昵的稱謂啊。趙煙白皙的臉蛋露出羞紅的微笑,更顯出了她青春的俏麗。

下課後,趙煙引著尤歡先後來帶校園的橘子林。橘子花含苞待放,青澀中含著校園的氣息。

“你真的喜歡我嗎?”

“真的,”尤歡很篤定。

“那你說說你喜歡我哪兒?”趙煙對第一次的戀愛心存俱念。

“在千千萬萬人之中我不知道你哪裡好,只知道你誰都替代不了。”尤歡說出了趙煙世界裡喜歡一個人的最美情話。

這天中午午休,教室里萬籟俱寂,只聽得窗外橘子花苞孕育的聲響。

啵……

教室里尤歡給了趙煙一個吻。兩個人互相奪到了對方的初吻,這個吻對兩個人的意義都是一樣的,不含一點兒雜質。

春天也是萬物生長的季節,趙煙的身體也像春天的枝葉一樣物理生長。加之戀愛關係的確定,她身上的荷爾蒙更加旺盛了。

她開始精心打扮著力所能及打扮的一切。那天晚上,她回家洗澡。看到浴室里鏡子中自己的身體,不由得好奇起來,第一次開始審視自己的每一寸肌膚,開始試圖打理自己的身體。在她看來,一切都不是偶然,缺失了父親和家庭的愛,卻能在另一處得到心靈的滿足。這是命中注定了,誠然,她很在意這了不起的初戀,儘管中考就在不遠處。

洗完澡後,趙煙跟媽媽要了幾十塊錢,理由是買內衣。

這周末的下午,趙煙約著兩個女同學去了街轉角處一家內衣小店。破舊的黑瓦、斑駁的木門,顯然,這家小店是個批發店。是趙煙害怕別其他熟人看見,才選擇了這裡。得知這是趙煙第一次買內心,老闆娘熱情接待了她。原本內衣是不能穿在身上試的,但老闆娘為了這個漂亮的小女孩兒開了先例。趙煙在明晰的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穿上胸罩後的樣子,她內心默默感到,命運總是能好好的眷顧她,作為一個女人挺好的。

誰也不曾想到,一切的美好就像雨後彩虹,雖然絢爛,但是短暫。很快,趙煙與尤歡的戀愛就被好事的同學傳到班主任劉慶生那裡,劉慶生知道了此事後,大發雷霆,並請雙方家長到學校談話。從此,這對情侶的愛情只能轉為了地下。

但愛上一個人,怎可輕易自拔?在趙煙看來,愛情就像身在雲端,沒有低到塵埃的那一刻,又怎會知道愛情為何物?

此後,趙煙的思緒愈加不能自拔,學習成績直線下降。但天資聰穎的尤歡卻能較好的處理戀愛與學習的關係,保持了原地踏步。

一天中午,午飯過後。尤歡偷偷遞給趙煙一塊朱古力,說:“我們暫時都好好備戰中考吧,中考我們都考育才高中,我在那個學校等你,好嗎?”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們約定好啊,你不能拋棄我,一定要等我。”儘管有些不願意就此中斷戀愛,但拿著尤歡的承諾,她不得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心愛的男孩子。

很快,中考的日子日益臨近。

“你我、趙煙被分到了同一個考場了,在四中。”看過了考場的張申告訴尤歡。

“真的嗎?太好了。”一旁的趙煙率先做出來反應。

6月20日,陽光十分刺眼,在炙烤著每一個人的心。尤歡、趙煙、張申懷著不同的心情走進了中考夏城四中考點。當走出考場時,考點外下起了瓢潑大雨。儘管打著傘,他們三人仍淋了個透,趙煙白色的襯衫被淋的露出了身體的本色。尤歡拉著趙煙的手說:“我帶你去個地方。”並回過頭來對在一起的張申說:“雨下的太大了,你先在這兒避雨吧,我跟趙煙還有事兒。”

說完,尤歡打著傘拉著趙煙穿過擁擠的人潮。

夏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雨後,一股清新的氣息瀰漫著整個城市。

尤歡帶著趙煙來到了一個小旅館,正好當時兩人中考完,都帶著身份證。那一天,在那個小旅館,他們倆的身份證被放在了一起。

兩人走進了二樓的一個小標間,窗外的梧桐樹像一個庇護者,庇護著來到這家旅館的每一對情侶,以及這個旅館的每一個角落。尤歡和趙煙在這個角落裡互相交付了自己的身體。

“你考的怎么樣?”尤歡問。

“不知道。”

“不管考的怎么樣,我都等你,我們要在一起。”尤歡堅定的說。

事實上,趙煙的一句“不知道”就蘊含著最終的答案。她知道自己有可能辜負了她交付了青春的尤歡的等待,但她沒有辦法,只能用這種女孩子慣有的回答來對待他。

那一年,中考出榜,趙煙落榜了。

趙煙知道自己落榜的那一刻,萬念俱灰,覺得為啥一切都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她懷裝著內心的忐忑和悲觀,第一時間找到了媽媽,表達了自己要求復讀的渴望。儘管她覺得媽媽會為已在高中的哥哥付出了很多;儘管她覺得媽媽重男輕女;儘管她覺得自己沒用為啥沒跟尤歡一樣考上高中,但她仍抱著救命稻草般的心態去渴求媽媽的支持。

“家裡沒錢,你去讀技校吧!那兒有補助,家裡會負擔的少些。”媽媽無奈的回答。媽媽的這句話跟針扎一樣,扎進了她千瘡百孔的心。從此,她再也沒有臉去見尤歡了。

夏至已至,秋風四起。尤歡和張申走進了育才高中的校園,兩人一個理科,一個文科,偶爾在學校碰面。

這時,尤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高中生活里,就像洗過腦一般忘記了昨天的故事。因為他已不知道趙煙去了技校學的財會專業,但趙煙清楚的知道尤歡具體位置。當她鼓起內心的勇氣,一個月後,一個周末的下午去校園門口等他時,尤歡卻拉著另一個女同學的手,有說有笑。這一刻,趙煙的世界觀完全崩塌了,她崩潰了,她覺得她也跌落萬劫不復的深淵,她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灰姑娘,躲在卑微的角落,難以自持。

從這以後,趙煙跟尤歡徹底的失去了聯繫。

趙煙在技校過著平凡的日子,而後轉校去了另外一個女子學校。最後,忍不住家庭的壓力,在即將畢業的那年去了南方父親打工的城市,成了一個打工族。

三年的時間裡,趙煙輾轉四處。生活把她的心磨碎了,她已不能撿起恢復重新的玲瓏。

在那個南方城市裡,趙煙結識了一位工廠里的打工仔。因為是同一個省的人,她在那裡找到了莫名的親切感。十九歲的年紀,出了社會的趙煙出落的格外可人。但在這個工廠裡面,人們無暇去顧及去審視她的美,除了那位結識的跟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子——鄧新華。

鄧新華早出社會,戴著黑色框線眼鏡,舉止禮貌,少年老成,深得趙煙的芳心。

在南方這個打工城市,治安環境較差。戰戰兢兢性格的趙煙被之前的情感傷的噤若寒蟬,周末除了在宿舍休息就是白天在街邊轉轉,夜幕將至,她就趕緊回到住處。生活被她過得單調、乏味。

鄧新華日漸體貼入微的照顧,讓趙煙漸漸的打開了心扉,他們倆在夏季未來臨之前確定了關係。

夏季還未來臨,南方的天就尤為火熱。鄧新華盤算著女朋友的生日就要來了,一天早上,他一個人買張火車票輾轉虎門,聽說在那裡有比較大的服裝市場。他走進那個市場,比著趙煙的尺寸仔細挑選了一件淡綠色的連衣裙和一雙37碼高跟鞋。這次他沒跟老闆還價,他興奮的想像女朋友穿上連衣裙的那種喜悅,在他眼裡,每一個女孩子都抵不住衣服那美的誘惑。

果不其然,趙煙見到衣服的那一刻,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怎么那么合身,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趙煙問。

“喜歡嗎?”

“非常喜歡。”

“我比著你的身材估計的,鞋是37碼的我知道。”

“你不會給其他女孩子也買過衣服吧?”趙煙試探性的問。

“怎么可能,我是第一次給我心愛的女朋友買的。”

兩人的甜蜜,從此刻開始漸漸升華。

相處過一段時間後,趙煙覺得鄧新華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心思細膩,對自己的話從來是言聽計從,是個值得依靠男人。於是,她試圖在爸爸生日的那天把鄧新華帶過去,因為與爸爸同在一個城市,她應該讓爸爸感受到女兒的那種喜悅。

趙煙爸爸生日的當天,兩個人請好假買了好煙好酒轉乘三趟公車,走進一個廢棄的小巷,一個頹圮的門房裡。門虛掩著,趙煙推開房門,只見房屋裡狹窄、沉寂,只有布滿蜘蛛網的風扇在咯吱咯吱的響著。趙煙的爸爸正躺在竹蓆上睡覺。

“爸,爸,看我帶誰來了。”趙煙既害羞又興奮,試圖叫醒爸爸。

“這,這是?”趙煙爸爸抬起頭,上下打量,一份遲疑。

“這是我交的男朋友,來給您過生日。”使個眼神給鄧新華,“還不問我爸好。”

“叔叔好。”鄧新華趕緊接過話茬。

“嗯,好。”趙煙爸爸慢慢回答。

通過仔細攀談,鄧新華的表現很令趙煙爸爸滿意。但趙煙爸爸對談婚論嫁之事隻字不提,這場生日見面以圓滿落幕。

後來,趙煙就和鄧新華在離工廠不遠處租了一個小單間,兩人的生活也過得有滋有味。

回過頭來。尤歡和張申也考上了理想的大學,兩個人雖一文一理卻都選擇了在不同的城市裡讀機械製造專業,他們跟商量好了似的。

大學的日子,極為乏味。尤歡全然跟趙煙斷了聯繫,而趙煙卻跟張申有著偶爾的聯繫。QQ點讚,成了他們互動的方式。

再過兩年,鄧新華的家庭似乎有點兒催促的意思。鄧新華自己也覺得是時候提親了,那年過年,鄧新華大包小包提著名貴的禮品去了夏城。心裡想著,一定能夠得到未來丈母娘的歡心,因為之前趙煙說過,其媽媽不會為她顧慮太多,還想早點兒把她嫁出去呢。

“弋江市也太遠了吧。”趙煙媽媽接著說,“弋江太遠了,得在省會買套房子才行。”

“不遠啊,坐動車幾個小時就到。”趙煙著急解釋。

媽媽的話給趙煙晴天霹靂,明明說好了只要自己願意就行。趙煙懷著這份氣衝出了家門。其實,趙煙的媽媽希望自己女兒過得好本沒有錯。但這種反對深深的傷害了趙煙及鄧新華。讓鄧新華內心產生了極度的懈怠和憤恨,他心想家裡哪有錢在省城買套房子啊,趙煙媽媽太勢利了。漸漸地對趙煙媽媽的不滿也轉嫁到了趙煙身上。

之後南方城市的歲月中,鄧新華開始消極對待趙煙的情感。也很少再去貼心自己女朋友的生活了,他把交織在一起的工作與生活變得索然無味。

“幹嘛去了?”趙煙問。

“沒幹嘛啊,就是陪同事玩兒啊。”鄧新華滿不在意的樣子。

為了抵禦趙煙的嘮叨,鄧新華換了一個廠子。每天下班不是上網就是去工友宿舍賭博。漸漸的,趙煙心灰意冷。

有一天,鄧新華拖著頹廢的身軀回到住處,嘴裡胡言亂語,滿身酒氣。趙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攙扶,埋怨他喝那么多酒。不料,埋怨的話被鄧新華抓住,並視作打她的藉口。鄧新華一個巴掌打在趙煙略顯粗糙的臉頰,隨即一個大紅手掌印起來了。

趙煙含著淚,沒說什麼。在她看來,沒有說什麼比說什麼更能表達對眼前這個男人的絕望了。這一巴掌對鄧新華來說只是內心憤懣的一種宣洩,但對趙煙來說卻是絕望以及絕望之後的決絕。

趙煙一個人離開了那座城,成了一個城外人。

……

趙煙把自己鎖在夏城家裡房間裡,足不出戶。母親一個勁兒不厭其煩的嘮叨,讓趙煙無可奈何。

最終,在趙煙表叔的支持和鼓勵下,趙煙選擇了另一個省的省會寧城,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在趙煙的眼裡,寧城跟任何一座城市都不一樣。這裡不會有人知道她的過去,不會有認識她的人,這裡的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這裡的空氣極為清新,每一個分子都飽含著水的甘甜。她也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包括她許久未打扮的妝容。

事實也正如她相信的那樣。她住在表叔那裡,表叔的家仿佛是她的溫馨港灣,有什麼不順,在那裡都能得到完美的解決。一年多的時間,她沒有選擇再愛,她哪敢輕易再愛。她怕當“災難”來臨,命運連她僅存的獲得都要剝奪。

事情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生著微妙的變化。當一切都變好了,她開始有時間也有理由去聯繫失去的那些同學朋友了。

這年過年,她回家了。一回家就得了重感冒,發個朋友圈還被國中同學張申點了贊。而後,她跟張申有的沒的聊著。

有時候就是這么巧。在去看醫院的路上,在家門口她見到了久違了的張申。張申面容較之前未曾有較大改變,見到張申,趙煙那種埋藏在心底的親切感油然而生。張申騎著機車,快速的駛過,她不確定他是否注意到路邊的自己。或許是自己太渺小,或者他看到了,故意裝作沒看到。

抱著聊天的心態,那天晚上,她主動聯繫了張申。了解到,張申讀了機械專業,現在已經在老家省城的一家國有大型汽車製造企業上班。想想這兒,她覺得看不出來啊,當初那樣成績平平的張申竟然考上了大學,並且在國企上了班。

於是,在那幾天夜裡,他們躲在自己各自的被窩裡面拿著手機用微信聊到深夜。正月初七,是趙煙上班的日子,趙煙跟著表叔一起搭乘去往寧城的動車,一路東行。

自從趙煙去了寧城,張申的心理就感受到了莫名的衝動。於是他們開始了由聊天到見視頻,再到每天匯報自己的全程。甚至,下了班,第一時間是拿起電話報平安。於是,漸漸的他們倆墜入了愛河。

對於張申的這份愛,趙煙從來都是倍加呵護,生怕再有差池。在遍體鱗傷後她本不打算再愛,只是她認為張申是她從小就認識的,覺得張申不會像鄧新華一樣傷害自己。她想著,反正隔得那么遠,大不了就不處了便是,反正也傷害不了自己。

在愛情雙方中,最先展開追求的理所應當是男方,而這次卻是趙煙。幾次不幸失敗的愛情經歷,讓她痛苦回憶著,她怕在這個世界中她被再次孤立,她想著,之前是不懂事。現在都有了穩定的工作,再談戀愛就應該是認真的。

趙煙十分堅信,在愛情這個汪洋大海中,她身處一個孤島等待被救贖,並且堅信張申就是救贖她的浮木。

這年清明,張申主動去找到了趙煙,並且一見面就摟住了自己日夜思念的人。這一次,他們要談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其實,對於張申的第一次戀愛和趙煙的幾次失敗的戀愛來說,這本身就已是刻骨銘心的了。

第一次邂逅以後,每逢節假日,張申都會去寧城跟趙煙見上一面。時間久了,自然不會只談理想。當兩人談到現實時,總會鬧不愉快。異地戀成了橫亘在兩人之間的永恆。

五月,寧城的風總是肆無忌憚的落在北漳河的湖面。這個月,趙煙的爸爸在家裡跟她的媽媽鬧離婚,原因是男方要去尋找自己的幸福。而趙煙媽媽不乾,爸爸為此大打出手,將妻子送進了醫院。

此時的趙煙,觸動極大,她的世界觀會因此而受到巨大戕害。她試圖懷著巨大痛苦回憶著自己的夏城時光,在她的夏城裡有吵鬧、有哭聲、有淚水、有拋棄……

她回憶著,並試圖阻止。

她想著,若父母離婚,她則選擇此生不必再愛。

張申在最後一次去寧城的時候,帶著趙煙去商場買了衣服。雖比不上當初鄧新華那般用心,但趙煙仍十分喜歡。在商場回去的路上,張申沒有就著趙煙的意思打車回家,而趙煙卻遷就著張申的意思坐捷運回到住處。

在回住處的路上,他們走在一起,不語。

張申在水果店裡買了一斤妃子笑,說自己最喜歡吃荔枝了。

而後,張申再也沒去見趙煙。

寧城的夜,靜悄悄。當繁華落盡,生命的脈絡歷歷可見,一個姑娘23歲的年華青春被鎖在了這個叫寧城的城市裡面,而她的心靈卻留在城外無處安放。她開始忘記安放她之前23年寧城之外的青春。有人說,城裡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去。但進進出出,沒有人永遠待在那裡。

在開往寧城的動車上,趙煙撥通了戴致初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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