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司馬越傳
東海孝獻王越,字元超,高密王泰之次子也。少有令名,謙虛持布衣之操,為中外所宗。初以世子為騎都尉,與駙馬都尉楊邈及琅邪王伷子繇俱侍講東宮,拜散騎侍郎,歷左衛將軍,加侍中。討楊駿有功,封五千戶侯。遷散騎常侍、輔國將軍、尚書右僕射,領游擊將軍。復為侍中,加奉車都尉,給溫信五十人,別封東海王,食六縣。永康初,為中書令,徙侍中,遷司空,領中書監。
成都王穎攻長沙王乂,乂固守洛陽,殿中諸將及三部司馬疲於戰守,密與左衛將軍硃默夜收乂別省,逼越為主,啟惠帝免乂官。事定,越稱疾遜位。帝不許,加守尚書令。太安初,帝北征鄴,以越為大都督。六軍敗,越奔下邳,徐州都督、東平王楙不納,越徑還東海。成都王穎以越兄弟宗室之美,下寬令招之,越不應命。帝西幸,以越為太傅,與太宰顒夾輔朝政,讓不受。東海中尉劉洽勸越發兵以備穎,越以洽為左司馬,尚書曹馥為軍司。既起兵,楙懼,乃以州與越。越以司空領徐州都督,以楙領兗州刺史。越三弟並據方任征伐,輒選刺史守相,朝士多赴越。而河間王顒挾天子,發詔罷越等,皆令就國。越唱義奉迎大駕,還復舊都,率甲卒三萬,西次蕭縣。豫州刺史劉喬不受越命,遣子祐距之,越軍敗。范陽王虓遣督護田徽以突騎八百迎越,遇祐於譙,祐眾潰,越進屯陽武。山東兵盛,關中大懼,顒斬送張方首求和,尋變計距越。越率諸侯及鮮卑許扶歷、駒次宿歸等步騎迎惠帝反洛陽。詔越乙太傅錄尚書,以下邳、濟陽二郡增封。
及懷帝即位,委政于越。吏部郎周穆,清河王覃舅,越之姑子也,與其妹夫諸葛玫共說越曰:“主上之為太弟,張方意也。清河王本太子,為群凶所廢。先帝暴崩,多疑東宮。公盍思伊、霍之舉,以寧社稷乎?”言未卒,越曰:“此豈宜言邪!”遂叱左右斬之。以玫、穆世家,罪止其身,因此表除三族之法。帝始親萬機,留心庶事,越不悅,求出籓,帝不許。越遂出鎮許昌。
永嘉初,自許昌率苟晞及冀州刺史丁劭討汲桑,破之。越還於許,長史潘滔說之曰:“兗州天下樞要,公宜自牧。”及轉苟晞為青州刺史,由是與晞有隙。
尋詔越為丞相,領兗州牧,督兗、豫、司、冀、幽、並六州。越辭丞相不受,自許遷於鄄城。越恐清河王覃終為儲副,矯詔收付金墉城,尋害之。
王彌入許,越遣左司馬王斌率甲士五千人入衛京都。鄄城自壞,越惡之,移屯濮陽,又遷於滎陽。召田甄等六率,甄不受命,越遣監軍劉望討甄。初,東嬴公騰之鎮鄴也,攜并州將田甄、甄弟蘭、任祉、祁濟、李惲、薄盛等部眾萬餘人至鄴,遣就谷冀州,號為乞活。及騰敗,甄等邀破汲桑於赤橋,越以甄為汲郡,蘭為鉅鹿大守。甄求魏郡,越不許,甄怒,故召不至。望既渡河,甄退。李惲、薄盛斬田蘭,率其眾降,甄、祉、濟棄軍奔上黨。
越自滎陽還洛陽,以太學為府。疑朝臣貳己,乃誣帝舅王延等為亂,遣王景率甲士三千人入宮收延等,付廷尉殺之。越解兗州牧,領司徒。越既與苟晞構怨,又以頃興事多由殿省,乃奏宿衛有侯爵者皆罷之。時殿中武官並封侯,由是出者略盡,皆泣涕而去。乃以東海國上軍將軍何倫為右衛將軍,王景為左衛將軍,領國兵數百人宿衛。
越自誅王延等,大失眾望,而多有猜嫌。散騎侍郎高韜有憂國之言,越誣以訕謗時政害之,而不自安。乃戎服入見,請討石勒,且鎮集兗、豫以援京師。帝曰:“今逆虜侵逼郊畿,王室蠢蠢,莫有固心。朝廷社稷,倚賴於公,豈可遠出以孤根本!”對曰:“臣今率眾邀賊,勢必滅之。賊滅則不逞消殄,已東諸州職貢流通。此所以宣暢國威,籓屏之宜也。若端坐京輦以失機會,則釁弊日滋,所憂逾重。”遂行。留妃裴氏,世子、鎮軍將軍毗,及龍驤將軍李惲並何倫等守衛京都。表以行台隨軍,率甲士四萬東屯於項,王公卿士隨從者甚眾。詔加九錫。越乃羽檄四方曰:“皇綱失御,社稷多難,孤以弱才,備當大任。自頃胡寇內逼,偏裨失利,帝鄉便為戎州,冠帶奄成殊域,朝廷上下,以為憂懼。皆由諸侯蹉跎,遂及此難。投袂忘履,討之已晚。人情奉本,莫不義奮。當須合會之眾,以俟戰守之備。宗廟主上,相賴匡救。檄至之日,便望風奮發,忠臣戰士效誠之秋也。”所征皆不至。而苟晞又表討越,語在《晞傳》。越以豫州刺史馮嵩為左司馬,自領豫州牧。
越專擅威權,圖為霸業,朝賢素望,選為佐吏,名將勁卒,充於己府,不臣之跡,四海所知。而公私罄乏,所在寇亂,州郡攜貳,上下崩離,禍結釁深,遂憂懼成疾。永嘉五年,薨於項。秘不發喪。以襄陽王范為大將軍,統其眾。還葬東海。石勒追及於苦縣甯平城,將軍錢端出兵距勒,戰死,軍潰。勒命焚越柩曰:“此人亂天下,吾為天下報之,故燒其骨以告天地。”於是數十萬眾,勒以騎圍而射之,相踐如山。王公士庶死者十餘萬。王彌弟璋焚其餘眾,並食之。天下歸罪于越。帝發詔貶越為縣王。
何倫、李惲聞越之死,秘不發喪,奉妃裴氏及毗出自京邑,從者傾城,所經暴掠。至洧倉,又為勒所敗,毗及宗室三十六王俱沒於賊。李惲殺妻子奔廣宗,何倫走下邳。裴妃為人所略,賣於吳氏,太興中,得渡江,欲招魂葬越。元帝詔有司詳議,博士傅純曰:“聖人制禮,以事緣情,設冢槨以藏形,而事之以凶;立廟祧以安神,而奉之以吉。送形而往,迎精而還。此墓廟之大分,形神之異制也。至於室廟寢廟祊祭非一處,所以廣求神之道,而獨不祭於墓,明非神之所處也。今亂形神之別,錯廟墓之宜,違禮制義,莫大於此。”於是下詔不許。裴妃不奉詔,遂葬越於廣陵。太興末,墓毀,改葬丹徒。
初,元帝鎮建鄴,裴妃之意也,帝深德之,數幸其第,以第三子沖奉越後。薨,無子,成帝以少子奕繼之。哀帝徙奕為琅邪王,而東海無嗣。隆安初,安帝更以會稽忠王次子彥璋為東海王,繼沖為曾孫。為桓玄所害,國除。
史臣曰:昔高辛撫運,釁起參商;宗周嗣歷,禍纏管、蔡。祥觀曩冊,逖聽前古,亂臣賊子,昭鑒在焉。有晉郁興,載崇籓翰,分茅錫瑞,道光恆典;儀台飾袞,禮備彝章。汝南以純和之姿,失於無斷;楚隱習果銳之性,遂成凶很。或位居朝右,或職參近禁,俱為女子所詐,相次受誅,雖曰自貽,良可哀也!倫實庸瑣,見欺孫秀,潛構異圖,煽成奸慝。乃使元良遘怨酷,上宰陷誅夷,乾耀以之暫傾,皇綱於焉中圮。遂裂冠毀冕,幸百六之會;綰璽揚纛,窺九五之尊。夫神器焉可偷安,鴻名豈容妄假!而欲托茲淫祀,享彼天年,凶暗之極,未之有也。冏名父之子,唱義勤王,摧偽業於既成,拯皇輿於已墜,策勛考績,良足可稱。然而臨禍忘憂,逞心縱慾,曾不知樂不可極,盈難久持,笑古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向若采王豹之奇策,納孫惠之嘉謀,高謝袞章,永表東海,雖古之伊、霍,何以加焉!長沙材力絕人,忠概邁俗,投弓掖門,落落標壯夫之氣;馳車魏闕,懍懍懷烈士之風。雖復陽九數屯,在三之情無奪。撫其遺節,終始可觀。穎既入總大權,出居重鎮,中台藉以成務,東夏資其宅心,乃協契河間,共圖進取。而顒任李含之狙詐,杖張方之陵虐,遂使武閔喪元,長沙授首,逞其無君之志,矜其不義之強。鑾駕北巡,異乎有徵無戰;乘輿西幸,非由望秩觀風。若火燎原,猶可撲滅,矧茲安忍,能無及乎!東海糾契約盟,創為義舉,匡復之功未立,陵暴之釁已彰,罄彼車徒,固求出鎮。既而帝京寡弱,狡寇憑陵,遂令神器劫遷,宗社顛覆,數十萬眾並垂餌於豺狼,三十六王鹹隕身於鋒刃。禍難之極,振古未聞。雖及焚如,猶為幸也。自惠皇失政,難起蕭牆,骨肉相殘,黎元塗炭,胡塵驚而天地閉,戎兵接而宮廟隳,支屬肇其禍端,戎羯乘其間隙,悲夫!《詩》所謂“誰生厲階,至今為梗”,其八王之謂矣。
贊曰:亮總朝政,瑋懷職競。讒巧乘間,艷妻過聽。構怨連禍,遞遭非命。倫實下愚,敢竊龍圖,亂常奸位,遄及嚴誅。偉哉武閔!首創宏謨。德之不建,良可悲夫!長沙奉國,始終靡慝;功虧一簣,奄罹殘賊。章度勤王,效立名揚;合從關右,犯順爭強,事窮勢蹙,俱為亂亡。元超作輔,出征入撫,敗國喪師,無君震主。焚如之變,抑惟自取。
編者簡介
房玄齡,名喬,字玄齡,齊州臨淄(今山東淄博東北)人,唐代初年名相。他年輕時博覽經史,18歲時中進士,官拜羽騎尉。李淵起兵反隋後,他投奔了李世民,協助李世民經營四方,削平群雄,並參與策劃了玄武門之變.為貞觀之治的到來立下了功勳,李世民稱讚他有“籌謀帷幄,定社稷之功”。李世民即位後,房玄齡被任命為中書令,總領百司,掌管政務達20年,主持制定了唐初的律令、格敕和各種典章制度,並調整政府機構,精簡中央官員,為政府選拔了大量優秀人才。他任職期間善於用人,恪守職責,不自居功,後世把他和杜如晦作為良相的典範,合稱“房、杜”。唐太宗征高旬麗時,他留守京師,貞觀二十二年(公元648年)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