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事
一次,單縣八大家之一的朱氏為祖墳立碑,慕名來請先生。轎車來到卜莊。正巧,先生正在和泥脫坯,洗了手腳,拿了筆袋坐上轎車,便到了單縣。朱家已先請了幾位書家,俱都衣冠講究。朱家承辦此事的管家持有俗見,自然幾塊主碑分給了別人,只留下一塊后土碑,讓先生書寫。既如此,昭信作書,主家便無人注意。他走到后土碑前,打開筆袋,手拈掾筆。信手疾書“后土石”.(故意將“碑”字捨去一半)兩個半字,背起筆袋,不辭而別,自回卜莊。午間,酒萊齊備,主人出面親臨陪客,方察覺不見先生,主人頓起疑竇。自到后土碑前一看,只見那兩個半字清麗宕逸,氣勢流暢,空靈飛動,神采照人。不禁大吃一驚。仔細一想,自知慢待了先生。主人二話不說,坐上轎車二次再請先生回單縣。此行不但后土碑請他補寫,而且把其他幾塊主碑又重寫了一遍。後來,我於臨沂鄉師讀書,親問過單縣朱氏的同學朱鴻璧,他說此事千真萬確。並說:“他們老林上,真有卜先生寫的三塊墓碑、字字自然流暢,質樸清新,氣勢雄偉,人人稱讚。”
先生四十歲那年,又去過一次關東,在黑龍江綏化縣一個大糧戶家教書。糧戶給本縣知事慶壽,求先生寫了壽聯,縣知事一見,如獲至寶,倍加讚賞,後把他請進縣衙,助理工作。從此,求字索書的人,常常擁滿縣衙。卜氏書藝,一時名揚黑龍江。二年後,因生軍變,乃歸故里,繼續操筆墨生涯。
1931年,高垓村解如章,為其祖母送葬,請先生書寫輓聯,恰巧幾個同學在場。於是大家事先鋪紙研墨,以親睹作書。他揮筆在哀匾上寫道:“淚灑泉台。”然後放下筆,手指“泉”字說:“這個‘泉’字寫的可矣,原因是這個字過去常寫,可見熟能生巧。”賈邦典同學見老師興致正高,忙乘機求問:“老師,您的字寫的這樣好,是怎么練的?”先生說:“吾六歲學書,也是先描紅,後臨帖,不過十歲以後就不再死臨了。我感覺死臨帖太拘束,不如自行創寫,就每天四開仿紙二十篇。寫常了就寫出如今的我了。”先生見學生們似懂非懂。又進一步啟發說:“寫字不能只注意筆墨、而要先講究運氣。就是說,寫字時要先把氣養好。君不見孟軻善養浩然之氣?擅書者,就是要把浩然之氣,用到筆端。即筆墨在手,氣隨意轉,意運手行,寫的字自然能筆力十足,氣魄超然。老師給你們批文章,常有‘一氣呵成’之句,意即文貴一氣貫通,氣勢流暢,聚神不散,定是好文。寫字亦然,無論字多少,要一氣貫通,才能有神。”高友台同學進而發問:“卜老師,浩然之氣啥樣?怎樣養法了”先生聽了不禁捧腹大笑,我們也醒悟此問幼稚,不覺也一同笑了;先生笑著說:“這浩然之氣,只可意會,難以言傳。你們要學寫字,不能只顧點橫撇捺,應在書寫中多多體會,養氣聚神,手腦並用,字寫多了,自會明白這浩然之氣。”
藝術特色
卜昭信自幼酷愛書法,四體皆能,尤精楷書。自六歲學書,先描紅後臨帖,顏柳歐趙皆所喜好。四年後雖於童齡,即察知如泥古不化,僅得皮毛而已。必博覽約取,積久出新,方得自然朴逸,形成自我之風骨。於是勤奮筆耕,經年不輟。每日寫二十張仿紙.堅持不懈。可喜功不負人,又八年後,求字者盈門,中堂楹聯。書就無數,墓碑牌匾,百計堆盡。是年為上海“匹愛斯橡膠公司”書就了廠牌,被稱頌為“神童”。卜先生之書法奔放舒展,靈動雅逸,瀟灑流利,用筆厚重而有變化,結字端整而不呆滯。肉雖多不軟,骨亦硬不瘦,猶如行草歐顏,楷寫趙書。但誰也不似,只象先生。因此當世幾位貢生,如魏自勵、崔凌霄、姜汝洋等,都曾作如是評價:“昭信字,是有才,別人不及,若再參有古帖意理,則更佳矣”。不少臨摹先生書藝者,卻未見成功。只有其令侄卜憲勤,跟先生學書三十餘載,頗近先生字型風格,其他近似昭信者幾無。”
作品
光緒三十二年(1905年),新疆提督張宗本,在郡修建提督府,就是懇請二十四歲的卜昭信,揮就的“提督府”匾;人夸其字渾圓厚重,質樸流暢,足見先生之功力。
卜先生雖然平生作品甚豐,但隔多年,所剩有限,尤其紙上真跡,已是屈指可數。所書墓碑。也已寥寥無幾。現經查對,保存完好的墓碑,尚有為其祖父所書教澤碑。據卜憲勤追憶,此碑乃先生三十二歲時所書,筆姿神韻,飄逸俊秀。高垓北解承宗之德望碑,為先土得意之作。字型雄偉,氣魄超人,俊秀暢怡,堪稱佳書,惜於“文革”中被破壞,僅留此佳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