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姓名: 羅尼·加德納
國籍:美國
生平經歷
“我叫羅尼·加德納,從死牢中問候大家。我的一生跌宕起伏,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情節。我想把它寫成一本書,但是我沒那個能力,想找個人幫我寫。如果你有興趣、又會寫作的話,我們可以立刻開始。期待你的回信。來信請寄:猶他州德雷珀市250號信箱死牢14873號羅尼·加德納收。”2000年,加德納從獄中發出這條廣告。
加德納的母親露絲是個小個子,在9個兒女的記憶中,她不是喝得爛醉在睡覺,就是準備去跳舞。懷了孕也不例外。父親丹從來搞不清楚9個孩子哪些是親生的,索性全都不認。經常當面對孩子們說:“你不是我養的。”不高興了就拳腳相加。在加德納蹣跚學步時,父母分道揚鑣。他實際上是被長8歲的姐姐照顧長大的。
加德納一家滿是問題。6歲,兄姐教會他吸毒,10歲,已經會用一隻BB彈槍去換大麻。兄弟姊妹間的性侵犯、暴力傷害和精神虐待是家常便飯。加德納的兒時偶像是繼父盧卡斯,此人是個慣偷,連煤氣表裡面的水銀都會偷回來換錢。
加德納十幾歲時,一個哥哥領他去賣淫。買主是傑克·斯達特,後來成了兄弟倆的長期主顧。加德納對他充滿了感激:“傑克是個好人,他想幫助我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穩定的日子。”
15歲,加德納遇到了德布拉。德布拉愛上了他的健壯體格、濃密頭髮和咧著大嘴的笑容,“他很友好,非常照顧我,從不讓我遭受他曾經遭受過的那些事,保護著我。”
一年後,16歲的德布拉生了個女兒。加德納不坐牢的日子,就住在德布拉這裡。3年後,他們又有了一個兒子。兒子還沒滿月,加德納又因為搶劫服刑。
在監獄裡,加德納以暴力和不服管束聞名。“他特別暴力,我們得把他和其他犯人分開關押。他傷害別人是為了鍛鍊身體,以引起混亂為樂。”看管過加德納的蓋里·德蘭說。
出獄後,加德納發現德布拉有了別人,痛哭之餘,拿著一把槍去南鹽湖找情敵報仇。警察抓住了兩人,脖子上中了一槍的加德納試圖逃脫未遂,被關進了監獄。在獄中,他裝病,被送到醫院後,打倒警衛逃脫。
逃脫後,他寄給警察一個郵包,裡面是被打倒的警衛的槍和錢包,還有一雙襪子。襪子上別著張紙條:“對不起。這是我從醫院裡警衛身上拿的槍和錢包。我實在不想再傷害人了,我只是想要自由。”
被他打倒的警衛鼻子碎成了16塊,醫生不得不縫合他的整張臉。
至此,加德納幾乎犯下了除殺人外的所有罪行,不過殺人也沒等多久。
1984年10月9日,加德納和女友達西吸食完毒品,在鹽湖城的一所酒吧里搶劫。當時酒吧的招待是馬爾文·奧特斯特拉姆,他是一家紙箱廠的會計主任,每周一天兼職在這酒吧當招待。加德納說他反抗,所以自己才開了槍。但是警察證實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子彈從馬爾文的鼻孔打進,“幾乎像是處決”。
因為殺死馬爾文,加德納被收監等待宣判:“當時我在想,我只有兩條路,要么就逃走,要么就自殺。”他選擇了前者。
在開庭當天,達西的姐姐徑直走到加德納身邊,遞給他一支槍。加德納向一名警衛的肚子開火,趁亂逃到了檔案室。在檔案室里,律師麥克·伯德爾正在準備為一個越戰老兵辯護的案子。加德納向他的頭開了一槍,迅速逃離。最後,在確認自己被6名警察包圍之後,加德納放棄了抵抗,把槍扔掉,躺在了地上。
死刑爭議
在長達25年的關押中,加德納給監獄製造了許多麻煩。
1987年10月28日,加德納在親友來訪日打破了分隔犯人和探訪者的玻璃牆,然後堵上了探訪室的門。他當眾和來訪的弟媳發生性關係,其他犯人圍觀叫好。
1994年9月25日,他用金屬太陽鏡做成的工具捅進了同室黑人牢犯的肚子、背部和脖子。調查此事的凱文·尼澤爾說:“那之前監獄裡剛剛發生了轟動的白人牢犯捅死黑人牢犯的事情。加德納也想學著成名,他就喜歡瘋狂壞蛋的形象。”
在加德納被關押的25年裡,他的辯護律師和死刑反對者不斷抗訴,希望可以免除他的死刑。他們舉著牌子在猶他州市政廳和白宮前示威,開通以加德納命名的網站,遊說猶他州州長啟動特赦。直到加德納被執行死刑的前一天,他的律師還在爭取最高法院9大法官的執行停止令。
在這些死刑反對者中,最特別的是多娜·努。她是受害者伯德爾的未婚妻。“如果邁克還活著,他一定會親自為加德納辯護”,“處死加德納並不是暴力的失敗,而是暴力的勝利。而邁克一生都致力於控制暴力。”
在現代的發達民主國家中,只有美國、日本和韓國還保留死刑。而日本和韓國的死刑處於事實上的暫停狀態。美國事實執行的死刑數量很少,有些州,例如邁阿密,從來沒有判決和執行過死刑。2009年全美執行了52例死刑,其中51例是注射死刑,1例是電椅行刑。
死刑在美國飽受詬病。1972年,在福爾曼案中,聯邦最高法院認為喬治亞州法院對福爾曼的死刑判決違憲,而且“非常殘酷”。在5票對4票的基礎上,9位大法官決定暫停美國的死刑執行。直到1976年,換過幾位大法官之後,最高法院決定,死刑本身並不違憲,但是要嚴格地審查、人道地執行。死刑的審理、執行和判決時間因而非常漫長。
以加德納案為例,他在1985年被判處死刑,執行卻拖了25年。10年的時間,他的律師在猶他州法院為他抗訴,15年在聯邦法院受審。審理的焦點先是他是否故意開槍傷人,後來又是他的罪行是否該被判死刑。直到6月17日的晚上,他的律師還在為他爭取大法官的停止執行命令。在漫長的抗訴過程中,加德納本人3次決定放棄抗訴。但是他的律師每次都說服他繼續。而且,在此期間,如果猶他州州長對判決有異議,可以隨時特赦。
6月18日對加德納執行死刑的槍決方式也飽受爭議。在美國,猶他是唯一實行槍決的州。這與猶他州的宗教傳統有關。在摩門教中,相信“以血贖罪”。摩門教徒相信,謀殺這樣的重罪,耶穌為人類流的血也不能救贖。只有罪犯自己的鮮血流到地上,才能洗清罪惡,得到上帝的原諒。在此信仰基礎上,猶他州法律允許槍決。2004年,迫於輿論的壓力,猶他州修改了刑法,取消了槍決,一律採用注射死刑。
但是,加德納是在1985年被宣判,因此他可以不受新法影響,自己選擇槍決或注射死刑。加德納堅持選擇槍決,並拒絕旁觀。
當地時間2010年6月18日凌晨,加德納與親人告別後,被固定在一個黑色金屬椅子上,他的頭被布蒙住,心臟部位做了白色的標記。離他7.6米外,是志願服務的5位執法人員。他們使用.30口徑的槍。5支槍由他們自行選擇,其中一支裝的是沒有殺傷能力的蠟制子彈。這樣保證他們都不確定自己是否殺死了加德納。5位行刑者的身份將會被永久保密。
2010年6月18日0點,5聲槍同時響起。15分鐘後加德納被法醫確認死亡。椅子上留下4個彈孔。在行刑過程中,加德納的親人釋放了24隻氣球,唱起了20世紀70年代的老歌《自由鳥》。加德納的一個哥哥說:“他終於自由了。”
仇恨還是寬恕
加德納被關押的25年間,被他槍擊胃部的法庭看守已經去世。受害者馬爾文的父母不能從喪子的悲痛中走出,也已雙雙去世。馬爾文的兒子傑森在父親去世時只有3歲,現在已經訂婚,正在攻讀博士學位。
2010年6月12日,在為此案進行的最後一個公開聽證會上,馬爾文的家人做了簡短發言:“在我們這個大家庭中,馬爾文是膠水。我們有什麼問題,都會找他幫忙。在他死後的日子裡,我們無數次地想:如果馬爾文還在,事情也許就會不同。媒體天天關注著加德納是不是要被處死,馬爾文的生命仿佛只是加德納的一個註腳。可是他是一個很棒的人,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好兄弟,還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每一次從媒體上看到加德納的名字,對我們都是一種折磨。我們並不為他的死感到高興,只是,折磨終於結束了。”
在這個聽證會上,加德納謀殺的另一個受害人伯德爾家屬也做了發言。律師邁克·伯德爾是一個基督徒、印度教徒和佛教徒。他曾經參加過越戰,卻拒絕在戰爭中使用任何武器。退伍後,他在摩托羅拉公司工作,邊工作邊考上了法學院。畢業後成為了一個公益律師,致力於為窮人提供法律服務。在被殺當天,他正在為一個越戰老兵的案子做準備。死後,家人發現他的銀行賬戶里只有5.97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