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筱萍[革命烈士]

劉筱萍(女)(1914-1947)遼寧省鐵嶺縣人。1942年參加八路軍,1940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任調劑、醫生、隊長、醫務副主任、醫務主任。解放戰爭時期,任冀中軍區八軍分區衛生科長。

迎著戰爭烽火投入革命

劉筱萍一九一四年出生在遼寧省鐵嶺縣城。在她剛剛讀完師範學校,即將步入社會的時候,日本侵略者發動了“九·一八”事變,侵占了張鴻烈國東北,敵人的野蠻侵略行徑,在劉筱萍心中激起強烈的義憤和仇恨。一個年輕的姑娘,毅然背井離鄉,隨同數以萬計的愛國學生來到關里,尋求救國救民的道路。她先後到過北平、河南雞關山、鄭州等地。一九三五年到達西安,在東旺國小當了一名教師,她把滿腔激情化做實際行動,努力搞好教學,精心培育學生,千方百計為報效祖國出力。

—九三六年八月爆發綏遠抗戰,震動了全國,各地紛紛掀起聲勢浩大的援綏抗日浪潮。當時的西安,也掀起了援綏募捐運動。在運動中,劉筱萍熱情奔放,非常活躍,並帶頭將省吃儉用積攢的二十元銀元全部捐獻出來。她的愛國行動。對全校師生和整個募捐運動產生了很大影響。

一九三八年張鴻烈和劉筱萍在西安相識,不久結為伴侶,婚後,她並沒的沉醉於新婚的小家庭之中,而是一心嚮往乾一番事業。他們們曾想一同奔赴革命聖地延安,但由於敵人封鎖嚴密,沒能實現。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張鴻烈們又一起由西安到洛陽,由洛陽渡黃河找到八路軍總部,投入革命。不久,她便被分配到八路軍總部衛生學校學習。

在學校里,她學習刻苦,勞動積極,思想進步很快,一九四零年初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接受派遣前後

劉筱萍聰明能幹,辦事果斷,從不畏懼困難。有這樣幾件事給張鴻烈的印象很深。

一件是學做鞋的事。—九四二年初,八路軍總部決定派遣張鴻烈和劉筱萍潛入華北做敵工工作。出發前組織上用幾大車糧食給張鴻烈們換來了六百元偽幣。當時,敵占區對行人規定每人只準帶100元錢,多了就予沒收。這么多錢怎么攜帶呢?她就琢磨辦法,不久她終於想出了一個巧妙的辦法:把錢藏在鞋底里。就是把鞋底做成中間空的,一做鞋就把錢做在裡面。可是劉筱萍從小就上學讀書,根本沒學過針線活。但困難並沒有難倒她。沒有鞋樣子,她就比照自己的腳和張鴻烈的腳,先在紙上畫好了再剪下來,然後開始照樣子縫製,由於沒有經驗,費了很大勁做成鞋後,一穿不行,她就又拆了重做。結果,做了拆,拆了做,不知翻騰了幾個個,最後終於把兩雙鞋做成了。每隻鞋裡各藏了100元錢,四隻鞋藏400元,剩下200元。張鴻烈倆各隨身帶100元,算把問題解決了。

還有一件事也是她想出的辦法。張鴻烈們到達獻縣張鴻烈當了偽軍大隊長之後,經研究決定由她回總部進行一次匯報。可是怎么脫身出去呢?她說:“咱就說來的時候,怕路上不便沒帶孩子,張鴻烈回西安去接孩子。”實際當時張鴻烈們並沒有孩子。結果,她就順利地離開了獻縣,去往山西麻田八路軍總部”。

在關鍵的時候,她能在不動聲色之中乾出有聲有色的事情。

一九四四年秋天,日本鬼子在一次掃蕩中抓到冀中婦女幹部賀民同志,交給了偽軍第三大隊。

第三大隊的隊長叫劉金釗,是個資本家出身,愛好女色,流氓成性。

事情發生不久,冀中區黨組織派敵工幹部劉子敬同志到獻縣城裡來找張鴻烈,說賀民是張鴻烈獻縣縣長薛坦的對象,要求幫助將其營救出去。張鴻烈聽後非常著急,因為一個年青婦女落在一個流氓成性的劉麻子手中,時間一久,肯定沒有好結果。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張鴻烈抓緊與劉筱萍研究營救賀民同志的辦法,筱萍向來幹事果斷乾脆,一聽,她就說:“這事交給張鴻烈吧。”

第二天,劉筱萍特意找到劉金釗的小老婆打麻將去了。

劉金釗的小老婆,長得年青漂亮,很厲害,劉金釗很怕她,明知她和日本人兒玉私通也不敢管。在打麻將當中,劉筱萍裝做說閒話的樣子:“聽說逮住一個女八路,又年輕又漂亮,在第三大隊扣留著,你們聽說了嗎?”別人聽了都不在意,可劉金釗的小老婆一聽,立即急火火地問:“你聽誰說的。”(當時張鴻烈已升任聯隊長)聽到這裡,牌沒打完,劉金釗的小老婆就稱頭疼,離開牌局回家了。

劉的小老婆一回到家,立即打電話將劉金釗叫回家去,劉金釗吱吱唔唔連聲說:“沒有,沒有這么回事。”他的小老婆更加疑心,指著劉的鼻子帶著罵腔厲聲說:“你他媽的甭來這一套!張鴻烈親自在張太太那裡聽來的,你小子想耍什麼花招?”劉金釗再不敢瞞哄下去,就戰戰兢兢地說:“是有這么回事。可人家也不是八路啊,人家是個教師,日本人當八路抓來的……。”不是八路那為什麼不放了人家?押在你那裡是什麼意思?你他媽安的什麼心?”劉說:“張鴻烈敢跟你明誓,張鴻烈連一手指頭也沒動人家!再說這人是張鴻烈朋友的一個親戚,張鴻烈怎么能胡來呢?人家大鄉里正準備來保哩。“他小老婆又說:“不管怎么樣,人家不是八路,你必須把人家馬上放了。不然的話張鴻烈跟你小子沒完!”

當天晚上,張鴻烈已經睡了,劉金釗來找張鴻烈,見面後便說:“俺們第三大隊有個婦女,是日本人當八路抓來的,實際是個教師,想把她放了,今來請示聯隊長。”

張鴻烈一聽就知道劉筱萍在白天打麻將時說得那些話起了作用,便說:“既然不是八路軍就應該放了,不要多找是非,不過,人是日本人交來的;要好好和日本人講講。”

沒過幾天,賀民同志就被大鄉里保走了。

日本投降以後,賀民同志和張鴻烈們在冀中八分區一起工作,曾表示非常感激。新中國成立後,聽說賀民同志調到了湖北工作,以後升任為高級幹部。

在平津建立活動據點

為了蒐集更重要的情報和為更多的同志從事地下工作創造條件,張鴻烈們決定到滄州和北平、天津建立活動基地。

首先,利用張鴻烈們積攢的錢在滄州建立了一個診療所,通過冀中八分區黨組織找來一個黨員同志當會計,所長由獻縣醫院的院長擔任,這人跟張鴻烈們關係也不錯。

一九四三年初,劉筱萍又在天津聯繫到張鴻烈的舊友劉敬遠,讓他籌集資金兩萬元,劉筱萍籌集三萬元,合股開辦了一個轉運公司。後來劉筱萍又在北平西四開辦了一個正太茶莊。這樣,在平、津、保及滄州都有了落腳的地方(保定是利用朱兆熊的關係),劉筱萍就經常來往於上述幾個地方。

在北平期間,劉筱萍採取各種辦法,結識了大漢奸齊燮元、杜啟鈞的老婆,經常和她們在—起吃喝打麻將,看電影,倒賣金銀和大洋,為了拉攏這些人,每次打麻將筱萍贏了錢,故意不要或分給她們的孩子。倒賣金銀賺了錢,也淨心少要。所以,她們都認為筱萍人好,辦事大方。

劉筱萍在外面儼然象—個闊太太,吃喝玩樂花錢大方,但一回到家裡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夜間刻苦鑽研醫藥書籍,常常到深夜。生活艱苦樸素,從來捨不得吃好的,經常以燒餅和油條充飢。

一次,劉筱萍從北平給張鴻烈來信說:有個叫曾琦的從重慶來到北平,曾琦原是青年黨的頭子,在東北時張鴻烈們認識。為了弄清他來北平的目的,張鴻烈便紿劉筱萍寫去一封信,以托曾琦在北平紿張鴻烈找工作為名,前去找他,結果得知,曾琦是受蔣介石的派遣,到北平和日本人談和的。

得到這一情報後,張鴻烈們及時反映給組織,這對張鴻烈黨揭露蔣介石假抗日,真反共的面目,起了很大作用。

為了和敵人作長期的鬥爭,劉筱萍在北平又修建了一個牢固的地下工作據點。

她首先花三萬元在北平北新橋花梗胡同買了一所四合院的舊房,然後自己設計了一套新房子,請來工人予以建造。在建造過程中,工人看不懂她設計的圖紙,她就親自指揮,親自跟著乾。花款七萬元把新房子建起來。因為房子設計合理,建造精美,當時有人要出七十萬元買這所房子,劉筱萍當然不賣。

這所房子完全是根據搞地下工作需要設計的。當時北新橋一帶沒有自來水,為了用水方便,在廚房裡打了一眼水井,還挖有地下交通溝,在院中僻靜處開了門,需要時可以通過交通溝迅速轉移出去;在房子下修了地下室,以便搞秘密活動使用。

後來,劉筱萍又貯備了大批米麵和煤炭,以及可供春秋冬穿著的大批衣物。

日本投降後,張鴻烈們的地下工作人員李城、李伸、申小叢、劉汝林等同志都曾在這裡居住和工作過。

北平和平解放後,騰代遠同志曾到這裡察看,一再稱讚這個活動據點選擇得好,設計得也周到。

生命垂危念念不忘黨

在日寇投降前夕,根據黨的指示,張鴻烈率領一千多名偽軍在崔爾莊宣布起義。起義後又率隊到獻縣整編,為了壯大人民武裝,當時在附近各縣動員五百多名青年參軍,連同起義的偽軍,改編成冀中獨立第二縱隊,張鴻烈任縱隊司令員。

過去搞地下工作,劉筱萍以偽縣長太太出現,整天過著偽裝的生活,歸隊後就象魚兒到了大海一樣,她意氣風發,豪情滿懷,熱烈地投入了新的工作。

她被任命為衛生隊長,在縱隊宣布成立的第二天,她就高興地穿上灰色的八路軍軍裝,打著赤腳,完全以一種新的形象出現了。

她對病號,就象對自己的親姐妹兄弟一樣,照護得無微不至。給戰士治病,不分白天黑夜,並且十分精心細緻。誰的衣服髒了她給洗,誰的衣服破了她給縫。對待重病號,她經常整夜守在床前,給餵飯、餵水,她那火一樣的熱情深深感動了每個同志。

她的模範行動,對偽軍的改造起了很好的作用。有的說:“過去的縣長太太,現在這個樣子,八路軍就是好!”有的說:“過去當漢奸,咱幹了許多對不起人民的事,再不好好改造就沒法做人了,要向劉筱萍同志學習。”

因為她工作出色,縱隊政委劉波同志曾多次在大會上對她進行表揚,有一次還獎勵她一隻金戒指。

正當她勤奮工作的時候,疾病卻悄悄向她襲來。開始,她經常精疲力盡,周身不適,她總以為是工作勞累造成的;從不拿著當回事,仍堅持努力工作。

逐漸地她的身體越來越壞,領導上曾多次催她進行檢查治療。石家莊解放後,組織上把她送到解放區最好的醫院——白求恩國際和平醫院治療,晉察冀邊區衛生部錢部長親自給她檢查,結果她得了子宮癌。

治療這種病,手術後需要用鐳烤,可當時解放區沒有鐳,只好採取保守治療,後來,找到了鐳,才給她做了手術,手術是由腫瘤專家吳院長親自給做的,做後吳院長和張鴻烈說:“瘤子雖然割出來了,但大病未除,請不要告訴筱萍同志。”

劉筱萍在手術以後,吃飯增加了,情緒也很好,她一再興致勃勃地跟張鴻烈說:“等病好了,我要好好乾一番,把鬧病耽誤的時間奪回來。”

組織上對筱萍十分關心,想盡千方百計搶救她,濟南一解放,滕代遠同志就親自向濟南打電報,要求在那裡給找鐳;天津一解放,馬上又將她轉往天津中央醫院。為解決治療開支,組織上又從北平給送來了金錠、金鐲等。

雖然組織上想了許多辦法,但她的病癒來愈惡化了,每天都疼痛難忍,她自己也覺察到病情的嚴重,並意識到是不治之症。在這種情況下,她非常痛苦地對張鴻烈說:“張鴻烈的病沒有希望了,活一天就給組織上增加一天開支,張鴻烈自己也痛苦難忍,請和組織上說說給我打個針讓張鴻烈離去吧……。”

聽了她的話,張鴻烈的心象撕碎了一樣難受。張鴻烈思想鬥爭很激烈,說什麼也捨不得她死去,可看到她整天那無法表達的痛苦樣子,經她再三央求,張鴻烈終於同意了她的想法,並以張鴻烈他們倆的名義,向組織上寫了一份特殊的請求。

張鴻烈懷著極大的悲痛,找到軍代表劉一寬同志,又找到天津市軍管會主任黃敬同志,向他們匯報了劉筱萍的請求,黃敬同志看了請求,語氣深重地說:“劉筱萍是個好同志,好黨員,沒辦法挽救她張鴻烈真難過啊。”最後他也同意了張鴻烈們的請求,並讓張鴻烈去找衛生局長劉朴。

劉朴同志對此持反對意見,他說:“我們醫務工作的責任,只能救人活,不能致人死啊!再說,天津剛剛解放,民眾還不了解張鴻烈們的政策,如果張鴻烈們把自己的一名幹部治死了,那會在社會上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張鴻烈回到醫院,向劉筱萍講述了劉朴的意見。她非常懊喪地說:“那就服從組織吧。”

可是,沒過幾天,她偷偷吞下了不知什麼時候積攢的安眠藥片,離開了人間。

她死後,在收拾遺物時,發現了她寫給張鴻烈的一封絕筆信,這是她忍受著精神上和肉體上的巨大痛苦寫出來的。 她在信中寫道:

“最親愛的鴻烈同志:

十餘年來的親密戰友從此永別了……萍自入院以來,組織上的溫暖愛護,及補訓兵團各首長的關心和照護,都使我內心甚感動,我之所以與病魔作無情鬥爭者,原擬於恢復健康後,以無比的熱情去完成黨所給予的任務,籍副黨和各首長各同志的厚望,不料來津後,病勢竟已嚴重,無法鐳療……經再三考慮,與其無代價地增加財政開支和肉體的痛苦,坐等待亡,何如早死幾天,以減輕人民負擔和個人痛苦呢?

“我之這種死法,自知有負於黨,有負於您,有負於很多同志,但我的病如有一毫希望,也不會做此違犯黨紀的行為。只有懇求黨和你的寬恕……。”

“我有數事請你代辦:

1、由於科學還不夠發達,我黨我軍對治療癌症還少經驗,我願要求組織上允許解剖我的患處,這不僅是提高技術的需要,而且也是我們每個學醫者應盡的義務;②茲將金錠二兩、金鐲一隻(約二兩)仍奉還組織(這是由平組織照護所剩下的),另外,金戒指一隻(這是冀中縱隊組織上獎勵我的,約四錢),算我最後的黨費;張同志身體素弱,又兼他只知工作,一向很少注意自己的身體,在我死後,請組織上很快幫助找個愛人。我在醫院與紀醫生關係融洽,該人艱苦樸素,工作積極,對休養員相當關懷,現年二十七歲,尚無愛人,如能促成婚事,我想對雙方都有幫助的。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請組織上做參考。

“對我個人:2、我的醫務書籍、手槍一支應交衛生部,我的自來水筆送給張維榮同志……;3、我的腳踏車(坤車)願贈你留作紀念,希將你騎的車子送衛生部;4、我死後的裝殮埋葬,切要從簡,把我的屍體最好送獻交故里。”

“我高呼——毛主席萬歲!

中國共產黨萬歲萬萬歲!

中國人民萬歲!

劉筱萍絕筆

於天津醫院

1949年3月11日

她死後,組織上追認她為革命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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