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克禮[運城地區製版廠廠長]

劉克禮 民國34年(1945)生,永濟市人,中國共產黨黨員。1983年,調任運城地區製版廠廠長。他科學決策,大膽改革,在引進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制凹設備的同時,有計畫有步驟地改進企業內部管理,實行最佳化組合和全額計件工資制,。1992年,榮獲全國五一勞動獎章。

抓住市場機遇

運城製版(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的前身是運城地區工藝美術廠,當初生產一些中低檔工藝美術品。眾所周知,改革開放之初,我國的商品是“一流的質量,二流的包裝,三流的價格”,粗糙簡陋的 包裝影響了商品的出口價格,國家和行業協會都提出了要大力發展 包裝印刷產業的要求。於是,1981年轉產塑膠彩印,開始小版生產。

1984年底,以劉克禮為首的廠領導對國內軟包裝工業發展趨勢、凹印製版工業的現狀和前景進行了市場調研,發現我國的製版技術非常落後,但市場需求旺盛;許多大企業和專業印刷廠正在大量引進凹印設備,卻很少有人注重製版工業的配套發展,高檔的印刷版輥要到國外去製版。這是一項高技術、高附加值的好 項目,雖然投資較大,但有巨大的市場潛力。劉克禮當時發揚了 敢為人先的精神,決定引進世界先進設備,以高科技的產品去占領市場的制高點。

經過一番充分準備和艱苦努力,冒著高息高額貸款的風險,引進了西德產電雕機、電分機、日本產電鍍生產線、美國產顯影機、密度儀等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凹印製版生產線。到1986 年,已發展成為國內惟一的專業性凹印製版廠,成為全國同期引進制版設備中進度最快、投資最少、版輥質量最高、效益最好的項目,在市場競爭中初露鋒芒。

短短几個月,運城製版廠便吸引了全國大部分用戶,業務量成倍增長,忙得都做不過來。客戶都是主動先付款,交完現金後還要排隊等候,基本上都要等到一個多月後才能拿到自己的產品。所以許多塑膠彩印廠,都是提前兩個月向運城製版廠下定單,交付全款,然後排隊等待。有的廠乾脆派出業務代表吃住在運城製版廠內,專門催活兒盯活兒。

後來又經過二期、三期大規模的引進,以及無數次的配套改造,運城製版廠最終實現了以計算機替代手工拼版,完成了無軟片雕刻等具有世界最先進水平的新工藝。

從1995年在大連運城凹印製版有限公司做印前工作時,當時排版用的都是世界上最先進最專業的蘋果電腦,軟體主要有Freehand 3.1A 和photoshop2.0。因為當時用的蘋果電腦的英文名字叫“Macintosh”,簡稱“MAC(麥客)”,所以運城製版習慣將排版車間稱為“MAC車間”。在10年前,當時的絕大多數人尚不知蘋果電腦為何物時,運城製版集團的所有分廠,都配備了陣容強大的MAC 車間。一個MAC車間裡,就有二、三十台蘋果電腦,而當時一台蘋果電腦的售價要數萬美金。

當時運城製版的工藝流程是:設計——電分——排版——補漏白(擴縮邊)——列印(合成加CMYK分色)——版式質檢——拼版——電雕——電鍍——印刷打樣——打樣質檢——打包發貨。從工藝流程可以看出,拼好版後,沒有出片環節,而是直接進行電雕(將圖文信息直接雕刻在版輥上)。這一工藝,就是凹印製版工藝上的無軟片雕刻(即凹印CTP),這在當時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製版技術。

運城製版的客戶也大多數是國內知名大企業和外資企業。記得那時我們經常給日本客戶做活,大家都知道日本人是最挑剔的,但對我們的產品非常滿意。

高新技術產品降價很快,因此有許多企業決策者在引進新技術設備方面總是猶豫不決,觀望等待,對此運城製版集團的董事長劉克禮有句名言是:“早買早後悔,晚買晚後悔,不買還後悔。”高新技術與設備的降價是必然的,而且是永不停止的,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既然都是“後悔”,何不早一點“後悔”呢!

運城製版成功的因素之一就是:抓住市場發展機遇,瞄準世界最新科技,甘冒風險,大膽引進,搶占市場制高點。

現在膠印界人士還在大談特談CTP新工藝,殊不知,在10多年前,運城製版集團就已經使用上了CTP(無軟片雕刻系統),領先於膠印CTP至少10年。可以這樣說,當時,世界上有什麼樣先進的凹印製版設備,運城製版集團就有;世界上有什麼樣先進的製版技術,運城製版集團就有。運城製版集團當時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凹印製版技術和設備。

用人選合適的

運城製版集團董事長劉克禮在招聘用人方面,有自己獨特的一套理論與實踐操作。在企業發展前期,招聘電腦操作人員時以高中生為主,很少招聘大學生。

10多年前,電腦還是稀缺之物,很多人將電腦視同高科技的化身,因此在招聘電腦操作員時,一般公司都要求大學或大專畢業,最起碼要有張“文憑”。而運城製版廠劉克禮偏不迷信電腦。他認為,電腦對設計製版工作來說,只是一個高級的製作工具而已,沒有什麼神秘的。高中生經過培訓,完全可能掌握它,熟練使用它。每年的高考落榜生那么多,都在為找工作發愁,我們何不招聘高中生呢。要知道,在1997年之前,大學生被社會上稱為“天之驕子”,畢業後國家包分配,對工作是挑肥揀瘦,眼高手低,拈輕怕重,充滿了“驕”、“嬌”二氣。大學生的眼睛都盯在了政府機關、國營企事業單位、銀行等實權部門、實惠單位,有誰願意去一家集體企業就職呢?

招聘過程是相當嚴格的,筆試,面試。筆試的考題有些古怪,既有高中的文化課程知識點考核,也有一些腦筋急轉彎類的題目,還有一些心理測試題。從考題內容和考核方法上來看,有點像日本企業的考核方式。在人員錄用方面,只以考核結果為準,其他一概不論,可以說是六親不認。在說情風、送禮風盛行的社會大格局下,能做到這一點,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的。記得當年運城製版廠招聘時的盛況,應聘者超出招聘人數幾十倍甚至上百倍,於是有人形容說,這是運城地區的“另一次高考”,考運城製版廠簡直比考大學還難,確確實實是百里挑一啊。當然,企業領導層中也有人擔心高中生學習電腦難度較大,將來難以適應工作。但後來的事實證明,高中生經過培訓後,完全可以勝任工作,甚至比有些大學生做得還好。

招聘工作的另一大特點是以山西運城人為主。在創業初期,也只能在山西運城本地招聘,因為外地人根本不了解這家企業,很少有人跑過來應聘。後來,運城製版廠在全國各地建立了好多家分公司,但招聘工作還是在山西運城本地進行。招聘來的員工,經過三個月的培訓與實習,合格後送往全國各地的分公司。

由於大多是山西運城人,再說又都是高中畢業生,20歲左右,來自窮鄉僻壤,好多人是第一次離開家鄉。到了外地以後,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疏的,因此特別容易抱團。再加之運城製版廠的所有分廠,離市區都特別的遠,員工工作、生活都在廠里,很少有機會外出,因此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但每個人都感到特別榮耀,特別滿足。

廠里為了提高員工的工作效率,實行計件工資和末位淘汰制。連續兩個月排名最後一位的,公司勸其離職。於是大家都拼著命地幹活。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國的廣告、噴繪、印刷、照排輸出業迅猛發展,對平面設計製作人才的需求量極大,因此社會上一下子冒出了許多平面設計製作培訓班,好多人是爭先恐後地學習Apple,操作Macintosh,使用Photoshop,Pagemaker,Illustrator,Freehand 等平面軟體。當時這類人很吃香,工作流動性也極高,許多企業老闆為人才流失頭痛不已。

但在運城製版廠內,電腦排版人員的流失率極低。儘管社會上平面設計人員的工資比他們高出不少,但他們連跳槽的念頭都不會發生。他們是幸運的,又是不幸的。幸運的是,他們高考落榜後,能夠進入一個現代化的世界一流的企業工作,甚感榮幸;不幸的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價值,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從這方面,可反映出劉克禮的用人策略,即不招最優秀的,只招最合適的。因為最優秀的也是最不穩定的。擁有一個相對穩定的職工隊伍,對公司自身的發展有好處,它不會造成員工與技術的外流。另外,對人才的合理利用也有好處,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人的潛能,也不至於造成優秀人才的浪費。

大都市桃花源

自從1984年引進世界最先進的凹印製版設備以來,經過八年的苦心經營與快速發展,運城製版廠積累了一筆創業資金。由於山西運城地處偏僻,受地理位置、交通運輸等因素的限制,運城製版廠在生產周期、交貨時間等方面已不能滿足用戶的需求。為了擴大生產規模,更好地為客戶服務,廠長劉克禮決定在外地設廠,走資本運營、連鎖經營之路,就像《喬家大院》中的喬致庸在全國廣開票號一樣。於是1992年,運城製版廠在廣東省東莞市建立了東莞運城製版有限公司,投資總額6700萬元;1993年在上海建立了上海運城製版有限公司,投資總額6100萬元;同年又在大連市建立了大連運城製版有限公司,投資總額4680萬元。劉克禮像下棋一樣,首先開了個好局。運城、東莞、上海、大連,像四個棋子一樣,牢牢地鎮守住了中國中原大地、珠三角區、長三角區、環渤海區的凹印版輥市場。由於抓住了時機,選準了位置,因此獲得了較好的經濟效益,同時較好地遏制住了全國各地眾多企業盲目跟風上馬的勢頭,為進一步的全面布局打下了好的基礎。

隨後,運城製版廠在全國各地設立的分廠可謂遍地開花。 1997年4月份,經山西省政府批准,運城製版廠進行了改制,組建成為山西運城製版(集團)股份有限公司。1998年,在董事長劉克禮的帶領下,運城製版集團又發起了新的戰略攻勢,跨出國門,實施資本輸出,占領國際市場,先後在越南、泰國、印尼、埃及、烏克蘭、俄羅斯、巴基斯坦等國建立了10個分公司。到2003年底,運城製版集團已擁有國內分公司44個,覆蓋了除西藏以外的中國大陸所有省區,控制了全國70%以上的市場,同時擁有10家國外分公司。

但劉克禮與喬致庸不同的是,喬東家的票號,都開設在繁華的鬧市區里。而運城製版集團的幾乎所有分廠,均選址在大都市的郊區,一般距離市中心區都在百八十里之外。

筆者認為,這樣選址的好處有四點:一、郊區地價便宜,適合建造大型工廠,並且短時間內不會遭受搬遷之勞苦;二、當地政府大力支持,各種政策性問題容易得到解決;三、周圍自然環境好,有利於職工的身心健康。就拿筆者95年曾經工作過的大連運城製版公司來說吧,它的工廠建在大連市金州區的郊區,背靠一座小山,三面是農田、果樹和桃園,不遠處還有一個療養院,山清水秀,空氣新鮮,春夏時節百花爛漫,猶如一個花果山。四、職工隊伍穩定。原因在前面已詳細論述過,除了高中生對自己的期望值較低外,另一重要原因就是工廠遠離市區。你想想,在一個現代版的世外桃源中,一個現代化的工廠里,有一群外地人在這裡工作、生活。他們食宿在工廠里,很少外出,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很少知道,又哪來的非份之想呢?

現在回想起來,筆者又覺得那是一種神仙般的生活。看看現在的北京,交通擁堵,人滿為患,有時候還真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過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在筆者看來,運城製版集團成功的第三個因素是:在各地分公司(分廠)的選址上,巨觀布局好,微觀選址妙。既坐擁大都市的交通便利與市場輻射能力,又擁有桃花源的山清水秀。

合縱連橫管理

運城製版集團在生產管理方面,借鑑了一些日本企業的管理模式,非常嚴格,同時亦有自己的獨到之處。運城製版廠為每一個活件建立一份檔案。業務一旦洽談完畢,從簽契約開始,就為該單活件建立起一份檔案,契約書、客戶原始資料(文字、圖片、磁碟等)、生產單等均裝入檔案內,然後交給設計製作部。每一道工序的生產人員,在接到活件時,首先要核對檔案袋裡的內容,查看前面的所有工序,是否已有責任人簽字,該歸檔的資料是否均已裝入檔案內。若有缺失,則拒絕接受。經檢查完整無誤後,再開始自己的工作。所有工序都完成後,一份完整的活件檔案就形成了,主要包括:契約書、客戶原始資料、生產單、設計稿、電分樣、排版列印稿、拼版圖、研磨、電雕、電鍍等數據記錄、印刷打樣樣張、打樣質檢、版輥打包發貨等所有環節的各種資料和負責人簽字。

以95年筆者曾經從事過的MAC工序為例,工作做完後,在生 產單上相應的位置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將工作中產生的檔案(復 合色與分色列印稿)裝入檔案袋內,交給質檢部門。經質檢發現錯 誤時,修改,重新列印,再送交質檢。檢查無誤後,將電子檔案按 要求存放在指定的目錄下,將經過質檢人員簽字的最終列印稿裝入 檔案內,移交給下道工序。檔案總是按照生產流程自動交接。所有 工序的製作人都要在生產單上的相應位置簽字,所有工序產生的數 據與檔案資料都要裝進檔案袋存檔。

這樣一來,極大地提高了對活件的管理效率。任何一單活出現 了問題,調出檔案,就可以立刻找到出錯環節,便於及時改正。運 城製版明文規定:出現質量問題,立即退還用戶交付的製版費用, 以最快的速度免費返修或重製,並負責賠償用戶因版輥質量問題造 成500元至15000元以內的經濟損失。此舉為運城製版贏得了市場 競爭中的絕對優勢。通過檔案,同時也可以直接查出責任人並進行 處罰。每一個活件,每一道工序,都做到了責任落實到人、具有可 追蹤性。

運城製版廠的活件檔案有點類似於過去的人事檔案。每一個人 都有一份檔案,檔案記錄了一個人的歷史。查閱檔案,便能知曉一 個人一生中發生過的所有重大事件。檔案總是與人如影相隨,人走 到哪,檔案就跟到哪,伴隨著一個人的一生。當然,改革開放後出 現了很多的人戶分離、人檔分離的情況,另當別論。

這種管理方式,其實也是一種最簡單的項目管理。過去中國企業的管理模式,多是金字塔式的組織結構。隨著中國的進一步改革開放,項目管理越來越受到青睞。現在我國的一些企業不能大幅度提高品質,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所謂的“管理不善”,其實說白了就是缺乏項目管理水平。上世紀90年代,項目管理在西方已開發國家興起,但至今我國在項目管理方面還處於初級階段,而運城製版集團在90年代即嘗試運用了項目管理的方法。有資料表明,世界銀行是把每一筆貸款都作為一個項目來管理的,而運城製版廠是把每一個活件都當作一個項目來對待的,業務員通常扮演著項目負責人的角色。

由此可見,運城製版廠的生產管理主要有兩條線:對活件的管理,是以項目管理的方式為主;對員工的管理,則以部門管理的方式為主。 “項目管理 + 部門管理”,合縱連橫,形成矩陣式管理。

不要宣傳壟斷

運城製版的名字在凹印界如雷貫耳,集團公司的實力與規模在同行業中屬世界第一。但我們膠印領域的人士卻很少有人知道,至於印刷界以外的人士知道的就更寥寥無幾了。為什麼呢?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運城製版廠的產品很專業,不是大眾消費品,所以公眾少有人知。除此之外,另一重要原因就是:運城製版廠幾乎不做任何形式的廣告宣傳、公關宣傳。筆者95年在大連運城製版公司做印前工作時,曾抽出業餘時間為公司寫過一篇公關宣傳軟文《千里迢迢追版記》,希望能在相關刊物上發表,為公司作一個形象上的宣傳。當時筆者尚未改行從事傳媒工作,不懂公關、媒體的運作方式。筆者將文章交給了總經理,希望此文能夠受到公司領導的重視。沒想到,筆者將文章交給總經理後,竟然石沉大海了。

後來筆者明白了,原來運城製版廠根本不在廣告宣傳、公關宣傳上花錢,而是把錢投放在企業擴張上。當時運城製版廠的幾個分廠生意都異常火爆,客戶拿著現錢來排隊,活多得做不出來,急需大筆資金來投資,擴大規模,哪裡還需要再做廣告與公關宣傳呢?

像喬東家一樣,劉克禮實施了資本運營、連鎖經營、壟斷經營戰略,不斷擴大經營規模,全國各地遍開分廠,最終以強大實力壓倒了競爭對手,控制了市場。現在,運城製版集團占據了國內72% 以上的市場份額,基本上壟斷了國內中高檔凹印版輥市場。

市場被壟斷之後,還需要做廣告、公關宣傳嗎?誰見過微軟的廣告?誰見過中國鐵路的公關宣傳軟文?

壟斷帶來的利益有兩個方面,第一,大家都知道,可以獲取高額的壟斷利潤。看看現在的膠印領域,競爭有多殘酷,印刷工價簡直是殘不忍睹!第二,壟斷帶來的好處是可以降低採購成本。運城製版(集團)因其市場占有率的壟斷地位,面對設備、原材料供應商有很強的議價能力,在談判上能獲得絕對的低價位。例如在最初 92、93年東莞、上海、大連三個分廠的設備引進中,實行了統一談判、統一引進的辦法,受到外商的高度重視,給予優惠價格,引進設備比其它廠便宜50%左右。隨著實力規模的進一步擴大,集團公司在引進談判中的籌碼越來越重,如後來引進電子雕刻機,其它廠需74萬,而運城製版集團只需28萬,差距何其之大!

筆者分析認為,運城製版(集團)公司成功的第五個因素是:不做廣告、公關宣傳,實行資本運營、連鎖經營、壟斷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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