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祖反正

仁祖反正

仁祖反正(朝鮮語:인조반정)是發生於朝鮮王朝光海君執政時期的癸亥年(西曆1623年)三月十二的一場宮廷政變。這場政變由西人黨主導,最終將光海君廢黜,將綾陽君擁上王位,是為朝鮮仁祖。1613年,癸丑獄事發生,光海君殺死了對自己王位構成威脅的臨海君、永昌大君等人,西人黨也因此失勢。1617年仁穆大妃也被軟禁。這遭到許多朝臣的反對,光海君便罷免了眾多台諫官員。而在後金與明朝交戰期間,光海君奉行中立態度,也引起群臣的不滿。癸亥年三月十二,西人黨率一千三百人自城東北攻入漢陽,得到訓練都監二千人的回響。叛軍攻入王宮,將光海君廢黜,擁戴光海君之侄綾陽君為王,是為朝鮮仁祖。仁祖將光海君流放江華島。這就是歷史上的仁祖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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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祖反正是韓國(朝鮮)歷史上最大的一次宮廷變亂。17世紀初的朝鮮黨爭頻繁,政局動盪,剛剛在明朝幫助下結束倭亂,又面臨遼東新興的女真軍事力量,衰弱的國力和尖銳的內外矛盾,導致了朝鮮國力衰敗、民不聊生。

光海君李琿

光海君李琿,萬曆三年乙亥(朝鮮宣祖八年,1575)四月生。生母為恭嬪金氏。初封光海君。李琿自幼足智多謀,其長兄臨海君李珒(李琿同母兄)雖為長子,但是不為宣祖所愛。身為庶次子,李琿自幼便被視為王位繼承的合理人選,似乎表現出了更多的本領和野心。

萬曆二十年(1592),壬辰倭亂爆發,臨海君李珒被俘,宣祖倉皇出奔平壤,命令十七歲的李琿攝國事。李琿收集流散的軍隊和義兵,號召通國勤王,以圖恢復。李琿的這個舉措振奮了朝鮮民心軍心,對全國團結一致打擊倭寇很有作用。萬曆二十一年,日本撤出漢城,退守釜山,並將虜獲的臨海君和順和君兩位王子送還,倭亂暫時告一段落。

萬曆二十三年,宣祖冊封光海君為世子,並上表明朝請求批准。明朝答覆:“繼統大義,長幼定分,不宜僭差”,遂不許。光海君由是對明朝暗有怨言。萬曆二十四年、三十三年,朝鮮再次上表請求易儲,其時明朝也正為立儲的事情鬧得雞飛狗跳,遂均不許。宣祖末年,宣祖仁穆王后已經生有一子(永昌大君,1606年生),棄嫡立庶,與儒家宗法觀念不合。朝廷中的北人黨因此分裂為以李爾瞻為首、主張擁立光海君的大北派和柳永慶為首、主張擁立嫡子的小北派。小北派在光海君即位後受到打擊,柳永慶被賜死,小北派分裂成清小北和濁小北,而大北派則又分裂成骨北、肉北和中北三派。

萬曆三十六年,宣祖大王病逝,事實上的世子光海君嗣位。並上表明朝,自稱權署國事,請求冊封。萬曆皇帝惡其專擅,不予理睬。但是當時東北亞的國際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新興的女真勢力對明朝構成了威脅。為了確保東北邊疆無虞,需要拉攏朝鮮,所以明朝在拖延了幾個月之後,於是年十月乃冊封李琿為朝鮮國王。李琿即位後,按照朝鮮官方史書的說法,是“昏亂日甚,幽廢母后,屠兄殺弟”。從事實來看,後兩條倒也確實。李琿即位後,宣布仁穆王后為廢妃,囚禁在西宮(慶雲宮)內,自己則搬到新修復的昌德宮(東闕)去住。而對其王位威脅最大的兩個人——其同母兄宣祖長子臨海君,和年僅兩歲的弟弟,宣祖嫡子永昌大君,則分別於1609年和1614年被害。

仁祖反正策劃者李貴仁祖反正策劃者李貴

光海君在位期間,經常舉辦的特選科及第者們造成了對土地的迫切需求,同時,兩班地主們不登記擁有土地的做法使國家的歲入大量流失。由於一些兩班利用免稅的學校土地來逃避稅收租賦,僅僅在17世紀私立學校的數目就增加了三倍,使學校房地產成倍增加,它們所蔭庇的文人學士和學生數目也不斷增加。競爭官職變得激烈起

來,因為擔任一任官職很容易在經濟上撈到好處。

1616年,努爾哈赤(朝鮮史書稱老酋、老乙可赤)基本統一女真各部,即位稱汗,建立後金政權。1618年,他正式與明朝決裂,發兵襲破遼東重鎮撫順。面對努爾哈赤的挑戰,明朝經過近一年的準備,於1619年春發動了大規模的圍剿,出兵10萬,號稱47萬,分4路夾擊後金,志在必取。戰前,明朝令朝鮮出兵助剿。朝鮮私下認為“老酋桀驁,雖以中朝兵力,未能必其一舉而剿滅”,但又不敢拒絕明朝的要求,於是採取敷衍、拖延之策,建議明軍“但當陳兵練武,以作虎豹在山之勢,更觀伊賊之作為,相機而動”,並且只答應將軍隊開到義州等邊境地區。但是,在明軍主帥、20年前有恩德於朝鮮的遼東經略楊鎬的嚴厲申斥下,朝鮮還是不得不派出了1.3萬軍隊,由都元帥姜弘立統領,前往助戰。3月,明軍在薩爾滸被努爾哈赤擊敗。由於光海君“實無戰功之意”,在戰前密諭朝鮮軍隊“觀勢向背,使虜勿為移兵先擊之”,所以只有左營將軍金應河力戰而死。努爾哈赤對朝鮮致書籠絡,稱“爾朝鮮以兵助明,吾知非爾意也,迫於其勢有不得已。且明曾救爾倭難,故報其恩而來耳”。

如前所說,在即位問題上,光海君於明朝心有不滿,因此主張在儘量不得罪明朝的情況下開展靈活外交。在光海君堅持下,朝鮮致書後金,稱自己臣服明朝是“大義所在,固不得不然”,而與後金的“鄰好之情,亦豈無之?”,希望雙方“各守封疆,相修舊好”。朝鮮與後金的往來引起了明朝的警惕,大臣徐光啟奏稱:“鮮、奴之交已合”,建議派官員“監護其國”。光海君聞訊又驚又怕,連忙遣使至北京“辯誣”。

實際上光海君自即位起,勵精圖治,對內實行改革,為穩定民生而努力,迫於國力對外則雙向外交,爭取實際利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頒布大同法,免除沒有土地的人民向國家交納糧食,從此只有地主才必須向政府繳納糧食,因此,大同法是一項救濟貧民的革新法案。

但是,當時的朝鮮是一個深受儒學影響的國度,光海君在後金和明政權之間的游離,以及在政治上的過於殘酷,使受儒家愚忠思想影響的朝鮮大臣、王室成員受到覬覦王位的其他貴族蠱惑,使光海君處於眾叛親離的境地,最終導致了朝鮮歷史上的“仁祖反正”,使自己遭到被廢黜幽禁的下場。

朝鮮舉國上下都感激於明朝的“再造之恩”,不能容忍對天朝不忠的事情出現。天啟三年(1623,光海君十五年,朝鮮仁祖元年)春天,在李琿左右任事的親侄綾陽君李倧見李琿身患疾病,於是令心腹陪臣建議將西人黨的平山節度使李貴教練兵馬五百人調入京城“防禦”。三月十二日,朝鮮發生宮廷政變。李貴、李适、金自點等人在仁穆王后和新崛起的南人黨勢力的協助下,召集軍隊在綾陽君(後來的仁祖)的別墅內會合。當晚,仁穆王后手下在慶雲宮內舉火為號,李倧率領李貴等人以救火為號打入慶雲宮,發動宮廷政變,將李琿綁縛,押到仁穆王后面前接受訓斥,然後宣布廢黜其王位。史稱此次政變為“仁祖反正”。

宮廷政變後的第二天,即三月十三日晨,二十八歲的綾陽君李倧即位於慶雲宮之別堂,是為李朝仁祖。大北派的李爾瞻、鄭仁弘等被賜死。被廢黜的光海君則被石灰燒瞎雙目,流放於江華島的喬桐,在後金再次入侵朝鮮(丙子胡亂)之後,於崇禎十年(1637)轉移到南方的濟州島。崇禎十四年(1641)七月朔日卒,壽六十七。墓在朝鮮楊州赤城洞。

光海君被廢,新朝廷公布其發動政變的宗旨在撥亂反正而非篡權,指責光海君囚母殺弟兇殘暴虐,在訴說光海無人君資望時,其中強調光海君辜負明廷,為人不忠。仁祖打出親明旗號,以顛複式的姿態,欲全面否定光海君,重新回到以名分為本的“事大主義”外交路線上來。仁祖時代對光海君外交政策的批判,事實上是為了服從於其反正鬥爭的政治需要及輿論需要。因此,他們帶著個人情緒和政治偏見來評價光海君外交,難免給歷史留下謎團。這也是以後一些朝鮮史家所傾向堅持的觀點,而且其中當時的一些檔案文書也是人為處理過的,因為這樣可以淡化以宮廷政變形式獲取王位非法性的影響。朝鮮和韓國學者由於受史料觀點的影響,在研究中高揚了朝鮮王朝時代外交的道德理想型特點,又難免缺乏歷史客觀性分析。但從此李氏朝鮮又背上了名節外交的沉重包袱。

光海君的繼承者則是其侄子仁祖。為了表示自己的正統,仁祖為其父親定遠君另外加上一個尊號位定遠大院君,不久又追尊其為國王,上廟號為元宗,即朝鮮元宗。

朝鮮仁祖李倧(1595 – 1649),字和伯,號松窓。李氏朝鮮第十六代君主,廟號仁祖,諡號憲文烈武明肅純孝大王,萬曆二十三年(宣祖二十八年,1595)十一月七日出生於黃海道的海州城。父親為宣祖大王第五子,定遠君李琈。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封綾陽都正,尋封綾陽君。

當時的明朝是一個根深蒂固的崇尚綱常倫理的政權,與朝鮮一直沿襲著中國古代傳統宗藩關係的模式。朝鮮人擅自發動政變廢除一個合法且與明有交的君主,絕對是一件忤逆不道的大事,是明朝所不能接受的。負責節制朝鮮的登萊巡撫袁可立第一個就表示了明確的反對意見:“看得廢立之事,二百年來所未有者,一朝傳聞,豈不駭異。”(李民宬《敬亭集》)。袁可立馬上上疏明熹宗:“李琿襲爵外藩已十五年,於茲矣,倧即系親派,則該國之臣也。君臣既有定分,冠履豈容倒置。即琿果不道,亦宜聽大妃具奏,待中國更置。奚至以臣篡君,以侄廢伯,李倧之心不但無琿,且無中國,所當聲罪致討,以振王綱。”(《明熹宗實錄》卷三十三 )。 在這道奏疏中,袁可立的觀點很鮮明,他著重強調了政變這種形式的非法,這關乎到綱常倫理的“普世價值”,他認為“即琿果不道”也應該“待中國更置”。袁可立甚至主張派兵“聲罪致討”。

既然仁祖李倧的合法性得不到明朝政府的承認,朝鮮只好派出使團前往登州拜見登萊巡撫袁可立,祈求他代為轉奏辨明原委。朝鮮使團在當年六月十一日(庚午)一大早便來到登州城外的廟島。袁可立心情很不好,馬上分付下去:“朝鮮來者勿許入水城門”,並命令對朝鮮船隻“査訪各船格軍軍器,要開數書給,軍器則收貯船中,勿令帶去”。閒來無事的朝鮮使團書狀官李民宬對袁可立治下的登州水城門勝景做了生動描述:“水城門乃外北城舟楫出入之門也,粉郭矗立,水漱城趾。飛閣據增厓,俯臨滄海,實一勝槩也。”在他的筆下,登州城外的廟島也透著勃勃生機:“峰戀縈於,圍抱左右。其間沙汀橫亘數十里,又有二島浮出其外,若障空補缺者然。其他海嶠之可望者無數,但晴而愈暗,不得瞭然耳。峰頂通望處,逐設煙墩。屯田農幕,處處相望。商船戰艦之拋泊近岸者,不知其數。”這也令朝鮮使團對袁可立的軍政吏治不怒而威。

三天后,軍門袁可立接見了朝鮮國使團。使團“升自東階再拜”,向袁可立“呈申文”遞交國書。

(袁可立)撫院立語曰:“你國舊王在否?”

(使)答曰:“在矣”。

(袁可立) 曰:“有子否?”

(使)答曰:“有一子”。

(袁可立)軍門曰:“在哪裡?”

(使)答曰:“同在一處”。

(袁可立)曰:“聞舊王三月十三日已死雲,是乎?”

(使)答曰:“無此理”。

(袁可立) 軍門曰 :“十三日動兵雲是耶,抑舊君自退耶?”

(使)答曰:“其失德,詳在申文中,老爺見之則可以詳悉矣。一國大小臣民,不謀而同,推戴新君。昭敬王妃令權署國事,天命人歸,從容正位,豈有動兵之事乎?”

(袁可立) 軍門(曰:“然則燒宮室雲者,何故耶?”

(使)答曰:“宮妾所居之處,點燈失火,而正殿則依舊矣。”

(袁可立)軍門曰:“你國定乎?”

(使)答曰:“反正之日,市不易肆,朝野晏然,有何不定之事乎?且總鎮毛駐紮敝邦,如有可疑之端,則豈有掩護小邦,欺瞞朝廷之理哉!”

(袁可立)軍門曰:“曉得”

仍命茶,謝拜而退。(李民宬《敬亭集》)

這次見面後,袁可立的態度緩和了許多,“而今觀來文,乃悉顛末。效順之誠,既不異於疇昔。優待之禮,應不減於從前。一切款宴,犒賞夫馬等項,已移檄促辦矣。合行諭知云云。”(李民宬《敬亭集》)更主要的情況是當時明與後金正用兵,明朝國力受限,客觀上也不允許明朝在這件事情上太較真。袁可立從全局和當時的實際出發退而求其次,“請正詞質責之,以濟師助剿為券,與廷議合。”(黃道周《節寰袁公傳》)。袁可立上疏道:“亦當令其退避待罪,朝廷徐頒赦罪之詔,令其祗奉國祀,如國初所以待李成桂者,此又不得已之權也。”(《明熹宗實錄》卷三十三 )。一個主權國家的內政,還要跑到中國來百般解釋遊說求得承認,在今天看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從中也可以看出中國大明天朝的影響力之大。

但這件事情也遠沒有這樣簡單就會被忽悠過關,對一個綱常倫理道德至上的中國,歷史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甚至於經過朝代更替也沒有抹平。直到五十年後的清朝時期,朝鮮君臣對明登萊巡撫袁可立“致討”的主張仍然記恨在心,在清廷開館延修《明史》之際派出專使來中國進行“辯冤”,在清朝康熙皇帝面前大告前朝袁可立的御狀,並交通說服清朝高官讓其改寫前史。因為畢竟政變和篡權是分不開的,這是不好忽悠的大不道,是朝鮮歷史的軟肋,中國清朝的《永憲錄》和《池北偶談·朝鮮疏》等書對這件事情都留下了詳細而真實的記錄,這可能是朝鮮史家們所始料未及的。

用朝鮮肅宗李焞的話說,他康熙十五年(1676年)的奏疏是為了卻先王的宿憾,為祖先洗雪冤屈,請求在編修明史時按照他的意思記錄這段歷史,替自己的祖先“正名”,並宣示天下。朝鮮國王為自己的先祖不厭其煩地辯解,並強調說當時袁可立等明朝官員所看到的情況是不全面的,自己先曾祖父所發動的政變是光明正大的,並沒有陰謀在裡面。但這種要求和說法即使在今天看來也有點勉強,因為中國記錄這段歷史自有他自己的訊息來源和渠道,沒有必要非要按照朝鮮篡君及其繼承者的意思來書寫,因為在中國明朝之前秉筆直書國史是其最基本的傳統價值觀。

不過,審視當今美朝、美韓關係的國際新秩序,我們簡單翻一下舊案,倒是對如今的中朝關係、朝貢體系有一點有益的認識。對於當今時代大國如何行使自己的權力和影響力有一個比較之後的認識。 無論是古代中華的朝貢格局,還是當前民族國家的主權獨立格局,維繫這樣一種體系的核心力量,首先是經濟軍事力量。過去中國與朝鮮通過朝貢貿易使得朝鮮受到恩惠,中國以其強大的軍事力量幫助朝鮮消除日本的威脅,從而對朝鮮具有一種強制的號召力。更為重要的是,中國通過自己的文化力量,通過綱常倫理這種中華文化圈內具有“普世價值”的核心價值觀,從而具有對屬國的一種文化號召力。無論明朝、清朝,只要他們具有這種基於儒家文化的價值觀,並通過經濟和軍事的力量確立了當時“普世價值”下的國際秩序,那么就會使其畏懼,使其感化,使其被牢籠其中,不得不尊奉這種價值觀下所統御的一切,這就是“軟實力”。

古代中國曾經擁有這種力量,當前這種力量的擁有者卻是美國,美國有著強大的經濟軍事實力,有著以基督教文化為基礎的民主、自由的“普世價值”,所以他能夠擁有強大的號召力和威懾力,左右逢源,遊刃有餘。中國要重新擁有這種力量,還要走很長的路。不過,不管名詞怎么變化,古今的情況是一理。日本人曾經驚呼,中國經濟力量的崛起,最終會使中國恢復古代東亞的朝貢體系。

後金努爾哈赤為避免兩面作戰,多次派遣使臣赴朝鮮投書,希望朝鮮與明朝脫離關係,與後金結盟。但是朝鮮不為所動,仍然支持明朝,反對後金。

1636年丙子(明崇禎九年,朝鮮仁祖十四年,後金崇德元年),皇太極正式由汗改稱皇帝,改國號大清,族名滿洲。他事先將此事通報朝鮮,希望朝鮮參與勸進。朝鮮聞訊大嘩,積累近10年的憎惡、羞辱情緒一併迸發。朝鮮臣僚紛紛痛切陳詞,“使彼虜得知我國之所秉守,不可以乾紀亂常之事有所犯焉。則雖以國斃,可以有辭於天下後世也”。在一片慷慨激昂的氣氛下,仁祖拒不接見後金使團,不接受其來書。後金使團憤然離開漢城,沿途百姓“觀者塞路,頑童或擲瓦礫以辱之”。

該年四月,皇太極在瀋陽正式舉行稱帝大典,朝鮮使臣羅德憲、李廓拒不下拜。皇太極非常氣憤,認為這是朝鮮國王有意構怨,決定舉兵再征朝鮮。該年十二月二日,皇太極親自統帥十萬大軍親征朝鮮。清軍渡江後,揚野戰之長,舍堅城而不攻,長驅而南,僅僅十二天便抵達王京城下。京畿之內“上下惶惶,罔知所為,都城士大夫,扶老攜幼,哭聲載路”。仁祖再次將王妃、王子和大臣妻子送往江華島避難,自己則率領文武百官退守南漢山城等待各路勤王軍的到來,同時派出崔鳴吉等人赴清營談判。皇太極見朝鮮君臣求和之切,乃對其迫降,下令清軍包圍南漢山城,伐木列柵,繞城駐守,山城內糧草斷絕,不得不殺馬充飢。各路勤王軍隊也被清軍擊敗,朝鮮君臣只有坐困孤城。仁祖曾經爬到南漢山城的南門,看到城下清軍黑壓壓一片,不禁長嘆。清軍在望月峰上升白旗書招降二字。仁祖則復書“重圍未解,帝怒方盛”,所以不能出城請降,“古人有城上拜天子者,蓋以禮有不可廢,而兵威亦可怕也……”。見朝鮮方面還在糾纏於出城投降的細節,不耐煩的皇太極下令用火炮攻城,同時清軍又攻占了江華島,俘虜王妃、王子、宗室76人,訊息傳來,見大勢已去,仁祖只好求和。最終朝鮮王國奉清朝為正朔,使稱“丙子之亂”

朝鮮疏

康熙十五年,朝鮮國王李淳奏:為臣先祖臣穆莊王橫被野史詆誣,敢陳冤痛情節,冀許刪改,特示昭雪事:

臣五代祖昭敬王,於明朝萬曆戊申歲薨逝。元妃朴氏無子,繼妃金氏生一子甫三歲,庶子光海君琿嗣位。蓋以金氏遵先王意,舍己出而為之請於中朝,得準封也。光海既立,聽信讒賊,自生猜怨,仇視母后,幽閉別宮,僇辱備至,而戕兄殺弟,屠滅諸侄,殄絕彝倫,無復人理。內作色荒,嗜欲無節;外營宮室,十年未已。斥逐耆老,昵狎羣小,繁刑重歛,下民嗷嗷,神人鹹怒,宗社將墜。

時有金瑬、李貴等,以昭敬王舊臣,不勝邦國危亡之憂,奮發忠憤,誓靖內難。乃於天啟癸亥三月,糾合義旅,大集廷臣,奔告王太妃於別宮,宣教廢琿,迎立昭敬王孫綾陽君倧,即臣曾祖父穆莊王也,以太妃命,權署國事。遣使請命於明,明朝始不允許,後乃洞察本國事情,特降封典。此實當時天下耳目共所聞知。穆莊王匡復之烈,雖不敢上擬殷周廢立之正,亦可謂無愧漢宣。此所以臨蒞東國二十有七年,而功光往牒、業垂後裔者也。

頃年,陪臣之使還也,偶於沿途買得《皇明十六朝紀》,其中記本國癸亥年事,直以篡逆書之;其他污衊之言,不啻狼籍。臣先父王淵自得此書,居常腐心,復慮明朝國乘復有誑謬。方擬赴愬天朝,祈加釐正,不幸奄忽,齎志未伸。煢煢微臣,奉此遺戒,何敢一刻忘於中而重哀薦禍?事有未遑,淹延遲回,遂至今日,此固臣之大罪,而亦臣之日夜銜痛者也。茲敢歷陳先祖臣穆莊王受誣事略,冀皇上之哀憐垂察焉。

其所謂《十六朝紀》,不知撰次者為何許人?而乃遽張訛偽,掇拾怨讒。一則曰倧走馬試劒,謀勇著聞,常在廢君左右用事;二則曰密約繼祖母王太妃,以救火為名,令兵入宮;甚至謂綁縛廢君,投之烈焰。嘻,此豈人理之所可有者乎!復有登萊巡撫袁可立、侍郎畢自嚴諸人之疏,至以媾倭等語,大加詆誣。夫以穆莊王之聰明仁孝,素有令聞,留心經術,不學武事;而謂之走馬試劒。自際昏亂,弟死讒口,屏處危懍,莫保朝夕;而謂之常在左右。金墉十年,內外隔絕,圜門棘戶,穴通飲食;而謂之(宓)[密]約祖妃。其虛罔謬盩,固已極矣。而當廢君之在位也,戮太妃之父,竄太妃之母,奪太妃懷中八歲之兒而殺之。廢君之與太妃,非特子道已絕,亦太妃父母之讎也。然而終使昌邑、山陽得以自全於放廢之日者,實賴我穆莊王泣涕惓惓,上以寬太妃,下以救羣臣,以克盡乎保護之道也。居則贍其衣食,病則濟以醫藥,矜恤之誼,始終不替。故光海君癸亥三月見廢,至辛巳七月以天年終,葬以壬午,禮官供祭祀,恩禮之厚,無愧古昔。彼投焰等語,又何誣妄之太甚耶?至於媾倭一款,尤萬萬無理。日本即小邦先世之深仇,而隔海之外種也。雖強(母)[弱]不敵,姑與之羈縻,而既是我之仇邦,又非我之匹偶。今以童儒之呆,儓隷之賤,若指之為壻於倭,則亦必駭然而憤,怫然而怒。矧以王室之親,貴介之尊,寧有(忽)[忍]事忘恥,結秦晉於異類之理哉?穆莊王妃,即昭敬王朝宰臣領敦寧府事韓復謙之女。王之在邸,以禮委禽,及至癸亥,進主中壼,與王同受天子誥命冠服。而其氏族之詳,亦既具於當時請封之奏。臣不知登撫諸人,何所征據而作此不倫之語,至上誣天子也。

伊時遼陽既閡,登海初開,中朝聲息之流布於小邦者,只是江東毛鎮一路而已;小邦情實之得達於中朝者,亦只有江東毛鎮一路而已。文龍方且占據一島,積貨自衞,飾功行賄,西面而邀勳爵;憑威肆喝,東向而責饋餉,首尾將十年矣。及其驕虐日肆,意欲無厭,或表散低貨,而勒取貂參;或多縱黠校,而盡括民產;或誘斬邊民,而虛充首級。西圉騷然,若在塗炭。穆莊王既纘序,知民不堪,義責常切。彼不悛改,祗益嫌釁。而小邦之所以受懟於文龍者,有不可以一二計。則文龍之巧作蜚語,肆然構誣於廢興之際者,又豈可量哉!因此而督撫有奏,因此而禮部有疏,始則以無罪見疑而為憂,終則以至冤將伸而為幸。上自先太妃,下至百官民庶,悉舉廢君淫暴無道、斁倫亂紀之罪,先穆莊王寬仁孝順、天與人歸之狀,或直奏於天子,或呈申於當路。文龍亦反前說,更上題本。及其事實悉暴,誣冤大伸,明朝乃於天啟乙丑歲遣太監胡良輔等許準封典,仍賜誥命;丙寅,又遣翰林院編修姜曰廣等來頒詔敕,兼以錫賚,恩綸洊疊,昭雪無餘,則環東土數千里,亦既脫離復盆,而獲見天日矣。

不料閱歷數紀之後,興亡百變之餘,尚有一種傳訛,未盡除於私相記載之中者也。夫末俗多陂,流言易訛,斯固叔季之通患,而齊東之人或未悉於秦雍,交南之事多不詳於燕代,則草野之所紀述,稗家之所論著,容亦有此孟浪之失矣。至於任當日之記注,執當日之簡策,考證有據,聞見亦該,想不至於顛倒紕繆如野史者。而倘或溺於傳說,眩於去取,以之而布諸天下,以之而傳於後代,其將為先祖九地之冤,小邦百世之痛者,為何如哉?

今臣仄聞天朝方修明朝史書,其於傳信紀實之際,必有以正訛厘舛,以成一代之正史。小邦呼龥,此正其時。茲專差陪臣福善君李柟、議政府參贊鄭哲等,畢陳卑悃,仰凟天聰,伏乞皇上特命修史諸臣細考明朝行查始末及小邦前後申奏,刪除詿誤,快許湔雪,以示勸懲,以裁成永世之令典。仍將印本宣賜小邦,則非但小邦今日君臣受恩銜結,糜粉是期,抑臣之先祖、先父亦將感泣於冥冥之中矣。臣不勝大願,謹具奏聞。(王士禎《池北偶談》)

《永憲錄》節錄

永憲錄(清)蕭奭撰 下 卷四

朝鮮國王李昑奏辯四世祖莊穆王倧篡逆之誣,乞改正明史。九卿會議,優詔許之。

疏言:……今皇朝詔修明史,恐秉筆之臣,以外國事跡,未及詳察。敢瀝陳先臣受誣概略,以冀皇上垂鑒焉。據前紀一則曰:倧走馬試劍,常在廢君左右用事。一則曰:密約繼祖母王太妃,以救火為名,領兵入宮。甚至謂綁縛廢君,投之烈燄。及為倭冦等語。此必出於明登萊巡撫袁可立、督糧侍郎畢自嚴諸人之誣論。……不知登撫(袁可立)何所據而作此不倫之語。緣明時。都督毛文龍占據小邦。驕虐日肆。與莊穆王為忤。而向之助虐廢君者。潛通文龍。同搆蜚語。因此而督撫(袁可立)奏有據。因此而禮部說有憑。因此而中朝行查之事遂廢矣。後我莊穆王辯明誣於前朝。……伏乞皇上宣付史館。並加詳察。載以實跡。以成信史。並頒示小國。

九卿會議。請刪除雜說。確考昭代方策。著為定論。書成仍破例頒示朝鮮。以慰國王題請之忱。從之。按明紀載倧走馬試劍。謀勇著聞。眉修耳垂。姿表偉異。在琿左右。掌誥令。癸亥三月。琿疾。遂萌異志。調平山節度使李貴領兵赴王京防禦。又密約琿繼祖母王太妃於初九日在宮舉火。倧率李貴等以救火為名入宮。得琿。投烈燄中死。殺其世子宮眷及親信之人。太妃數琿罪而廢之。十三日倧即王位。殺平壤守臣朴奕鴻、終江守臣鄭邁謂。天啟元年冬月引敵渡江。戕遠人而謀毛帥。藉口以自解於中國。登萊巡撫袁可立於四月十八日接援遼總兵毛文龍咨帖內稱。朝鮮議政府左參政朴弘緒等申前事。奉前王太妃懿旨。歷數琿惡。備將情節具奏天朝。移咨轉奏該卑職申詳。陵陽君乃昭敬王之子定遠君所生第一人。自少聰明仁孝。王獨鍾愛。養於宮中。今者。人望所歸。太妃克循先志。令其承襲。鎮系武臣。罔知可否。理合折報。可立具疏言。琿襲爵十五年。未聞大過。自遼興師以來。供餉助兵。慕義效順。如果不道。應候朝廷處分。今以臣篡君。以侄殺伯。所當聲討。如果出於妃命。亦當避位待命。又聞朝鮮舉國俱畏東兵。惟琿念昔年御倭之恩。思報中國。致罹今日之變。倧又為倭冦。海上事情將大有可慮。……丙寅。遣編修姜曰廣、兵科給事中王夢尹往。冊封倧為朝鮮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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